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月渊的态度,闭口不提之外还有几分逃避,是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吗?
“他……”雨师妾忽然叹口气,看着眼前走来的一对男女,男子手里提着一盒糕点,一手揽住身边的女子,低眉浅笑的说着什么。
江予心中微微一怔,大约明白了眼前的男子便是雨师妾念着的人,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
只是场面并没有多可怕或是可悲,雨师妾只是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那对男女走近,再走远,一言不发。
“你没事吧?”等了许久,江予才有些担心的走上前去。
“他不是……我的了。”雨师妾微微一怔,回过神来。
“月渊!”江予却忽然睁大眼,连忙转头喊月渊 ,只见雨师妾站在原地,身形却是透明了不少,面貌也渐渐恢复到初见之时的老人模样。
月渊身形微动,走至二人身前。“她的神力,已经枯竭了。”
雨师妾浑身微微一颤,扶住身边的江予,“我以为……他会一直陪着我……”
江予只觉得心中一沉,看着月渊,“她……会死吗?”
月渊没说话,指尖颤抖着想要去触摸雨师妾,却被雨师妾挣开。
雨师妾挥开月渊的手,却如同浑身失了力气一般,靠在江予身上,眼泪从眼眶中滑落,滴到江予的手背,“我想回家……我想回青丘……”
月渊收回手,却是沉默着没开口。
雨师妾却是看着他,一字一句道,“我后悔了……我后悔了!”
江予只觉得怀中的人忽然挣扎起来,连忙将她抱紧,却只觉得手几乎已经能穿过雨师妾的身体,“龙女!”
“我要回家……”雨师妾的身体渐渐转而透明,已经无法靠住江予,软软的滑落在地上,唯有落在地上的泪水,还能将地面打湿。“为什么……为什么我放弃了这么多,最后还是一个人!”
江予蹲下身,想要去将她抱起,却直直的从她身体穿过。
“这是,你自己的选择。”月渊叹口气,沉静的看着她。
“那里……有最澄澈的星空,最辽阔的原野,奔袭不停的川流,鲛人会在晚上歌唱……”雨师妾伏下身子,低声呢喃道,声音如诉如泣。
江予只觉得眼眶微热,那是对故乡的思念,无论神与人,直到雨师妾的身影完全消失,话音都未落口。
“那也是,你的故乡吗?”江予抬起头,看着依旧站立的月渊,只觉得月渊此时的神色看起来,也是十分悲怆。
月渊垂头,看了他好一阵,才缓缓开口,“不是。”
他的话音微微颤抖着,或许连他自己都听不见,江予只觉得心中的一股哀伤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你一开始……也是想要回青丘吗?”
“不是。”月渊闭上眼,立即摇了摇头。“我是妖界的人……从未见过什么青丘。”
江予低下头,他不知道月渊为什么不肯承认自己的身份,又或是真的将前尘尽忘?
回到山神庙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黑夜。
月渊一到家便把自己关进房间,就连江予都没能跟进去。
江予站在外面,看了看一脸担忧的小雪,在她头上拍了拍,“没事,别担心了。”
“月渊大人生气了吗?”小雪抬头看着江予,不解的开口。
江予摇摇头,叹了一口气,谁知道月渊这是怎么了,“月渊?”
没有人回应。
江予摇摇头,抬手推了推房门,却发现并没有锁。江予微微一怔,好笑的看了小雪一眼,怎么像是闹脾气一般?
反手关好门,江予抬眼看去,只见月渊趴在自己床上,一动不动的。
江予楞了一下,走过去在他腰上拍了拍,“这是怎么了?”
月渊在他手背上蹭了蹭,“没什么。”
江予叹口气,也没说话,月渊却是抬起头看23 了他一眼,主动开口道,“你以后,会不会也厌倦和我在一起?”
江予微微一愣,没忍住笑了一声,“你难不成是在担心这个?”
月渊点点头,“我不担心这个担心什么?”
江予翻个白眼,揪住他耳朵道,“你怎么能担心这个?是对你自己没信心?”
月渊蹙起眉,难道没有把自己耳朵解救出来,“没有。”
“你这狐狸精真是白当了。”江予笑了一声,干脆翻身上床搂住月渊,“没什么好担心的。”
月渊撑起半边身子,“你这意思是说你不会是吗?”
江予闭上眼,想了一阵,道,“我以为你不会担心这些呢,按你的性格,我以为就算我不喜欢你,你也会把我留在你身边。”
月渊听完微微蹙眉,“我是那种人?”
江予看了他一阵,很笃定的点点头。
月渊眨眨眼,立即凑过去在他唇角边亲了亲,笑了一声道,“你说的倒也对。”
两人相视一笑,又在床上闹了一会儿,江予视线忽然又落到那个暗门的位置,愣了一下。
“月渊?”江予偏过头,看着月渊弯起的双眸,“那里面……”
他上次趁门打开看了一眼,只见到里面千百盏长明灯,那里面,就是每月初一月渊点的灯吗?
月渊微微一怔,视线也移到暗门的位置,手指微微一动,只见那道门又出现在那里,“你想知道,去看看便是。”
江予眨眨眼,看向月渊,“可以吗?”
“当然可以。”月渊点点头,在江予眼角亲了一下,“两个人在一起,信任很重要。”
江予翻身走下床,走至那暗门前,十分好奇的推开那道门,与上次无二的摆设,两边是长不见底的罗列着长明灯,中央放了一个矮桌子,桌上的东西用黑布蒙着。
“这是什么?”江予走上前,回头看了月渊一眼。
“你打开看看。”月渊站在床边,似乎并不想过来。
江予本来就好奇,这下得到月渊的允许,直接便把那黑布掀开。
“琴?”只见那黑布之下,一张黑底红纹的古琴正静静的放在那里,琴身上画了一只飞鸟,江予没见过,像是凤凰,但又不是,栩栩如生的勾勒在上面,一晃眼甚至能觉得那飞鸟几欲腾空而起。
但是奇怪的是,它只有四根弦,饶是最久远的古琴,也有五根弦,后来才加至七根,这个,怎么只有四根?
江予皱起眉,手心摸至那琴身上面,只觉得浑身一颤,一种熟悉的感觉油然升起,心中却觉得十分难过,那琴身像是有魔力一般,直直的将他的心绪吸引进去。
“怎么了?”月渊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到他身后,轻轻的抱住他。
江予这才回过神来,有些慌乱的将自己手抽了回来,“我不知道……我觉得这琴,十分熟悉。”
“是吗?”月渊轻声一笑。
江予偏过头,看着他道,“是你的?”
月渊摇摇头,“不是。这是一把哑琴……无法弹奏出声音。”
江予蹙起眉,看着月渊的手随意的在上面拨了拨弦,确实没有一丁点的声音发出。
江予伸出手,覆在月渊的手上,在那琴弦上小小的拨动了一下,只听一声清响,那琴音如同夹杂排山之力一般袭来,令脚下的石板都波动了一下。
“啊……”江予一怔,连忙收回手。
月渊却丝毫没有惊讶的看着他,“看来,是我不会。”
江予睁大眼,看着月渊,“这是……”
“传说中,这是女娲神木之心做成的琴,是当初的三大神器之首。”月渊的手还摸在那把琴上,细细的抚摸着。“青华大帝曾用它,镇压住魔界,也用它,守住了神界。”
“女娲神木……”江予紧盯着月渊,那他怎么会觉得,这把琴如此熟悉呢?
“后来……”月渊的声音戛然而止,看着江予。
“后来怎么了?”江予近乎急切的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把琴熟悉,还让他心神不定。
月渊低下头,看了江予几眼,“后来……它不见了,又莫名其妙出现了。”
江予皱眉,瞪大眼看着月渊,这讲的也太敷衍了吧!
只是正准备说话,门外忽然传来小雪有些急切的声音,说是白泽有事,很急的要找月渊去妖界。
“我不去。”月渊靠在江予身后,十分不耐烦的开口。
江予微微一怔,戳了他一下,“为什么不去?”
“他上次害你受伤,又害我受伤,我现在见他,可会忍不住想要将他狠狠揍一顿。”月渊翻个白眼,将江予抱住,离开了暗门。
“万一有急事呢?”江予皱眉。
“他除了喝酒能有什么事。”月渊叹口气道。
江予低头,在他手心拍了拍,“快去吧。”
月渊白了他一眼,“就你好心。”
江予一笑,催促着月渊赶紧去妖界,直到月渊的身影消失,才慢慢看向庭院的一角。
“他走啦。”江予叹口气,冲院子角轻唤了一声。
角落不是别人,正是九色鹿。
九色鹿抖了抖皮毛,化为人形走至江予身边。
“月渊在撒谎。”
江予看了他一眼,悄然叹口气。“我看出来了。”
“可他也不全是说谎。”九色鹿摇摇头,指了指江予身后的房间,“那确实是女娲神木之心所做成的古琴,可它并不是哑琴,只有它的主人可以奏响。”
江予微微一怔,双眼紧盯着九色鹿,“可是刚刚我奏响了……”
九色鹿放下手,看了江予一眼,“你是不是想问,你是不是这把神器的主人?”
江予皱起眉,他只觉得心中有些乱,“我是很想知道……我是谁?”
“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是,你并不是神木琴的主人。”九色鹿摇摇头。
“可是……”江予蹙眉,他刚刚明明奏响了那把琴。
“神木琴的主人,是当初青丘九尾狐族之王,月渊。”
作者有话要说: 卡文了。。。。没写好我都不求原谅了。。
☆、第54章
月渊……
江予微微一怔,他是这把琴的主人?
“我原本以为……这只九尾狐并不是月渊,但是我如今见到了神木琴,才知道,他就是月渊,就是青丘狐,月渊。”九色鹿从怀里拿出一本薄册子,打开道,“这上面记载了,创世鼎、菩萨华、神木琴并为当初神界的三大神器,前两个都被收藏于灵界大殿,唯有神木琴,被青华大帝从灵界带了出来,后认主月渊,可惜,月渊陨灭之后,神木琴也不见踪影了。”
江予手指重新摸上那把琴,只觉得心头微跳,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若是月渊的东西,为何我对它如此熟悉……”
九色鹿微微一怔,听着江予手下发出的清澈琴音,“月渊之所以不能奏响这把琴,原因你能看见,这把琴,少了一根弦。”
江予的视线落到神木琴缺失的那一根琴弦上,微微皱起眉,“既然是神器,为什么会少弦?”
“这……或许只有它的主人才知道。”九色鹿声音顿了顿。
“月渊他,真的是神吗?”江予抽回手,方才觉得自己心中的那股躁动稍稍平缓了一些。
“九尾狐月渊在神界掌管青丘之地,位列四位神君,只在五帝之下,当初人神之战的时候,他曾立下了不少显赫战功。”九色鹿手中的册子翻了页,可他却像是能背出来一般流利念出。
“可是……月渊他是妖。”江予摇摇头,有些费解的开口。
九色鹿没有说话,他也无法解释这件事情,谁都知道,神是无法转世的,他们陨灭之后,只会回归天地。
“最近,就连西昆仑都能感觉到,天地之间的灵气骤然减少,想必白泽大人也一定受到其影响,所以才那么急切找九尾狐去商量,若是灵气继续减少,不止是神,连妖都会无法生存下去。”九色鹿叹了一口气。
“什么?”江予楞了一下,“会有这么严重?”
如果连妖也无法生存下去,那月渊怎么办?
“灵气是维持妖与神之间必需品,一旦没有了,就如同人类失去了空气。”九色鹿被他蓦然紧张起来的神色吓了一跳。
“那该怎么办……”江予连忙走上前,若是月渊无法生存下去……
九色鹿摇摇头,“我不知,西昆仑与天界都在查此事,但是均未有结果。”
江予皱眉,脑中忽然想起雨师妾说过的,那个灵气都往某一个地方涌去了,源头,是在那个地方吗?
“主人,您怎么了?”九色鹿见他发呆,上去扯了扯江予的衣袖。
“你知道,神界与仙界相连的地方吗?”江予转过头,目光灼灼的盯着九色鹿。
“那个地方?”九色鹿微微一颤,“那曾是神界的禁地,从未有人敢去那个地方。”
江予垂眸,余光却是一直看着九色鹿,只见九色鹿犹豫了一下,又跃跃欲试的开口,“如果主人您想去,我可以带您去。”
“你好像,很希望我去?”江予抬起眼,紧盯着九色鹿。
九色鹿双眼微微一睁,连忙低下头,“您是我主人,我当然想要为您办任何事情。”
江予轻笑一声,脚步渐渐逼近九色鹿,“恐怕不止是这个原因吧。”
九色鹿往后退了一步,有些疑惑的看着他,“您说什么呢?”
然而不等他退后,江予手中的符纸快如闪电般一瞬间便落入九色鹿的身前,顿时将九色鹿定在原地。
“主人!”九色鹿微微一惊。
江予却置若罔闻般抬起九色鹿的头部,迫使他直视着自己,只见九色鹿原先清澈无比的双眼,竟然一闪而过一道幽绿色的光芒。
“孔雀……”江予双眼眯起。
“哦?你长进不少?”江予话音刚落,便看着九色鹿的双眼渐渐被染得一片绿光,眉心也出现一道孔雀翎印记。
“你故意将月渊引走,再化作九色鹿来找我,就不怕月渊知道白泽并未寻他,立刻赶回来?”江予收回手。
孔雀此时已经完全恢复本来的面貌,定定的站在那里,“不,因为他要急着找你。”
江予轻笑一声,摇着头看了孔雀一眼,“你不就以为你在说出这些之后,我会因为好奇与担心月渊会跟着你去那个地方么,我是要去,不过,我会和月渊一起去。”
“他不会带你去的!”孔雀睁大眼,“他本来就想要瞒着你,你怎么会觉得他会带你去那个地方!”
“他忘了而已。”江予垂眸,虽然他也觉得月渊是在隐瞒他,但是一个人对你如何是绝对能够感受到的,月渊深爱着他,就算是在某方面欺骗他,也绝不会是伤害他。
“这你也信?”孔雀有些诧异的眨了眨眼,一副可笑的表情看着江予。
“你先担心自己吧。”江予淡淡的看了她一眼。
孔雀微微一怔,月渊的气息已经临近,眼前这个普通人了的符却真的将他制住,若不再想办法离开,孔雀浑身一颤,月渊的手段她是见识过的。
只是还不等她想出什么办法,月渊的身影已经落在庭院之中。
“孔雀,你好大的胆子。”月渊的声音如同吹过寒风的一般,让孔雀的后背一凉。
“你会后悔的!”孔雀瞪大眼,恶狠狠的看了江予一眼。
“后悔的,该是你才对。”她话音刚落口,脖颈已经被月渊捏在手中,月渊嘴角虽然带着一抹笑,却着实让她心惊胆战。
“江予!他什么都不会告诉你的!”孔雀皱起眉,眼神中却有些害怕的看着江予,她知道无论和月渊说什么都没用,只能希望从江予这里获得一线生机。
“就没有能让她无法再活过来的死法么……”江予也如她所愿的开了口,只不过说出口的话,让孔雀登时面如死灰。
月渊轻笑一声,松开了捏住孔雀的手,只是他松手的一瞬间,那孔雀也不见了踪影。江予微微一愣,连忙问道,“她跑了吗?”
“去了一个,无法再活过来的地方。”月渊掸掸衣袖,迈步朝江予走来。
江予虽然不知道月渊说的哪里,但是既然他这么说,想必孔雀也无法再出现在他眼前。江予抬眼,与月渊对视了一阵,抬手在他眉间揉了揉,“怎么了,从刚刚起就皱着眉。”
月渊没有说话,却是一抬手抱住了江予,在他耳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没事。”
江予也顺手搂住他,在他背上细细拍打着,指尖划过月渊长长的银发,让他心中感到十分满足,从九色鹿出现后,他也觉得自己可能并不是一个普通人,只不过,从那之后,月渊明显也阴郁了许多,只要自己一看他,便是皱着眉头一副发愁的模样,晚上若不是自己偶然有一次半夜醒来,或许都不会发现,每晚月渊都站在庭院中,一站就是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