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安平躺在地上,听着容煜渐渐走远,心里一紧,我这是干什么啊。“容煜,我错了。”陆安平喊了出来,没有回音,整个世界一片死寂,沉沉地向陆安平压了下来。
☆、第 64 章
一大早,朝闻就来找容煜。赵清珏被杀后,容煜就让朝闻跟着王全他们一块整理碎尸案的情形,一来是让朝闻及时将消息汇报给容煜,二来也是让朝闻做些事情,等以后好给他安排个正经差事。
容煜看着桌上的笔录、证物,还有朝闻搜集而来的资料:“你是说这被杀的二十七个人,除了第一个立案的是京城的乞丐,其余全是外地人?”
朝闻说:“不仅是外地人,根据查到的遗物以及凶手留下的纪录,找到了这些人所在的商会,查到了他们的路线。您看,他们都有两个共同点。”
“七年前来过京城,并且要么达到域州,要么途径域州。”容煜说。
“是,七年前先皇驾崩,当今皇上就在域州。”朝闻顿了顿:“此外,商会还提供了这些死者的画像。”
“壮年男子,没有胡须。”容煜笑了,这事情比想得复杂了:“凶手是不是在找什么人?”
朝闻说:“是,而且推断,壮年男子无须,这也许是在找宫里出来的人。还有林续查验出来那个所谓的行凶笔录,不是赵清珏写的。在宋岚以前的房间里找出了伪造的圣旨,那上面的字迹和这个行凶笔录一模一样。这字迹还和鲁潜在狱中写过的自述分毫不差。”
“看来鲁潜是想给自己留一手啊,没想到还是棋差一招。”
朝闻说:“正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些凶手以为自己做的事情□□无缝,没想到自己人间却生出了嫌隙,互留证据。”
容煜问:“那些证物,你们觉得是赵清珏留的吗?”
朝闻说:“那些证物是王全在花园里找到的。一园子的牡丹,唯有一处长出红色的野花,像是有人埋在那的。”
容煜说:“赵清珏要找一个从宫里出来的人,程逸宁策划,鲁潜寻找合适的人选并留下记录,然后分尸并留下遗物。”
朝闻说:“爵爷,此案已经决定定为赵清珏杀人案了。”
容煜点点头:“我明白,这案子就这么结了吧。现在就等帝君出来了。难为你们了。”
朝闻想了想:“爵爷,这案子是有第四个人在的,想来分尸留东西的就是他。我听闻宫中是有人专门替皇家扫清障碍的,爵爷要小心。这种人不能惹,只能躲。”
容煜笑笑:“知道了,谢谢。让林续他们不要担心,有事我会担着的。”
等朝闻走后,容煜看着证物,找人?什么能让赵清珏如此疯狂地去找?他不是找人是找东西。容煜想到那半块玉佩,赵清珏他们找的应该是这个玉佩型密匣。可是这玉匣既然已经找的了一半,又怎么会让它随着尸体丢弃呢?
赵清珏,你死得可真不冤啊。
宫里的事还是得问宫里的人。容煜转转悠悠,又跑去找李青贵了。
“我说爵爷,您干脆净身入宫得了。我收您为徒,保管您在宫里比外面还风光。”李青贵和容煜混熟了,说话也不避讳。
容煜哈哈一笑,美人打趣怎么会有难听的话:“这七年前宫里有没有少过什么人?”
李青贵笑道:“爵爷,您这还担心七年前呢,眼前就有一个人快没了。”
容煜一愣:“谁?”
李青贵说:“快去看看帝君吧,说是突发恶疾。”
容煜转身就跑:“李公公,劳烦您把陆安平叫来。”
到了秦书蕴的宫室,宫门开着,太医在里面候着,宫女忙进忙出,容煜竟一时找不到问话的人,也不顾礼节,直冲了进去。
秦书蕴此时已经不省人事,面无血色,气息微弱,眼看着随时就要过去了。怎么会这样,这才半个月不到啊。
外面荣诚辅已经领着举子们掀起了舆论,秦书蕴被描绘成了忠君爱国的贤才。朝中大臣对秦书蕴也是多有褒奖,已经有人上书,要求解除秦书蕴的禁足。
容煜抓住身边的宫女问怎么回事。
宫女说,帝君前几天出去看早春的梅花,受了风寒。回来喝碗姜汤睡下了,第二天醒来,就开始发高烧。
容煜急了:“胡说。帝君不是禁足吗,这殿阁中哪来的梅花?还有怎么没人和本爵爷说一声?”
太医说:“爵爷,莫急。这太医院的太医都在这里,帝君心情郁闷,又受了风寒,一病不起,皇上也很关切。”
皇上?这个人不关切还好,一关切,我的书蕴宝贝还能活吗?容煜说:“去,把帝君这几日喝的姜汤、汤药,全熬好了,给我端一碗来。”
太医问:“爵爷,这是不相信我们吗?”
容煜说:“事关重大,我请了人来帮着看看。想来各位太医,对帝君忠心耿耿,是不会有什么意见的。”
说着话,李青贵领着陆安平进来了。陆安平给帝君把把脉,再看过汤药,告诉容煜:“是风寒引发的恶疾,此病来势汹汹,恐怕是。。。”
容煜看看陆安平:“你的意思是没救了?”
陆安平说:“帝君有天命保佑,自然吉人天相。”
容煜端起姜汤喝了下去,不等陆安平说话,端起另一碗药一口仰下。
陆安平抓过容煜,一掌拍在胸前,容煜连血带药全吐了出来。
“爵爷,这是做什么?难不成怀疑有人下毒吗?这药是因病而下的,万一和爵爷身体情况相克,到时候不是要这些太医、宫女的命吗?”陆安平厉声说道。
容煜不吱声,看着他。陆安平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枚药丸,让容煜服下。容煜咬下半颗吞下,另半颗塞进秦书蕴嘴里,伸手:“再给一颗。”
陆安平无可奈何叹口气,又掏出一颗:“这是你给帝君吃的。”
容煜点头:“嗯,我喂他的,出了事我负责。”
吃完药,容煜挨着秦书蕴的床边坐下,不走了:“你去开服药来,劳烦李公公亲自煎熬一下。”
容煜守了秦书蕴一夜。第二天清晨,秦书蕴醒了,看见容煜粉嫩嫩的脸,笑了:“容煜。”
“殿下,您醒了。我去喊陆安平。”
秦书蕴拉住容煜:“别急,我跟你说句话。”
容煜握着秦书蕴的手:“好,你说怎么办?”
秦书蕴说:“容煜,去找皇上。告诉皇上,你会按她吩咐的去做,但是要她放你离开。”
容煜摇摇头:“书蕴,我不要,我会保护你的,你相信我,相信我。”
秦书蕴笑着说:“容煜,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好、坏,都是我自己承担。是我把你拉进来的,我要你平安。”
容煜还想再说什么,突然闯进来一个人:“皇上有旨意,帝君引兵入宫,朕念其忠心,本想让其闭门思过。没想到帝君假病,扰乱宫廷,特令帝君居宫中,无朕令,任何人不得入宫。”
容煜怒道:“什么假病,明明是有人下毒。”
“容煜。”秦书蕴叫来一声,一口血咳了出来“出去。”
宫门紧闭,挂上了锁。
“你们不能这样,寒冬腊月,无人照拂,帝君会死的,会死的。”
容煜被人拖出宫殿,殿外阳光灿烂,容煜眼睛一花,差点滚下台阶。容煜深深吸一口气,不行,我不能放弃,还有活路,玉佩,我要找到玉佩,也许那就是活路。
☆、第 65 章
容煜回到家中,美美睡了一觉。醒来后,呆坐片刻,叹口气,还得去求陆安平。正要出门,宫中沐方派人来,说是工程快要完工了,想请爵爷入宫一趟,看看满不满意。
容煜一听这话,就知道肯定是出事了,提心吊胆跟着入了宫,这刷墙的活本来就属于没事找事,给李青贵送面子的,可千万别出漏子。
学堂中只有李洪和一个干活的,李洪说那是他小舅子,为人可靠。容煜点点头,一看情况,傻眼了,对着李洪说:“你去御膳房找姓崔的,就说是我找的,让他拿点吃的过来。本爵爷今夜要监工。”
崔叔很快就来了,见到墙中的情景,愣住了。
容煜低声问:“李洪,这是怎么回事?”
李洪说:“回爵爷,今天晌午做工,发现这块墙凸出来了,小的就想把它抹平了,没想到这墙一铲就塌了,露出这玩意来。”
容煜说:“挖,把它挖开。”
李洪抡起锤子,砸开墙,一具干枯的人骨直挺挺立在墙中间,手往前伸着。不等容煜开口,崔叔靠过去,看看衣服,再看看人骨的手,突然就跪地下哭了。
容煜其实早就有预感,还是问了一句:“崔叔,这是,你认识?”
“我的哥哥啊,我以为死在外面的哥哥啊。他的右手是六指,这衣服就是御膳房的宦官才穿的衣服啊。”崔叔不敢大声说话,捂着嘴,呜咽着。
容煜搀扶住崔叔,再看看李洪,平静得像没事人。容煜心里有底,对崔叔说:“我们现在要想办法把他运出去。”
崔叔点点头,站起来踉跄了一下:“御膳房每晚都要把用过的废料运出宫外,我来做。”
容煜有些不忍心:“可这,好吗?”
崔叔一抹眼泪:“好,进了宫里什么时候当人看过,终于苍天有眼,至少让我兄弟能入土为安。好。”
容煜叹口气:“李洪,你去帮着崔叔。还有半个时辰,宫门就关了,务必要及时赶回来。”
等学堂就剩下容煜一个人,容煜靠近尸骨,一摸,灰都没有。慢慢解开衣服,拿着蜡烛凑近看,伸手往里面一摸,一个东西掉到地上,容煜弯腰捡起来,一看,是已经变色了的半块玉佩。
李青贵,你个老狐狸,有点本事啊,能把这么具人骨不声不响地运到这。
容煜看着崔叔把他哥哥的尸骨一块块拆下来,装在盒子中、桶子里,混着宫中的废物运出宫去。容煜心里说不出的滋味,想来崔叔他哥哥当年也是宫中的一号人物,死得不明不白。如果不是宫中风向变了,这人死了都不安生。
什么都没有活着重要。
容煜趁热打铁,这天深夜去了李青贵在京城的私宅。
李青贵早就等着容煜,装出一副吃惊的样子:“爵爷怎么来了?”
容煜说:“你弄个尸体在我那搁着,你说呢?东西我已经拿到了,说说吧,怎么回事?既然有心,就不要藏着掖着,本爵爷最近心情不好,没功夫和你猜谜。”
李青贵笑道:“爵爷真是快人快语。”
容煜说:“赵清珏杀了那么多人,就是在找这个吧?没想到这人早就死在宫里了。”
李青贵拿出一个紫檀木盒,打开,里面是一对玉佩。
容煜问:“这东西怎么在你这?”
李青贵笑道:“这是太后她老人家的东西,交给我保管的。”李青贵打开密匣,展开里面的两张纸:珑庆承大统。
容煜掏出今日发现的半块玉佩,打开里面的纸:赵清珏。
容煜愣了一下。
李青贵笑道:“可怜小王爷死得不明不白。只有三块半玉佩,可惜了。”
“谁说的?”容煜拿出最后半块,里面的纸条:程逸宁。
容煜看看李青贵:“这是什么意思?让赵清珏和程逸宁辅政?”
李青贵说:“这是宫中常见的密函形式。”说完吹灭蜡烛,拿出一颗夜明珠,照到纸上,李青贵将几张纸换个位置。
只见写着“程逸宁”和“珑庆”两张纸合在一块,夜明珠照出了一个“缺”字。而“赵清珏”和“承大统”合在一块,下面显示的是一只九爪龙。
程逸宁和皇上是亲兄妹,而赵清珏才是先帝指定的皇位继承人。
李青贵不等容煜开口问,说道:“先帝驾崩之时,一共送出去四只玉匣,其中两只是交由信任的太监送出宫给赵清珏。而另外两只则交给了陆安平,让他告诉公主,自己的身世,杀了公主。”
“可是太后提前知道了先帝的意思。她在做皇后之时,逼死了赵清珏的母亲,让赵清珏流落在外。她怕赵清珏一旦登基,她就会失去一切。于是杀害了送“赵清珏”玉匣的崔公公,将写有“程逸宁”的密匣当做玩意,扔给了京城的某个乞丐。而将写着“承大统”的玉匣,让陆安平送给公主。至于写着“珑庆”二字的密匣,则由太后自己保管。”
“太后百密一疏,忽略了这位公主的智慧和野心。公主看到这一对玉匣就产生了疑问,太后告诉公主真相,本以为可以将公主完全控制在自己手中。哪想到公主与秦家联姻,维护了自己的权势。所以皇上一定要让赵清珏死,这样才能断了后患。”
容煜听得目瞪口呆,自己真是想简单了。怪不得一提碎尸案,就会引起一场风波,那程逸宁知道这事吗:“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李青贵说:“在赵清珏起事前,太后讲这一事情告诉了帝君,让帝君不要管这事。帝君怎么肯,于是引兵逼迫太后。他这样做,虽说是为了皇子,也未尝不是为了皇上。而如今狡兔死,走狗烹,太后估计没有多少时日了,等着太后不在了,我们这些奴才还不得跟着陪葬吗,到时候连口棺材都没有。”
容煜问:“皇上那么小气,你们人殉的,都不给口棺材啊?”
李青贵愣了下,哈哈大笑:“爵爷真是有意思。主子是天,咱们这样的也是个活物,有口气在。不能天让我们听话做事,我们听了话做了事,完了再要了我们的命。”
容煜有些不好意思,知道自己口误了:“可我们现在怎么办,就凭你我,总不能举兵吧。还是公公已经有了妙计?”
“妙计称不上。此事隐秘,皇上一定不会大肆宣扬,最好的办法就是挑逗双方自相残杀,坐收渔利。爵爷和陆先生交往多时,可知这陆先生的家世?”李青贵看容煜的脸色,笑笑:“陆安平世代都是皇上的剑,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死了以后连骨头渣子都不让留啊,生无人知死无人晓。陆安平嘴严,有些话是不会说的,可事情未必不做。”
秦书蕴病得突然,容煜就想到这里面少不了陆安平的事:“你不会想让陆安平去刺杀皇上吧?”
李青贵笑而不语。
容煜说道:“咱们想到的事情,皇上能想不到吗?程逸宁可不是好惹的。这次陆安平给了解药,帝君不死,恐怕皇上那已经起疑心了。这种时候,就算陆安平肯做,宫里层层护卫,成功率极小,那可真是把我们的命白送给人家了。”
“那爵爷想怎么办呢?”
容煜想想:“我们来做。如今要想保命,唯有靠帝君,他是皇上亲自选的,太后点头的,名分在那,何况还有皇子。弑君这事不行,把天翻了,太后病危,皇子年幼,帝君威望尚浅,到时候群臣激愤,引起兵变,谁能压得住,。”
李青贵问:“可是帝君现在自身难保,您要如何救他出来?”
容煜说:“公公,刚才不是也说了,皇上喜欢两虎相争,坐收渔利吗?帝君一定会解除禁足。只是我们要去哪找人呢?”
李青贵说:“自从皇上登基,太后一直小心翼翼,特地训练了一批小太监,忠心不二。此外,这宫里的內侍关系盘根错节,爵爷不必担心,我自有把握控制。爵爷不想换天,哪能怎么办?”
容煜说:“诛杀程逸宁。我会把这玉佩当着帝君的面,交于皇上,让皇上同意帝君辅政。凭着帝君的聪慧和家世,一定可以稳定朝政,保我等安稳。”
李青贵说:“好,那就有劳爵爷了。不过,爵爷你笑什么?”
“我笑我们两个妄图蚍蜉撼树,简直是拿命在赌。”
“人逼急了,可不得给自己找条活路吗?”李青贵笑道。
“得,我走了。”容煜说:“不过,公公我一直好奇一件事。”
“爵爷请讲。”
“先皇为什么不直接下一纸诏书,非要弄这个劳什子的玉佩?”
“爵爷,还记得那位普惠道长吗?先帝生前迷信长生,这普惠道长深受宠信,他告诉先帝。小王爷命中属玉,以玉佩传世方可保江山太平。再加上杀公主,可不是能宣扬的事。”
容煜若有所思:“太后给了这普惠什么好处?”
李青贵说:“十万两黄金。”
容煜点点头:“也真难为太后老人家想出这么个招数,这里面少不了你的参与吧?”封建迷信害死人。
☆、第 66 章
六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