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平日和皇后不对付的德妃却是接到,“宫里就是这样,一年年的过的极快,不过,正是因为这样,才稍不留意就会变天。”
皇后看着德妃诧异了一会儿,她和德妃素来是说不到一块儿去的,今日德妃突然这样不按常理说话,让皇后觉得不太对劲。
再看德妃,她自己好似对皇后也没有什么恶意,脸上也不再是高傲的表情,问道,“皇后这样看我做什么,难不成我脸上有东西?”
“无事。”皇后按下心里的狐疑,不再多想。
没过多久,封煜便过来了,身上还穿着龙袍,应该是从前朝回来还没有来得及换。
众人行了礼,方才坐下。
封煜坐在上首,看了锦绣一眼,知道她好好地坐在那里,才收回目光。
皇后就坐在他下面,他这样的打量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忍着没有发作而已。他们之间,从来也没有过情分,若是他再做什么事招他恨,这皇后也不用做了。
皇后端着身份,问道,“皇上,不知眼下是否可以开席了?”
“嗯。”他点点头。
皇上点头之后,皇后才让下面的人将膳食摆上来。
其实宫宴也只是个形式,里面的饭菜能有多好吃呢?锦绣原本就没有什么期待,看见宫人端着盘子挨个摆上膳食,也并没有多少胃口。她打算等会儿回去的时候,再好好吃一顿。
☆、98.第 98 章
殿内有一瞬间的静默,皇后看着身边的大宫女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暗道不好,等到看到了那瓷盘里的东西,更是苍白着脸,惊得瞪大了眼睛。
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封煜面色不虞,对眼下这情况再没有一点耐心,这宫宴上的一切都是经过皇后的手置办的,她现在做这个样子给谁看。他不高兴了,自然也不会给皇后面子,当下就质问道,“皇后,你给朕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
皇后愣了愣,这不是她的错,她巡视一圈,视线落在德妃身上。下面的人,唯有她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坐在那里悠然地品着茶。
德妃似乎感受到皇后的视线,抬起头,对着她莞尔一笑。
这是这笑在皇后眼里却是无比地冷人厌恶。她捏了捏衣袖,强自辩解道,“皇上,妾身也不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今日宫宴上的膳食,都是事先拟好了单子,妾身看了都是没有错的,万万没有想到回出这样的事。”
本来是羊肉羹的,魏国人喜食羊肉,引以为尚,皇族亦然。聚会宴饮时用的也都是羊肉,从没有用过猪头的,且都认为猪肉是百姓食用的,吃了未免有**份。
这样的场合,皇后怎么可能脑子不清醒用猪肉作羹,这明显就是有人再陷害她。
德妃对皇后的怨恨视而不见,笑着挑衅道,“皇后娘娘一句不知道就想推卸责任?”
“德妃你这话什么意思?”
德妃道,“皇后娘娘何必迁怒他人,妾身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这宫宴是皇后娘娘安排的,人也是皇后娘娘的人,现在出了事,您却什么责任也不打算担,却推给别人,实在有些不厚道啊。倘若让长乐宫的宫人知道了,怕是以后也不敢为皇后娘娘卖命了吧。”
她说的这话,是认定了皇后失职。
好一个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皇后冷笑道,“这还没有查清楚,德妃就认定是本宫的错?”
“非也,妾身只是觉得皇后娘娘起码要给个说法,否则难以服众。今日是大年夜,如此重要的日子竟然出了这样的差错,实在是不应该。你说若是让妾身等用了那肉也就罢了,偏偏还呈道皇上跟前来,这不是落了皇上的脸面吗。”
“好了!”太后见两人争个不停,不悦地斥责道,“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不过是件小事,如此不顾身份的争什么!”
太后也知道,就算这事是有人故意陷害,说到底也还是皇后失职。最近事情太多了,她并不想让今晚的事闹大。
再看皇上,自始至终也只问了一句话,方才德妃和皇后的争执他亦没有制止,太后觉得想着若是能好好说的话,兴许是可以大事化小的,小事化了的。
不过德妃可没有给她化解的机会,她这人说话做事从来就没有畏首畏尾的时候,就是面对太后,只要她不想,也不会给多少面子。太后才说完,她便不高不低地来了句,“太后此言是要包庇皇后娘娘了?”
太后阴测测地看了德妃一眼。
德妃知道她是怒了,怒了又能怎么样呢,“总归是要查清楚了才能将皇后娘娘摘出来吧。”
皇后冷笑两声,“德妃不怕?”
“妾身只怕皇后娘娘查地不够早。”
啧,她怕什么,既然敢做,就料定别人不会查出来。
封煜等她们争完了,才悠悠起身,掸了掸衣袖,道,“今日这事,务必在三日之内查清,若是罪不在别人,皇后还是好生待在长乐宫,至于宫权,交由三妃便可。”
太后猛地抬起头,直直地看向封煜,“皇上不可。”
封煜不说话,任谁都能瞧出他的不耐烦。今日本来就已近很累了,却还要听这些麻烦事,倘若不是因为时机不对,他真想将这些人统统赶出宫去,一个个的不安分!
太后道,“就算此事是皇后失察,也能做出这样的处置,皇后毕竟是一宫之主,岂能因这点小事就夺了宫权。”
“这皇宫,到底是朕的还是太后的,怎么朕做什么决定还要先问问太后的意见吗?”
太后听到这话,脚下一软,差点没有跌下去。
“皇上,哀家并没有……”
封煜并没有听她的辩解,他本来就没什么耐心,现在更是不愿待了,从位子上站起来就走。路过下面的时候,还不忘将锦绣也一并带走。
太后见他根本没有听自己说的话,站在原地,一张脸一会儿青一会儿白,好不尴尬。
本来一个好好的晚宴,竟然变成现在这样子,不管以后的结果怎么样,皇后这个面子是丢了,还是在宫中所有妃嫔的面前丢了。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太后扶着额,略觉得疲惫,对皇后吩咐了一声,让她好好往下查,就让底下的宫妃都散了,她自己,也带着人回去了。
方才还热热闹闹的宫殿里,只剩下皇后和德妃,颇显冷清。
德妃看皇后似乎还没有回过神来,几步走过去,在皇后面前饶了两圈,长长的裙摆在地上拖着,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显得高高在上,目下无尘。
“满意了?”皇后压下火气,问道。
德妃笑着不说话。
“呵,柳德音,你当真这样肆无忌惮,也不怕本宫查出来?”
“怕就不会做。”德妃做得出,也不怕皇后会知道。“不过,这是皇后输得可真是漂亮,连宫权都输了呢,以后也只能做个有名无实的中宫娘娘了,真是蠢呐,怎么连宫宴都办不好呢。”
“本宫便是再蠢,也不会像比一样将一条毒蛇养在身边,谁还能蠢地过你德妃?”
毒蛇?她就愿意养毒蛇怎么了,德妃道,“只要不咬着妾身,养什么不是养。倒是皇后要注意了,今日一个不小心将宫权给丢了,别下回又不小心将后位给丢了。你杨家费尽了心思,将你送上后位,可别到时候什么也落不着。不过看皇上这态度,皇后你这后位也是做不长久了,妾身等得起。”
轻飘飘的几句话,将皇后剩下的理智全都击碎了。
皇后仰天大笑了几声,声音悲怆,尔后,她像是疯了一样,将桌上的东西都砸向德妃。
德妃躲了几下,还是没有躲掉,宫装上面脏了好几处,汤水顺着裙摆往下流。她冷眼看着皇后发疯,心里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痛快过。
“真该让宫里的人看看,大魏的皇后是个什么鬼样子!”
皇后砸完东西,尤不解气,听着德妃的嘲讽没有一丝犹豫便吼道,“本宫是什么样子,轮不到你这个贱人来置喙。”
德妃柳眉一挑,“原来皇后还有骂人的力气,如此也好,总比妾身从这里出去后,宫人进来发现皇后已经气绝身亡了要好。不过皇后娘娘既然这样不欢迎妾身,妾身这边走了,皇后娘娘还请留步。”
她转身,径自想殿外走去。
皇后一错不错地盯着她,直到人都走了,才扶着椅子坐下。
她很累,方才德妃这样说,明显就是认定了她不会查到证据,难不成三日后她真的要失了宫权?
☆、99.第 99 章
这次的晚宴便这样匆匆落幕了。
皇后当晚就着手查了,只是将能查的都查过一遍之后,仍旧没有查出什么东西来。无法,最后还是被分了宫权。
皇后和太后纵然心有不甘,但是事已至此,且皇上态度强硬,再没有别的法子了。若是在几年前,太后兴许还有底气同皇上呛声,现在她在宫里的桩子都被拔了,人脉也大不如前,就是想给她们杨家争脸面,也争不下来了。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话用在皇后这件事上也是恰当。三日一过,众人便听到这个消息了。
赵府中,永嘉正在翻看账本,身边的丫鬟突然和她说起了这件事。
永嘉听着觉得不可思议,“你说什么,皇后娘娘被夺了宫权,怎么回事,快细细说来!”
那丫鬟知道郡主和皇后关系不一般,想好了措辞道,“奴婢是听外面的人说的,说是大年晚宴的时候,皇后娘娘手底下的人做错了事,将猪肉误以为是羊肉呈上去了,结果引的皇上震怒,说是要彻查,若是查不出来就削了皇后娘娘的宫权。结果这事,到最后也没有查出来是谁做的,所以皇后娘娘就背了黑锅。”
永嘉急道,“那太后娘娘呢,太后娘娘就没说什么?”
“奴婢不知道,想来是没有什么话可以说的。”
永嘉听她这样说,哪里还不能不明白呢,怕不是不想说,而是根本说不通。皇上现在,真是一点情面都不留,那可是皇后,母仪天下的皇后,就这样说夺了权就夺了权,真是,太过草率了。
永嘉隐约觉得,这事一定是有人在背后作祟,否则皇后娘娘这样谨慎的人,断不会犯这样的错。
皇后一倒,太后一个人也难立起来,若是连太后最后也失了势,那可怎生是好。她虽是女眷,所知甚少,但也清楚他们成王府,能依靠的并不多,这时候皇后和太后若是再出了什么事,成王府也危险了。说到底,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当初绑在一起后,就再没有散开过。起码在皇上心中是这样觉得的。
“那镇国公府那边就没有什么动作,皇后娘娘都这样了,他们怎么能不出手?”
那丫鬟想了想,还是说道,“郡主,镇国公府如今已经变成建安侯府了。”
永嘉一怔,半晌才回过神,是啊,镇国公府也撑不住了。让杨志成袭爵,为的就是让镇国公致仕,如今镇国公已经大不如以前了,就算在朝堂上说什么,也没有以往的响应。
“那宫里,如今掌权的都是谁?”
“听说是德妃娘娘、淑妃娘娘的贤妃娘娘这三位。”
分的还挺齐整的,永嘉心道。这三位也算是宫里的老人了,其余那位德妃,素来和皇后娘娘不对付,不过手段老练,若是宫权到了她手上,以后想拿回来也是难,更何况德妃背后还有个柳家,柳家不倒,德妃也就倒不了。
“那位贵妃没有份?”
丫鬟道,“贵妃娘娘确实没有分到宫权,资历不够吧。”
资历算什么,她若是想要宫权,皇上还能不给她?这会儿正宠着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腻,永嘉道,“算了,多想无益,改日我亲自去宫里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放下账本,对那丫鬟道,“将这账本收起来。”
“是。”那丫鬟捧着账本,放到房间柜子里锁好。这里面都是郡主的嫁妆,马虎不得。至于赵家的中馈,暂时还在赵夫人手里,并没有交给她们郡主。
如此也好,她们郡主还省的费那个心思。
少顷,阿月从外面过来,永嘉正好无事,便叫她过来。上回让她查的事情,永嘉还没有忘记,眼下正好过来问了一句。
阿月听到郡主问起这个事来,脸上不太自然,踌躇了一会儿,在永嘉发火之前走了过来。她四下看了看,左右都没有什么人,便俯身,对着永嘉耳语了几句。
说完后,她便赶快站到一边,低着头不敢也不敢看郡主。
之前过去放账本的丫鬟回来了,正准备过去和郡主说话,却见郡主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毫无征兆地黑了脸,眼睛里的憎恶像是要渗出来一样。
她没来由慌了一下,就是知道不是她的错,脚下还是发软。等到看到了旁边的阿月,心中担忧,郡主这样,该不会是恼了阿月吧,若是这样,阿月可惨了。
两人连气也不敢大声出。
阿月心里知道,郡主肯定会发怒的。这事她打听了好几日,院子里没有一个人知道,或者说是知道了也没有一个人敢告诉她,最后还是用了些龌龊手段才打听到的。
她当时听着,只觉得荒唐,那两人,明明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去的人啊。
她听到郡主喘着粗气,似乎在极力克制,好半天,才又听到郡主说,“递帖子,我要进宫。”
阿月问,“郡主要递给谁?”
“递给太后,快去!”
这时候阿月也不敢磨蹭,立即跑出去了。
关雎宫这边,锦绣还是一无所知,不过她今日的眼皮一直在跳。
她想了想最近这段日子,和皇上过的很甜蜜,用不着每日看到皇后,太后也不会每日闲着找她麻烦了,一切都挺好的,除了每日还需要早起请安,不过这也可以忍受。应该,没什么事吧。
想完了,她觉得自己这阵子实在是有点疑神疑鬼,总想着是要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虽然上次是应验了不假,但是这次还是算了吧。
她这小心脏,经不起太大的惊吓。
她这厢才安慰完自己,便听到外面有人通报说永嘉郡主来访。
锦绣看看天,这都已经快要到傍晚了,永嘉郡主怎么还不出宫,且她不出宫就算了,为什么还会过来见自己?
不仅是锦绣,连知夏她们也觉得不对,嘀咕道,“这么晚了,也不知打这永嘉郡主过来做什么?”
“娘娘若是不想见,就推了去吧,只说娘娘在休息。”
锦绣想了想,还是觉得推了好,便让知夏过去和永嘉郡主说。
不想没多久,知夏就又跑过来了,表情不是太好,“娘娘,那永嘉郡主说,您休息到什么时候,她便等到什么时候,您若是不介意皇上过来的时候她还在这里,她就一直不走了。还说什么,娘娘不见她,是因为,因为心虚。”
说完这两句话,知夏都有些气着了,这位郡主真是奇怪。她们娘娘同她并没有什么瓜葛,唯一的一次还是数月前在皇后那里谋害了她们娘娘,这事她们大度没有追究,没想到今日仇人竟然找上门来了。
“娘娘,她既然这样不识好歹,直接打出去算了,理她作甚,不过是个郡主就嚣张成这样。”这说话的是明玉,还是往常一样的风风火火。
锦绣觉得,今日眼皮子跳多半是因为这位。
她也很想像明玉这样做,但是事情还是弄清楚比较好,她倒是想看看,永嘉郡主这么火急火燎地跑到她宫里来是做什么。
等锦绣带着人出去,就见到永嘉郡主同几个贴身丫鬟侯在大堂。
多日不见,锦绣先是打量了这位郡主一眼,自那日被她差点毁了容,锦绣就对她好感全无。眼下她刚成亲没多久,身上的戾气也没有收敛半分,就是坐在那里不动,锦绣也能隔着老远感受到她的怒气。
她这边的人也不少,后面跟着四个,气势也足地很,气场总不能输。
永嘉听到脚步声转过身来,一眼就见到锦绣。
锦绣只见永嘉抿着嘴唇朝她走过来,表情阴沉沉的,还不等她开口说一句话,忽然扬起手掌。
“啪!”
忽然而来的变故让众人都吓住了。
锦绣左脸突然印出五个手指印,她捂着脸,以内太过震惊而忘记了疼痛,脑子也还没有转过弯来。
永嘉见她呆愣,拉开她的手,反手又是一掌。只是这回没有声响,知夏捉住了她的手腕,想也不想地就将她推到一边。
“娘娘,你怎么样?”后面的几个慌慌忙忙上前,将锦绣护在后面,知秋盯着锦绣的脸,永嘉郡主打的狠,如今看着好像已经肿了,这得是下了多大的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