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许辉意料之外的是,周平竟然在这期间,爱上自己。
刚开始许辉还不确定他是不是装的,毕竟周平太过老奸巨猾,不得不时时猜测跟提防。
直到周平替自己回火场救人,许辉才敢完全确定,这个人真的爱上自己。
许辉有几秒钟的心软,放过他吗?许辉问自己,但在想起,那个被周平叫去强暴钟明的高个男人的话:一切都是周平让我做的,我没钱,没有医生肯为我外婆做手术,我是我外婆一手带大的,我真的没有办法了……他让我鸡奸钟明,还让我掐开钟明的嘴,为我……口……
那个男人自己都说不下去了,当时的场景太惨烈了,以至于他也后悔了做这件事,那个叫钟明的男孩当时已经绝望透了,看上去那么可怜……
许辉最终还是决定了要周平死,周平刚返回火场,许辉就尾随着他,等他进了那间办公室找钥匙,许辉把门关上,从外面把门反锁死。
钥匙其实就在他身上,他把其他人都救了,唯独留下了周平。他冲到一楼操场的时候,趴在地上哭了。
没有一个人发现,大家只是以为许医生累瘫了。
为什么哭了?是内疚还是害怕?还是因为自己成了杀人犯?
在胸口间翻滚的是那种悲恸,让许辉一下子迷失了方向。
他想起跟周平欢好的那几个夜晚,想起周平逃出精神病院那个晚上说的话,想起他的狠毒,想起他悲惨的童年,想起他对自己的柔情,想起他看自己的目光。
原来许辉终究对周平恨不透骨,狠不透心。
得知周平没死的时候,许辉曾有一度想要放弃了,放弃去折磨周平,但周平却没有丝毫对自己放手的意思,挑战自己的底线,甚至还敢以钟明来威胁自己,周平对自己做过的事从来就没有一丝悔意,周平到最后,还是那个凶狠毒辣的周平。许辉愤怒的给了周平最后一击——在看守所里把他打到半死。
从看守所出来,许辉却真的想结束了,结束与周平的关系,结束一切的痛恨和怨偶。
到此为止,许辉把事情想得简单,他不知道的是,经历那么多事后,没有人再能够全身而退。
周平从看守所里贿赂狱警逃了出来,许辉知道后立即找人去寻,一方面是怕周平回来报复钟明,另一方面,是……许辉不想承认的,出于对周平的担心。
潜移默化之间,许辉对周平的痛恨中竟然衍生出了一点别的东西,人真的是种很神奇很矛盾的生物,许辉自己也道不明说不清的一种情感,最后只能把它归为怜悯和愧疚。
辗转反侧很多个晚上,许辉却越来越想不通自己对于周平的那些“怜悯”和“愧疚感”为何如此强烈又古怪的在胸口间疯长。
他开始不由自主的去想周平,想周平真笑和假笑的区别;想周平原来意气风发的样子;想多年前第一次见到周平,那威武的姿态;想周平在自己身下痛苦隐忍的表情;想周平被丢弃的情景;想感受周平当时的那种绝望;想周平做的那些坏事,是否值得原谅……
想到最后许辉哑然失笑,自己竟然去找理由为周平所做的事一件件的开脱。
许辉开始更频繁的去陪钟明,无微不至的照顾他,钟明至始至终都是最无辜的人,许辉希望,他能完全好起来,这样,周平的过错和罪孽也许可以减轻一些……
许辉还有一点点的期盼,期盼钟明能够好起来,周平不再那么混蛋,然后,以后的以后,也许,很多事情,不可能会变成可能。
但最后的最后,周平到底还是让许辉失了望。许辉派的人好不容易找到了当时已经沦为流浪汉的周平,那天,许辉已经做好了一切心理建设,赶去接周平的路上,周平却选择了吞鼠药自杀。
许辉赶到医院的时候,知道意外出现的莫恒抢先把周平救下,许辉去询问病情,医生说:“洗了胃,那包毒鼠强的浓度非常低,应该没有大问题……”
许辉心下马上起了疑虑,毕竟那是周平啊,什么事都是有可能的……
找了人去查,结果印证了猜想。
然后许辉从医院走了,只剩下莫恒,陪着周平。
这样也好。许辉想,也许有莫恒陪着他是最好的结果。
莫恒跟周平,就这样一起生活了两年,看似所有都已尘埃落定,一切都归于平静。
许辉没有想到,周平两年的沉寂不过是新一轮惊涛骇浪前的蓄势待发。
第67章 写得好累 美攻强受
病房里,许辉坐在床边,默默看着还在昏迷的周平,离周平抢救回来那天起已经过了一个星期,但许辉仍有惊魂未定的感觉,他在这一个星期一直处于极度慌张和彷徨的状态,甚至于他现在握着水杯的手仍然在发着抖。
他握着这杯水足足有一个多小时,但没人见他喝过一口,水从热水变为冷水,安安静静躺在杯子里,就像周平,安安静静躺在床上一样,没有一丝波澜,也没有一丝生气。
许辉一个多星期没去上班,院长跟他爸妈是多年好友,许辉妈妈给许辉打电话,问他遇到了什么事,许辉跟他妈说,要等一个人醒过来。
许辉妈妈立即赶到了周平的病房,一进去,就看到平日里自己阳光俊俏的儿子胡子拉碴弓着背呆若木鸡的坐在床边,她走到许辉的面前,许辉才回过神来,他像个无助的小孩一样张开手抱住了她妈的腰。
许辉妈妈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儿子的头发,一只手温柔的拍他的背,“怎么了?告诉妈妈怎么了?”
许妈妈跟许辉和他妹讲起话来又轻又柔,总还是把他们当成小孩子,就好像在她眼里,他们两兄妹永远停留在5岁。
许辉没有出声,许妈妈默默看向了床上的人,这一看,几乎把许妈妈吓得倒抽一股凉气。
床上的人鼻孔里插着管,嘴巴里插着管,身上还插着管,脸上满是触目惊心的淤青跟疤痕,头发已经剃光了,一条刚被缝合的新疤痕弯弯曲曲的从耳后延绵到头顶,经历过什么,才能伤得那么重……
许辉知道他妈看到了周平,他从他妈的怀里抬起头来,许妈妈看着自己儿子瘦削的脸庞,心疼得两条漂亮细眉毛都快挤成了一条。
许辉说:“妈,你看到了,这个人……是将来要和我在一起的人……”
许妈妈嘴张着,却说不出话来,其实早在前两年,许妈妈已经知道了许辉一直在照顾一个叫钟明的男孩,隐隐的觉得那里不对劲,但是一直没有去深究。
现在,许妈妈脑子里更是彻底成了浆糊,她又仔细看了一下周平的身段,“他……他是男的啊……”
“他不止是个男的,他还是个混蛋,但他这幅样子完全拜我所赐,所以你儿子比他更坏更绝,我们是绝配……”
许妈妈还在消化许辉的话,许辉继续说道,“他很坏,但从不会害我,他很冷漠,可他会为了我去救人,他很强大,却可以委身在我身下……”
许妈妈听得直想晕厥,这么多天意志的消磨,使得许辉有些语无伦次,口无遮拦了,但他管不了那么多了,他只是迫切想找个人倾诉,和表达他内心的彷徨。
“我不想管他做了多少坏事,我只想记得他对我的好和付出,就像他不管我对他做了多少坏事,只想对我好和我在一起一样……他可以让所有人都怕他,但我不怕,因为他永远不会害我,不管我对他做过什么,他只想在我身边,他毁掉自己也没想过报复我,我没对他好过……”
“我从来没对他好过,我对任何人都好,但是我就是没对他好过……我一直在害他,他也没想过报复我……我以为我恨他,可是其实不是,我害怕,害怕他死掉……妈,你明白吗?你明白那种感受吗?我从小到大第一次那么害怕……”
许妈妈已经站不住脚了,跌坐在周平的病床边,但她的手仍然揽着她儿子的肩,许辉还在自顾自的说:“我想了很久,一个人怎么会变成这样……真的想了很久,大概只有一个人心死了,伤透了,才会坏到自我毁灭也不在乎……”
晚些时候,许妈妈走了,更晚些时候,她又回来了,带了些许辉的衣服,还炖了汤,许辉没什么胃口,吃了几口就又专注的坐在了周平床边。
许妈妈拉了张凳子坐在许辉旁边,陪他一起看周平。
想问些什么,但看许辉情绪低沉,许妈妈不敢再问了,她从来没见过自己阳光温暖的儿子阴沉成这样,她一直以为自己的儿子简单又纯粹,完全没有想过他内心有这么多的矛盾和纠结……
这些复杂的事和说不清的情感她根本不能完全参透,就像她跟不上这个时代的脚步一样,她老了,再多再贵的营养霜也遮盖不了这个事实,她不能理解男人跟男人怎么在一起,不能理解这个叫周平的坏男人,怎么能让她儿子半步不离的守在床边?
许辉妈妈想到头痛也没能想个明白,最终她放弃去折磨自己的脑袋,决定一如既往的支持自己的儿子所做的决定,许辉每天照顾着周平,许妈妈就照顾着许辉,直到周平醒来的那天。
周平醒了,悄声无息的醒了,许辉趴在他床边浅眠着,周平也不说话,睁着眼睛环顾着四周,脑子缓慢的开始运转……
当周平想缓缓转动脖子的时候,许辉也醒了,他睁着那双漂亮眼睛死盯着周平看了一会,才欣喜激动的按铃。
医生护士都来了,又是翻眼皮又是抽血,几个实习生在背后议论着跟病情有关无关的事,小小的病房里有些吵吵闹闹,许辉有些懊悔自己没能第一时间跟周平温情脉脉一下,折腾了大半天,医生问周平,“感觉怎么样?感觉哪里痛吗?”
周平眨了眨眼睛,“我奶头疼。”
“奶……是怎么样的疼?”
“就是刚被娃吸过的那种疼。”
医生还在琢磨他的话,周平问:“我孩子呢?我宝宝呢?”
一瞬间,房间里变得鸦雀无声,周平从嘴巴里续了一泡口水,直接往医生脸上呸,“还我宝宝来!”
医生指着周平破口大骂道:“妈了个巴子的,这人疯了。”
第68章 抓狂抓狂 美攻强受
有时候你不得不感叹周平的生命力之顽强,他醒后的第二天,人还没能坐起来,就躺在床上骂人了,他把所有看得到的人都骂了一遍。
护士进来,“操你爹的,嘴巴干得像你妈的B一样,半天都不进来给我倒杯水润滑一下,怎么样,嫌我丑不敢看我啊,我是你爹你知道吗?你爹丑就不是你爹了?良心被狗吃了……”
医生进来,“你个几把玩意,人模狗样,整天就他妈知道钱钱钱,人都他妈活不久了,还要从人家身上榨钱,你以为你榨汁机啊,不榨干别人你还没完了是不是?”
许辉他妈提着连夜煲的汤进来,周平眼睛像机关枪一样在许妈妈身上扫射一番,许妈妈有些拘谨的向周平说道,“我是许辉的妈妈。”
“哟,哪里来的丑娘们,脸上褶子能夹死苍蝇了还尼玛跟我在这装淑女,个死老娘们,以为自己多美多贤良,装条毛啊装,你是谁家的妈妈?妈妈、想显示自己多伟大是吗,谁家妈不伟大,我妈最伟大!”
许妈妈脸上一阵青一阵红,放下汤就走了。
许辉坐在床头就静静的望着周平,他已经被周平骂了一整个早上了,有人进来周平就会转移目标,没人的时候周平就骂他:“尼玛身上臭得要死,长得又难看,坐我旁边我都恶心,滚开好吗?你们他妈一个个都想害我,以为我不知道吗?我他妈都知道,你们都是人面兽心,我比你们要高级,我是兽面兽心,我表里如一,我真实,我骄傲……”
许辉忽然起身,轻轻趴在了周平身上,手臂环绕过他的脖子,轻柔的搂着他,“别说了,周平,别说了,好吗?”
周平忽然就安静了,他微微缓缓的抬起手,似要抚摸许辉的头发,许辉把脸埋在周平的颈项间,呼吸着周平身上的气息,周平手在半空中停了一秒钟,盖头就给了许辉的脑袋一计沙包锤,许辉还没来得及捂头,周平照着脸? 指怂桓龃笞彀妥印?br /> 许辉几乎被打懵了,他根本没想到周平哪来那么大的力气,耳朵里嗡嗡作响。
“叫你他妈离我远点!个丑逼。”
许辉懵在那里,半天才回过神来。
周平拿一双卡二筒的眼睛瞪着他,嘴巴还在不干不净的骂着他,许辉默默低垂了眼帘,他拿过汤缓缓打开盖子,倒了一碗出来,插上吸管,递到周平嘴边。
周平立马停了嘴,吸了一口汤,下一秒,“噗”一声全喷到了许辉脸上。
看着许辉错愕的表情,周平哈哈哈哈丧心病狂的大笑。
许辉依旧什么也不说,自己去卫生间清理了一下,照镜子的时候,发现镜子里的人显得疲惫不堪,十来天没洗过的头,看上去已经邋遢得不成样,抬起手臂问了问身上,真的一股酸味,难怪周平会嫌弃他,许辉失笑,原来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
好好洗了个澡,刮了胡渣,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许辉马上恢复往日的光彩与俊朗。
回到病房,周平还在骂,房间里没人,他就骂灯骂天花板,“这B灯亮得跟他妈个太阳一样,照得我眼睛都花,天花板搞这么低,想压死你老子咩?”
看到许辉进来了,他立即放过了灯和天花板。
“说你你还不听,手机玩多了要得颈椎病,晚上两三点了还不睡觉,熬夜是要短命的你知不知道?熬夜加玩手机,你不想活了是不是?把手机扔了,十二点睡觉好吗?”
许辉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扔进了垃圾桶。
周平眼睛笑成一条线,“乖。”
周平度过了一个多星期睁眼就骂,闭眼就睡的日子。这期间许辉无微不至,寸步不离的陪着周平。
周平吃饭,许辉把他抱起让他靠在自己怀里,周平吃着吃着,不知倒着他哪根毛,吃奶劲使出来,一碗热汤就往许辉头顶上扣,不小心还溅到自己,周平骂道,“哎哟,烫死老子了,滚,谁他妈让你抱我?你也有资格碰我?我尼玛还是个黄花大闺女,男女授受不亲,臭流氓!”
周平洗澡,许辉想解他衣服,周平就要呼他巴掌,幸好许辉躲得快,却还是被他吐了几泡口水。
许辉硬扒拉开他的衣服,周平跟他殊死搏斗,鬼叫道:“救命啊!杀人啦!烫猪啦,杀猪啦,啊~~~~~~~~!”
许辉用手捂周平的嘴巴,周平用力一口咬住了他的手。
许辉也不恼,用另一只手乘机解开了周平的衣服,周平专注的咬着许辉的手,把他的手咬出了血。
许辉就跟咬的不是他的手似的无动于衷,眉毛都不带皱一下的,满嘴的血腥味让周平恶心,他最后还是松了口。
许辉看都没看那伤口一眼,拿起一根毛巾帮周平抹起澡来,周平这下倒是消停了,没有再闹。
许辉手上的血被水冲着变成了粉红色,顺着周平的皮肤流下。
周平盯着血水发呆,许辉细长的手指抚摸上他的皮肤……
许久,许辉轻声说道:“你想怎么样,我都陪你。”
第69章 来吧,让我任性一次
周平没完没了的就这么骂着,嘴巴就是他的武器,从不能动弹到可以下床,周平渐渐骂得少了,他开始打人了。
医生护士没一个能躲得开,拍个脑袋,踢个屁股,都是在所难免的事情,大家都极其厌恶他,又丑又疯,除了许辉,任骂任打不还手,还有点自得其乐的样子。
周平去做检查,没人愿意扶着他,许辉就一把打横抱起他,周平把他的头抓得像鸡窝,脖子上也抓出两道血痕,许辉也没撒手。
人背后都说:“白瞎了,那么一个帅气白净的男神要被这样折腾折磨。”
周平渐渐康复的报告被打了上去,监狱准备过来收人了。
一天早上,周平还没睡醒就被拉到一间房间里。
有一个头发花白带着金丝眼镜的老男人开始跟周平玩起问答游戏。
你知道你是谁吗?
我是谁关你屁事,我就是我,是不一样的烟火。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窦天。
你还记得昏迷之前的事情吗?
……
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做鸭的。
做什么鸭?
北京烤鸭。
……
你为什么不问我记不记得我的亲人?
你记不记得你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