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十万人,再加上定王的十万,显王自己的二十人,加在一起足足四十万人,倒也足够显、定二人对一直挡在他们前面的宁远侯发动狠狠的攻击。
纵然宁远侯是打仗方面的天才,但宁远侯麾下现在只有三十万人而已,比他们加起来还要少了十万,他们有甚可怕?
因此显、定二王便商议,便再等上一等,待谢含英即将要到的时候,再发起攻击,尔后在灭了宁远侯后,带兵北行,直接将谢含英捉住,或是……直接杀死。
机会难得,只有如此,他们将来,才会有更多的机会。
二人如此商议罢,便决定现下加紧练兵,待七月底时,无论谢含英是不是能赶到,他们都要进行攻击了。
倒不是他们不想立刻攻击,只是,显、定二王若这次当真赢了,并且杀了谢含英,那么,他们二人之间,还有北面的敬王之间,他们三个,又要如何分出个高下来?统共四十万人,那么,谁去打前锋?谁去做兵卒?谁去和那位宁阳侯正面对上?还有,军粮何在?……
等等等等,虽是三王联手,但人多了,反而做起决定来,显得更难。
不过,那位小皇帝不是还为了红颜,竟是走到一半不走了么?他们也不必太过着急。
结果……
永和三年,七月十五,鬼节,丑时正,宁远侯骤然对显王军队发起攻击。
显王措不及防,奈何宁远侯经验丰富,战术技巧等,都不是显王的将士能对付得了的。
等到显王立刻将传信与定王、北川王,令他们出兵相助时,却已经有些晚了。
待定王与北川王带着人来相助,并以四十万大军,朝着宁远侯的人攻去时,宁远侯只看了一眼,就继续抵抗。
待到鬼节的正午时候,正当显、定二王自以为占据上风时,却见北面有明黄色军旗还有大量将士疾驰而来。
二王一怔。
就听来人中有人高声喊道:“圣人御驾亲征!天子亲征,上苍必助!尔等反王,还不速速投降!”
宁远侯心中松了口气,众将士们登时士气大涨。
显王、定王与北川王脸色立刻就难看了起来。
好一个谢含英!竟然在骗他们!
原来,谢含英这次,是带了二十万大军,直接碾压而来。
在加上宁远侯的三十万大军,整整五十万大军,其还都是身强体壮的精兵,哪里会打不过他们四十万人?尤其三王之间,并不算齐心。
显王先是一恼,随即就看向定王与北川王,深鞠一躬,道:“事已至此,若咱们不奋力一搏,岂止那谢含英灭了我显地后,不会对二哥和岳父大人的地方出手?他此次可是带了五十万大军而来。这五十万大军,若是……真的赢了,我的性命,必然要丢。可是,二哥,岳父大人,你们二人的地方,难道还能保得住不成?二哥,岳父大人,定要帮我!”
要知道,这一场仗,其实就是在显王藩地上打得。若是谢含英赢了,北川王和定王都能逃,偏偏显王不能。就算他自己逃出去了,没了地盘,没了人,他如何还能算是显王?
定王与北川王对视了一眼。
定王道:“为兄要四弟的两州,十万金,十万石粮,两万好马。”
北川王叹道:“殿下,我那外孙……现在还只是一个藩王子而已呐。听说,殿下颇为喜爱世子殿下……”
显王咬了咬牙,只能应下:“二哥,好。岳父大人……您误会了,我既已经反了,那么,之前所立世子,便也不再作数,本王世子,自然只能是有北川王府血脉之人。”想罢又道,“口说无凭,我便立刻对二位起誓,并立下字据。还请二位,定要帮我!”
显王却已然近乎走上绝路。
定王与北川王却是知晓,若他们不应下此事,那么,一旦谢含英带着人攻陷了显王藩地,下一个,不是北川王藩地,就是定王藩地。
唇亡齿寒,他们不得不帮。
然而,事情比他们想象的还要严重。
四十万人对五十万人,历史之上,并非没有以少胜多的例子。
奈何带领那五十万大军的乃是战功累累的宁远侯,且圣人亲自出征,朝廷军队更是士气大涨。
而显王这边的四十万人,本就分属不同阵营,彼此尚且有冲突,就更加抵不过对付。
更麻烦的是,十日后,三王一齐发现,他们的求援,统统没有结果。
北川王的藩地与显王藩地相距不远,按理说,援兵应该很快就到,但是他们一连等了十日,都没有任何消息。
而定王那里,也没有消息。
就连显王自己留在后方的将士,竟也没有消息传来。
三王脸色立刻难看起来。
又过七日,显王后方终于有消息传来——显王原本的四州皆被不知何时绕到他们后方的昭王带人攻陷,显王世子率余者,降。
显王正值盛年,却直接吐出一口鲜血来。
定王、北川王二人同时生出了逃离的想法。
二人对视一眼,立刻便打定了主意,分别逃亡。
一时之间,显王斗志少了大半,定王、北川王各自离开,四十万大军无人统帅,又煎熬了半个月,十万余人死在战场上,剩下的众人,投降。
谢含英顺利占领了显王藩地。
而往东面逃的北川王,直接被昭王谢远活捉,待朝廷大胜后,又等着和宁远侯的人汇合,将北川王藩地也彻底占领。
北川王藩地、显王藩地,俱都不在。
往西去的定王,也终于知道,是安阳王动的手脚,让他派去的人无法传消息回藩地。
然而定王还是活着逃回了自己的藩地。安阳王赵容……并没有打算活捉他。
与此同时,想要趁着谢含英带着二十万大军南行,攻占长安的敬王,在发现殷王殷守,秦老将军一起守在周围时,默默地等了十几日,待收到南面的消息后,就立刻转身离开。
永和三年,九月。
时隔三年多,谢远终于再一次见到了谢含英。
第88章 87.86.85.84.83.82.1
谢远是带了十万精兵和三万女兵,一起乘船一路南行,在和谢含英商量好了时间后,一路赶到了显王封地南面,直接抄了显王的后路,又在等到了宁远侯的兵后,一齐将北川王藩地给收拾了的。
谢含英有谢远相帮,又有殷王和安阳王的帮忙,更有他自己带来的二十万大军,还有这样一个出其不意的计策,于是,在大庆朝上下的震惊之下,他终是一举将显王与北川王拿下。
自此,大庆朝再无显王与北川王,这两位藩王的封地,也全都归了朝廷所有。
而谢含英虽没有收拾了定王,却还是让定王的十万大军留了下来,不是死伤,就是做了俘虏——将来,也会是朝廷的兵。
虽然仍旧还有两个定、敬二王,但朝廷面临的局面,明显就好多了。
只是谢远身在其中,觉得既然朝廷大军都来了,他也带来了十三万人,还有原本宁远侯江白的人在,时机到了,为何不直接攻向定王藩地?就算这次不能将定王藩地彻底收复,至少,也要让定王大受损失才行。
不只是谢远,就算是朝廷一些臣子心中也是这样想的。
然而谢含英却是拒绝了这件事情,并不肯以武力乘胜追击,只下旨令定、敬二人将之前侵占的地方还回来,将朝廷在其封地的五万精兵送回,再为朝廷送上二十万石粮食,三万匹年轻力壮的好马,五十万石马草,三万头牛羊,十万金,百万银,令,敬王需提前缴五年藩地赋税,定王则需提前缴十五年藩地赋税。
敬、定二王心中自是不喜,但是,敬王暂且不提,定王附近不远处的地方,就戍守着昭王谢远的兵。而昭王的兵不远的地方,则是宁远侯和永和帝谢含英的兵。
一旦定王不愿意答应这件事,谢含英很有可能,立刻就起兵攻打过来。
因此定王心中憋屈的很,心中暗骂谢含英阴险狡诈,前头一直佯作无能君王,到了后头,却是联合着昭王几个,狠狠的算计了他们一番。
偏偏,他们竟真的被谢含英骗了过去,以为谢含英真的是因没上过战场,所以才会拖拖拉拉,一直不来,更没有料到的是,他们以为的谢含英一旦来了战场,身为君王,一定会为了脸面,在战场上乱指挥。可是,谢含英却在真正骗过了他们后,就立刻带着大军冲了过来,而冲过来之后,更知晓自己没有带过兵,因此将带来的人只让宁远侯指挥,自己却只是在打仗时,一直稳稳地站在中间,显示与众将士同在。
原本谢含英带来的人和宁远侯的人加起来,就要比显王三人的兵多,又有擅长用兵的常胜将军昭王从后方攻击他们,他们便是想要不输,也是不行的。
定王想到此处,神色就极其的复杂。
然而成王败寇,虽然不知道谢含英为何没有立刻朝他们攻击,但是……定王却是不能放弃这个可以喘.息的机会,因此,果断送上了谢含英所要的东西。
而敬王原本只是在等待而已,待发现定王已经认了输后,脸色极其难看。
他知道,他这一次,也必须要将谢含英要的东西送出去了。
就算他知道这其中必然有异,否则的话,谢含英既有兵又有将士,就算暂时没用确切的理由收拾他这个没用明确反了的敬王,但是,定王是直接打了要反的口号的,谢含英又为何不趁机就将定王收拾了呢?就算不一次性的将定王藩地收拾利落了,却也可以将定王打得基本翻不了身,然后谢含英便可以回长安,谢远就可以回昭地,只留下宁远侯一个,对付那样的定王,本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而谢含英和谢远如果现在就回去了,只留下一个宁远侯收拾定王,却是没那么简单。毕竟,谢含英必然需要宁远侯在收拾定王之余,还要把显王、北川王藩地上的余孽收拾干净,宁远侯只怕分.身乏术,根本无法真正收拾的了定王。
然而敬王心中虽有诸多疑惑,但事已至此,定王把东西给了,敬王边境周围,又有殷王带着人在一旁守着。纵然心有不愿,但眼见谢含英这次仿佛是下定了决心要收拾他们,纵然不能彻底收拾了,却也要狠狠削弱他们的实力,敬王也就只能脸色难看的应下了这件事情。
且不提定、敬二王已然同意了这样的要求,却是谢远与谢含英三年多之后,终于重逢,二人互诉了一番情意后,谢远打量着谢含英的脸色,见谢含英人虽说消瘦了许多,脸色稍稍有些苍白,但精神很好,眉宇之间也是温润潇洒,心里这才放下心来,真正相信了谢含英会一直留下老军医寇大夫,并不是为了谢含英自己的身体,而是为了婉贵妃的有孕一事——虽说寇大夫不能回战场做军医有些让谢远失望,但是,谢含英身为帝王,必然要承受着诸多的压力,这种情形下,谢含英既然非要留着寇大夫为婉贵妃调理身体,也算是谢含英难得的固执和坚持,未尝就不可。
谢远想到这些,便不再提谢含英的身体和寇大夫的事情,只是迟疑了一会,道:“阿兄,此时时机正好,何不彻底收拾了定王?须知定王在藩地经营了十几载,曾经在大庆朝立国前,定王也为阿翁打了数年的仗。以定王的本事,若不是现下年纪有些老迈,又有这一次的战争并非定王指挥,这一次,咱们未必能赢得这般轻松。是以,这一次若是不趁着定王没有回过神来时,狠狠的削弱定王实力,待定王反应过来,孤注一掷时,就算咱们未必会输,却也定然会大伤元气。”
所以,与其将来大伤元气,何不现在就去收拾定王?虽然想要彻底收拾了定王有些艰难,但是,能然定王大伤元气也是好的。
谢含英沉默了一会,才微微笑了起来,缓缓道:“不急。”尔后就举起手中的酒盏,对着谢远笑道,“先不提这些,阿远,如今喜事当前,阿远,你我当共饮!”
谢远皱了下眉,却也心知自己不能再劝。
——他之前听到谢含英的这个决定时,还以为是谢含英的身体出了问题,急急赶来,唯恐谢含英哪里不好。只是现在看来,谢含英的身子极好,与他饮酒用膳,也无半分不妥。只是整个人太瘦了些而已。
不过,只要谢含英的身子无事,若是当真想要缓缓的进行削藩一事,谢远倒也不会太过催促。
毕竟,显王与北川王留下的藩地,还需人好生收拾,将其中余党全部抓出来,让百姓不再固执的觉得藩王好,而不念朝廷……如此种种,倒也的确需要花费不少的精力和时间。
谢含英想要缓一缓,谢远虽不赞同,却也能理解。
因此谢远便也不再劝,只笑道:“只要阿兄身体康健,这些人,倒也不急,也省的阿兄太着急,有些人反而要同情弱者,觉得阿兄身为侄儿,不该对皇叔下狠手之类的。”
谢含英一笑,喝下了杯中酒,尔后又和谢远说了些政事,才将那些事情压下,说起了闲话。
待二人用膳罢,已然是月上中天。
谢远许久不见谢含英,心中也有诸多话想要跟谢含英说,忍不住笑道:“阿兄,不若今夜,你我秉烛夜谈,抵足而眠,我却有许多话,独独想要说与阿兄听。”
谢含英咳嗽了一声,然后便笑:“这却是不妥当。之前为兄不知便罢了,现下既知道了,自然不好做此等事情,引得……误会。更何况,阿兄这里,还有婉贵妃在,阿远还是快快回去,独守空房好了。”
谢远想到殷守,心中一暖,便也不再勉强,只笑:“既如此,也好。”尔后拱手道,“阿兄帮我问婉贵妃好。我在殷地也得了些补身体的好物,待会令人送去婉贵妃那里好了。”
谢含英只含笑看着他告辞离开,却没有起身相送。
待谢远当真离开了军帐,谢含英才忍不住掩唇咳嗽了几声,兰墨速速把藏起来的木桶端了出来,谢含英才将刚刚和谢远一起吃下的东西,差不多全都呕了出来。
兰墨急道:“奴这就去请寇大夫和张老太医过来!”
谢含英立刻抓着他的手臂阻止,待呕完了,又漱了口,才脸色难看的道:“不必了。让两位先去婉贵妃那里,你我过上一刻,再过去。”
他心中自然知晓谢远的聪明,不愿意让谢远发现其中的不对劲。
虽然,他拒绝和谢远秉烛夜谈一事,显然已经让谢远心中生疑了。
兰墨心中着急,可是也知晓自己这位主子的性子,因此只好安排下去,待又过了一会,才扶着谢含英走出军帐。
只是,走出军帐后,谢含英立刻就不许兰墨再扶,而是自己走。
一旁,谢远的帐篷里。
谢远看着去请寇大夫,但是无功而返的通草,道:“寇大夫说,太忙,没空?”
谢远和寇大夫从前在战场上就有交情,且二人相处的还算不错。这次想要见寇大夫一面,也就是老朋友见面而已。却没有想到,得到的是这样的答案。
通草也纳闷,道:“是啊,寇大夫从前也是见过奴的,但是这一次,他看见奴,就仿佛不认识奴一般。只兀自在摆弄草药。”
谢远若有所思,又问:“他都摆弄的什么草药?”
通草、桑叶的名字本就是取自两种草药名,他们两个倒是也粗粗学过些草药,想要多学些东西,在谢远面前也能更有些地位。
因此通草想了一会,就道:“只是些普通的草药而已。像是人参、丹砂、丹皮、忘忧、白矾、决明等等……”通草歪着头,认真想了好一会,忽然拍手道,“对了,寇大夫脚下还有一个金色的器物,像是、像是丹炉!是了,奴记起来了,寇大夫是有那么一个金色的炼丹炉的,只是寇大夫并不怎么常用,奴从前也就是和寇大夫身边的童子有些交情,才偶尔见过一次而已。那个丹炉,之前都是放在角落里生灰的,可是这一次……”
通草突然停下了说话。
谢远脸色有些难看。
这时候的炼丹术,并不完全是传说和谎言。炼丹之术,自古有之。只是这些丹药有时候虽的确有些奇效,但是,这些丹药因为是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炼制出来的,是以大多都有丹毒,很多时候,虽然会让服用者精神大增,但都会让人寿命缩减。
谢远还记得,阿翁在最后的一年里头,就是服用了丹药,这才在最后一年里头,解决了不少事情,要教导了谢含英很多事情。
想到这些,谢远脸色越发难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