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邋遢鬼相亲》
作者: 冲动是魔鬼/箫云封
文案:
傻白甜,蛇精病(童话)故事
阴郁打桩攻vs人妻迟钝受
第一章 奇怪的客人
何米站在那座临海的小别墅前,手指在门铃上悬空了一会儿,迟迟也没能按的下去。
平心而论,这真的是一栋设计的十分雅致,看上去也颇有“风味”的建筑。
何米所站的地方是一片开垦出来的绿草地,两边是姹紫嫣红的小花,四周都是郁郁葱葱的树木,草叶的香气浅浅淡淡地飘荡出来——夹杂着一股扑面而来的恶臭。
这面前的别墅与其说一栋平常人住的房子,倒不如说是一间平常人住不了的垃圾场,原本白色的墙面上挂着东一件西一件的破布,窗户上都是土黄色的油漆,二楼的栏杆外甩着不知从哪儿飘过来的水淋淋的袜子,最重要的是大门前——大门前有许多神采奕奕的活螃蟹,它们挥舞着钳子左冲右突,看上去就像要端起一把把冲锋枪,突突突的把何米打成一个人形的筛子。
就在何米犹豫着究竟要不要按门铃的时候,三楼的窗户突然开了,他惊喜地仰起头,迎接他的却是数块贝壳,那些贝壳稀里哗啦地当头浇下来,把何米彻底搅成了一滩落汤米。
他抹了一把头上的水,还没等张口说点什么,就又是一滩水草被泼了下来,这接连不断的袭击把何米弄得狼狈不堪,一走动就哗啦哗啦地响,好像挂了满身的饰物。
冷静冷静,这是一位大客户。
要本着服务精神伺候好这位客户,救公司于水火之中。
家政服务中心的人都那么善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们陷入无家可归的境地。
所以这份工作一定要做好,即使客户刁难也不能放弃。
三小时前。
桃源镇家政服务中心。
“对于要让你去做这份工作,公司也感到非常不安”,胡先生坐在老板椅上,一手握笔一手拿纸,在客户服务名单上签上了何米的名字:“公司前段时间投资失败,现在有些周转不开,这段时间的经济形势又算不得好,所以这位客户,我们一定要争取过来。”
胡先生是家政服务中心的老总,上班时间永远都在埋头工作。
老总先生戴着金边眼镜,打着中规中矩的领带,袖口和衣领一尘不染,他讲话时沉稳冷静,做决定时杀伐果断,是个很有气势的人。
所以他用带着些恳求的语气对何米说话时,何米根本就没有拒绝的可能了。
他觉得自己那些名叫“智商”的多米诺骨牌刷拉拉地撞在了一起,一个推一个地倒地不起,临死前连呻吟都发不出来。
他偷偷瞄了一眼合同,终于明白了“大客户”这三个字的含义。
那位新搬来的家住临海别墅的盈先生,一年开出的价码居然比一般人十年开出的还要多。
这是哪里砸过来的没落贵族啊。
胡先生显然没有理会何米的腹诽,他推了推眼镜,又把一张图片放在何米面前:“因为你是我们公司年度业绩考核的第一名,所以这个艰巨的任务就交到了你的肩膀上——先看看这张照片。”
在何米仔细看着照片的时候,胡先生的声音又稳稳响了起来:“我把丑话说在前面,这位客户和我们以前的客户都不一样。他三天前才来到我们小镇,刚来的第一天就汇了一大笔定金到公司的账户里,于是我派项先生去拍了几张别墅的照片,结果项先生现在还躺在医院的病房里养伤。”
“他……被那家的主人打了?”
“不,是被熏晕了。”
项先生的嗅觉比平常人来的灵敏,上次吕小姐喷了点香水来上班,就将项先生熏的几天也没能下的了床。
何米咽了口口水:“那……我的医保到期了么?”
胡先生咳了几声:“没有,本来应该快到期了,但公司主动给你延长了医保时间,所以你的安全是受到绝对保障的。还有,我们公司一样拥有‘三月一换’的家庭轮换制度,所以如果三个月之后,你对盈先生家依旧不够满意,可以向公司申请转换家庭。”
“那我的工作范围是?”
“别墅的打扫与维修,更换水管,洗衣做饭,接送孩子上下学等等。”
“这……服务范围……不小啊。”
“三百六十度全方位无死角的服务,就是我们桃源家政中心的服务宗旨,也是我们公司不断发展壮大的动力。”
这……好公式化的官腔。
“都听明白了吧?”胡先生把合同塞进了何米的怀里:“三小时之后是报到时间,请先去准备一下吧。”
何米迷迷糊糊地被推出了胡先生的办公室,饶了几圈才找到了自己的工作间。
他所在的工作间里一共有六个人,人数虽然不多,但是整体氛围非常温馨,墙上都是漂亮的贴纸和排列整齐的插花,因为吕小姐来的早,所以每个人的桌上都被放上了一壶热茶,整间屋子都飘满了茶叶的清香。
何米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他把茶壶推到一边,然后长长叹息一声,把头埋在了手臂里。
项先生依旧住在医院里没有回来,左边的施先生愁眉苦脸地捧着饭发呆,右边的涂先生兴高采烈地啃着萝卜,啃了一会儿他突然抬起头来,拿手指点了点何米:“阿米,你不高兴么?”
“没有啊,我很高兴”,何米腾的一下从桌子边立起来,用力揉了揉脸,等他把手放下的时候,整张脸竟都焕发着光彩:“终于有了大客户了,我高兴都来不及呢。”
“如果不喜欢的话也不要勉强”,涂先生可怜兮兮地看了一会儿萝卜,终于大力凛然地把它送到了何米嘴边:“给你吃吧,吃饱了就不郁闷了。”
何米看着那被咬的参差不齐,边上还挂着口水的萝卜一会儿,最终还是铁了心将它推到一边:“谢谢你,但我不喜欢吃萝卜。”
“人类就是麻烦,还要吃肉才能保持体力。”涂先生几口就将剩下的菜叶子吞进了肚子里。
“你说什么?”何米支起了耳朵。
“咳,我是说,只有吃肉才能保持体力”,涂先生通红了脸,掩饰似地把一张照片交到何米手上:“这是昨天项先生倒下之后,我踩着他庞大的身体拍到的照片,虽然盈先生的真身一直没有出现,但就我观察,那栋别墅里应该是住了两个人。”
何米眨眨眼睛:“那盈先生应该是哪个人?”
“我猜就是这个”,涂先生小心翼翼凑上前来,恨不得贴着何米的耳朵说话:“就是这个黑影。”
涂先生这话说的果真不错,那确实只是一个黑影,也不知是那黑影太黑,还是涂先生的摄影技术太差,那影子在三楼的窗户里只是模糊的闪烁了一下,甚至身边还有无数个重影。
何米咕噜咽了口口水:“这里……不会是个鬼屋吧?”
涂先生四下看了一看,轻轻在他耳边吹风:“天下没有白吃的萝卜,这个盈先生既然付了这么大一笔钱,这萝卜估计也不怎么好吃。
何米还没来得及吐槽涂先生一口一个萝卜的比喻,就见胡先生突然立在了工作室的门口。胡先生从来不怒自威,施先生吓得把饭洒在了裤子上,涂先生被萝卜叶卡了个半死,吕小姐本来还在画嘴唇,此时一个手抖,就把口红涂进了鼻子里。
整个屋子里的空调好像下降了十度,这几人只感觉门外的胡氏冰箱冷柜飕飕地外放着凉风,把他们冻的鼻涕眼泪一起掉。
等这里的温度从春暖花开降到了千里冰封,胡先生终于高抬贵嘴:“涂先生,和我出去一下。”
涂先生喉咙动了动,卡在里面的菜叶咕噜噜就噎了下去。
何米深切地感受到了涂先生眼泪汪汪的凝视,但他自身难保,于是也只得偷偷举拳,做了个的手势。
涂先生被他精神上的支持给鼓舞到了,于是雄赳赳气昂昂地跨过了警戒线,挺着胸膛就跟胡先生走了。
吕小姐接着拿口红描眼线:“啧啧,这副上刑场的表情摆出来,也不怕胡先生兽性大发,直接扑倒吃了他。”
察觉到了何米投来的目光,吕小姐把脸向他转了过去:“小米来给我看看,我画的怎么样?”
何米搜肠刮肚地组织着语言,试图让他的语言显得不那么直白:“那个……吕小姐,我觉得口红是不能当眼线笔用的。
“你们这些臭男人懂什么”,吕小姐从鼻子里喷出口气,险些打了个响鼻:“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她扭着水桶似的纤腰离开了,背影弱柳扶风,好一副铺天盖地的安全感。
何米认命地摸了摸鼻子,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统统装在了一个足有他半人高的箱子里,再然后他就把那两条绳子背在了肩膀上,像拉车一样走千山踏万水,终于来到了盈先生的别墅前。
再然后他就被不折不扣地收拾了一顿。
何米从小到大最大的优点就是脾气好,但脾气好不代表他没有脾气,而他表达脾气的办法,就是从箱子里抠出了一块胶布,将那门铃牢牢黏上了。
在那火警似的铃声响了三个小时之后,大门终于被人打开了。
何米原本坐在地上休息,此时看到大门打开,他连忙腾的一声站起来,弯腰把手里的名片递了过去:“桃源镇家政服务中心竭诚为您服务,在我们这里,您能感受到家庭般的温暖,能体会无微不至的服务,能享受众星捧月的快乐,能接受全心全意的照顾。我是1108号服务人员何米,很荣幸能和您共度三个月的试用时光。”
“闭上眼睛。”
有个稚嫩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听上去只有十四或十五岁的模样。
何米连忙合上了眼皮。
递出去的名片半天都没有人接,因为寒冷,何米身上的衣服湿淋淋贴在身上,害的他鼻子发痒,终于重重打了一个喷嚏。
等他一口唾液喷出去,才知道自己闯了不大不小的祸。
沿着视线偷偷看过去,有个少年正站在自己面前揉眼,那少年只到了何米的腰部,因为个头太矮,所以他已经拼命惦着脚来回晃荡了好一会儿,只为了能顺利够到他递过去的名片。
糟糕,好像第一天过来就得罪了客户啊啊啊。
为什么是位这么要面子的客户啊啊啊。
好在那少年还不知道何米已经偷偷睁开了眼,他一边像小猫舔脸一般在脸上揉来揉去,一边咬了牙用力一跳,终于顺利将那张名片抢到了手里。
“睁开眼吧。”小客户终于玉口开恩,让何米平身了。
这下何米终于能仔细看到这位客户的模样了,与何米那一身脏乱相比,这小客户把自己打扮的甚是整洁干净。他穿着旧式的英伦制服,衣裤的版型十分笔挺,领子上还挂了个小小的领结,领结上画着只黑色的变形小猫。
这少年长的也十分可爱,他一张脸白净圆润,眉毛下是两只碧蓝色的猫儿眼,乌溜溜转来转去的模样甚是灵动,让人看了就忍不住想捏他的脸。
不过何米知道,他若是真敢这么做,这工作他就彻底不用做了。
这少年的打扮不止与何米之间天差地别,就是与这别墅本身的存在都很不搭配,也不知究竟是因为什么。
可惜这少年一张开口便是一串口哨,再也没有原来那么可爱了:“喂我说,你就是桃源镇派来的那个家政服务人员吧?我叫毛二郎,是这里的管家,也是你们的客户之一。”
何米狐疑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你今年…成年了吗?”
“你管我那么多干什么?”,毛二郎不满地撇嘴:“既然来了这里,就要守了本少爷的规矩,少爷我每天都要吃小鱼干,早上要吃拌小鱼干,中午要吃煮小鱼干,晚上要吃晒小鱼干,甜点要吃奶油炒小鱼干,明白了吗?”
“总吃小鱼干会营养不良的”,何米好脾气地笑了:“我再多做些别的,让你的营养摄入均衡一些,你看如何呢?”
“随便你吧”,毛二郎胡乱地挥挥手,脸上已经红了:“家里没沙子了,明天过来的时候多带几袋沙子过来。”
“要沙子做什么?”何米囧了。
“当然是搭城堡了”,毛二郎理直气壮地反驳:“我们一周之后就要交作业了。”
“哦…好”,何米刷刷地记录下来,记了一半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这份合同是要盈先生签字的,请问你是他的什么人?”
“不是告诉过你了吗?我是他的管家”,毛二郎两手插兜,下巴仰成一个骄傲的弧度:“所以我签字就等同于他签字了,汝等俗物就乖乖接旨吧。”
何米本来是想义正词严地遵守公司制度的,但他不想第一天就和自己的客户撕破脸,再者说毛二郎既然同意签字,就说明对他还算满意,至少不会只过了一半时间就单方面地毁约。
于是何米乖乖地让毛二郎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毛二郎好像不太会握笔,拿着笔几次都捅破了纸,数次之后才顺利划拉上了自己的大号。
何米看了看那龙飞凤舞的几个字,心想这个真的……会有法律效力吗?
第二章 地震了
两人进屋之后,毛二郎便走在前面给他带路,边走边向何米解释:“我家主人从祖上继承了一大笔祖产,所以现在属于不工作也不会饿死的状态,他这个人脾气古怪,平时不怎么说话,一般都呆在三楼他自己的房间里,不过一日三餐的时候还是要叫他的,不然他会把自己饿死。”
何米心内说道这里果真古怪的很,走了进来才知道,外面的脏乱差和里面相比完全是小巫见大巫了,这房子里才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整个就是个后现代主义生活场馆,果丹皮易拉罐塑料皮应有尽有,潮湿的水汽从四面八方涌进来,墙角还盘踞着些虎视眈眈的海星,那些海星明明动也不动,但是毛二郎一脚踩上去,一只海星‘嗷’的一口就啃住了毛二郎的脚趾。
何米
够了,这究竟是个什么地方,连海星都进化出了牙啊!
毛二郎一脚踹开海星,转而领着何米又上了一层楼:“这是二楼,给你的房间是最里面的一间,每天工作时间是上午八点到下午五点,周末双休,平时如果工作晚了,你可以住在那里。”
话音刚落他就看了看表:“哦,看来你今天就可以住在那里了。”
何米也跟着低头,看了看指针上的“八”,彻底无语凝噎了。
“盈先生说,今天是加班费给你算三倍,条件是让你今晚陪他睡,你同意吗?”
“嘎?”
何米彻底懵了,合同里没写这一项啊。
毛二郎看出了他的担忧:“所以才算你三倍加班费啊,这世上没有免费的小鱼干,你身为人…咳,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这点事不会不清楚吧。”
什么叫‘大家都是成年人了’?
你怎么不说‘嘿,既然大家都是成年人了,那就敞开大屌说亮话吧,约不约?’
何米因为自己的脑补彻底无语了。
“不约”,何米觉得自己被羞辱了:“我是家政服务中心的一员,理应为客户做我力所能及的事情,但不包括这些。”
话音刚落,他就转身下楼,再也不理毛二郎了。
毛二郎耸耸肩膀,似乎对何米的拒绝很是无语,但他还是晃晃悠悠地回了自己的房间,一路上都在自言自语:“‘陪他睡’不是给他搓背的意思么?难道还有其它的含义?哎呀为什么一个词语会有这么多意思,人类的语言真是麻烦,实在是弄不清楚啊,我得去翻翻词典……”
大门一关,毛二郎的背影彻底扑倒在了书海里。
何米当然没关心毛二郎究竟说了什么,他关心的是如何能让这间别墅恢复原本的模样。
这里看上去好像长年积水,连地板都被泡的没了原本的颜色,满地的狼藉让人根本不知从哪儿下手。
何米下意识地想到了每天早上胡先生带领他们做的胡式早操。
“一只肥客户啊,来到桃源镇啊。
两只肥客户啊,就能凑一对啊。
三只肥客户啊,真呀真好吃啊。
四只肥客户啊,吃呀吃个饱啊。”
……简直是文采斐然,深深表现出了老一辈黑心BOSS的宰客之心,生动彰显了他们为从客户身上榨取最后一滴油水所付出的艰辛努力。
何米不禁在心里默默为涂先生点了排蜡。
不过这家主人还真是过分,刚来一名家政服务人员就要求陪睡……自己看上去像那种服务人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