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什么人?!”
“你是想去救什么人?若是救邓氏的话,他有人护着走了,安心,没有出事。若是要救皇帝,那就更不用担心了。”男人躺在地上的,因为受伤,慢慢的整个人都开始虚弱下来了,尽管如此,他此刻依旧神志清醒,所以在听到眼前的这个人说这些话的时候,他更清晰明白的意识到这个人绝对不会是一个平凡普通的哥儿。那哥儿掰着他的下巴,让他的目光对上他的眸子,语气慢悠悠的。“说说,你像谁效忠?”
男人吐出了一口血,冷声道:“自然是当今圣上。”他知道若是说错了话,也许下一步等他的就是死亡,但是走到了这一步,他能做的,就是不改自己的初心了。
“呵。”那哥儿笑了一声,站起了身,道:“算你好运。”他走到了门边,打开了门,朝外唤了声:“书衡,进来吧,”
这个名字有些熟悉,男人来不及细思,就因为失血过多,而陷入了昏迷。
迷迷糊糊之中,他似乎听到那哥儿的声音,平平淡淡,就好像他说的话再普通不过。“我救你这条命,从今以后,这条命就是我的了。”恍惚之中,好像有什么宿命达到了一般,他安心了,彻底的放松自己,让自己陷入更深度的昏迷。
书衡大半夜被他们陛下叫到房间里搬尸体,一脸的懵逼,看到男人身上的伤势的时候他彻底的震惊了,这半个身子都要被劈开了,居然还有呼吸在,这个还能称得上人吗?
他的陛下就抱着手闲闲的在一旁看着他搬尸,他招呼书衡过来的时候,甚至还用脚踢了踢男人的脑袋,问书衡:“书衡,他长得眼熟不?这是六扇门第一名捕,若是治好了他,我们去南方就更有保障了。”
书衡一脸的懵逼:“可是陛下,我们怎么治他?”
他的陛下嗤笑了一声,叫他把尸体挪到床上去,他自有妙计。
书衡觉得他的陛下在这次的宫变之中似乎是彻底的成长起来了,说话的时候总是说半句留半句的,叫他迷迷糊糊,摸不着头脑,但是这样的陛下却又叫他莫名的信任,于是他把那个被陛下称之为六扇门第一名捕的男人抬到了这房间唯一的床上,然后打来了水,将他身上的血都擦去,顺便把男人脸上那些乱七八糟的血糊也一并擦了,他的陛下取出了一排的针,一番的针灸,居然止住了男人那不断流出来的血,让男人勉强的吊住了一口气。
更让书衡惊讶的是他的陛下接下来的动作,他被直接打发了出去,留在门口守门,也不知道陛下做了什么,等他再进去的时候,男人身上的伤口居然都消失不见了,就是脸上那些被箭划破的细小伤口,都一并消失了,男人的脸色再不复最初的惨白,呼吸平稳了起来,一点都不像刚才半边身子都要坏掉的样子。
书衡完全的目瞪口呆,想不通他的陛下是什么时候学的这一手医术,这就是在和地府抢人命啊!而且还给救回来了。
陛下似乎知道他在惊讶什么,擦干净了一双手,给了他这么一句话。“朕是真龙天子,有什么事情是朕不该会的吗?”
都这样了,书衡自然只能回答:“没有,陛下受命于天,寿与天齐,一定会一统千秋。”
他的陛下挥了挥手,打了个哈欠道:“一统千秋倒是不必,现在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给朕滚下来便行了。”
书衡:“……”
天大亮的时候,书衡拿着陛下交给他的银两上街采购了一些东西,而后又去了一处陛下交代要去的皇室的宅子,拿着信物取来了一些东西,之后买了一辆马车,赶着回了城郊的宅子。
宫中方经过一轮血洗,但是民众却并不怎么知情,对于他们来说,皇帝换什么人当其实都无所谓,只要他们的日子能够过得下去,谁坐在那个位子上其实对他们都没什么影响。所以书衡这一路都很顺畅,一直到赶着马车回到小院的时候,才被站在门口的那个男人拦了下来。
书衡从马车上跳下来,没搭理那个黑着脸的男人,牵着马进了院子,之后又关上了院门。
“你主子呢?!”那男人开口这样问。
书衡皱了皱眉:“这是你对救命恩人的态度?”
男人被噎了一声,一时间开不了口,他今天早晨醒来,就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完全好了,不可思议的同时,他总觉得哪里不对,问题是他发现这座宅子里没人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昨晚遇上鬼了……
不然这一切都解释不通了……
好运的是他出门站了一会,到底等来了回来的人,只是并不是他期待见到的那个就是了。
木戈从前是来过这个宅子的,这里是主人用来储存东西或者度假的宅子,一年里的大部分时间都是没人在的,只是固定有那么一段时间,会有人来把这宅子里的东西都翻了一遍,然后又是很长一段时间的空置。木戈有时候到城郊查案,夜里会借宿在这里,每次离开他都会整理好这屋子,然后放一些银两在这里。
他昨夜选择进这里就是相信不会有人找到这里来,没想到这宅子的主人居然回来了。
书衡没搭理他,把马车上的一些东西取了下来,又将酒菜都拿进了屋子,这才把马车赶到了一旁,打量了一番木戈。“主子说你是六扇门的第一捕头?”
木戈记得昨夜那个人的确是这么和他说的,于是点了点头。“昨夜之后,便不是了。”他公然和贤王对抗,若不是他们确定他受了那些伤一定会死,是绝对不会放他离开的。
“被人追杀?”
“……”他又点了点头。
“既然是为了陛下,那被留下来也没什么。”书衡撇了撇嘴道:“我告诉你,陛下身份特殊,你见到他不许大惊小怪,我不许对我们陛下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不然我会把你一块阉了。”
木戈:“???”他刚想问他什么意思,便又有一个人踏进了院子里来。
雪翎出去了一趟,买了些出门必要的东西,又为自己置办了几身衣服,选了一套换上了,其他的几件都让系统收起来了,所以他回来的时候,手上就拿着一把扇子,一派风流公子的模样。眼角的孕痣被他拿了膏药遮掩上了,但是却依旧掩不住这张脸的张扬与肆意。
“醒了?”雪翎一进来便见到院子中傻站着和自己对视的两人,合上了手中的扇子,他道:“既然醒了便用午饭吧,饭后我们便走。贤王现在应该还把注意力放在邓氏头上,还没注意到朕还未死。”他眯了眯眸子,笑着对木戈道:“若是朕没记错的话,你应该是六扇门第一名捕木戈,当初你功成名就的似乎,朕还送过你一副题字?”
木戈睁大了眼,似乎终于意识到眼前的人到底是什么身份,猛地便跪下了,也来不及细想昨夜自己见到的明明是个哥儿为何现在却变成了汉子,低头便道:“陛下无事,是我雪朝之幸!”
他终于记起来为何这人如此的眼熟,多年之前,他还是宫中的暗卫,便为他守过一阵子的夜,那时候夜很长,暗卫的工作又闷得无聊,有时候他总是注视着这个人。那个时候他还是小小少年模样,还未长成,眉目之间,也还未有如今的风华……
时间渐渐久了,他便察觉了自己与其余人不同的心思,他知道帝位上的人不能觊觎,却还是总把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为了不让自己做出什么错事来,他调出了暗卫的部门,去了六扇门,之后硬生生闯出了名堂,还得到了他的一副题字……
也是这一份不能言明的心思,才让他在得知宫变之时,抛下一切,不顾一切的奔向皇宫,即便是身死,也要救他出那苦海……
雪翎合上了提着衣摆入了门,扫了一眼收敛了眉眼的木戈,冷笑了一声,道:“你这话说给谁听都行,我却是听不得的,想来你也未失去昨夜的记忆,知道朕到底是什么人。”
木戈心一跳,想起这人昨夜眼角红色的孕痣。
“我救你,你的命便是我的了,我也不管你愿不愿意,救你容易,杀你也不难,懂?”
木戈低下头,应声道:“臣生是陛下的人,死是陛下的鬼!”
雪翎点了点头,也不嫌这话有多奇怪,只是道:“起来吧,用过午饭之后,我为你易容,我们离开京城,去金吉渡口。”那是距离京城最近的渡口,每天都有船往来,是去南方最近的路。
木戈也不问他为什么这么吩咐,又是一连串的点头称是,之后才站起身来。
雪翎又打量了他一番,才垂眸,坐下吃午饭。
距离京城千里之外的南都,镇南王府之中,镇南王正控制不住自己脾气的开始砸东西。
副将站在一旁干着急,一边拉着他的王爷,一边焦急的问一旁服侍的王爷的贴身侍童:“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小侍童也很着急,帮忙拦着,急的头上都快冒汗了。“王爷早上起来脾气就十分暴躁了,刚才越憋越不好,就干脆砸起东西来了!”
副将膛目结舌,这厢他家王爷总算是砸爽了,开口道:“让人把东西收拾了。”
副将赶紧摆手让小侍童收拾,上前有些惶恐的问:“王爷……您这是……”
镇南王有些烦躁的按了按眉心,摇头道:“不知道,昨夜看了这个消息之后,内心便是一阵的焦躁,特别是昨天夜里,噩梦不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副将有些奇怪的接过自家王爷递过来的信,低头一看,有些诧异。
第148章 皇位上的小哥儿(四)
“贤王反了?”副将先是有些不可思议,之后又诡异的平复了下来,点头道:“也是,他蛰伏这么多年,反不反也不过一个念头,只是这么毫无预兆,手段还是可以的。”
“这只是开始。”砸完东西,宣泄完情绪之后,嬴晟收敛起脸上外露的情绪,冷声道:“他一旦登位,我们这些人的不太平日子就会到来了。”
副将皱了皱眉道:“他身在京城,即使是养兵,真正能养出来的真汉子又有多少?王爷大可不必为了这个而费心,王爷真想要那个位置,我们便发兵,不用一年,便可夺下帝位,拥王爷登基!”想来他这样的念头也不是第一次有了,说起来完全没有避讳,那信誓旦旦的模样,好像他眼前的人就该是天下的皇,而不是偏安一隅,只管辖着南方的所谓的“镇南王”。
嬴晟没有责备他这番话的意思,他也可以很肯定自己烦躁的根源并非贤王登基这件事情,他对这天下江山到底由谁掌控并不是很在乎,毕竟在他的眼中,只要他想要的,就没有打不下来的。这么一小段消息之中,一定有他在意的东西,却因为实在太不起眼了,所以被他忽视了。
嬴晟此人极重视自己的直觉,他皱着眉仔仔细细又将这消息看了两遍,终于发现了一直以来被自己忽视的那个点。
皇帝下落不明……
皇帝……
下落不明?
他将这短短六个字仔细拆分,慢慢咀嚼,一遍遍念过去了,终于发现了,的确是这六个字在牵动自己的神经,让他的心惶惶不安。南征北战这么些年,嬴晟还是第一次心绪被什么牵动,将这六个字念到后面,他甚至有些出神……
真是奇怪,他甚至没有见过那个小皇帝……
八年前他获封镇南王这么封号的时候去过京城,但是那个时候京中坐镇的是那位年轻的君王,正值壮年,踌躇满志,却因为他的势力而迫不得已封他一个镇南王的称号安抚他。那个时候他对京中的一切都有些不屑,毕竟那个是纸醉金迷的地方,远离祸患,看不到眼前的祸患,耽于享乐,早晚会因为这一切而自我灭亡,所以他一直对那里不感兴趣,自那之后,再未入过京。
即使是那个皇帝忽然驾崩,小皇帝被急急忙忙的推上台,之后京城大乱,平静之下是奔涌的暗涛,他也只是冷眼旁观,坐等他们狗咬狗罢了。
按照他的暗线之前传回来的那些消息,那个小皇帝软弱无能,毫无主见,对于政事更是能不干涉就不干涉,求的不过是安稳人生,这样的一个人,又有什么值得他关注的……
等等……
思绪到这里,猛然走入了一个死路口,嬴晟终于意识到这个消息古怪在哪里。
按照那个小皇帝的处境,邓氏远遁是绝对不会带上他的,他一个人在宫中无依无靠,除了被贤王抓住,就是横尸当场这两个结局,但是他手下传来的消息写着“下落不明”,即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怎么想,这里面都透露出古怪来。
若当真在皇宫之中,是断然不会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贤王不会在乎这个疑点,嬴晟却觉得这个小皇帝的身后,或许还有东西需要他去挖掘,将这一切想通之后,他便马上修书一份,叫人飞鸽传书,以最快的速度通知京城之中的内线。
要他们快点找到这个小皇帝。
这样的一个变数,还是握在自己的手中比较好。
副将见他皱着眉头思索了半天,忽然醍醐灌顶,奋笔疾书,之后吩咐人去传信,一时间脑袋有些小迷糊,开口道:“王爷,既然京中已经有了异动,那我们需不需要早点做准备了?”
“整顿京中的一切,找出各方的眼线,之后集结军队,囤粮备战,不管是哪一项,都会耗掉姬戎瀚大把的时间,再加上年关将至,冬日要来了,他若是真想打仗,每个三两年的准备是不成的,着急的那个人,不该是我们。”谈到京中新登基的皇帝,嬴晟的眼角眉梢都是满不在意,他的手指敲打着桌面,道:“海面就要冰封了,我们若真要行动,也要等到来年开春,吩咐下去,这段时间维持原样即可,毕竟我们可是最为安分的南方,即便是要动手,最开始也不应该是我们才对。”他虽然是商人之子,但是眉眼间却带着一股子书卷气,明明是剑眉星目,一举一动都英气逼人,但是柔和下面容,却又会显得温润如玉。这股子气质非常的矛盾,却可以用来判断他的心情如何。
“是!属下这就传下去!”副将见他脸色冷淡,冰冷冷的,像是将要到来的冬雪,就知道他现在心中有事,而且想不明白了。王爷的心思他到底是怎么也猜不着的,只能是领命下去,看看回头找军师讨论讨论。
年关将至,雪国的冬季要来了,每年到这个年月,不管是南方北方,都会飘下皑皑白雪,这也是雪国的由来。
雪翎一行人紧赶慢赶,赶上了河面结冰前之前的最后一班船,这是一艘货船,书衡给船家赛够了银子,才让船家同意载他们三人。
到底是小哥儿的身体,即使是经过系统的强化,雪翎又有意识的锻炼,这样焦急的赶路到底是过于磨人的,特别是上了船之后,雪翎还发现这个身体晕船,航行了小半个月,他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书衡焦急却没有办法,就是木戈,脸上也都快写满了担忧二字。
赶路的时候雪翎并不遮掩自己小哥儿的身份,对外只说父母双亡,哥哥护送自己往南去投奔亲戚。这样凄凉的身世,再加上他病恹恹却依旧好看的容貌,让船上的人对他们颇为照顾,虽然病了一路,但是过得到没有很糟糕,雪翎忍忍也就过去了。
等到船靠岸的时候,新年的气息已经感染了所有了,船上的人都喜洋洋的说着回家之后要如何过这个年,雪翎一直在养病倒是没人和他探讨这个,书衡总是不让他知道很多事情,就怕他听到了伤心。
要知道,往年的这个时候,他的陛下即使没人疼没人爱,到底物质方面是没人敢少他的,身边围着的人多了,自然也多少有些人气,哪像他现在这般,病得脸都比从前白了不少,可怜兮兮的,越看越叫书衡心疼。
船停靠在湛京的江祭码头,这是南方最大的码头,也是离镇南王府所在的湛京最近的码头。
木戈先下了船去采购了东西,等到雪翎和书衡下床的时候,马车和一应的保暖设备已经齐全了。
天已经开始飘雪,雪翎伸出手想去接,就被木戈按着手,强行套上了暖手的皮毛。他们不缺钱,所以木戈为他置办的东西都是顶好的,大氅毛茸茸的包裹着他的脸,衬得他的脸越发的小了起来,散开的长发用发带散散的绑在身后,木戈又为他戴上了毛茸茸的帽子,包的他像是个毛茸茸的团子。
他的脸上还有些病色,被包起来的过程都没有反抗,只是任由木戈动作,等到一切整理完了,还笑着对他说:“我本只是想找个保镖,你却是连书衡的活都抢去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