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您不是传闻中那样完美的人,不知少爷有多失望呢。”
“我倒庆幸他失望了,”西维尔听到这话总算收敛了脸上放肆的笑容:“要是他看见我本人,还把我想成完美无缺的西维尔阁下,我才该头疼……虽然现在也挺头疼的,那小孩……不和我主动说话就算了,我可以主动搭话嘛,可是——”西维尔忍不住对自己的管家抱怨:“你说艾泽怎么就不对我笑一个呢,哪怕是礼节性的微笑?”
莱利斯听西维尔抱怨,便忽然觉得没刚才那么不顺心了,反而安慰起西维尔:“少爷的礼节很到位,即使不微笑也足够了,如果您多多和少爷相处,关系一定会有进展的。”
虽然莱利斯的安慰根本没啥用处,基本上不痛不痒,但西维尔是只要有人安抚就会满足的类型,便摸摸下巴:“……哎……我知道我现阶段肯定还没讨着他欢心,也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看他对我笑一个。”
“一定会很快的。”莱利斯不再说话,默默的为西维尔添酒。
两个人沉默了许久,西维尔才又忽然开口。
“那个……莱利斯啊……”西维尔喊了莱利斯的名字,脸上的表情,少见的有些困扰,似乎在迟疑究竟要不要说接下来的话。
莱利斯仔细观察了西维尔的表情之后,才应道:“是?”
“……我说……你要不要,辞掉管家的工作?”
第19章:破锅配烂盖
“……我说……你要不要,辞掉管家的工作?”
“……再说一遍。”
“你要不要辞掉管家的工作?”西维尔重复了一遍,多少有点认命的看向莱利斯,结果被莱利斯平淡的神情吓了一跳,险些跳起来。
——莱利斯这家伙,看起来大部分时间都笑容满面,其实喜怒无常很难伺候,特别是愤怒的时候反而会面无表情,不熟悉的人肯定会遭殃。要是看见莱利斯特别冷淡……西维尔,你还是乖乖道歉比较好啊。
这是菲尔德对西维尔的告诫。一直以来西维尔深以为然,牢记心中。
于是果断道歉。
“对不起!虽然我不知道你在生什么气但是对不起!!”
这样没头没尾的道歉显然起不了作用,莱利斯连敬语都不加,语气也变得有些冷淡:“道歉就免了,说一说你要我辞职的原因——没有正当理由我可不会奉上辞职书。”
“我也只是问一问啊!没让你一定要递辞职书啊!”西维尔连忙摇手。
“我只需要理由,不需要你不坚定的疑问。”
“原、原因也很简单啊!”西维尔连忙招供:“之前咱当佣兵,在各地乱窜,没有目的地但自由的很,现在我们必须一直常驻王城,所以你不想辞职吗?”
“为什么你会有这种认知?”莱利斯眯起眼:“谁说了什么?”
“不是——你可是精灵啊,信仰自然和自由的不是吗?而且讨厌人类,魔族。王城里污七八糟的不说,也没有什么亲近自然的机会,连出城都受限制……我在想……也许你挺讨厌在王城居住的。”
莱利斯沉默了许久,安静的西维尔莫名有些紧张,才轻声道:“这么说来,你是在为我担心?”
“担心……唔,有点吧。你看,我们两当时是有共同的愿望才凑在一起,你说想环游世界,我说想四处冒险。这么多年过去,咱们去了不少地方,你管我吃喝住行,没你我早饿死路边,战斗上我们两也并肩,我正面迎敌,你背后放冷箭,不、盗贼放冷箭也是正常的!总之,没你援助说不定我也死了好几次了……现在……我有责任要在王城常住,总不能扯着你一直留下来。”西维尔说着说着,自己莫名觉得伤感起来了,灌了口酒:“哎……我挺舍不得你的……”
“……”莱利斯忽然觉得也许西维尔是喝多了。
原来粗神经也有这么感性的时候。
西维尔还在不停的絮叨:“年轻那会你说要当我管家我就觉得不好,咱们兄弟不分你我,也不知你怎么想的,硬要给我管事,还弄了张管家资格证书——我说那玩意儿是真的么?你什么时候去学的……不对,重点是,你还非要喊我主人——你说兄弟忽然变主仆多不合适啊你非得这么干!你不知道菲尔德拿这事笑我好多次了!有事没事就学着你,非得恶心巴拉的‘我的勇士,我的勇士’这么嘲笑我……”西维尔又喝了口酒:“其实我还是喜欢你喊我西维尔,要不沃德也挺好,就是我不太喜欢我这姓……”
“当你的管家是因为好融入你的家族,”莱利斯又给西维尔倒酒:“否则你父亲很难会认同一个精灵在你身边。”
“别和我提他……听见就烦……”西维尔啧了一声,又把话题转回过去:“第一次见面我就觉着你这人难搞,不就喊了声姑娘么,居然一声不吭提刀就刺,要不是我反应快,这会我就是一具白骨了……”西维尔对着酒瓶一口闷。
“这件事告诉你,对男性的称呼如果不慎重,是会死的——不是很好?之后你就没再犯这种错误了。”
“现在你怎么看也是个男人……还会认错的人真是瞎了眼。”西维尔连连感叹,摇摇手里的酒瓶:“空了。”
“那么就停止喝酒吧,差不多了。”
“哦——你……你还要辞职不……”西维尔挠挠脑袋:“你明明是夜精灵,却这么多年,大白天跟着我跑,晚上睡觉,你们族群几万年不变的作息都给倒过来了,还老要你为我操心给我管事,又当厨子又当司机还得当战友,说实话挺对不住你的……你要是说真想辞职,我也不会拦你……哎……就是舍不得你。”
“为什么,舍不得我呢?”
“废话,谁能眼睁睁看着兄弟离开一点不难过。”
“……只有这个原因?”
“还有,你要不在了,我想再找个像你一样的管家也太难……”西维尔叹口气:“哎,万能管家的聘金也不低啊……”
“……”莱利斯看着西维尔沮丧的神情,恢复了以往的微笑:“请放心,在达到目标之前我都不会辞职的。”
“那就好……”西维尔松了口气,嘿嘿笑了两声后,才反应慢半拍的问道:“什么目标?”
“这是秘密
。”莱利斯刻意不去回答,简单收拾了桌子上剩余的食物:“夜宵时间到此结束,请早些休息。”
“怎么咱两还有秘密啊!”西维尔拍桌:“这不科学!”
“想知道的话,就自己去挖掘怎么样?”已经习惯了西维尔一喝酒就胡言乱语,莱利斯刻意无视了西维尔的后一句。
“你要是不想说,我怎么可能从你那挖出什么,你的嘴比蚌壳还紧——蚌壳还能用刀刃撬开呢。”
“如果是这个秘密的话,我一点也不担心你知道,”莱利斯顿了顿,压低了声调:“不如说——我很希望您早些找出真相。”
“你又在说这种让人听不懂的话……”
“偶尔也请动动脑筋吧……其实这是最不用动脑筋去想的事情了。”莱利斯微笑。
“哈?这个秘密到底是什么?想让我知道又不想告诉我……你也太矛盾了,而且,不用动脑筋的秘密?你什么意思……”
“我是说,请动用您最自豪的直觉,来猜一猜我的目标是什么,怎么样?”
“喂喂,难度也太高了……”西维尔觉得自己的野性直觉,很难敌得过莱利斯的厚黑学。
莱利斯自顾自端着碗盘进了厨房,任西维尔再怎么问也不愿意再开口。
无奈下西维尔只得道了晚安回房间。
喝了酒处于微醺状态的西维尔很快就睡着,再睁开眼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莱利斯站在床的一侧,催促着西维尔快些起床,
“请快些下去用餐,稍后我将会和小少爷一起去进行外交活动,您请自便。”
“……就这样把我丢下了?”
“您可以自己找些事情打发时间——比如想想看明天早晨的剑术课应该怎样开始。”
“咦?!明天早晨就要开始吗?”
“少爷最近的行程会非常满,明天早晨是剑术课,下午是礼仪课和文学课,后天是早晨是魔法课,下午是历史课以及政治课,还有……”
“告诉我艾泽最近的一次休息是在什么时候?”
莱利斯的微笑不变:“十五天后。”
“……会不会太多课程了?我、我是说,至少别给艾泽那么多压力!”
“这都只是初级课程,没有什么
压力,您多鼓励的话,说不定会让他少爷更加有信心……您可以趁晚上的空闲和少爷交流。”
“……哈……”
“那么我先下去了。”莱利斯微笑着欠身退出了房间。
“我当初怎么没那么多课……哦对,我逃课了来着。”西维尔嘟囔着:“不逃课的话,异世界的小孩也不轻松啊……这要到了高级课程,和高考也差不了太多。”
西维尔磨蹭着穿好衣服,顺手点开系统界面。
几个提示跳出来,西维尔大致看了一遍,关了其余的,只留下日记提示更新消息。
‘日记?’
‘啊,也是,你能了解别人脑袋里在想什么……’
‘……可是你随意用我脑袋做了那么多事情……我的隐私你怎么不顾虑一下?’
西维尔心说我才没装过这废柴系统。
‘那日记是怎么回事,没进入别人脑内你都能知道人家在想什么?’
‘说到底,你就是个废柴系统就是了。’
“……
……我操!!!”
第20章:先祖祭
1月3日:下午要去魔族先祖祭和民众交流,真糟糕!我不擅长和人交流的说——所以有点紧张呢!ヽ(≧Д≦)ノ如果有人能在旁边指导就好了!——o(*////▽////*)o
西维尔盯着这行字看了好一会。
‘系统,你确定艾泽在后面加了这个表情?’
‘喂……别加多余的东西啊……’西维尔觉得要自家儿子脸红、撒娇、卖萌,实在太困难……虽然他挺想看的。
‘……你确定艾泽在紧张?你确定他想要人在身边指导?’
西维尔觉得这系统是真心没有用处。
考虑了半天,西维尔觉着,还是跟着一起去,要是艾泽需要他,他就帮点忙,要是不需要,他就在旁边看看也是好的。
西维尔打定主意,关了系统下楼,却发现餐厅里应该有的一大一小已经不见了。
“……莱利斯和艾泽呢?”
“因为您迟迟不下楼的缘故,少爷和管家已经先行用餐,去参加下午的先祖祭准备了。”
“哦——帮我把斯芬克斯牵出来。”西维尔说着,从餐桌上抓起残豹三五口咽下肚子,噎住了便喝几口汤,一连吃了三个,西维尔觉得差不多,便往门口走。
枣红色的母马已经被马夫牵着在门口等候,看见主人便亲热的在原地踏起了步子,像是等不及出发了一般。西维尔习惯性的先摸一通斯芬克斯的脑袋,才翻身上马:“记住别主动和莱利斯说我下午骑马出门的事情。”
“是的西维尔大人。”马克有些困扰的道:“可如果莱利斯大人主动问起的话……”
“呃……那就说实话吧,估计不说也瞒不住。”
“是的,大人。”
“我先走了!”
“祝您一路顺风!”
西维尔拍了拍马背,不用甩长鞭,斯芬克斯便领会了主人的意思,嘶鸣一声向前奔去。
马道上通常情况下没有经过,所以西维尔才敢骑
着马在城中乱窜,以斯芬克斯的脚力,很快就到达了举办先祖祭的会场。
“自己去玩吧,小心行人,吃人家饲料记得给钱……完了在这等我。”西维尔拍拍斯芬克斯的脑袋,将肩上的族徽取下别在斯芬克斯的马鞍上,又在斯芬克斯脖子上挂着的袋子里,塞了十个铜币。给斯芬克斯徽章是因为经常有些路过的商人或贵族看上斯芬克斯,不过一般看见这族徽,就不会再打斯芬克斯的注意。
看着斯芬克斯跑远,西维尔就不再逗留,用早年得到的军部徽章进了会场。
先祖祭是比较庄严的场合,所以祭典会场的装扮也比较肃穆,西维尔完全没感受到祭典的欢乐,不如说比平常还压抑。西维尔不喜欢这种地方,但还硬着头皮进去,找起了艾泽。
艾泽并不难找,那么多成年人,就他一个矮小的孩子,穿着鲜艳的金红色。身边还跟着个显眼的一身执事装的莱利斯,很快西维尔就发现了两个人。
艾泽正拿着小榔头对准脚手架上钉子砸下去,看他一脸认真专注的模样,西维尔简直以为他对着的是强大魔兽而不是小小的脚手架……而且还砸中了手指。
艾泽痛的小脸一白,险些拿不稳钉子,但还是强撑着又挥起了手中的榔头——又中。
西维尔撅着屁股躲在帘幕的后面,急的团团转。
手没事吧?千万别砸的骨折啥的,就是砸出个青紫也不好啊,要是有淤血也得赶紧揉揉……
西维尔正干着急呢,莱利斯对艾泽说了什么,接着就转身走了,留艾泽继续一脸如临大敌的模样对着脚手架。
艾泽在原地站了一会,估计是对砸钉子实在没什么办法,干脆搬起了身边的木箱,准备干点别的。
于是西维尔便看见自家儿子搬着箱子走了几步,就被路边放着的绳子缠住了脚步——向前摔了个结实。
箱子里的铁钉,铁锤等工具,噼里啪啦散了一地。如此大的动静自然会被人注意到,很快从旁边跑过来大概是会场负责人的臃肿胖子。
“连这点小事都干不好,你真的是神族候选人!?还是说,你特地来给魔族的祭典添乱吗!真是的!不想做这些杂事的话,就回家去吧!别在这里碍事!”那胖子骂骂咧咧,声音大的连隔得老远的西维尔都听清楚了。
西维尔听的气不打一处来:他儿子他自己都还没舍得骂过呢,却给
个不认识的胖子教训了一顿!况且,艾泽本身从没干过粗活,自然有些……呃……笨手笨脚……这也是可以原谅的嘛!
“操!!死胖子!别给老子在路上碰见!否则老子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西维尔恶狠狠的说着没人能听到的威胁,鬼鬼祟祟的往艾泽那边靠近,躲在了艾泽附近的木板后头。
胖子的骂声持续了许久才停下,听的西维尔越发火大,几次都差点忍不住跳出来给那胖子一拳,又纠结着忍下来。
艾泽却没有西维尔那么大的反应,沉默着听完了训话后,低下头道了歉:“不仅没帮上忙,还给您带来麻烦,很抱歉……但我会尽力做好每件事,请再给我一个机会。”
“……你……哼!希望你真的能认真做事!”得到了歉意的胖子也不好再说什么,冷哼一声走开,去监督其他人了。
艾泽站在原地,过了好一会,才蹲下身开始收拾散落了一地的工具。
虽然艾泽还是没什么表情,但西维尔却觉得,艾泽大概是正在沮丧——没理由,就是这么觉得而已。
西维尔又盯着看了一会,发现艾泽的手心蹭破了个口子,估计是摔倒时挂在钉子上了。伤口不大,血流的也不多,西维尔却觉得特别碍眼。
“不会得啥破伤风吧!回去得找个医生好好看看。”
西维尔边嘀咕着边四下打量一番,没看见莱利斯的身影,就果断出现在艾泽眼前。
“您怎么会在这里?!”艾泽难得的有了些惊讶的神色。
“不放心,来看看。”西维尔回答了之后才连忙道:“这事别给莱利斯知道,要不他肯定得唠叨。”
“……您不必担心我。”
艾泽虽然这么说,但西维尔却听见了系统提示音。
知道艾泽是乐意看见他的,西维尔就放下心,把艾泽拉起来:“我看看手。”
“……没事的,只是小伤口。”
西维尔不放心的检查了一遍,搜遍了全身也没找到什么能包扎伤口的东西。
“莱利斯刚才说去找医药箱,应该很快就会回来。”
“那接下来就我来吧,你歇一会。下次那胖子要再说什么,你也别道歉,顶回去就是了,你也不是故意的,他就是找茬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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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维尔边说,边蹲下身捡散落一地的钉子。
“您……全部都看见了?”艾泽的声音难得有些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