其间他一直有意无意的和莫韶华搭话,莫韶华心生警惕,诚惶诚恐的捡了些不重要的说了。圣和帝走时还夸赞了莫韶华一番,让云父心花怒放,颇为自得了好一阵子。
莫韶华却没时间管这些,按照剧情来看,已经到了关键时候了。赵府老夫人六十大寿,六十岁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高寿了,赵家自然要大办特办,许多贵人都将会参加。
云家自然也在受邀之列。
如今已将入初夏的时候,天气越发炎热起来,莫韶华穿着薄衫看着手里的请帖。
云广天对赵家的老夫人却没有什么好感,打发了前来送帖子的人,语重心长的对儿子说道,“儿子,赵家的人可不是那么好相与的。如今赵老夫人大寿,咱们云家必定是要到场的。宴会那日为父照料不到你,因此为父找了两个可靠的下人来,铜钱,汤圆,过来。”
云广天声音一落,进来两个年岁差不多十几岁的丫头小厮。
两人面容有七分相似,应是龙凤胎。
“铜钱。”
“汤圆。”
“见过老爷,少爷。”二人面不改色恭敬的行了礼。
第二十六章 短命? 莫韶华饶有兴味的看着二人,微微抬了抬下巴,“你们起来吧。”
然后朝云父看去,“多谢父亲。”
云广天摸了摸蓄的胡须,宠爱的看着儿子,“他们两个是双胎,我找了许久才找到这两个合心意的,你尽管放心的带着,去了赵府也有个照应。宴会那日去的达官贵人必定许多,但你是咱们云家唯一的嫡子,不必过于自卑。”
“父亲,我知道了。”云广天说完,莫韶华才笑着点头,然后转头看向立在一旁的丫头小厮。
从那两人走路的步子来看,他们应该颇有些身手,而且他们尽力掩饰但依然能看出二人沉着的气质,举止语气身手都不是一般人家能培养出来的。
若是他们没有异心还好,若是他们敢对云家不利,他莫韶华有一百种方法让他们生不如死。
铜钱和汤圆被莫韶华扫来的轻飘飘的视线看的心头发凉,想到主子的吩咐,突然觉得这云少爷并不是表面上那么单纯,二人心中暗暗生了警惕。
“既然如此,你们就留下吧。”莫韶华慵懒的挥挥手,云广天因为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完,就去了书房。
圣和帝回了宫中,明明是刚分开,他就有些食不知味了。让人备了纸笔,圣和帝拿着笔伫立了好久才敢下笔,一笔一画都可看出主人用心之至。
“好俊俏的公子!”何全正在一旁磨墨不经意瞥到陛下完成的画作忍不住惊叹道。等说完才发现自己逾矩了,慌忙跪下请罪,“请皇上恕罪!”
圣和帝却心情愉悦的笑了起来,何全擦了一把头上的冷汗,他已经不知道陛下有多久没这么笑过了。
“无事,你起来吧。”圣和帝拿着画端详了即便才放下,脸上的笑容却一直没有下去。
何全立在一旁,试探的问道,“不知这是哪家的公子?奴才眼拙,竟没认出来。”
圣和帝却不怪他多话,笑起来,“也无怪你没见过他,他就是云家的那位公子,因从小体弱,一直养在府里没出来过罢了。”
“原来竟是那位云公子吗?怪不得呢。”何全笑道。
陛下表面温和,实则脾性阴晴不定,冷厉果断。这些年他不过把骨子里的狠辣和嗜血压制下去了,留下了表面的平静温和而已。
圣和帝一听来了兴致,“哦?怎么说?”
何全也不瞒着,新皇未登基之前,在边关的次数比在京都里要多,所以他也没听过云大人和赵家绮文的事情。
“说起赵家的那位哥儿当时踏上门去求亲的人几乎踏破赵家的门槛。他不仅容貌卓绝说是倾城之色也不为过,更难的是他内外兼修,文采同他的人那般出色。但那么多达官贵族他都没选,偏偏选了当时还不出众的云大人。二人成亲后鹣鲽情深,云大人更是爱妻入骨,两人从成亲到云夫人过世,两人据说从未拌过嘴,当时众人还笑云大人是个妻奴,云夫人过世后,云大人委实颓靡了一阵,若不是还有云公子,当时云大人就追亡妻而去了。后来不少人给云大人提亲,都被云大人打了出去,后来就再也没人敢上门了。”何全说着,最后叹息一句,“云大人到底是痴情之人。”
圣和帝听了,沉默半晌。
何全见圣上不说话,反而专注的看着桌上的云公子的画像,心里划过一个隐秘的想法,震惊的垂下头不再多言。
赵老夫人宴会那日,云广天携莫韶华并带着铜钱汤圆去了赵府。
“少爷,可要休息一会儿?”汤圆坐在一旁细心的问道。
莫韶华摇摇头,桃花眼轻佻看向汤圆,“听说你和铜钱是因为家中贫穷才签了活契进了云家?”
汤圆被他的眼神看的耳尖发红,脸红心跳的,即便她从小接受训练,意志坚定此时也不禁有种被诱惑了感觉。
“嗯……是,是的,少爷。”汤圆暗呼了一口气,差点说漏了话。
莫韶华没错过她眼底快速闪过的一丝慌乱。
但她眼神清明,目光透彻,出了些许防备之外,莫韶华没有感受到她的恶意。看人这点本事,他还是有的。
“少爷,快到赵府了。”铜钱掀开车帘圆润的脸笑的十分开怀。
铜钱讨喜,汤圆心细,两人各有各的优点,既然用着顺手,莫韶华也懒得换人。
因为宾客甚多,赵家的人也在门前接待着客人,整条街道都是往来的车马看起来热闹非凡。
管事带着给位宾客进府,另一边记录着客人带过来的礼品。
云广天送的贺礼不算突出但也不会失了体面。但作为赵府的姻亲,管事带着他们进去后,前来接待的不是旁人正是赵家三房,云麒的三舅舅赵延顺。
老三赵延顺身材微微发福,和云广天的浓眉大眼不同,他一双小眼睛笑眯眯的慌忙去扶起莫韶华,“云兄,快请快请。”
这老三虽然是妻子的胞弟但是云广天对他却并不热情只是客套的回了一句。赵延顺却不介意,反而看向一旁的莫韶华。一双小眼笑的几乎看不见了,“这就是云麒侄儿吧,多年不见已经长这么大了,二哥地下有灵也该欣慰了。”
说起他这个三舅舅其实和莫韶华的母父虽是同胞,但关系并不密切,如今赵延顺说这话在莫韶华听来有些可笑。
而云广天听到赵延顺提到妻子,心中微痛语气也差了点,“老夫人寿宴的日子,提起绮文,不合适吧。”
赵延顺呵呵干笑两声,“倒也是。不过如今云麒侄儿越来越有云兄当年的风采了,刚才看到云麒的面容,和二哥十分相似,我才一时感叹。”赵延顺才不管什么合不合适,反正赵老夫人也不是他亲娘,二房和三房表面上和善,其实却斗得你死我活。
云广天冷哼一声,掩饰心里的疼痛。莫韶华轻声叫了声,“父亲。”
“听竹君说,你身体已经大好了?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啊!”赵延顺哈哈笑了两声,掩饰尴尬。
“让三舅舅挂心了。侄儿心中惭愧。”莫韶华略带羞愧的答道。
一旁的赵竹君清冷的面上也挂上了浅薄的笑容,“父亲,如今表兄身体好了,日后自有叙旧的时候。如今客人那么多,不如我先带表兄去后院。那边的客人早听闻表兄风姿卓越,想一睹风采呢。”
赵延顺一拍脑袋,想起那客人尊贵的身份,忙道:“我倒是差点忘了。如此竹君你就先带着你表兄过去吧。”
赵竹君微笑着应是,“表兄随我过来。”
莫韶华朝赵延顺和云广天告辞之后,带着铜钱和汤圆踏步跟上,此次宴会办的地方在赵家的后花园。
像赵家这样的大家族,又是大寿这样的大事来赵府送贺礼的人繁多,前院里大多是赵家的同僚,而后院就是年轻子弟。
赵竹君在前面走着,莫韶华看着他冷清的背影,想必,后院里已经设好局就等他入瓮了吧。
“啊,忘了跟表兄说一声,今日来的客人身份尊贵,表兄不必太过紧张就行。”赵竹君突然停住脚步,转过头意有所指的说了一句。
莫韶华却轻声笑了起来,桃花眸眨着带着好奇和紧张,“如此还要竹君弟弟多提点。”
“那是自然。”
赵竹君嘴角勾起一抹冷嘲。今日,他就要在众人的面前让赵兰君撕开他伪善的面皮!
他要把赵兰君施与他的一点点全部还回去!
而云麒,他冷冷的笑了起来,看他面色苍白,前些日子听闻他身子又差了点,卧床了几日才养了回来,这次云广天的怒火会不会把赵家二房给烧了呢?
他可真是期待啊。
铜钱和汤圆觉得前面这个赵家二公子似乎传言有些不相同。他对待公子的态度太奇怪了些。
两人心中有些说不上的感觉,但都暗中生了警惕。毕竟主子吩咐过,就算他们没了性命也要保护公子周全。
圣和帝在政和殿翻着奏章,似是无意的问道,“今日好像是赵老夫人的大寿?”
何全有些吃惊,陛下什么时候对这种小事感兴趣了?
“回禀陛下,今日的确是赵家老夫人的大寿。”
“如此说来,云麒应该也会去。”圣和帝低喃一句,又说道,“我记得老九这些时日和赵家二公子走的很近,上次剿匪时,老九受了伤就是被这位赵家二公子所救,他后来还向朕说过。今日老九也去了赵家吧?”
何全还没反应过来,圣和帝突然起身,仔细的把放在一旁的画像收好才说道,“何全,更衣。朕要出宫。”
何全那可是七巧玲珑心,听陛下提到云家,就知道这次出宫必定是为了云家那位公子。
想道近日,陛下每日都批改奏折都把那位公子的画像放到一旁,何全觉得自己真相了。
但从画像中的人来看,何全觉得自己活了大半辈子也没见过这么钟灵毓秀的人物,可惜是个男人。
若是哥儿,想必大庆的皇后之位非他莫属了。
何全感叹一声,慌忙让人备了常服给圣和帝换上。
陛下微服出访的时候是不喜人跟着的,除了躲在暗处的暗卫。何全知趣的退下,圣和帝悄悄的出了宫门,一路朝赵家前去。
第二十七章 短命表少爷
莫韶华却跟着赵竹君去了后院,刚踏过分割院落的拱门,他就看到其中一位着深紫锦袍,玉树临风的人物。
他精致的眉眼和上次的圣和帝有几分相似,但是皮肤白些,整个人给人的感觉更柔和些。
莫韶华一眼就认出来,此人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男主,九王齐禛炎了。
他转头看向赵竹君,眼底闪着柔和和几分情意。
看来赵竹君前段日子做的不错,他的长相不如赵兰君精致,但不同于如今京都里的奢靡艳丽之风,哥儿们衣着艳丽,抹脂擦粉,身上总带着香风,赵竹君的着装如同他这个人给人种竹子的清雅,他不施粉黛,衣饰都以淡雅为主,并熟读诗书,冷淡的表情下却有颗善良的心,九王开始对他好奇,后来越来越放不下。
而一旁的赵兰君正痴痴地看着九王的方向,他一脸娇羞,今日他又穿了大红的袍子,头上戴着簪缨珠宝,整个人看着十分讨喜。
他顺着九王的目光看到赵竹君,眼底划过一丝嫉恨,又看到赵竹君身后的莫韶华,一个主意浮上心头。
他招了丫头过来附耳吩咐了几句,笑容带着几分阴狠。
“知道了吗?事情办好之后,本公子少不了你的好处。”
那丫头是赵兰君的心腹,这样的事她也没少做,因此很快下去准备去了。
赵竹君视线不经意的扫过这边,却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和九王说起话来,把莫韶华落在了一旁。
在他看来反正莫韶华也只是个将死之人,做了自己的垫脚石也算死的有价值了。赵竹君掩唇轻笑,敛下的眉眼遮住一闪而过的狠绝。
九王看着他清冷的眉眼,嘴边的柔笑,心里越来越着迷,差点忍不住伸手抚摸他的脸。
这种不和礼仪的举动让九王微微一愣,手伸到一半的时候,才不自然的轻轻勾了一下他耳边的发丝,眼里的柔情几乎把人溺毙。
赵竹君表情不自然的红了一下,然后轻柔巧笑,两人温情的氛围让一干众人差点红了眼。
莫韶华却没心情看他们你侬我侬,自己带着铜钱和汤圆寻了处安静的地方坐下。
可惜这赵家的人分明没打算让他安静。
戏里缺了主角,这戏又怎么能唱下去呢?
所以赵兰君过来拉着莫韶华和众人一一介绍,他也没觉得不耐烦,反而微笑着听赵兰君别有意味特别着重的掩唇轻笑道,“云表哥这些年因病弱在府中修养,就连我也是最近刚知道云表哥竟如此风采,怪不得竹君哥哥这么多年把云表哥藏的这么严实。”
众人看到莫韶华那张惊艳绝伦的脸的时候眼前也是一亮,继而心底酸味儿更重,脸上却又暧昧的笑了起来。
他们知道赵竹君和九王关系非同寻常,但没想到赵竹君还有个如此出色的表哥!内心的嫉妒让他们选择放弃探究真相,心底却越发看不起赵竹君,对他也有些隐隐的厌恶起来。没想到赵家二公子表面一副清冷自重的模样,背地里竟如此不知检点,有了云家长子居然还敢勾引九王殿下!
各家达官子弟竟难得的同仇敌忾起来。大部分哥儿特别是见识过九王风采的哪个不把他当做梦中情人一般,如今这情人眼看着就成别人的了,即便他们是圣人也拈酸吃醋,高尚不起来了。
但宴会已经开始了,众人只能看着赵竹君与九王并肩而立朝前院走去。赵兰君愤恨的咬了咬牙,走在九王的另一边,并拉上了莫韶华。
赵老夫人年龄越大身子大不如从前,虽然脸上喜庆之意让她整个人红光满面,但细细看去就看到她不时地皱一下眉头,改变一点坐姿。
宴会无非是宾酬交错,美酒佳人。
赵家也是大家,因此请来的伶人都是平日里名声甚笃的。
那边戏台子咿咿呀呀的唱起声来,莫韶华听的颇有趣味。这等古典而正宗的戏曲,听起来倒也韵味无穷。
而赵家两位公子的心思显然不在曲子上面,他们二人明争暗斗的开始较量起来。
先是赵家嫡系一一为老夫人献上寿礼,说几句祝词。
当然这祝词也是大有讲究的,短短几句话便可看出此人文采、礼仪。
赵兰君从小脑袋聪慧,但可惜他的主意都用在算计别人身上,因此文采只能算一般。不过他有个讨喜的脸和讨巧的嘴,几句话说的老夫人心花怒放,最后才让人呈上一幅仙翁祝寿的画卷。
这画一眼看过去的确是出自大家之手,看下面的印章,沈元翁。
这位可不是别人,而是前朝人物画的大家,他的画作下笔有力流畅,而且现世仅存之作十分稀少,赵兰君拿出来的这一幅祝寿题材更是可遇不可求,因此他一展开就听到众人一阵惊叹。
莫韶华仔细瞅了那画一眼,嘴角的笑意让人恍惚。
而此时墙角处某人眼中射出一道灼热的光,一看到这个人他体内的血液似乎都沸腾起来,差点就控制不住。
“兰君弟弟的礼物果然非同凡响。”赵竹君清清冷冷的声音带着笑意,而这笑容在赵兰君眼里看着就带着嫉妒了。
他颇为自得的笑了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圆润的眼睛半弯着,那笑容可爱中带着些许挑衅,“我的礼物自然不能同二哥的相比,想必二哥为祖母准备的寿礼才是让人大开眼界的吧。”
赵竹君似乎没听出他话里的意思,脸上的笑容未减,反而加深了许多。
“真是不巧,我也得了一幅沈元翁沈大家的画作。”赵竹君轻笑着让人送来一把卷轴。
他慢慢展开,众人随着他纤白的手指一点点我往下移,眼睛和嘴巴也一点点的张大!
居然……居然一模一样!
怎么可能!
来参加宴会的宾客哪个不是人精,而上座的老夫人和二房的人也黑青了脸色。
但众目睽睽之下,就算是让赵竹君收了画也来不及了。
赵老夫人警告的看了一眼赵竹君,而赵延顺却眼观鼻鼻观心不为所动。
他已经知道儿子和九王的关系非同一般,日后他们三房再也不用看这个老太婆和三房的脸色了!
云广天却担忧的看了儿子一眼。他也是官场上摸爬滚打过来的,这种后宅龌蹉的阴私他自然也知道几分,从赵竹君和赵兰君的举动来看,他就知道这两位绝不像表面上那么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