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一曲什么?”
晏权说:“我弹得最好的是《夜曲》。”
沈秋成挑了下眉梢,“可是今天的节日好像并不适合夜曲。”
“就算不适合又能怎么样?”晏权转头看向沈秋成,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我当然要给你弹最好的!”
沈秋成:“……”
突然之间,晏权好像想起什么事来,大叫一声,眉飞色舞地对沈秋成说,“我他妈带了点好东西来,差点就忘了!”
“什么啊?”沈秋成还没问完,就看到晏权一把拉开阳台窗户,直接就跳了出去,轻飘飘地落地,身上只穿着单薄的衣裤,脚下踩着拖鞋。
“又发什么疯?你他妈会冻死的!”沈秋成对着晏权冲进夜色的背影喊了一句。
晏权不管不顾,矫健的身姿在沈家别墅的花园里跑得飞快。
沈秋成关上窗户,转身穿过客厅的时候,从沙发上顺起两件外套,边穿边走,手上搭着一件,换了鞋开门出去。
晏权把他的那辆悍马开出车库,停在院子外,熄火下车,掀开后备箱。
沈秋成打开院子的铁门,不远处晏权在车后忙忙碌碌,不知道在搬着什么东西。
沈秋成走近,抖了抖手里的外套,对着弯腰的晏权随手披了上去,然后向车里一看,略微一怔。
一整个后备箱满满全是各式各样的烟火。
晏权就着弯腰的姿势回过头,朦胧的灯光下笑容异常灿烂,“怎么样?我厉害吧?我们一起放吧。”
“厉害了。”沈秋成笑了一下,也动手和晏权一起搬了起来。
“那当然。”晏权掐了一下沈秋成的腰侧,“这叫生活的情调~”
沈秋成因为腰间新伤加旧伤,只能撑着腰摆弄地上的烟火。
晏权搬下来最后一个,一回头看到沈秋成别别扭扭的在那,立刻皱眉:“哎,你别摆弄了,别他妈再闪了腰,一边站着去,我来就行了。”
沈秋成手上一顿,看向晏权,“我又不是废人。”
“对对对,你不是废人——”晏权放下烟火,过去扶起沈秋成,狭长的眼角染上笑,“小废物,行不?”
沈秋成:“……”
晏权俯下身把烟火排了几行一字,摸出一根香烟点燃,捏着烟凑近引线,偏头对沈秋成说:“准备好了吗?要来咯——”
沈秋成轻轻地点头。
引燃和起身一气呵成,紧接着晏权就裹着外套笑着跑向沈秋成。
华丽绚烂的烟火在他的身后破空绽放。
沈秋成仰头看着漫天的烟火,晏权穿着拖鞋跌跌撞撞,差点栽进他的怀里,他轻轻抱了晏权一下,晏权对他笑了笑,也抬眼看向夜空。
沈秋成觉得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年除夕夜的烟花和星辰。
再与世无争的人,生命里也需要一点真实饱满与灵动色彩。
“谢谢。”沈秋成道了声谢。
“哦?为什么谢我?”晏权仍旧看着烟火,眼眸流动璀璨的光。
沈秋成并没有说理由。
但晏权猜得到。
本来以为孑然一身的除夕夜,却意外的获得一些温暖。
“那你可得好好回报我。”晏权笑了起来,侧了一步到沈秋成的身前,拉了一下沈秋成的衣领,轻轻吻了上去。
不同于之前任何一次,这好像真的是一个答谢吻——晏权的舌尖轻柔的不像话,彬彬有礼小心翼翼地触碰。
沈秋成并没有推开晏权,但也没什么回应,他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晏权的睫毛微微颤动,以及漫天华彩下遮住额头和眼睑的阴影。
晏权结束亲吻,缓缓睁开眼,无奈地笑了笑,“你还真的是一点反应都没有。”说着松开沈秋成的衣领,回身继续看着烟花,忽然就觉得夜风太他妈凉,都快钻进他的五脏六腑里了,深深叹了一口气,喃喃自语,“我也真是前所未有的失败。”
一直到所有的烟火都放完,他们都很有默契的没有再一句话,只是默默仰视夜空。
看着一地的狼藉,沈秋成说:“明天再收拾吧,太冷了。”
晏权冻得嘴唇都发白泛青了,求之不得地点头。
两个人赶紧冲回屋子里,连车都扔在路道上没往车库里停。
回到客厅,并排坐在沙发看了会儿电视,晏权剥了一个橘子,掰给沈秋成一半,“没有饺子啊?”
“有啊。”沈秋成撕着橘子白色的脉络,“之前侯阿姨包了一堆,在冰柜里。”
晏权把橘子都塞进嘴里,拍拍手,含糊不清地说:“我去煮点饺子。”
“我不吃,晚上吃得很饱。”沈秋成说,“一点都不饿。”
“又不是让你填肚子的。”晏权已经走进厨房了。
晏权随便煮了十几个,硬给沈秋成塞了两个,剩下的自己吃了。
春节联欢晚会开始敲锣打鼓,外面的鞭炮声震天响。
农历新年到了。
“新年快乐啊!”晏权把饺子盘撂在茶几桌上,扑到沈秋成身边,揽住他的脖子,“沈先生,过年好!”
沈秋成轻轻拂开晏权,回道:“过年好!”
晏权不屈不挠地又扑了一次,摊开手掌,勾勾手指,“压岁钱呢?!”
“……”
“压岁钱呢?”晏权百折不挠。
“哥,你比我岁数大啊,我还没管你要压岁钱,你管我要?”沈秋成无语。
“诶,秋成弟弟,那我给你吧。”晏权笑得又阴险又狡黠,长腿一跨,坐在沈秋成的身上,双手捧起他的脸颊,俯身吻了下去。
这诡异的饺子味的吻……
沈秋成推了一把晏权,侧过脸,眼角的余光落在晏权的脸上。
“别生气……”晏权用拇指暧昧地摩挲沈秋成的下唇,另一只手探向他们紧靠的部位,贴在他的耳畔挪揄,“这是压岁钱啊……”
沈秋成垂下眼,冷冰冰地看着晏权摸他关键部位的手,“你是不是又想让我揍你?”
晏权嘟起嘴又要去亲他。
沈秋成直接掀开坐在他身上的晏权,一句话没留,扬长而去。
沈秋成回到卧室,用花洒随便冲了一下澡,仔仔细细地穿好浴袍,捡起换下来的衣服在水槽中洗一洗,挂起来的时候瞥到角落的一个盆。
回想了一下,确实是晏权那套被沈蹦蹦淋了尿的衣服,微微欠身捞起,挤点洗衣液,面无表情地搓揉了起来,一丝不苟地洗完,抖一抖衣褶,悬挂到一边。
之后就躺回床上,拿起床头柜上的书,阅读起来。
待到外面的鞭炮声零零散散,完全停止的时候,也已经凌晨三点了。
沈秋成合上书,关了灯,铺开被子睡觉——他根本没有去管晏权,之前鞭炮声此起彼伏的,如果有启动车子的声音,也肯定全部淹没了。
他估计晏权也已经离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也不知道几点了,迷迷糊糊中,身边陷进去一块,有人抱起他狂亲乱啃。
沈秋成“呜呜”地挣扎起来,半睡半醒之间没轻没重的直接一脚,把来人踹了个人仰马翻。好了,世界清静了……
翻个身,继续睡去。
晏权捂着自己的命根子跪坐在地板上,额头抵在床边,满脸的纠结。
只不过是想半夜给自己谋点福利,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qaq……
颤抖了半天,疼痛终于减轻了——他慢悠悠地爬上床,借着清淡朦胧的月光,拨开了沈秋成额前一缕碎发,托着下巴,凝望他柔软的睡颜。
看不够……
看不够看不够……
完了……完了……
看不够看不够看不够……
我完了我完了我完了……
轻轻吻了上去,细致入微,情意缠绵的。
要命了要命了要命了……
我硬了我硬了我硬了……
晏权最后狠狠亲了一下,头也不回地冲进浴室,把门用力关严,锁了起来,倚靠在门上,眯着眼睛,意乱情迷地撸起自己。
眼前仿佛被罩了一层模糊的玻璃纸,现实与幻想若隐若现的重合交叠——皎洁的明月缓缓升起,沈秋成温柔的笑着,他的脚下是一朵夕颜花谢……
接着他的身后升起绚烂多姿的烟火——缭绕,梦幻,缥缈,奇妙,享受……
然后,全部散去。
钢琴响起吧……
绽放吧……
“秋成……秋成……秋成……”喘息声越来越重越来越快,眼神越来越迷茫……
直到,尘埃里真的开出花来……
晏权闭着眼睛缓缓坐在地上,平稳呼吸,半晌他睁开眼,抬起,看到自己的衣服静静挂在那里。
他猛地站起,把脸颊小心翼翼地贴了上去,衣服上还带着点微潮。第一次觉得,洗衣液清淡的味道,胜过很多特制的名牌香水。
爱怜地亲了一下衣摆,抓起淋浴头冲了冲自己的下半身,擦了擦干,关掉浴室的灯。
晏权走出浴室的时候,沈秋成翻了个身。
晏权掀开棉被一个角,轻手轻脚地钻了进去。
他还是穿着那件白衬衫,黑裤已经脱到浴室,两条长腿缠上沈秋成的,胳膊搭在沈秋成的腰间,贴着他温暖的脖颈,睡了过去。
沈秋成在黑暗中睁开眼。
从晏权第二次亲上他的时候,他就清醒了。
他自然也听到晏权在浴室里叫着他的名字抚慰自己。
很难说清楚这是一种什么感觉……
很另类、很陌生——所有的一切好像都在偏离原来的轨道狂奔而去……
初一的清晨,太阳初升,沈纤夏一家来的很早。
本来沈纤夏就觉得给沈秋成一个人扔在家里过除夕很不应该,但是没办法,潘拓的父母在外地,年纪大了,又只有潘拓一个儿子——而且前不久刚发生了潘多多被绑架的案子,老两口说什么也得跟孙女儿一起欢度除夕。
他们一家人只好初一早一点来与沈秋成团聚。
车开到院子边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悍马,让潘拓和沈纤夏面面相觑。
似乎有点眼熟的车,一时也想不起是谁的。
两个人拎着大包小包的礼品,牵着潘多多下车了,院子里外一地放剩下的烟花残骸,让他们更加费解。
秋成会有这种好兴致还自己放烟花玩?……
也太扯淡了啊……
沈纤夏掏出备用钥匙打开大门。
潘多多抱着给沈秋成挑选的礼物,蹦蹦跳跳的上楼去了。
沈纤夏在后面不远处,嘴里还低声埋怨,“你这孩子轻点淘气,你小舅还没醒呢。”
潘多多欢呼雀跃地推开卧室门,歪头眨了眨眼。
沈纤夏跟了上去,往里一看吓的脸都白了。
这什么情况?
大过年的,这两人怎么滚一个被窝里去了?
她听到沈秋成黯哑着声音,还带着明显的睡意,极轻地说:“你的睡姿太霸道了,压得我胳膊身子腿没有不麻的……”
晏权只是哼哼。
“哎,别枕我胳膊了,你他妈找自己的枕头去……”
晏权继续哼哼唧唧的,用气声嘟囔:“谁啊,一大清早的,烦不烦人……”
这明显是在说不速之客沈纤夏和潘多多的。
晏权往沈秋成怀里蹭了蹭,把肩膀上的被角往上拉,整个人都埋进被子里,被子也顺势遮住沈秋成的嘴鼻。
沈秋成眼睛眯开极细的一条缝,把被子又拽下去一截,嘴里嘟囔,“别他妈捂死了……”
晏权又哼唧了一下,“快,睡觉……”
沈秋成还迷迷糊糊的应和着,“嗯……”
……
沈纤夏彻底石化了,动作机械无比僵硬无比的帮他们关上门。
然后她牵起潘多多,整个人看起来就像被雷劈了似的一步一步走下楼去。
第28章
十点多,沈秋成被孜孜不倦的来电声吵醒。
沈秋成闭着眼睛在床头柜上摸了半天,接听起来,声音黯哑的一声“喂?”
“过年好啊,秋成!”是李淳中。
“嗯。”沈秋成半梦半醒,口齿不清,“过年好……”
“什么鬼?你还没起床吗?”
“嗯……”
李淳中十分无语,“昨天晚上特意没敢给你打电话怕影响你休息,搞了半天你竟然晚睡?”
“嗯……”
晏权听到声响,不满地连叹气再哼哼。
倘ǖ纳舨淮蟛恍。牖巴埠芙畲局刑囊磺宥竦弥耸裁淳齑竺孛芤谎蠼械溃骸扒锍伞闵肀哂腥税。俊?br /> “嗯,有……”
“卧槽卧槽卧槽!昨天你们一起睡的吗?大新闻啊啊啊啊!是谁啊啊啊啊?”李淳中根本控制不住激动的情绪。
“晏权在……”沈秋成浑浑噩噩,也不知道自己回答的是什么。
李淳中一听到这个名字,差点炸掉了,叫声穿透手机给晏权都惊得半醒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秋成啊啊啊啊!大过年的你不要吓唬我啊啊啊!你你你你怎么和他睡一起了?!!啊啊啊秋成你你你你你!!!啊啊啊我说你点什么好啊啊啊!!你不要自甘堕落啊啊啊!!!我好心疼你啊啊啊啊啊……”
晏权缓缓眯开眼睛,还未彻底苏醒的低沉声音,却蕴着些怒气,“这一惊一乍的傻逼是他妈谁啊?”
自甘堕落?心疼?
呵呵呵呵呵……
被李淳中那一顿鬼哭狼嚎,沈秋成想不醒都难,他没有回答李淳中,而是微微皱眉瞪着晏权,“能不能别压着我了?你他妈自己没枕头啊?”
“才不要,枕头没你软也没你香……”晏权闭上眼,在沈秋成的身上找了个更舒适的位置,紧紧抱住他,睡的一脸安详。
李淳中整个人都已经外焦里嫩了,“秋成啊,你怎么就遭了他的道儿啊啊啊啊!”
“什么跟什么啊,你想哪去了。”沈秋成费了半天劲才抽出被晏权压得麻透的胳膊和大腿,坐在床边,“只是睡觉而已,什么都没发生。”
两个人又聊了几句,挂了电话。
晏权又哼了起来,沈秋成回过头,晏权正搂着他的枕头埋起脸左蹭蹭右蹭蹭,不情不愿的。
沈秋成当真哭笑不得,胳膊腿恢复知觉后,到浴室洗漱完毕,换了一套居家服,关上卧室门下楼。
潘拓坐在沙发上看报纸,沈纤夏仔细打量着晏权昨天带来的那盆兰花,潘多多和沈蹦蹦追来跑去。
“过年好啊,姐姐,姐夫,来得好早。”沈秋成面带微笑走过去,潘拓和沈纤夏立刻停下手上的动作,一脸纠结的看着他。
刚坐向沙发,潘多多便过来跪下对他磕了个头,欢天喜地的喊,“小舅舅,过年好!”
沈秋成一把抱起潘多多坐在腿上,掏出红包塞进潘多多的小手,潘多多眼开眉展手舞足蹈。
沈秋成心情颇好的笑着,端过昨天晚上放置在茶几桌上的果盘,削了颗苹果,用勺子一口一口的喂潘多多。
整个过程中除了沈蹦蹦没事叫两声,潘拓和沈纤夏全都欲言又止直勾勾地看着沈秋成。
沈秋成忽然也觉得氛围有些怪异,不经意的抬眼看了看两位,“你们怎么了啊?”
潘拓和沈纤夏对视一下,沈纤夏终于忍不住了,清了清嗓,“你……”刚出口一个字,楼上响起阵阵脚步声,抬眼看去,沈纤夏倒抽一口冷气。
晏权光着两条大腿,黑发凌乱的翘着,衬衫皱褶不堪,扣子只有一颗,领口也歪掉了,睡眼惺忪的打着哈欠,整个人一副春光无限好的模样。
沈秋成也看了过去,紧锁眉心,“你能不能别一大清早就耍流氓,这里有女士在,注意点行不行?”
“哦,没想到有这么多人。”晏权微微了笑了一下,扬起长眉,转身上楼之前扔下一句,“就算要耍流氓我也只对你耍。”
什么叫平地起惊雷?
沈纤夏和潘拓黑着脸齐刷刷的看向沈秋成。
沈秋成继续给潘多多喂苹果,扫了两人一眼,“用那眼神看着我干吗……”
沈纤夏抱起胳膊环在胸前,怒目而视,“你就没有什么解释的话吗?”
“你们真的是……”沈秋成摇摇头,“太容易胡思乱想。”
沈纤夏拍案而起,气得直打转,脸憋得通红,“我们胡思乱想?你知道大年初一,推开你的房门,我看到你跟晏权滚在一个被窝里,抱着睡的一脸甜蜜,那种好像吃了屎一样的感觉吗?你懂吗你懂吗?”
“什么就一脸甜蜜了……”沈秋成停下喂潘多多的勺子,“这都是哪跟哪啊。”
“行行行,没甜蜜。”沈纤夏撑在沙发背微微倾身,气急败坏指着楼梯口,“那刚才呢?晏权那是什么造型?他可是从你屋里出来的!从你床上下来的!”声音骤然尖锐起来,“说你们两个没点破事,鬼他妈都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