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听说那小倌容貌艳艳比京城来的李公子更胜一筹,真是可惜。
再听说有人透露消息,这场意外全是那位李公子一手策划,不过是为了争夺楚王chong爱······
茶楼里最不缺的就是说书人,不说那专司口技说书之人,便是那些自诩风/流雅诗,君子不语人后言的书生也三两凑团说着楚王府里的闲话。
好不容易出次门的李锦禾坐在隔间里,面前的茶海蒸腾着热气,让人看不清他眸中神色。那老板冷汗涔涔,满面红光的脸清白交加,一时好看得很。
跟着李锦禾的小童气不过,红着眼睛要出去理论,被他的主子闲闲一手止住:“罢了。不过是些不实的闲言碎语。”
“公子!可他们如此议论、中伤您。根本就是一派胡言。”小童仍旧气不过,两腮一鼓一鼓可见气的不轻。
李锦禾却不再多话,自斟自饮喝了一壶茶水,便站起身向外走,期间一眼都未施舍给那些因为看见他而噤声的看客。
不甘?愤恨?
确实有,他本该成为人人称颂的学士,是帝/都赫赫有名的李家嫡长子,未来的一族之长,如今却被人拿来和一个勾栏院里出来的下贱胚子一同说道。他如何能咽下这口气,可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坐在马车上,听着周围的吆喝声,李锦禾始终低垂着眼睛,直到行至楚王府邸门前大道,突然听到一声惊呼才缓缓抬头。
不远处,隔着竹帘依旧看的清楚,一个衣衫褴褛,脸色苍白的人如同飘零的秋叶缓缓落地,门丁吓的跑上前却不感动他,手足无措的朝府内喊人。
李锦禾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好一会儿突然勾起一个微笑,吩咐旁边愤怒的小童:“去。着人把他送进府里,请最好的大夫,用最好的药,让他尽快醒过来。”
小童震惊不解,却不敢反抗他的话,气哼哼的指挥着人把高烧不退的沈秋抬了进去。
待大门前重新归于平静,李锦禾才轻声道:“走。”
马蹄哒哒,一声声落在青石板上,清脆响亮。
李锦禾听着笑容越发明媚,他平日里总是冷冰冰的,没有过多表情更不爱笑,此时一笑,登时整张脸都变得妖冶艳丽起来,可惜这个转瞬即逝的笑容没有一位观众,不然那些说了他不如沈秋的人怕是都要投河自尽了。
扶着马踏步下马车的人浑身轻松,身上的气质依旧高贵淡雅,却少了几分生人勿近。他整理了一下衣袍,看着来接他的下人,低声道:“去看看阿毅。”
整个王府只有李锦禾可以直呼楚王的名讳而不受罚,小厮虽然震撼却不敢怠慢,忙领着他去楚毅正在修养的院子。
他是真的受了伤,但不是因为沈秋,临时更改的计划进行的很顺利,他既保住了李锦禾又没失去沈秋。
只是心中仍旧有诸多不安。
他知道要他死的势力很多,因此不敢怠慢,围剿那些名义上的绑匪时也十分警戒,却不想,那些人失去了威胁他的筹码,深知必死无疑,竟不惜同归于尽也要伤他。
幸好伤口并不大碍,为了作戏他才一路血流不止虚弱不堪的回来,倒不清楚外面的传言已经成了如何模样。此时见了李锦禾更是心情大好,觉得肩膀上的伤口也不如方才疼了。
“锦禾。你今日出门累了,怎么还来看我?”他如此说着,脸上却尽是笑意。
李锦禾也不和他客套,坐在旁边看了看他的伤口,确定没有大碍便直接开门见山:“我在门口看到了沈秋,他回来了。”
“回来了?”楚毅的表情有些愣怔,片刻才恢复震惊,“人在哪?”
“已经着人送回住处了,这会儿怕是正看大夫呢。”李锦禾依旧高雅,只是态度柔和了许多,但此时的楚毅显然没空欣赏,“大夫?他受伤了?”
见李锦禾不答话他惊觉自己失态,僵硬了一下,却又不知为何不如以往那般从容的降低姿态,而是梗着脖子说:“来人,伺候本王更衣。”
李锦禾见他起身要出门的样子,垂下眼睑,手一伸便攥住楚毅的手掌:“爷。别去。”
向来高傲的人微垂着头,声音轻轻的,带着明显的挽留,让人说不出一丁点拒绝的话。楚毅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被重击了一下,然后便鬼使神差的应了下来,陪着李锦禾东拉西扯的聊了会儿天,见天色渐晚,便让人准备膳食。
李锦禾像是突然开窍一般热络起来,态度软化了许多不说,还亲自为他布菜。
楚毅被他哄的有些飘飘然,不知不觉便多吃了两碗饭,等被人陪着洗漱,感受到那人亲自替他盖上锦被已经有些昏昏欲睡。闭上眼睛的一瞬,他终于察觉到内心深处浮上来的焦灼,如同燎原之火,迅速的占据他的心脏。
可是李锦禾还在,楚毅不愿两人终于有所进展的关系重新僵化,只能装作入睡,等到他离开才睁开眼睛,十分烦躁的裹了件外袍便翻墙头去了某个小院。
特地绕了远路的李锦禾站在那处院子不远处,看着飞檐走壁的黑影,垂下的眼帘也遮不住内心的愤恨。
纵然我低到尘埃里,楚毅,你也不该如此羞辱我。
不过,没关系,不必多久,我便会让你知道,谁才是你真正的选择。
作者有话要说: 宝宝明天去九寨沟,腿已经走的快没了,蓝瘦,香菇,想念我可爱的电脑脑,嘤嘤嘤
☆、7-11
天气在一场秋雨后猛然冷了下来,三石将被雨打湿的落叶清扫在一堆,扭头看见楚毅慌慌张张行了一礼,还未说话,便见那人衣角翻飞,已经进了屋子。
他皱了皱眉,叹息了一声,忙收拾好东西去小药房煎药。
室内早早点了暖炉,此时温暖馨香,楚毅脱了犹带着寒气的外袍,又站了片刻才向内室走去。
chuang榻上躺着的人瘦弱苍白,散发着药汁的苦涩味。楚毅却没来由的觉得一阵安心。
距离他回来已经过去了一月有余,那夜自己偷偷瞧过他便回去了,本以为并无大碍,谁曾想过了一旬,才有人来报,说他一直未醒。
楚毅将人抱在怀里,细细的吻过他的唇,又看了片刻才安心的闭上眼睛。
李锦禾前段时日对他的态度好不容易扭转,他本该趁热打铁确定两人的关系,却不知为何一直有所顾虑,直到见到昏迷不醒的他,即使楚毅不想承认,但内心的想法绝对不能改变,他也许移情别恋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又为了什么,他自己都想不清楚。只内心深处的恐慌随着这人昏睡的时日浓重要不可忽已经视的地步。
三石熬好了药端进去见主子在睡,正要退下便被人唤住:“端进来吧。”
三石这二十几天见惯了楚王喂药的姿态,但每次都忍不住心惊,此时眼观鼻鼻观心身体却微微有些颤抖。
楚王抱着沈公子,口对口哺药时的温柔深情即使他一个下人也看的清晰,可是,王爷以前分明不喜欢沈公子的。三石不明白,人心怎么会变的这么快。
同他一样不明白的还有独坐抚琴的李锦禾,他自有记忆开始便记得楚毅,那时候楚毅还不是楚王,而他已经是李家赫赫有名的嫡长子、太子身边亲密无间的伴读。
相貌、容止、做派、智慧无一不为人称赞,就连先皇每每见到他也赞不绝口,可以说,他从出生起就有高傲的资本。
楚毅那时不过是个不出彩的皇子,仰慕他,敬畏他,李锦禾知晓却从不与他亲近,因为他心中能够坐上那个位置的人只有太子,他心中的主子也永远只有那人。
可是,曾经忠心耿耿,两厢无忌的主仆早已日渐生隙,从什么时候太子嫉妒他的才华,心中疏远,表面上却为了得到李家的支持与他虚与委蛇。又是为何,太子背着他精密部署,早就有了争权夺利的能力却依旧处处询问他,做出离不开他的错觉。
想起那日宣室内,他站在大殿下,恭敬有礼,本以为是商讨大事,没想到却是异常变相的赐婚。
哈~
赐婚。多么可笑。他堂堂李家嫡长子,一世英名竟全毁在一句赐婚上。
圣上御笔亲书,祖父以死相逼,父亲叹息悲哀,母亲以泪洗面······还有外间种种,一言一语皆如利刺戳进他的脊髓,让他连弯腰的能力都没有。
有人言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如今圣上所为还不如赐他一口棺材。李锦禾曾经怨恨一切,但他压抑惯了,从不与人说,就算是对楚毅,也不过是一日日的磨着他,让他的一颗赤诚之心在求而不得中慢慢死掉。
可他从未想过,有一日,这个人会不再爱他。
琴声纷乱,他的指尖被琴弦割破冒出血珠,旁边的小童惊叫一声,只听琴声嗡嗡,好一会儿才停止。而坐在矮桌前的男人微低着头,看不清神色,自周身气派隐在白日阴影中无端的让人心惊。
“乐书。”李锦禾的声音很轻,“去请楚王。”
唤作乐书的小童愣了愣,应了一声,匆匆走出门。他隐约觉得自家公子有哪里不对劲,可身为一个尽职的奴才,他不敢轻易议论,只能沉默的按照吩咐去请不知在何处的楚王。
初秋的午后还残留着夏季的暑热,乐书擦掉额头上的汗水,谢过书房外的侍卫,一路小跑去了沈秋的小院子,他原本只是看不起这位可怜的沈公子,如今却觉得有些恶心。不是说病重了吗,那还能缠着楚王不放,可见这人是真的浪/荡到骨子里了。
他本就有些燥热,跑到沈秋门外被人拦住更是火气冲冲,脸色红白变换,稚嫩的娃/娃脸上也带上了狠戾,正要发火,就见那位沈公子的贴身小厮,那个人高马大粗糙木讷的乡下人捧着两件衣服出来,他心里憋着火语气也不好起来:“喂!你!对!就是你!过来!”
三石听见有人说话,左右摆了摆头,见周围没人便疑惑的上前,这人他还是认识的,李公子那边的小童,好像叫什么乐书:“你有事吗?”
乐书看见他就来气,此时听他语气不恭敬便阴阳怪气的哼哼了两声:“怎么?没事我还不能喊你过来了!不过是一个乡下来的下贱胚子,一点规矩都没有!”
三石对李公子印象不好,连带着对这个小童也喜欢不起来,听见他出言不逊抿了抿唇,绕过他正要走却被拽住袖子。
乐书红着脸瞪着他一副恶狠狠的模样:“我和你说话呢!你这是什么态度!”
“就是这个态度。”三石甩了甩胳膊,把他甩到一边,走了两步觉得气不过又扭头愤恨的吐了口唾沫:“我是乡下来的!但规矩比你好多了!”
说完趾高气扬的走了。乐书从来没收过这样的委屈,登时脸色阴鹜,但见四周守着的侍卫到底收敛了些,自心中暗搓搓的想着:好啊。你们这对不要脸的主仆,抢了我们家公子的chong爱不算,还侮辱我,你们就等着吧,总有一天,我要让你们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哼!
正走着的三石突然觉得后背一阵阴冷,回头看了一眼正看到那个乐书阴森森的看着他,恼恨的瞪了他一眼,忙捧着衣服去了楚王的院子。
自从楚毅知道沈秋昏迷不醒后便让人将他挪到了自己的住处,雕梁画栋的建筑物比沈秋住着的那个小院子不知道好了多少倍,三石刚开始来的时候还惊讶了许久,如今却已经习惯了一般,直接捧着衣物进了主屋,跪下请安。
楚王盘腿坐在小榻上看书,沈秋躺在内室的chuang榻上,青灰色的chuang帐掩住日光,让人看不真切。
“爷。衣服拿来了。”三石手里捧着的是沈秋少有的几件正装,毕竟身为一个栾chong,大多数时候他是不用出门见客的。楚毅嗯了一声,丢下手里的东西,只穿着罗袜走下来拿起他手里艳丽的衣服。
烟络纱质地柔/软,色彩亮丽,上面绣着引颈高飞的仙鹤,楚毅眼睛有些热,他几乎能想到chuang上那人穿上这件衣服时会有多么动人。
“命人备热水。”
三石应了,恭顺的退出去。
缩在身体里隐约有了点意识的沈秋只感觉自己被人扒光,裸露在外的肌肤一下冒出了细小的鸡皮疙瘩,抱着他的人不仅没嫌弃,还安抚般将他的身子贴近自己,把他放进了温热的水里。
如果不是还没彻底清醒,沈秋估计要舒服的喟叹出声,可眼下他只能闭着眼睛和系统感叹:“啊啊~热水澡好舒服啊~”
沈秋勾起一抹笑,
空空表示不想和自己的宿主说话,并想向他扔一锅热翔,然而它做不到,最近龙套维/权组的动静越来越大,它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可以为所欲为的系统了。于是他选择了沉默,并且有些幸灾乐祸的等着宿主被爆~菊~呵呵。
楚毅将沈秋小心翼翼的放在水里,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昏迷中的人表情似乎柔和了一点,他忍不住亲了亲他的眉心,一路向下,直到两人身上都起了一层薄红他才恋恋不舍的舔舐着他嘴唇上的水痕。
浴桶宽大,即使是两个魁梧男人坐在里面也不显拥挤,更何况沈秋身子瘦弱,在楚毅的刻意接近下,浴桶仍残留着很大空间。
他手里拿着布巾动作轻柔的擦拭着沈秋身体的每一处,偶尔忍不住就亲上去舔舐一番再洗干净,几次三番,水温已经有些凉了。
沈秋的意识越来越清醒,也许是知道自己不崩人设即胜利的规定之后,他越发的放松下来:
沈秋迷迷糊糊的询问,几乎忽略掉了身体上慢慢明显的酥麻。
“唔~”一声闷哼从xiong膛传来,楚毅猛地僵硬住,他的嘴唇仍含着沈秋xiong前的红/豆,此时仰着头不可置信的样子竟呆傻的有些可爱。
沈秋从昏暗中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如此羞耻的一幕,登时两眼发黑又昏了过去,只是闭眼之前还忍不住和系统吐槽:
我强烈要求总部派人来维修一下我的宿主!他整个人都被玩坏了!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宝宝要哭了
☆、7-12
因为沈秋突然醒来,楚王大惊,王府又是一阵鸡飞狗跳。三石擦掉脑门上的汗水,皱着眉看着从里面出来的大夫,抖着腿跟在他身后去拿药。
刚才王爷和公子沐浴,没有外人伺候,王爷又是一副神情恍惚的模样,谁都不能确定眼下是不是虚惊一场。
大夫已经来了好几个,个个愁眉不展,不停捋胡子的动作看的三石忍不住着急。但他还是老老实实的捏着药方去拿药。
楚毅寸步不离的守在沈秋旁边,等知道李锦禾请他过去时已经接近傍晚,乐书站在院子门口,脸色惨白,身形微晃,可怜又委屈的看着远处走来的人,硬生生压下心底的愤恨,自低声道:“爷,我们公子手受伤了,请爷去看看他吧。”
楚毅皱眉,却说不清心里到底是什么感觉,若是往常此时他怕是会大发雷霆将来汇报的人怒叱一顿并迅速赶过去,可如今他想到房内情况不定的人到底没抬起脚:“受伤了便让大夫去瞧瞧,找本王做什么?”
乐书没想到楚毅会这么说,有些愣神,待还想说什么,楚毅已经转过身不耐烦的挥手示意旁边的侍卫带上大夫送他回去了。
乐书着急之下脑袋一热一脚上前拽住了楚毅的袖子:“爷!求您去看看我们公子吧!”
他这一声凄苦而哀怨,配上那张楚楚可怜的小脸倒是足够令人怜惜,若是碰见别的人怕是就要把他收进房里了,可是楚毅却只觉得恶心。
“松开!”他厉喝一声,眉间满是阴鹜,可乐书却只当做这是楚王对自家公子受伤的不悦,毕竟往常但凡公子有一丁点不好,楚王对着他都是这张脸。况且,他是存着一些不能为人道的龌龊心思的,此时更要表现出自己为了公子不惜付出生命的大忠,遂,娃/娃脸小童登时红着眼眶收紧手中的衣袖,脖子微仰:“爷。我家公子是真心待您的。您近日为了那上不得台面的小chong冷落我家公子······”
“啪!”
一声脆响直接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楚毅手脚利索的拔出旁边侍卫的佩刀,手起刀落,只见脸色苍白的小童收回手掌,而那片绣工精致的衣袖已被楚王一剑割断,轻飘飘的落在地上。
乐书吓了一跳,脸色惨白的跌坐在地上,楚毅厌恶的看了他一眼:“李锦禾也是大家教出来的继承人,竟然能教出你这样意图勾/引男主人的小童,看来,李家的门风也不如外间吹捧的那般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