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晨怎么样了?”郭阳问。
“我哪知道。”刘伊凡嘀咕了一句,“你不说他是你朋友么,而且我觉得这事儿挺大的,我看见你们今儿又一块儿走的才告诉你的。我以为你知道呢。”
“他今儿把我送家来了,没告诉我。”
“不过祝队这事儿闹得挺大的,就算是胡说,影响也太不好了。”
“那犯人呢?”郭阳问。
“还在号儿里呢,时间够了可能得送拘,听说录了八回口供没一次是重样儿的。翻来覆去的说祝队的不是。”
“这是怎么个路术?”
刘伊凡喝了口水:“我不知道。”
郭阳没再接这个话题:“那个……”
“怎么了?”
“你哥呢?”
“外边看电视呢,我给你叫去?刚我看他打电话来着。可能是女朋友吧,没完没了的。”
“呵呵,不用了。”郭阳笑着挂了电话。
第二天一早,郭阳穿戴整齐带着小常回到店里。
“电话放手边,有事儿赶紧报警。”郭阳嘱咐完小常直接钻进车里。
车停到菜市场旁边,郭阳进去买了点水果提着往张晨家走。
院门敲了两下,里边有人开门,一个五十上下的阿姨站在门口:“同志,您找谁?”
“阿姨您好,请问这儿是张晨家么?”
“是。”阿姨打量了一下他,“您是……”
“我是张晨的朋友。”
“噢,张晨的朋友啊,进来进来。”张阿姨给郭阳让了条路,“张晨出去买东西了。一会儿就回来。”
走进小院儿,阿姨给郭阳沏了茶,“坐院儿里吧?这儿有马扎儿。”
“成。”郭阳接过马扎儿,“阿姨您忙。”
阿姨坐到板凳儿上,摆弄着手里的几盆花儿:“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
“噢,不好意思忘了说了,我姓郭,我叫郭阳。”
阿姨慢慢的转过头:“太阳的阳?”
“是是,太阳的阳,郭阳。”
“家里行几?”
“老三。”
阿姨把花放下,站起来:“你哥哥是郭海,姐姐是郭梅对不对?”
郭阳一愣。
第十二章
阿姨走到郭阳身边,两只眼睛盯着他,手慢慢伸出来摸着郭阳的脸:“你今年28。”
“是、阿姨,您认识我?”
“你也认识我。”阿姨微笑着拉郭阳起来,“起来,孩子。”
郭阳站起身,阿姨把他带到屋里。郭阳简单的看了一下四周围,干净利索,一尘不染。
“瞧瞧!”阿姨手指着墙上的黑白照片,像是七八十年代的结婚照,泛着黄。想起自己的父母也有一套,不过是后来上的色。
郭阳盯着墙上的照片看了几分钟,回头看了看阿姨的脸:“这、这是……”
“这是谁?”阿姨笑着问他。
“小、小张叔叔?”郭阳闭上眼睛使劲儿的想了一会,“是不是小张叔叔,张……张什么我不记得了,那您……您是秀姨?”
阿姨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好孩子!”
“哎哟,秀姨,咱多少年没见了!”郭阳兴奋的抓起秀姨的手,“您看我都这么大了。”
“是,当年秀姨抱着你做饭的时候,你还在我怀里找奶吃呢!”
郭阳一听脸就红了:“秀姨,那印象我可没有。”
“哈哈,那时候你才多大?太小了!哎?你和张晨儿认识?”
“是、哥们儿。得,这回真变发小儿了。”郭阳乐了起来,“秀姨,我最后一回见您是不是还上小学呢?”
“差不多吧。那时候晨子六岁,我和老张去过你家。走,院儿里说去,屋儿里热。”
郭阳赶紧扶住秀姨的胳膊。
“我才多大岁数,你当我老太太啊。”秀姨笑起来,“不用扶!”
秀姨走到院子里坐下:“阳子你父母都好吧?”
“都好都好。”郭阳坐下,“我记不太清楚了……”
“什么?”秀姨问他。
“我记得后来,我爸我妈好像说找过小张叔叔一家子。”郭阳皱着眉,“小张叔叔后来怎么不来了?”
“哈哈。”秀姨笑了起来,“傻小子,怎么去?老张去了还不把你吓着!”
“秀姨。”郭阳这才意识到张晨说他七岁的时候父亲去世了。
“老张那年走了。”秀姨摇头笑着说,“一走这都十五六年了。当时我一个人带着晨子,上班做饭的,忙不过来。”
“小张叔叔是……怎么走的?”
“工伤。钢筋掉下来,推了把工友,他没来得及跑。”秀姨的脸仍然挂着笑,连微笑也算不上的笑。郭阳看了看她脸上的皱纹又看了看她粗拉的双手:“秀姨,苦了您了。”
“苦日子都过去了!”秀姨的微笑展开,“我们家张晨儿大了。”
郭阳刚想说话,就听见外边推自行车的声音连带着张晨喊了一声“妈”。
秀姨冲郭阳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别说话。
“哟!大清早儿的这刮的是哪阵妖风把你捎过来了?”张晨笑着把自行车靠墙边,顺手把买来的菜放在院里地上。
“张晨儿,看看这是谁?”秀姨微笑着张晨,“想起来了么?”
“这是一孙子。”张晨乐着走到郭阳身边。
“胡说八道!”秀姨不高兴了,“这怎么说话呢?”
“没没、阿姨,张晨儿和我逗着玩儿呢。”
“是、他自个儿说的。”张晨摸摸脑袋笑着说,“妈,你认识他?”
“这是郭首长的儿子啊!”秀姨笑着说。
“是啊,我知道,我昨儿去过他家。”张晨皱了皱眉。
“郭阳啊,阳子哥哥,你忘了?”秀姨摇摇头,“再想想。”
“没印象。”张晨琢磨了一下。
“小时候他还帮我给你洗过澡呐!”秀姨笑起来,“看来是真不记得了。”
张晨钉地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特别不敢看郭阳的脸。郭阳坐那儿已经笑断气儿了:“成成,有机会我还帮他洗。”
“怪不得他,那时候可能太小了。”秀姨笑着说,“我做饭!你们哥俩聊。吃啥,和我说!”
“醋溜土豆丝、西红柿炒鸡蛋、烧茄子,秀姨,我要吃素烧茄子!您再给我拍个黄瓜!”郭阳大声说。
张晨看了郭阳一眼,回过头微笑地看了看刚才自己放在地上的菜。
“快给我讲讲。”张晨拉过马扎儿坐到郭阳旁边,“怎么回事儿。”
“你真不记得啦?”郭阳摸了下张晨的脑袋,张晨伸手拿了杯茶,“不记得。”
“你爸年轻时是我们家警卫员。你妈也在我们家。后来你爸退伍了,转业就在本市,你妈和他结婚有了你,常把你带过来我家玩。”
“啥?”
“我还记得你小时候儿呢,长得那难看啊,我哥当时想买变型金刚,我就把你抱过去给他了……”
“操!”
“不过现在长开了,啧啧、好看。”郭阳嘻皮笑脸的看着他,“其实我也记不太清楚。”
“怪不得我进你们家门儿的时候,感觉这么熟呢,总觉得什么时候去过似的。”
和张晨瞎聊了一上午,饭点儿一到,秀姨把菜摆桌儿上。
“你和张晨口儿一样。”秀姨笑着说。
“他是看着厨房点的菜。”张晨把饭递到郭阳手里。
“哎,你们俩见面儿的时候就没认出对方来么?”秀姨把一筷子茄子夹到郭阳碗里。
“不是,张晨认出我来了。”郭阳笑眯眯地看着秀姨。
“噢?说什么了?”秀姨问张晨。
张晨回忆第一次见面儿的场景,第一句话,看他妈什么看!
郭阳脸都憋红了:“他就说,看看。”
“看看?看什么看看?”秀姨问。
“对啊,看什么看啊!”郭阳转头看着张晨。
张晨一勺儿盛满了西红柿鸡蛋盖到郭阳的饭上:“看你长得眼熟。”
郭阳没再接这话,又和秀姨聊别的,吃完饭张晨把碗都抱进厨房要洗,秀姨拦住:“你去陪阳子说话。我洗。”
张晨回头看了一眼他妈,然后冲外边儿喊:“郭阳,进来陪我说话,让我妈歇着!”
郭阳窜进厨房:“秀姨您出去,做了一上午了,看电视去得了。”
“成。”秀姨看见郭阳进来,转头出了厨房。
“张晨。”郭阳倚门口儿看着洗碗的张晨动作很快。
“啥?”
“你头回见我,是不是感觉在哪儿见过我,所以才特意骂我一句,找机会回头看看?”郭阳问。
“是。”张晨点头,然后伸出头看了一眼他妈进了屋。
再转过头来看着郭阳:“不待见你。”
“什么?”郭阳吓了一跳,“怎么意思?”
“以前见过。”张晨小声说,“有一回跟街上看到你和刘伊凡连说再笑得走。”
“噢……”郭阳坏笑起来,“你对那丫头有意思?”
张晨手里继续快节奏地刷着碗:“是。”
郭阳笑笑:“得!这事儿包我身上了!”
“包你身上什么啊?”张晨扭脸看着他,“你别给我瞎搅和去!”
“怎么了?”郭阳一挑大姆指,“我和她那太熟了。放心,这事儿咱给你保媒!”
张晨把碗洗干净,一个一个擦干:“我和她不合适。”
“什么不合适?”郭阳问。
“害了人家姑娘。”张晨擦完碗看着郭阳,“我们家就这条件的,其实早就对刘伊凡也没啥想法了。”
郭阳拍拍张晨的肩膀:“刘伊凡是个好姑娘,不过你得找个更懂事儿的老婆。”
张晨乐起来:“瞧你说的,人家根本瞅不上我,说得好像我挑似的。反正这事儿你也别跟刘伊凡说。”
“成,放心。”
“一点儿也不放。”
“怎么着?”郭阳一皱眉,“还不信我?”
“上回我反复交待别给我开后门儿。”张晨说着拍了郭阳后背,示意他往外走,“你不是照说了。”
郭阳脸一红:“我那……不是,心里不落忍么!你当时把自个儿说这么惨,弄得我那么不好意思。”
张晨拉开厨房对面儿的小屋:“进来吧。”
郭阳跟着进去:“你房间?”
“是。”张晨往后一仰,直接倒床上:“你自己找地儿坐。”
郭阳想坐床边儿,看了看张晨,又挪到椅子上了。
“哎?”张晨坐起来,“你今儿找我来干啥?”
郭阳一拍脑门儿:“我操,我谢恩来了。”
“谢什么?”张晨问。
“昨儿的事儿刘伊凡和我说了。”
“这丫头,嘴真快。”
“谁说的,当时我找她要你电话号码她就不给。”
“她又不知道我认识你。”张晨说着继续躺下,“昨儿看见我送你走了可能。”
“是。听说你这假放得挺轻松的。”
“暂时停职,等待问题解决。”张晨笑着说,“工资照发就成。”
“你到是想得开!”郭阳看看张晨,“要不要我再帮你……”
“你还能帮个屁!”张晨没好气儿的看着郭阳,“你先老实点儿吧!这回是我自己失职,半夜审那牛二宝没开监控,他说啥我也驳不了。”
“那怎么办?”郭阳问。
“等着呗,原来来的是专案组,现在督察组都来了。调查我是小,不过、调查……”
“谁?”郭阳眼睛一亮。
“没谁。”张晨起来喝了口水。
“这事儿其实我知道。”郭阳小声说。“祝队是怎么回事儿。”
“你!”张晨压低声音,“你让刘伊凡管好了她那张嘴。”张晨说着站起来把门关严坐回郭阳旁边:“站起来。”
郭阳吓了一跳:“干、干什么?”
“手机拿出来。”张晨严肃地说。
郭阳伸手进口袋把手机给他,张晨拿到后立刻关机。
“包呢?打开,我看看。”张晨说到。
郭阳无奈打开任他检查。
“站好了。”
“我操!你小子玩儿上瘾了!”郭阳不太高兴。
“行,那不搜身了。”张晨把关掉的手机扔到床上。
“搜身?啊,那搜吧!”郭阳一激动站起来,两个胳膊举起来。
张晨走到他身边,从肩膀到裤腿把郭阳身上轻拍了一个遍,鞋也脱了。
“听说……是不是还得脱衣服查。”郭阳笑着问。
“不用了、我就搜搜有没有录音或者窃听装置。”
“滚!”郭阳坐到床边,“你到底卖的什么药!”
第十三章
“没药。”张晨坐着坐到椅子上,“只是怕你身上带录音机啥的。”
“祝队的事儿很严重?”郭阳问。
“是。”张晨叹了口气,“我只是听寒哥说的,祝队这次被那个牛二宝搞乱套了。他一天一个新花样儿,不过一开始就没说祝队是毒贩子,只是说有联系,后来又说祝队收毒贩子的什么保护费,再后来说祝队对贩毒的睁一眼闭一眼……专案组审你的那天早上,我审他的时候,他还在说你的什么上家下家贩毒卖毒的,编得条条是道儿,寒哥让我吓了他一下,他就改口了,说他要‘重说’。”
“他这是要往死里逼我?”
“ 我事后一想,有可能不是。”张晨说。
“什么意思?”
“他这明显是搅和来的。”张晨喝了口水,看着郭阳,“我原本认为这个牛二宝来队里自首,是你的仇家放出来害你的。”
“我真没有仇人。”
“那要不就是和你们家什么人有仇。”
“这能和什么人有这么大的仇啊!”郭阳喊了一声,“这是多大的问题。这得花多少钱!”
“所以我才说不是!”张晨把杯子一摔,“听着!”
“成。”
“他所说的改口,不是一般性的翻供。他是把你一脚踢开,说这里边没你的事儿了,全是祝队长的问题。明白么?是祝队长派他来这儿胡说的。”张晨声音不敢放得太大,所以就坐得离郭阳进了点儿。
“嗯。”郭阳问,“你说他这是为什么?害我还是害祝队长?”
“恐怕都是。”张晨想了想,“第一次交待你的问题时,他背的是第一段案情,第二次则背的是第二段案情,明白?”
“早就计划好了?”
“很有可能是这样。他一开始就不怕死,不怕给自己定罪,是因为他一开始就知道他不会有事儿,他说他自己有罪,那么证人证据都在,你和他都跑不了,但他一旦反口,证剧就站不住,证人也没有了。所以他不怕,他一开始就知道他死不了。”
“他这样是为什么啊?”郭阳脑子里一片混乱。
“为什么不清楚。有一件事,我得提醒你。”
“什么?”
“你有可能被人跟踪了。”张晨小声说。
“什么?”郭阳先是一惊,然后慢慢地说,“正常,我现在还没有完全和那些毒品摆脱关系。警察盯着我……”
“不光是警察。”张晨微笑着说,“牛二宝清清楚楚的说出了你家有20袋洗衣粉,其中6袋是毒品。”
“我的宝贝儿……”郭阳盯着张晨,“这事儿。”
“你的宝贝儿,这事儿,有谁知道……除了警察和你还有谁知道?”
“路婶儿肯定不知道。”郭阳点头,“而且那牛二宝,不是我刚被绑就来了么。”
“没错。郭阳,如果你说的都是事实,那么、你家有二十袋洗衣粉,这是一个随机事件,对不对?”
“是、完全是我表姐随口说的。她拿了十六袋。”
“那牛二宝知道你家里有20袋洗衣粉这件事,就只有两种可能性:1、有人告诉他,很有可能是警察内部的犯罪份子。”
郭阳把话头接过来:“2、他知道一共有36袋洗衣粉,而且,其余的16袋没有被查获他也知道!他数了那十六袋一算就知道剩下的二十袋里,有他妈几袋毒品!”
“很有可能。”张晨说,“那么,这牛二宝或者牛二宝背后的什么人对你的生活非常了解,要么就是有可能一直在跟踪你。”
“我表姐也可能在他们手上!”
“对。”张晨站起身,“但是这个牛二宝,现在我们审不了。”
“寒晨光也被劝退了?”
“寒哥没事儿,昨儿休假一下午,今天估计又拼上了。审不了牛二宝,现在他主要弄其他的关系人。”张晨伸了个懒腰,“你表姐应该没事儿。不过、这案子可没这么简单。不光是冲你来的,也不光是冲祝队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