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大概没有退路了,爬到沙发尽头抓起电话,拨黎梨姐报的那个手机号。
“喂,刘成哥吗?我羽然。”
“羽然,羽然,刘成哥问你,黎梨姐是不是在你们家?”刘成哥的声音急切的发着抖。
“嗯,黎梨姐要你来接她。”
“太好了太好了。呜…………”电话里面传出刘成哥的哭声:“我以为我再也找不到她了,我以为我再也找不到她了。”
“刘成哥啊,黎梨姐她很好的,就是很想你。”我不知道说什么好,明明找到了不是,刘成哥那个大男人却哭了。
“嗯,我现在在长沙,我坐特快过去,晚上就到。我现在去买票,你让你黎梨姐等我。”刘成哥说完,就挂了电话。急切的什么似的,如果长了翅膀,刘成哥可能会飞着来吧。
我转回身,黎梨姐呆呆的望着我,我说:“刘成哥说他晚上就到。”
“呜呜呜……”黎梨姐什么也不说的,扑到我身上来接着哭。
扑过来的体重压的我一个趔趄,我推推她:“你别这样嘛,你也哭,刘成哥也哭的。”
黎梨姐挂着眼泪把我一推,又哭又笑的说:“我高兴,你管。”
“喂,哪有你这样过河就拆桥的?”我不爽的问。
“呜~呜~呜~~我高兴嘛呜~~你管……”黎梨姐一串我已经不知道是什么音的音说。
后来,黎梨姐哭累了,就躺在转角沙发上睡着了,我把房间的被子抱出来裹住这个小女人,把空调的温度又调了调,然后趴在沙发上把声音打的小小的,看电视。
房子里面一下子变得静悄悄的,看着靠在沙发上睡着的魔女,忽然心情转好的靠过去,轻扯着她的头发说:“知道不,女人在我们家很多余。”
睡着的魔女很乖,有点不胜其扰的皱了皱眉头,转了个头继续睡。我叹口气,拢了拢她转头而掉落的被子:“黎梨姐,也许小宝宝对刘成哥而言也很多余。”
下午三点多的时候,哥哥才从房间出来了,看到蜷在沙发上的黎梨姐,叹了口气,轻手轻脚的用被子裹了黎梨姐,把她抱回房间去了。
“刘成哥晚上来接黎梨姐。”我对哥哥说。
哥哥皱了皱眉:“你没事告什么密,你黎梨姐有她自己的难处。”
“是黎梨姐要我打的电话啦。”看着哥哥的表情,我赶紧坦白。
哥哥靠在门框上,揉了揉额头,苦笑着说:“她每次都会搅和一个烂摊子给我,真是拿她没办法。”
“爸爸怎么样了?”我问。
“还在睡。”哥哥应,然后往厨房去,冲了碗麦片,又出来了。
“哥哥……那你们?”我真的不知道该不该问。
哥哥垂着头叹口气,端到嘴边的麦片粥被他放到餐桌上,苦笑:“你爸爸他喜欢我。”
然后仰了头,似乎在想什么,就在我以为他不会再说什么的时候,哥哥忽然一笑:“他说他喜欢了我这么多年,他说的是真的。”
哥哥说完,低下头去喝麦片粥,碗空掉的时候,哥哥站起来,揉着我的头发说:“我想试着喜欢他,因为我被他感动了。”
厨房里的水把哥哥手里的碗冲干净了,我在客厅里面却还是很茫然。
然后哥哥绕出来,手里还拿着我上午没来得及吃的那个早餐包。
笑得有点坏,对我说:“男人早晨刚刚起床的时候不适合做戏,容易擦枪走火。”
还在思考问题的我,一下子被搅得瞠目结舌,似乎就要触摸到的答案也灰飞烟灭了,我很怀疑哥哥是故意的,不过我永远也抓不到把柄。
☆、二十
事情到这里也算告一个段落,哥哥听说了刘成哥晚上要来之后就说要出门买菜。
我想想在家里呆着没事,便说一起去。
哥哥说:“都快期末考了,也没有看到你怎么复习,信心蛮足的啊。”
我摆摆手:“是你说只要在重点班保持中上就好了,我干嘛那么累啊。”
哥哥一笑,说:“那好,给我去当搬运工。”
便去了一趟超市,补了一堆的零食、饮料、米、面、肉、骨头的回来了。
进门的时候,爸爸正坐在沙发上发呆。
看到我一边嚷嚷着好重一边努力挤进门,便准备过来帮忙,哥哥看到他站起来,瞪了爸爸一眼说:“乖乖呆着,别乱走。”
爸爸被骂,便缩回去沙发上了。
然后我和哥哥两个人在厨房叮叮嗙嗙的折腾刚刚买回来的一堆东西,把黎梨姐也给吵醒了。
这次,睡醒了之后的魔女倒是很安静,跑去冲了个澡,拿出好久没用的化妆盒化了个漂漂亮亮的妆,换了身看着神清气爽的衣服,一脸乖乖的等着刘成哥来接他。
爸爸听说要来客人,便也进房换了衣服。
晚上八点差点的时候,刘成哥终于到了。看着我们一屋子的整齐闲适,相比之下,风尘仆仆的刘成哥就显得很让人操心了。
刘成哥进来看到黎梨姐,还是很激动,不过也没有电话里面那么夸张了,只是在沙发上坐到黎梨姐身边拉着她的手怎么也不放了。
晚餐的时候,刘成哥才注意到我们家多了我爸爸一个。可见他眼里除了黎梨姐是什么人也没装下。
爸爸开口和他打招呼,听了爸爸的声音后,刘成哥惊讶的说:“啊,是那天接电话的人。”然后刘成哥有点尴尬的抓了抓头发说:“就因为那通电话,我还以为冼源把房子卖了,然后就无头苍蝇一样的跑到长沙去将黎梨他们亲戚家挨个的翻,要不是羽然打电话给我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要躲也不会往亲戚家躲啊。”黎梨姐这个时候居然还有资格训人。
刘成哥说:“除了冼源,还有大学时候的秦旋、伊冰犁、赵杨我都找了他们都说没去。你表姐还说可能你会去乡下三姑奶奶家,我也去了一趟。”刘成哥一笑:“我这次才发现你们家亲戚还真多。”
黎梨姐说:“多是多,不过出嫁之后好多都没走动了。”
听到黎梨姐这么说的时候,我忽然发现我们家亲戚虽然也蛮多的,但是,好像全都没怎么联系。
哥哥的爸爸听说? 嵌雷樱腋绺绲囊棠趟赖脑纾龅ケ∶皇裁辞灼荩腋绺绲陌职秩ナ乐螅潜叩那灼莼揪兔涣缌耍O侣杪枵獗叩那灼荩杪枞ナ赖氖焙蛭饲氖虑槟值囊凰浚詈蟾绺缇;勾胰サ木褪嵌搪杓遥傲侥甓搪璺⒘烁哐梗谰炔患埃液透绺缭谠崂裆先チ酥螅鸵裁挥性趺春投搪杓仪捉耍蛭搪璧亩游业娜硇置看慰吹礁绺缇驼腋绺缃枨?br /> 然后这两年过年,别人家都是热热闹闹的,我们家就我和哥哥两个人,在家里炖个小火锅,新年的钟声敲响的时候,哥哥会一个一个的给他的同学和朋友们拜年。
不说还不觉得,一说起来好像还真有点惨兮兮的感觉。
我在这想了一堆,哥哥倒是没什么感觉的。
那天晚上刘成哥借我们家沙发住了一宿,第二天就和黎梨姐回去杭州了。
我接着便准备期末考,牛皮既然吹了,怎么样还是得给个证据,免得真吹成牛皮。
很快的,街道、社区就都被春节即将到来的气氛笼罩了,然后,倒不记得元旦节的时候我们家都做了些什么。
考试完了之后,填了信封说要回邮成绩表,然后就放寒假了。
哥哥和爸爸还是要上班,家里便成了我一个人的天下。
哥哥每天早晨会给我准备好午餐,然后我在家霸占电脑玩的那叫一个不亦乐乎。
而爸爸和哥哥之间,两个人都不动声色的,我也看不出来到底怎么了。
不过爸爸住到哥哥房间去了之后,却没再搬回来,我也乐得一个人占用一个房间。
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哥哥和爸爸之间的关系,不像以前一样冷冰冰的了,而这个对我而言就是很好的了。
哥哥说他单位在年三十之前五天会放假,而爸爸的单位则是要到年三十之前三天才会放假。
很快便到腊月下旬了,腊月二十一那天,是静尨的生日,我和哥哥打了招呼,买了礼物过去热闹了一天,晚上回来的时候,哥哥和爸爸都已经回来了。
因为我已经吃过晚饭,所以就早早的洗了澡爬到沙发上不动了。
哥哥和爸爸吃过饭,爸爸在刷碗,哥哥在整理厨房,我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吃果冻,一边偷看那两个人在厨房说说笑笑。
心里忽然暖融融的,不管别人怎么想,我觉得我们家就应该是这样的一个小孩两个家长,很怪但是很温馨的三口之家。
刷完碗之后,哥哥对爸爸说:“你先去洗澡吧,收拾完的时候刚好你差不多洗完澡。”
爸爸说:“我也可以帮忙的。”
“你笨手笨脚的,而且又喜欢偷懒,看不到的地方肯定不会擦洗的,我才不放心呢。”哥哥一边说着,就把爸爸踢出来了。
爸爸便笑着进了洗澡间,我正在沙发上为这一幕陶醉的时候,我家的电话忽然响了。
有点不是很情愿的爬到沙发尽头:“喂,羽然和冼源还有筑谦的家,请问找哪位?”
“请问,厉筑谦是住这里吗?”带着点J市口音不是很标准的普通话。
“嗯,你是哪位?”女人?有点不满。
“我是筑谦的大姐,请问能让他接下电话吗?”女人的声音蛮有耐心的问。
“哦,你是爸爸的大姐啊,不过我爸爸正在洗澡,你有什么事情和我说吧。”我漫不经心的回答。
对面半晌没答话,我“喂”了一声,心想,这个爸爸的大姐怎么了?等等,爸爸的大姐?也就是说……是亲戚。
“噌”一下把耳边的电话拿的远远的,然后对着厨房尖叫:“啊~~~~哥哥,不得了了。”
哥哥端着一盘子洗好的提子出来,看到我的样子之后不以为然的说:“什么什么,接个电话也能这么大惊小怪?”
“不是啊不是啊,是真的不得了了啦。”我急慌慌的穿拖鞋准备冲过去,哥哥已经两大步跨到沙发上来坐下了,还在慢条斯理的吃提子。
“她说她是爸爸的大姐啊,她说她找爸爸。”我还在说呢,哥哥已经一不小心被刚刚塞到嘴里的提子给呛住了。
准备伸手去拍哥哥的背,手上拿着那个无绳步步高,想了想冲着对面:“喂,你还在吧。”
“喂……”对面也应了一声。
不过马上被我打断了:“这样的,我现在很忙,我爸爸还在洗澡,你等下再打过来,就这样。”然后“嘀”一声把电话挂了,扑上去拍哥哥的背。
等哥哥缓过气,抽了纸巾擦了擦咳的一塌糊涂的脸,终于转过来看被我挂断的电话,问:“你爸爸的姐姐?”
☆、二一
正问的时候,电话又响了起来,我看哥哥,哥哥看我,我爬过去看了看来电显,和刚刚一样的号码。
“接还是不接?”我问哥哥。
“接了说什么?”哥哥问我。
哥哥一笑:“我们都不接,洗澡间有分机,等你爸爸接。”
然后响了好多声之后,电话终于被接起来了。
哥哥和我对望一眼,很快的按下了免提键。
“筑谦么?是筑谦吧?”刚刚的那个女声问。
“是姐姐?”爸爸的声音惊讶的问。
“你手机是不是换号了?”爸爸的姐姐好像要叫姑妈吧?姑妈问。
“嗯,忘了告诉你们了。”爸爸说。
“你和萍萍离婚的事情,我和爸爸讲了,你今年过年什么时候回来?”姑妈问。
“这个,还没决定。”爸爸回答。
对面的姑妈沉默了一下,问:“刚刚接电话的那个小孩子是谁?”
然后是爸爸的沉默沉默……
姑妈说:“我是你姐姐,有什么事情你还不能跟我说么?我又不会像爸爸一样对你发火。”
然后爸爸说:“是羽然,是……我儿子。”
“听那孩子说话,不小了。”姑妈沉默一下:“你和萍萍离婚和那孩子有关系的吧。”
“嗯。”爸爸应。
姑妈说:“电话里面也说不清楚,过年你早点回来吧,最好是把那孩子一起带回来。”
“这个……”爸爸还在犹豫。
“你总得给爸爸一个合理得解释,不然这个事情怎么也说不通的,你好好想想,想好了给我打电话。”然后姑妈把电话挂了。
爸爸似乎发了一下呆,才终于把电话挂上了。
切断了电话,我问哥哥:“爸爸的姐姐?我的姑妈?还有爸爸的爸爸,那不就是我的爷爷?”
哥哥和我一样有点茫茫然的,说:“好像是得这么叫。”
“那你认识吧?”我问哥哥。
“不认识,只记得好像你爸爸的爸爸是J市一间乡下初中的老师。”哥哥说,然后又接一句:“不过现在应该退休了吧。”
“哇,爸爸的亲戚?”我有点咋舌。
“应该叫亲人才对。”哥哥纠正我的错误。
“天啊,我都不认识,那个什么……什么姑妈还说要把我也带回去?”我在沙发上有点不知所措,然后就扭来扭去。
哥哥看我一眼,沉默了一下说:“你去找你爸爸的时候不是也不认识?”
“哇,那个不一样,他是我爸爸,我看他一眼和我自己这么像我就知道不会错了。”我揪头发,扯衣领,一脸惶然。
正说着的时候,爸爸从洗澡间出来了。也听到我和哥哥的对话。
哥哥很坦然的说:“我和羽然偷听了你的电话。”
爸爸用毛巾揉着湿湿的头发,看不到表情,声音有点低沉的说:“也不算偷听,不然我也是会告诉你们的。”
然后爸爸在转角沙发上坐下来,说:“我和萍萍离婚的事情,我告诉了姐姐,她上次打电话到我公司说她会找个机会和我爸爸讲,我知道我爸爸肯定会很生气。”
哥哥问:“那你要怎么办?带羽然回去过年?”
爸爸不说话,我看着不妙,一把抓住哥哥的胳膊:“我不去啊我不去!我都不认识啊。”
哥哥看着沉默的客厅,笑了一下问我:“羽然你在怕什么?”
我很不安的在沙发上扭动,然后拖着哥哥说:“我不知道,反正我不去,要去也和哥哥一起去。”怕什么,我不知道,但是印象里面,亲戚都不怎么好。
哥哥有点无奈的苦笑:“我去做什么?”
“我不管啦。”我耍赖:“而且我去了家里就剩哥哥一个人了,一个人怎么过年嘛。所以我不去啊。”
爸爸看着缠在哥哥身上的我,带点请求的对哥哥说:“一起回去吧。”
哥哥很长很长的叹了口气,说:“我得想想。”
要过年了嘛,都快要过年了嘛,哪来的那么多事情?本来很平和的心情,一下子变得焦躁起来。
哥哥最后还是同意了大家一起回去,而且开始准备回去爸爸老家要用到的东西。
爸爸放假的时候,哥哥把行李也都准备好了,爸爸给老家打电话说了,然后被要求腊月二十九的到家。
车票不好买,哥哥说春运挤得死人,然后去汽车租赁公司办理了手续,开了辆奔驰S350回来,做春节期间的交通工具。
哥哥说:“我开车没问题,但是我不认识路。”这个我倒是不担心,因为以前回J市看二姨妈的时候也是哥哥开车的。
然后哥哥做司机,爸爸坐在助手席,把我一个人扔在后座。我一边啃薯片一边还在碎碎念:“我不要回去啊不要回去呜呜呜。”
哥哥被我念烦了,威胁我说:“羽然你再嘀嘀咕咕,我就把你扔高速上面。”
被威胁的我只好很委屈的拖了毯子在后座上睡觉。还没有睡着的时候还听到哥哥说什么:“小老鼠终于安静了?”
哥哥你太过分了,有了爸爸我就成小老鼠了,呜呜呜,我是没人疼的小孩。
闷闷的捂在毯子里,听车里很轻的放着江美琪的那首《想起》。
刚刚风无意吹起/花瓣随着风落地/我看见多么美的一场樱花雨
闻一闻的茶的香气/哼一段旧时旋律/要是你一定欢天喜地
你曾经坐在这里/谈吐得那么阔气/就像是所有幸福都能被预期
你打开我的手心/一切都突然安静/你要我承接你的真心
花季虽然会过去/今年明年/有一样的风情
相爱/以为是你给的美丽/让我惊喜/让我庆幸/我有一生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