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千怡听薛崇这么说,刚才才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情,一下子又压抑不住了。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抽抽搭搭道:“我知道你绅士,体贴。但是如果你是为了照顾我的面子,可以不用这样。我的面子不算什么的……”
楚千怡压抑的抽噎声让薛崇不禁沉默了数秒,他举着电话,缓缓的闭上了眼睛,沉声道:“不,是我有这个需要。真正卑劣的,应该是我才对。”
薛崇沉重的声音让楚千怡的呜咽声瞬间戛然而止,感觉到似乎触及到薛崇什么秘密的楚千怡有些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我能问问……是因为什么吗?不想再被其他的女人给纠缠?还是……别的什么?”
薛崇眼眸一暗,没有说话。
女人的第六感一向准的不行,电话那头的薛崇只是沉默了几秒,电光火石之间,楚千怡一下子就机警的找准了方向。
楚千怡咬了咬唇,哑着嗓子,小声的迟疑道:“是因为……喜欢的人吗?”
这次薛崇沉默了更久,而就在楚千怡几乎要以为薛崇不会回答了的时候,才终于在耳边听到一声几不可闻的‘恩’。
得到薛崇确切的回答,终于明白自己不会再有任何机会的楚千怡眼神顿时黯淡了下来。
她沮丧的垂下了肩膀,但复而,她又很快的振作起精神,问道:“你们没有在一起吗?”
薛崇淡淡的回了声是。
楚千怡忍不住接着又问:“为什么没有在一起啊?她的父母嫌弃你?还是因为她不喜欢你?还是……”
还没等楚千怡将剩下的话说完,薛崇静静地将她打断,平静道:“是我的原因,我和他不太合适。”
楚千怡听了,顿时就更加忍不住了,“没有什么合不合适啦!你要是喜欢,你就去追求啊!你的条件这么好,不可能追不上的!如果是因为面子的话,丢掉面子就好啦。你看我,一个女人,都不要脸的主动来倒追你了,你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好羞涩的!不要怕,大胆的上啊——”
楚千怡这厢还在鼓励薛崇,薛崇突然听到大门的方向传来了重重的拍打声。好像是有什么人在用力的拍打着大门似的。
声音大力的,不止是薛崇,就连电话那头的楚千怡也听到了。
联想到最近频发的入室抢劫,入室杀人等案件,楚千怡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她的声音微微的有些发颤,颤抖着,小声地问道:“你那边怎……怎么了?没出什么事吧?”
薛崇举着手机,朝大门的方向走了过去,一边静静地安抚道:“没发生什么,就是有人在敲门。我过去开门,你先睡吧。”
楚千怡明明听到的是重重的拍打的声音,那声音哪像是平时敲门的声音!她可不信。
见薛崇竟然还准备去开门,楚千怡声音一下子便急了起来,激动的说道:“别来门!有危险怎么办!就让他继续这样拍门,别管他。到时候自然有人会开门出来看情况的——”
楚千怡激动的不行,薛崇仍一脸平静,继续朝大门的方向走去,一边不疾不徐的说道:“有可能是物业的人,我开门去看看,不会出什么事。”
楚千怡立刻反驳,“如果是物业,一定会道明——”
没等楚千怡说完,薛崇接着又道:“那电话我先不挂断,你听声音如果感觉情况不对,就马上报警。”
听罢,楚千怡的声音这才慢慢的弱了下来。她举着手机,仍有些不放心的叮嘱道:“那你记得小心一点……”
随着楚千怡的语落,电话这头的薛崇也跟着把大门打开了。
然后下一秒,看到来人后,愣住了。
门外的秦川一身酒气,他的身后,一个手机四分五裂。他抬眼见薛崇手上拿着手机,似乎还正在通话中,没有挂断的模样,冷笑一声,趁着薛崇毫无防备之时,一把迅速将他手中的电话给夺了过来。
电话里的楚千怡还在记挂着薛崇的安危,连忙问情况如何了,对方是谁等等。
秦川注视着手机屏上的楚千怡这三个字,嘲讽的嗤了一声,然后举起电话回了一句‘是我,别再打来’后,便立刻挂断了电话。
电话那头的楚千怡听到秦川的声音,一下子就呆了,甚至连秦川什么时候将手机挂断的,都没有反应过来。
楚千怡表情呆滞,大脑仿佛卡了带一般,无法正常运转。
刚才那是……秦……秦总???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有惊喜。
谢谢帅炸天的两个地雷和Tiny的三个地雷。
第93章
这头秦川将电话挂断后,却并没有将手机还给薛崇,而是慢条斯理的将手机卡给拆了下来。手机卡拆下后,秦川这才将手机还给了薛崇。
薛崇按了按有些发胀的眉心,淡淡道:“把卡给我。”
秦川听到这话,不仅没有将卡还给他,反而明目张胆的直接装进了自己的口袋里,接着反问道:“把卡还给你,你就好继续跟她打电话吗?”
薛崇声音一顿,淡淡道:“跟自己的女朋友打电话很正常。”
秦川嘲讽的笑了笑,突然慢悠悠的问道:“我听说你们在一起很久了,多久?一年?两年……还是五年?”
薛崇默了默,猜想这就是刚才楚千怡电话里,指的‘谎话’了。于是薛崇便也没再否认,而是转移话题,说道:“如果秦总特地跑过来就是问这些的话,可以明天早上再来问我,现在秦总请回去吧。”
薛崇的没有否认,在秦川的眼中无异于默认了事实。他突然半垂下眼帘,静静地问道:“你们什么时候结婚?”
薛崇静默了数秒,沉声回道:“一年后。”
秦川脸上的笑容彻底没了,他喉头动了动,有些困难的开口道:“前些天,我问你的时候,不是说还没决定好吗……”
薛崇移开视线,没再看秦川,淡淡道:“……这两天我和她突然改变了主意。”
场面陷入了沉默。
秦川没说话,薛崇也没话说。他现在不知道还能和秦川说些什么。
秦川现在既然已经有了女朋友,人生正式的步入了正轨,也扬言再也不会来纠缠他,可现在的情形……薛崇不太明白。
——这不是他想看到的场面。
他认为秦川可能只是因为喝了酒,神智一时不清,所以才跑过来找他。等酒醒了,神智彻底清醒了,自然会离开。
于是薛崇没再继续说一个字,转身朝厨房的方向走去,准备弄一杯姜茶,让秦川醒醒酒。
但还没等他走上一步,他的腰突然被人从身后给抱住了。紧接着,秦川的脑袋也随即枕在了他的肩膀上。
薛崇蹙眉,想也不想的便准备将秦川给推开。秦川既然已经决定和他撇清关系,就不该再这样继续纠缠下去!
——不止是为了薛崇好,同时也是为了秦川好。
然而正当薛崇伸手将秦川推开的时候,仿佛觉察到了薛崇的意图,秦川顿时将薛崇抱的更紧。
薛崇眉头紧皱,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让秦川放手。但下一秒,他怔住了。
薛崇的脖颈间,突然传来了一股……湿润感。
秦川紧抱着薛崇,脑袋深深地埋在薛崇的脖颈间,微微发颤的声音里带着哭腔,“……你喜欢别人没关系,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也没关系,结婚也没关系。只要……别丢下我。”
闻言,薛崇沉默了两秒。半响过后,他将准备推开秦川的手给慢慢的收了回来,接着静静地回道:“秦总,你喝多了。”
薛崇冷淡的态度令秦川的眼泪不禁更盛。
冰凉的眼泪顺着薛崇的脖颈间滑下,延伸到衣领内,此时薛崇的肩头已经完全的被秦川的眼泪给沾湿了。
五年前秦川没有哭,与父亲决裂的时候他也没有哭,从小到大,秦川一滴眼泪都没有流过。可是眼下薛崇疏离冷漠的态度令秦川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止也止不住。
秦川语不成声,“师父……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听到师父二字,薛崇心下一酸,几乎差点就要忍不住了。可最终,他还是忍住了。
——秦川没了理智,他必须要有。
他必须时时刻刻的告诉自己,男人和男人,始终是没有未来的。就算现在秦川再喜欢,也不过只是一时。
感情永远只有一时,能够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淡化直至消失。就好比五年前,秦川步步都离不开他,五年后,已经能像是路人一般,目不斜视的走过。薛崇相信再过五年,即便秦川再看到他,说不定已经遗忘了面孔,再也认不出。
唯一能长久的,就只有家庭。就算两人之间产生摩擦,也有孩子能磨合维系感情。但男人和男人在一起,一旦没了感情,就什么都再也不是了。
薛崇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人,所以无论是交往还是分手,他都无需考虑后果。但秦川不同。
秦川不想考虑,他就来为他考虑。
薛崇冷声,强硬的说道:“秦总,早在五年前,我们就已经分手了。”
秦川立刻想也不想的反驳道:“那是师父这样单方面理解的,我没有同意!也绝不会同意!而且……师父从头到尾就没有对我提过分手这两个字!”
薛崇狠下心,“好,那既然你要听——”
秦川伸手迅速捂住了薛崇的嘴,不让他开口说话。然后,他闭上眼,有些绝望的说道:“我不想听。”
薛崇沉默。
接着,秦川不等薛崇回话,接着又道,“就当我是犯贱好了,即便你喜欢的是女人,我也想和你在一起。你不需要和她分手,也不需要做什么,我会乖乖的,当一个地下情人,只要你有需要的时候,一通电话,我随叫随到。无论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天天喊着要公布我们之间的关系,也不会再像以前那样,随时随地的吃醋。我会忍耐,会压抑,会努力变成你所希望的样子……只要让我陪在你身边就好。师父,好不好?”
薛崇深吸口气,苦口婆心道:“秦川,你已经是有未婚妻的人……”
秦川抓着薛崇,就仿佛像是抓着救命稻草一般,怎么也不肯松手。一听到薛崇的话,便立刻想也不想的回道:“没有未婚妻,那是我骗你的。我以为你听了会有点反应,但是我错了。”
薛崇哑然,“那阮……”
秦川紧抓着薛崇的手,低声道:“那只是商业联姻,如果你不高兴,我立刻和她分手。”
薛崇怔然,望着秦川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似乎是想到什么,秦川的声音里又不自觉的带了些哭腔,冰凉的眼泪顺着他俊美白皙的面孔滑落了下来,“……如果当时,你有表现出一丝不高兴,我就会立刻告诉你实情。可是我一直等了又等,什么也没等到。师父……你不喜欢我没关系,我喜欢你就够了。”
薛崇注视着秦川哭得一塌糊涂的面孔,头疼的捂住了脸。但最终,他无可奈何的幽幽的叹了一声,“你赢了。”
由于声音太低,秦川并没有听见。
不过,听没听见,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薛崇所住的位置只有一间房,一室一厅类型的。他抬头看了眼客厅里壁钟上的时间,发现已经九点多了,于是伸手将秦川仍拽着他的那只手给扯了下来,接着淡淡道:“时间不早了,回去吧。”
秦川以为薛崇还是没有同意,仗着酒意,他干脆一屁股,毫无形象的坐到了地上,赖着不肯走了。
秦川闷声道:“……不要,你不答应我就不走。”
薛崇按了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颇感头疼道:“秦川——”和秦川这个不需要打开的上司不同,薛崇要是迟到一分钟,一个月的全勤可是瞬间就没了。
薛崇的声音已经有些不悦,不知道是喝酒的缘故,还是太过委屈的缘故,薛崇就这样简单的两个字,令得秦川一下子又开始掉泪起来。
秦川眼帘半垂,空茫的注视着冰凉的地板,低声道:“我也不想这样,可是我没办法……即便过了五年,我还是一样的喜欢你。我不管,你给我下了蛊,你要负责。”
说到最后,秦川孩子气的撅着嘴,颇为委屈的看着薛崇。
薛崇与秦川对望了两秒,最终,他最先败下阵来,心中无奈的叹了一声算了,然后走过去准备将秦川给扶起来。
薛崇声音淡然:“高秘书跟我说你身体不好,地上凉,先给我起来。”
还没等秦川说不要,薛崇走上前,碰到秦川的手臂,突然感觉到秦川的体温高的有些不正常。
薛崇脸色一凛,手立刻摸向秦川的额头,然后下一秒,脸色便沉了下来。接着,薛崇黑着脸问道:“什么时候开始的?”
秦川注视着薛崇发黑的面孔,本想赌气说我们不是分手了,你还管我的死活做什么?但瞥见薛崇少有的严肃面孔,赌气的话一下子就说不出来了,然后乖乖的回了一句,“……早上。”
薛崇按了按眉心,沉声道:“所以你是早上发烧,然后下午也不治病,跑去酒吧喝了酒后,打算晚上死在我这里?”
秦川弱弱的反驳,“我没有……”
薛崇反问,“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治病?等到了40多度,快要病死的时候?”
面对着薛崇的质问,秦川只觉得委屈,“只不过是发烧而已,再说……又没人关心我的死活……”说到后面一句的时候,秦川的声音明显的幽怨了起来。
听罢,薛崇忍不住又是无可奈何的长长的叹了口气,只觉得秦川已经是无可救药。
薛崇提着秦川的衣领,伸手将他往上拽了拽,静道:“起来,跟我去治病。”
秦川没听到薛崇说要答应他的话,于是死赖在地上,仍然不肯起来 “……不要。”
薛崇注视着秦川巴在地上,死皮赖脸的样子,不自觉的回想起这些天,他在公司里看到的秦川成熟稳重的模样,简直就是天上与地下的对比。
他以为,经过五年,秦川变得成熟稳重,面对凡事都波澜不惊,理智对待。然而他现在才发现……在别人面前是如此,在他面前,似乎还是和五年前的一样,毫无分别。
薛崇心下复杂的同时,又忍不住有些啼笑皆非。
秦川不肯起来,于是薛崇索性也不再白费功夫,就着这样的姿势,静静地问道:“好,那假设,我们如果在一起了,公司怎么办?男人和男人是没法生孩子的,但是公司必须要有一个继承人。”
秦川几乎没怎么多想,瞬间脱口而出道:“可以代孕一个啊。之前我就咨询过了,代孕的话只要几十万。贵一点的也只要一百多万,很便宜。”
秦川的很便宜这三字不禁让薛崇沉默了数秒。
数秒后,薛崇接着又淡淡的说道:“感情这种东西没人说的准,现在说的是喜欢,但是两个月后呢?半年之后呢?又或者是一年呢?”
秦川想了想,然后颇为有些委屈的说道:“可是过了五年,我都还是只喜欢你啊……”就好像下了毒/瘾似的,戒都戒不掉。
薛崇神情淡然,“或许你只是没有碰上更喜欢的罢了。”
秦川见薛崇一脸的不以为然,顿时更加委屈,然后小声地反驳道:“可是我觉得没人比师父更好了……”语落,秦川接着又道,“如果师父不放心,那我明天就把财产转移到你的名下。如果我们分手了,我就会被立刻净身出户。师父你看我每天花钱都大手大脚的,要是没了钱,肯定就无法生存了。”
秦川无辜的冲薛崇眨了眨眼,而薛崇竟然也没法反驳秦川。
于是便只剩下了最后一个,薛崇淡淡道:“你的父亲绝对不会同意你和一个男人在一起。”
说到父亲,秦川的脸色明显就冷淡了许多。秦川轻飘飘的回道:“现在家里是我掌权,没有我父亲说话的份。唯一需要征求同意的,就只有我外婆了。不过我外婆说只要我喜欢就好,性别什么的都无所谓。五年前毕业,我本来打算带你去见我外婆的,结果你一句话不说的就走了……”
说着说着,委屈到极致的秦川眼泪又掉了下来。
薛崇:“……”
这五年,是他杞人忧天了。
虽然一切的事情都已经说通了,但眼下还有一个问题需要薛崇去解决。
薛崇拽住秦川,扯着他起来,“跟我起来去看病。”
秦川瞅着面无表情的薛崇,伸手抱住一旁的桌子腿,丢下两个字,“……不要。”
薛崇看着秦川一身奢侈昂贵的西装,坐在地上,为了不被他拽起来,毫无形象的抱住了一旁的桌子,眼角不禁狠狠地抽了一抽。如果秦川现在的模样让公司里的其他人给看见了,眼睛估计要瞪脱出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