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当初刚下五连的时候,他揍那什么赵诚的时候,打的那叫一个酣畅淋漓,那混蛋不过是在澡堂里拍了自己屁股一下,又说了些意淫的话而已,都差点让自己给打废了。
为什么到萧白这了,自己居然就下不去手了?!
这实在是太他妈的坑爹了……
叶绝咬紧了牙,脑袋里很乱,说不清到底有多少想法从这边咆哮到那边,好像有几万个人在脑袋里面嘶吼,人影幢幢,鬼影重重,他只觉得自己胸闷气短烦躁的厉害,死死瞪着一派从容淡定的萧白,心里叫嚣着揍他打他杀了他,可是拳头却怎么样都落不下去。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叶绝想深刻的反省自己,无奈他现在脑袋里乱成一团,怎么样都不能把那一团浆糊理顺,只能那么一瞬不瞬的瞪着萧白,再没有别的什么动作。
“叶绝,”不得不说,萧白刻意压低声音的时候,还是很有磁性的,低沉的带点悠长的味道,会让人想起无边的暗夜,有点危险却很蛊惑。
萧白叫着叶绝的名字走上前一步,看着他的士兵警惕地捏紧了拳头,就像是头小豹子被别人入侵了领地,浑身的毛都扎起来了,一副要跟人拼命的架势。
“抱歉,我太心急了,”情况并不是太好,萧白觉得自己得要先怀柔一下,他笑的很温和,目光也是真诚的:“我不想说什么我不是有意的,这种事儿骗不来人的,我知道我是男人你也是男人,两个男人在一起什么的听起来是很怪异。”
“不过,”萧白停顿了一下,像是在寻找一个最恰当的措辞,“你的一切都很吸引我,我不想把这些感情藏起来,然后再假扮你和蔼可亲的队长,那样太虚伪了,会让我觉得自己更恶心。”
叶绝没说话,目光依旧如同烧灼的火焰,似乎在盘算萧白说的每一句话,可实际上他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你可以不把我当成你的队长,”萧白又往前走了一步,他在逐渐侵入一个人的安全领域,一米的距离足够让人引起防备,不过叶绝并没有后退也没有急于进攻,于是萧白有点安心,内心有波澜起伏,表面上却是绝对看不出来。
“你可以选择去军区告我,也可以选择跟我老死不相往来,甚至你可以选择申请调离利刃,不过实话说,这三个选择我都不想看到,”萧白低下头笑的很自嘲,他很少这么没有自信,他从来都是强大的自信的,站在一个众人都仰视的地方,带着那么点盛气凌人的架势。
从来不曾有过这样的时刻,让自己近乎是卑微的站在一个士兵面前,对他说:“请你给我一个机会,请你好好考虑一下,在你考虑的这几天里,我绝对不会去打扰你。”
萧白几乎是带着叹息的说完这些话,他看着叶绝由看向自己转而把目光投向天幕,幽蓝的苍穹,像是深不见底的潭水,星斗不过是偶尔闪烁的两点波光,浮光掠影间好像有些东西在不停的消逝。
叶绝自始至终都没有再说话,直到萧白也没有话说了,两个人就此沉默下来,望着同一片天,心却像是在不同的地方游移,一个烦躁一个不安。
“……你让我……好好想想,他妈的别来烦我,”沉默了太久,叶绝这句话响起来的时候,萧白愣了好半天,然后笑了笑,指着宿舍楼的方向说:“时候不早了,回去休息吧,半夜还有紧急集合。”
叶绝抬起头看了萧白一眼,目光很复杂还有点怪异,他想他是真的看不透这个队长,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些什么,自己真得好好睡一觉,头实在是太疼了。
然后,叶绝顺着山里的羊肠小道飞速的跑了下去,到了山脚下时,他抬起头看了眼半山腰,萧白还站在那里,手插在裤兜里,一副懒洋洋的样子,浓黑的夜像是有吸力,所有光源都可以吞噬,然而那个人的身影却是那么清晰,像是道刺刀刻下的痕迹。
很久之后,利刃三中队再出任务,他们猫在寒风呼啸的西伯利亚雪原里,阴霾的天像是压在人脑袋顶上,嘶吼的风不断将人身体的热量吸走,他们在生命的禁区里追击反追击,那样一场用生命来做赌注的博弈里,每个人都多多少少的负了伤,伤口时不时会被崩裂,鲜血就像是绽放在雪地迷彩上的花,有种触目惊心的美感。
某个子夜,他们到达了目标地点,队员有架设防红外装置的,有警戒的,有蹲在狙击位的,还有挖雪洞的,叶绝就在那一派黑暗里透过夜视镜捕捉到了萧白的身影。
他的队长胳膊上缠着几乎结冰的绷带,暗红的血迹在其上蜿蜒,他一个人就背了一个半人的装备,茫茫白雪中,几乎看不清轮廓,可身影却又那么清晰,这明明该是个该死的悖论,可叶绝清清楚楚的看到了萧白,漫天的白雪中,呼号的寒风里,那人的背影像是道刺刀刻下的痕迹,和记忆里的纹丝不差。
当天夜里的紧急集合哨声两长一短,队员们在听到哨声的瞬间便清醒了过来,这吹哨的方式凡是经过选训被折腾的兵蛋子都再熟悉不过了,那是吴语的哨声。
深夜湿气很重,阴冷的天气里,吴语只穿了一件迷彩T恤精神抖擞的站在训练场上,他身前站着三中队的队员,身后则站着一中队的队员。
一中队的中队长胡一杰和萧白凑在旁边抽烟,云里雾里的似乎还聊的很开心,不过队员们的心情却没那么轻松了。
眼下这个架势相当简单,他们得要和一中队挑出来的比上几场,格斗、狙击、拆弹……都没个准,这样的比赛基本都是看这几个中队长心情好坏而定,有时候比赛很多,有时候则半年都见不到一次,虽说就是个友谊赛性质的,可当兵的都是不蒸馒头争口气,输一次真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于是,这会儿两个中队的队员都彼此怒视着,一个个脸红脖子粗的跟好胜斗勇的斗鸡似的。
“大家都别这么紧张啊,”胡一杰抽完了烟,大咧咧的往人前一站,顺便勾着吴语的脖子,笑的很得瑟:“就是随便练练啊,老规矩啊,我先在三中队点人,随便报数,第二排左起第六个人,就你了。”
士兵们的脑袋刷的像是探照灯一样,全都集中在了叶绝的身上,叶绝囧了囧,瞅了瞅旁边,他妈的果然是自己中了头奖啊,最近的运气好的他简直想去买彩票啊。
“行了行了,士兵出来吧,别扭捏啊,”胡一杰笑的异常欠扁,招手示意叶绝站出来,等看到了人之后,他惊讶地嚷嚷:“嘿,居然抽中了个新兵啊,得了,那我们也不能欺负人啊,也派新兵算了,赵博文,出列!”
“是!”随着响亮的一声,有人小跑几步来到了队列前,正是逆光的方向,叶绝看不太清他的表情,只能看到那副金丝眼镜闪着光芒。
“比什么?”叶绝下意识的站直了,目光开始透出杀气来,虽然不是一个中队的,可也是在一个基地,算是抬头不见低头见,叶绝还是知道赵博文这小子自从去了一中队之后,比以前更厉害了些,这是个劲敌,绝对不可以轻敌。
“格斗,”赵博文比以前更不爱说话,白净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很淡漠但是有明显的气势,叶绝吞了口唾沫,身后三中队的队列里开始有人喊:“小叶子,干死他!”
这是苏明远的声音,叶绝听的真切,不免又觉得有些好笑,以前听这种话不觉得有什么,可是经过了今晚,他觉得这话实在是有点坑爹,毕竟,他真的不打算也没有那个嗜好去“干死”赵博文。
“好,”叶绝的声音不大,话音落时,他已经蹭了出去,别说这小子玩阴的,他还真就是要玩阴的,战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哪有空管什么江湖道义之类的见鬼玩意。
以前叶绝从来没有跟赵博文打过,只是看过这小子偶尔跟人切磋,那时候就觉得这家伙深藏不漏,却没想到居然他妈的这么深藏不漏。
叶绝后背的肩胛骨下面挨了好几下,疼的他倒吸了一口冷气,赵博文这小子也是个不按套路出牌的主儿,打人的时候尽把人往地面上弄,缠住了之后,真是哪疼打哪。
叶绝挡了几下之后有点火了,管仲那个大嗓门又在那里嚎叫“叶绝,你他妈的没吃饭啊还是没操过人啊!有你这么娘们的男人嘛,赶紧的把他往死里弄!”
再加上苏明远时不时激动地来个“小叶子,我爱你啊!”“叶子,一休哥给你加油啊!”
叶绝觉得自己又是火大又是想笑,再这么打下去,他没被赵博文撂翻,他也得蛋疼死。无比烦闷间,叶绝又瞥到了萧白,这人安静的抽着烟,苍蓝的烟雾将他卷了进去,表情淡漠目光清冷,就好像之前在山上啥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叶绝不自觉间更气短了,闷哼一声奋起,整个身体像张弓一样的张开,腰部用力向后倒去,两腿一盘把赵博文拉倒,然后瞬间从地上弹起来,手刀连切赵博文的腋下和颈动脉处,这几下非常狠,赵博文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之后的几个来回有点玩命的架势了,两个人都跟炸了毛的公鸡一样,你来我往拳脚交加,怎么阴怎么玩,怎么狠怎么打,最后终于还是叶绝小胜一招硬了,赵博文摊在地上眼望天空,呼吸急促,表情却没什么太大变化。
叶绝被众人围着举起来往天空抛了两下,过度的起伏让他脑袋有点晕,不过感觉却是很好,等到他终于被队员们放到地上,苏明远忽然蹭到他身前,用力的抹了一把他的鼻子,大惊失色:“小叶子,你流鼻血了!”
“我靠……”苏明远的声音太大,叶绝耳膜一阵嗡鸣,用力推开这小子,然后就感到自己鼻子下面确实有一行热流,还带着浓烈的血腥味。
有人给叶绝塞来了几张卫生纸,他就凑吧凑吧堵上了鼻子,兴致勃勃的开始看苏明远和一中队的人拼枪法。
打了四个移动靶之后,管仲叫好之余一回头发现叶绝塞鼻子的那条卫生纸彻底成红的了,而且还有血不停地往下流,他吓了一跳走到叶绝身边拍了拍这小子的肩膀。
叶绝扭头过来,正好是半张脸的血对着管仲,配上那灿烂的笑容,整齐的一排小白牙都抹上了一层血迹,管仲看的心里咯噔一声,弯腰把叶绝往肩膀上一抗,大声对着萧白招呼道:“队长,叶绝的鼻血止不住了,我带他去朱可那看看。”
萧白皱眉头,有点想上去把人接过来,可是看到了叶绝的表情也就算了,挥了挥手示意管仲带着人快去快回。
利刃医务室走廊里的灯光还是那么昏暗,朱可这小子的医术依旧精湛,不过嘴巴依旧是那么欠抽。
“我说,你这是肝火上逆,情志不遂啊,被七情所伤,必内动其血,”朱可拿着个镊子夹着医用棉球在叶绝的鼻子里来回捣鼓,表情很是猥琐:“你小子在这么个大老爷们聚集地也难为你了,实在不行多看看片,要学会自己泻火啊,左右手还是会用吧,对了,我听说你们队张然那里片挺多,高清的,改天去搞几张来自己看啊……”
叶绝被人戳着鼻孔,想怒不能怒想笑不能笑,硬生生憋出了一副蛋疼的表情,管仲在旁边的桌子上坐着,笑的一个劲儿捶桌子。
“赶紧给我下来,你上回在我这都弄坏一张桌子了啊!”朱可扔过一把柳叶刀直接扎在管仲屁股边上,管大贱人立马止住了笑容,然后随着墙角蹭了出去,等到叶绝鼻血终于止住了,这贱人居然还是不见踪影。
我靠,果然管仲这混蛋最不靠谱,叶绝心里骂骂咧咧两句,跟朱可道了声谢就往训练场上跑过去了,按时间算,他们肯定还没比完呢,这热闹叶绝可是不想错过。
让叶绝没有想到的是,灯火通明的训练场上群情激昂叫好声一片,让众人这么激动的原因居然是两个中队长干上了。
第49章
训练场上有一盏金属卤化光源灯,平时夜间训练的时候很少用,这会儿却打开了,调到了1800W的那一档,相当亮,照的每个人脸上都是一派亮堂。
胡一杰和萧白站在正中间,队员们围着他们俩人成一个大圆圈,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队长加油鼓气,当然由于人数上一中队占了绝对的优势,所以三中队的叫好声总是会被淹没,急得管仲一个劲儿瞪眼,后来干脆让张然坐到自己肩头上狂吼,没有音量优势也得有个制高点啊。
胡一杰皮笑肉不笑地盯着萧白,半响慢吞吞地问:“诶,咱哥俩比什么啊?格斗太没意思了,弄得一身土的我也懒得洗衣服,射击的话也有人比过了。”
萧白没搭话,如平时一样那么懒洋洋的站着,目光却是犀利的,像是刚淬好的生铁,硬生生的可以在人的皮肤上拉出一道口子。
胡一杰仰天长叹也不说话了,围观群众们一看这架势都愣了,这俩队长都往那里一杵,跟俩木头桩子似的,纹丝不动。
“不愧是高手啊……真他娘的有范儿!”安静下来的人群中,张然忽然蹦出来这么一句,众队员皆囧然,不过再看了看场上的状况,一个四十五度角深沉望天,一个低头抽烟根本看不到表情,还真是有那么一点点肃杀的感觉。
“他们到底要比什么啊,急人啊,”苏明远冲着刚挤到他身边的叶绝挤眼睛,右脸上有一块泥土染上的污迹,鼻尖额头上都是汗珠,叶绝抽了抽还是不太舒服的鼻子,带着点闷沉沉的鼻音有点不屑:“Some people who want to be zhuangbility only show their shability。”
“啊?”这一长串带着点法语味道的英语叽里咕噜地很快念过去,苏明远愣是没反应过来,眨巴半天眼睛又掏了掏耳朵,问道:“叶子,你念啥咒呢?”
“没啥,”叶绝冲着训练场正中翻了个白眼,然后又笑了笑:“诶,我还没问你呢,刚才比赛咋样?有没有打的他们满地找牙?”
“哼哼,”苏明远瞬间来了精神,帽子本来就反着戴的,这会儿他伸出大拇指,在帽檐上帅气的划出条弧线,无比得瑟:“哥肯定赢了啊,何止打的他们满地找牙,哥就嘣的他们下辈子都不长牙咯~”
听了苏明远这话,叶绝一个劲儿乐呵,朝着他肩膀上狠劲来了一拳,这时候胡一杰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老萧啊,带刀了吗?”
“带了,你想玩什么?”
“飞刀怎么样?”胡一杰很淡定的继续望天,众士兵几乎绝倒,感情这哥们想了半天就想出来了这么一个玩意,还飞刀,你丫的怎么不姓李啊……
不过嘛,虽然飞刀这东西听起来有点坑爹,事实证明这要真到了懂行的人手里,它还真是一个杀人利器,绝对的指哪打哪见血封喉啊。
胡一杰所说的飞刀是在固定靶和流动靶上都标出个小圈,示意歹徒的心脏位置,扔出了这个圈的话就意味着失败,然后在靶子前面十米远的地方拿树枝画了条线,他脚踩着那条线,无限霸气地说:“怎么样,十五米固定靶十次,流动靶五次?”
“行,”萧白点了点头,站到线前面,盯着那几个靶子看了会儿,然后从靴套里掏出一把M9的刺刀,他在手上垫了垫,侧身问:“谁先来?”
“一起吧,”胡一杰的话说完,他的刀已经扔了出去,这人向来念旧,到现在还是喜欢用56军刺,不过也是经过自己改装的了,刀的速度很快,像是一条细长的闪电,冷白的光芒一直插到靶子上,萧白的M9就贴着他的56几乎是同一时间插在了靶子上。
“你别跟我挤的那么近,”胡一杰嘴上骂骂咧咧,精神却是高度集中,接过队员们递过来的刀之后,他手下的动作一分一秒都没停歇。
训练场上很安静,队员们都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们的队长,就好像要把每一个动作都刻在心上。其实,扔飞刀这东西说难不算特别难,但也绝不简单,十米距离能够扔中目标就算是半个高手了,而且一般玩飞刀都是专业的刀具,更别说十五米的流动靶用军用刺刀来扔,这实在是很考验人的手腕力量和准头。
所以,当那两把刀一次又一次的沿着几乎两条不同的轨道,插入同一个靶心的时候,每个队员都几乎止住了呼吸,面前的似乎不再是训练场,那是城市里一个个深巷,子弹早已打空。他们眼前的人质被劫持生命危在旦夕,而后方就是一个个黑洞洞的枪口,没有任何时间让他们去回转思考,手中的刀是最后的冷兵器,击中歹徒就是完全的胜利和光明,若是一击不能制敌则将陷入彻骨寒冷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