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故冷冷道:“别的都算了,不过你竟然为了他自杀,实在是……”
“……情深意重啊。”
秦松夜感觉自己周身刮起了一阵小风,刮得他心里拔凉拔凉的。
☆、第十八章
秦松夜正如坐针毡呢,就透过挡风玻璃看见自家小区的大门,干笑着道:“到了到了,真快啊哈哈哈”
周故面沉似水,完全没有接话的意思。
车在他家楼下停下,秦松夜连滚带爬地下了车,边拿眼角偷瞄着周故,边准备去旁边的车里拿行李。
周故两步上前,握住他胳膊,拉着他直接进了大堂,旁边车里的彪形大汉乖觉地拎着行李跟在后头。
公寓大堂前台姑娘好奇地看着他们,秦松夜跟她视线对上,礼貌性地问了声好,那前台姑娘笑道:“古先生好,好久没回来了。”
秦松夜跟她打了个哈哈,电梯到了,三人一同进去。
到了他家,大汉把行李放下,鞠了个躬就走了。
周故脸色仍然很难看。
秦松夜老着脸皮招呼道:“小故你随便坐啊,地方比较小,你将就下。”
周故还在生气,没理他,自顾自地看来看去。
秦松夜摸了摸鼻子,打开新风系统换气,又开了空调。打开冰箱,里头也没什么水果,就几瓶矿泉水,还有两罐啤酒。秦松夜拿了两瓶矿泉水,回身打算递一瓶给周故,就见周故站在他床边,表情古怪地看着什么。
秦松夜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床上能有什么,除了床单被子还能有什么?
凑过去一看,手里的水瓶差点儿吓掉了。
他那床头柜大开着,里头有个比较巨大的会震动的棒棒,包装完好,还没拆封。
秦松夜:“……”
秦松夜看着周故,周故也看着秦松夜,两人大眼儿瞪小眼儿片刻,秦松夜熬不住了,弱弱地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周故挑了挑眉,不是那样,那是哪样?
秦松夜臊得不行,赶紧澄清:“是这原主人的,我觉得占了别人的身体,本身就已经很对不住他了,所以他的东西我基本没动……”
周故明显不信,缓缓道:“这解释倒是新鲜。”
秦松夜欲哭无泪,一把合上抽屉,以攻代守,弱弱指责道:“你怎么乱翻别人的东西?”
周故皱了皱眉,问道:“我不能翻?”
秦松夜嗫嚅道:“也……也不是不行,但是要先征求我的同意。”
周故点点头,走到另一个床头柜旁,指了指,问道:“我能看吗?”
秦松夜看了看周故的脸色,直觉自己要是说不,他能把自己就地正法了。秦松夜想象了一下自己裹着被单嘤嘤哭泣的样子,很没种地怂了。
“你看,你看,随便看。”
周故脸色缓和了些,俯身拉开抽屉,秦松夜放东西比较没有条理,那柜子里有些什么他也不记得了,于是赶忙凑过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物件儿。
不看还好,一看他头皮都麻了。
见不得人的物件儿没有,但有一份合同,他和宋枝惊剧组签的聘用合同。
秦松夜忙道:“没什么好看的,一些废纸而已……”说着就要伸手关上抽屉。
他想的是先把当下糊弄过去,等自己那大儿子注意力转向别处了,再找机会毁尸灭迹。
谁知周故伸手拉住抽屉,另一手将合同拿了出来,翻开看了看,脸色黑成了锅底。
秦松夜:“……”
周故原本缓和了些的面孔变得阴云密布,嘴角也勾起了一抹冷笑,开口道:“放在床头?就这么宝贝?”
秦松夜着急道:“这合同不是我签的,是原来那人签的!”
周故怀疑地看着他。
秦松夜忙道:“你看签约日期,那会儿我还没死呢。”
周故看了看日期,点点头,然后直接把合同撕了。
秦松夜忙上前抢救:“不能撕!不能撕!我跟着剧组的合约没履行完呢,又出了今天这事儿,到时候万一打官司,这合同还得用呢。”
周故完全不把他的话当回事儿,把合同撕成了一堆碎片,扔垃圾筒里,简短道:“这事儿我来处理,你不要管。”
秦松夜:“……”
小朋友不要这么狂傲,很容易吃亏的!
周故撕了合同,脸色好些了,往沙发上一坐,手肘放在膝盖上,双手交握,对秦松夜道:“过来。”
秦松夜直觉没什么好事儿,磨磨蹭蹭地走了过去,正要坐下,周故开口道:“站着。”
秦松夜:“……”
秦松夜站在周故跟前,像个挨训的小学生。他一边忐忑,一边悲愤地想着,妈的越活越回去了!
周故问道:“你为他自杀那事儿,给我详细讲讲。”
秦松夜解释道:“这事儿就是个误会!”
周故:“误会?”
秦松夜狂点头:“真是误会,天大的误会!”
这事儿得回溯到半年前。
那会儿他刚和宋枝惊分手,内心很是郁愤。
谢览见他没精打采的,就提议让他出国去休养一阵子,免得留在这伤心之地,不停地触景伤情。
秦松夜出去之后参加了好些小活动,什么失恋互助会啊,去家庭教会听人传教啊,还去教堂做过一段时间的礼拜。
但是不论是宗教还是社团都没能拯救他,最终让他走出阴影的,是一个神奇的运动。
钓鱼。
有天他百无聊赖,在街区的道路上瞎溜达,就看见隔壁住着的一位白人大叔,背着一个长条形的大包往外走。
那白人大叔挺热情,每次碰面都笑着和他打招呼,之前还给他送了妻子做苹果派,两人一来二去,也能说上几句话。
秦松夜见那大叔扛着个大包,还提着筒子网子,就用英语问道:“大叔,钓鱼去呢?”
那大叔笑着称是,而后强烈邀请他一起去玩,说他们那附近有个大湖,里头有好多好多的鱼,而且是允许垂钓的,每次去都能满载而归。
秦松夜抹不开面子拒绝,就和那大叔一起去了。
谁知他一个生手,第一天就钓起来八条大鱼。那大叔直夸他,你是个钓鱼的天才,天才!
秦松夜一想,是啊,我是个钓鱼的天才,为什么要为了宋枝惊那种烂人成天郁郁寡欢虚度光阴呢?
我应该把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的钓鱼事业中才对。
于是从那之后,他就一发不可收拾,每天都扛着鱼竿,呼唤白人大叔和他一块儿去垂钓。
那大叔要工作养家,没秦松夜那么闲,不能天天和他一块儿去。秦松夜于是买了一辆小车,又入手了一堆钓鱼的设备,天天自己开车去钓鱼。钓的鱼太多了,他根本吃不完,于是就把鱼肉分给邻居们。邻居们对他交口称赞,将他的美名传扬了出去,最后连其他社区的都知道他们这片儿有个亚裔小青年,每天坚持不懈地钓鱼。
估计是杀害了太多湖中的生灵,秦松夜遭了报应。
那天风和日丽,鸟语花香,他坐在湖边支着钓竿,感叹着生活真美好。感叹了一会儿,想要撒尿了,起身准备去方便一下,就在此时,鱼竿突然剧烈地晃动了起来。
秦松夜一喜,这是条大鱼。
赶忙扑向鱼竿,谁知太着急了,一脚踩滑,跌进了湖里。
他会钓鱼,可惜不会游泳。
于是就这么重生了。
周故皱着眉听完,问道:“你糊弄我?”
秦松夜痛哭流涕:“天地良心!我说话句句属实啊!”
周故:“那为什么谢览哥说你……”
秦松夜愤愤道:“谢览的话你也信?”
此刻,正在某影视城酒店套房中专心致志写情书的谢览,无端端打了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想着,好冷,我家梁丘不在,世界都变得冰冷了。
☆、第十九章
拍戏间隙,景梁丘坐进房车里纳凉。坐下歇了口气,摸出手机看了看,没有未接电话,也没有未读信息。
小助理边给他倒水边揶揄道:“景哥你这一上午,看手机看了能有好几十次了。”
景梁丘笑了下,把手机放回桌上,接过小助理递来的水,对他道:“你也别忙了,累了一上午,休息下。”
小助理眉开眼笑:“谢谢景哥!”
景梁丘点点头,一口一口地喝着水。房车里冷气很足,他今天这服装比较厚重,里外共有三层,不是前几天轻薄的袈裟了,给他捂出了一身的汗,脸上也不停地在补妆,不然能糊一脸。
他拍戏时后背几乎湿透了,这会儿一上来,被冷气一吹,原本又热又黏的衣衫缓缓降温,最后冰凉了起来,冷飕飕地贴在他背上。
景梁丘不舒服地动了动。
小助理挺有眼色,忙道:“景哥我拿电吹风来给你吹吹?”
景梁丘奇道:“这车上还有电吹风?”
小助理起身寻摸,回道:“谢董专门嘱咐我们放上来的,说夏天拍戏容易出汗,衣服被汗水浸湿了,吹空调之后就很难受。”
景梁丘眨了眨眼睛,又问道:“他还让你带了些什么?”
小助理找到了电吹风,插到桌边的小插座上,笑道:“小微波炉,这你是知道的吧,前两天我们还拿他热饭吃呢。还有一堆的暖宝宝,说是怕突然降温。还有跌打损伤的药酒喷雾药膏什么的……还有一个便携马桶,说是担心这里没卫生间。其他零零碎碎还有一大堆,”小助理挠了挠头,“有些不是我去买的,就不太清楚了。景哥你看你挪个位置,我帮你吹吹。”
景梁丘挪了挪,身后响起了电吹风的“呜呜”声。
他昨天从谢览那儿回片场的路上,还有点儿担心这玩笑是不是有点儿过分。他当时做完就走,既是临时起意,有点恶作剧的意思,又是想着小惩大诫,免得谢览见天儿地闹妖。
路上还在想会不会真把他弄生气了,结果到片场拍了一场戏,休息时拿过手机一看,谢览一口气给他发了几十条信息,全是“梁丘你是不是不爱我了嘤嘤嘤”。
景梁丘心里松了口气,过了会儿又觉得好笑,本来想着回复一条让他安心,又想着不如明天直接回酒店,给他一个惊喜。
另外私心里其实也有些恶趣味,想多看看他为自己着急的样子。
然而今天一个早晨,谢览反常地一条信息都没有发过来。
景梁丘握着杯子摩挲着,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景梁丘很好看,但不是憨厚老实的好看,而是一种相当凌厉的、冲击力特别强的好看。眉毛特别浓黑,但并不过分粗犷,整体长而尾部尖削,像刀锋一样划入鬓角。鼻梁极度高挺,但并不突兀,反而和高阔的眉骨相得益彰。脸部轮廓相当简洁利落,一点杂乱的线条也没有,无论从哪个角度拍摄,都完全无懈可击。非要吹毛求疵的话,那就是嘴唇有点过分红艳了,不点而朱,像两抹血痕,又薄,显得有点儿薄情。
小助理通过对面的镜子偷觑着景梁丘,一边给他吹后背,一边胡思乱想着,景哥不该化妆的,那一层厚厚的妆面,反而掩盖了他的好相貌,就该凌凌厉厉地展现出来,肯定能红。都说嘴唇薄的人薄情,可不知为什么,他就是觉得景哥不是个薄情的人,爱意是没有办法隐藏的,眉梢眼角都是牵挂,怎么可能薄情?
景梁丘皱眉沉吟片刻,抬手拿起桌上手机,解锁,点开微信,正要打字,突然房车门被人咚咚咚地敲了起来。小助理放下吹风去开门,司机大叔额角冒着点儿汗,手里拿着一个信封,对小助理笑了笑:“这是谢董让我专程带给景哥的,麻烦你递一下。”
小助理接过来,回头一看,景梁丘正盯着他手中的信封,原本皱着的眉头舒展了开来。小助理赶紧麻溜地送了过去,而后识趣地找了个借口下车,留景梁丘一个人安安静静地看情书,边走还边想谢董真是太会玩儿了。
景梁丘接过信封,嘴角不由得噙上了一抹笑意,正反面看了看,从桌边工具盒里摸出一把裁纸刀,小心翼翼地顺着信封缝隙划开,拿出里面的信笺。
信笺是米白色的,左上角印了一树桃花,花瓣飘飘洒洒,一直6 “梁丘你好:
这是我第一次写情书,要是写得不好,希望你不要生气,等我练好了,再重新给你写,写很多封。
你之前说要和我分手,我觉得很难过。昨天遇到你,你看起来一点也不难过,所以我就更难过了。
昨天你走之后,小灰和小白合伙欺负我,他们把吃剩的鸡排放在床上,我当时腰有点儿酸,没能教训他们。后来睡了一觉,养足了精神,想要收拾他们一顿的时候,他们蹭到我旁边撒娇,还翻出肚子来让我摸。
于是我就不想教训他们了。
一开始把他们带回来的时候,觉得好麻烦,乱跑乱跳,乱咬东西,还爱掉毛,乱撒尿,怎么教也教不会,蠢得简直突破天际。后来习惯了,觉得也能勉强忍受。听说猫狗的寿命只有十几年,要是他们死掉了,我们还要养新的宠物吗?
我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要好了。
那两个小东西那么小气,护食,护地盘,要是把他们的小窝腾给新的小动物,他们说不定会气得活过来的。
梁丘,我们相识至今已经有五百六十一天了,从你说分手到我动笔写信的现在,已经过去五十九小时零四十分三十二秒了。虽然你让我很难过,但我还是愿意给你改过自新的机会。
限你今天之内,到我面前来,告诉我你收回分手那两个字。
如果今天不行的话,明天也可以。
明天不行的话,后天也可以。
反正我时间很多的,人又比较宽宏大量,你记得来找我道歉,我一定会原谅你的。
要是你来不了酒店的话,过几天我偷偷来片场,你再向我道歉,这样也是可行的。
要是都不行的话,给我打电话收回那两个字并且道歉也是可行的,发信息也行。
梁丘,我昨天晚上吃了很多的酸梅,还喝了酸梅汤,今天早上觉得肚子不舒服,还吐了一回。
爱吃酸的,还呕吐。
梁丘,我可能怀孕了。
我怀了你的孩子,你不能和我分手。我和孩子在酒店等你,记得快点来找我道歉。”
☆、第二十章
景梁丘揣着情书回到酒店时,谢览正在和下属们开视频会议。有别于平日里不着调的形象,工作时的他,有一种别样的专注和认真,甚至多了两分淡定沉稳的魅力。
景梁丘诧异地站在门口。
谢览在他面前,不是不着四六地做些傻事,就是哼哼唧唧地作妖,成天招猫逗狗,没个正形,眼下这种四平八稳、一本正经的模样,算是百年难得一见的。
早年间,谢览事业正在高速发展时,也实操了不少项目,事事亲力亲为,忙得晨昏颠倒。后来挣的钱够他挥霍好几辈子了,在圈儿内人脉有了,资源有了,地位有了,于是就缩小公司规模,一年自己做一两个项目,再投几个稳赚不赔的,其余时间都用来愉快地玩耍了。
想当年他也是商界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好些商业、金融类的杂志和网站都对他做过专访,业界人士也对他寄予厚望。谁知后来他赚够了钱就收手了,一副时刻准备拍拍屁股走人的架势,好些商业评论员、媒体撰稿者纷纷批评他格局太小,没有社会责任感,没有力争上游的雄心壮志,拘泥于小农思想,不是他们认识的那个青年才俊了。
谢览觉得挺无语的,一群没有企业经营经验的所谓评论员,纸上谈兵地来指点他该如何经营企业,这不是笑话么。况且在他看来,摊子铺太开也未必就是什么好事,好些所谓大企业,为了扩大规模欠了银行一屁股贷款,企业估值看着挺高,实际没多少现金,资金链要是出了问题,一个没处理好,分分钟破产给你看。
谢览公司规模虽然紧凑,但是现金流是业内数一数二的充足,属于闷声发大财的典型。除了他自己犯懒以外,也是因为他这些年获得了背后那位大人物不少的支持,大人物希望他能尽量低调,所以谢览也就心安理得地过起了不思进取的安逸生活。
工作上的事情,谢览几乎都在公司处理,很少带回家来,景梁丘又几乎不去他公司,所以也很少看见他严肃正经处理公事的样子。
谢览假正经起来还是很唬人的,景梁丘此刻就有些被唬住了,险些以为他怀里那封白纸黑字写着“我怀孕了“的情书,来自某个不知名的平行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