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长安微愣,点点头。
锦华看了看心不在焉的许长安,转回头看向前面的路,问道:“长安在想什么?”
身侧的人没有回答。
他也没有紧追着问。
两人就这样沉默的往回走,城门的全貌全要看到是,许长安却突然停了脚步。
锦华跟着停下看向许长安,却是没开口说话。
半响,许长安才低声开口道:“我......”
许长安抬眼去看锦华,看着锦华目光,他微微凝眉,咬牙不再婆婆妈妈,说道:“你接近我是因为我是........是旭安,还是因为我是父皇宠爱的长安?”
许长安深刻明白,深宫高墙中每个人都是一枚棋子,前一刻你还在摆布你所选中的棋子,后一刻你已是另一个人手中的棋子,无形无影,当你察觉时,你已经深入棋局中,再没你选择的余地。
啊~古代的人活着真累。
锦华脸上浅笑冷了下来,却一瞬间又融化。
“有什么区别,不都是你吗?”
“你能听懂我的意思。”许长安正色。
“都是,也都不是。”锦华与许长安对视:“不管是那种,你都不在我的棋局里,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都不会。”
“长安的位置,属于这里。”锦华指了指自己的心脏位置,无比认真说道。
曾经,前世的许长安对以这种有点肉麻兮兮,他认为有些矫情的话语,此刻听着居然莫名的感觉顺耳是怎么回事。
许长安眉头皱了又松,松了又皱。
“那你把它掰开让我看看是不是真?”许长安挑眉道。
“好啊。”锦华这么应着,衣袖里的短匕已经递给了许长安,“来吧。”
“........我是让你自己动手啊,我动手不就成杀人啦。”许长安感觉自己来到这个鬼地方后是越来越不正常了。
他今天都在干些什么。
“哦,那长安站远点,免得溅一身血。”锦华说道。
“..........”
许长安夺过锦华手中精致的短匕,“幼稚。”
“长安不要看了。”锦华浅笑。
许长安拿着匕首在他面前晃了晃,收入衣袖中,厚颜无耻明目张胆占为了己有,说道:“暂且先留着。”
锦华无奈而笑,自己喜欢的人就得宠着。
两人一前一后入城,锦华又好奇问道:“长安刚刚怎么突然.......”
“我不拿别人做棋子,别人也休想拿我做垫脚石。”
“不是垫脚石,便是绊脚石。”
“........看见前面那个卖糖葫芦的吗?”许长安看着不远处在叫卖糖葫芦的大叔,说道。
锦华顺眼看去,打量一番,看回许长安:“如何?”
许长安正色严肃看着他,义正言辞道:“我要。”
“..........”
锦华屁溜儿屁溜儿跑去给他买了两串。
许长安表示很满意,打道回宫。
在两人消失于街头,卖冰糖葫芦所背对的酒楼上坐着一个蓝衣公子。
“想不到这两人这般要好呀,崇王殿下是想不到了。”
“光想有什么用。”
转眼酒楼上的蓝衣公子已经坐在了崇王府。
“入了别人肚中的东西,还能让他吐出来不成?”
“本王可以让你刚入肚的糕点吐出来。”锦崇看着齐之信,冷笑道。
齐之信默默摸了一把嘴,说道:“殿下,我是说九皇子如今和五殿下要好,而五殿下和四殿下........总之就是对我们来说,这不是好事。”
锦崇看了看他,点点头道:“这两人都凑到锦豪那边,对我们来说的确不好。”
“所以现在我们怎么办?”
“.......静观其变。”
齐之信叹了口气:“一般只有真无计可施的时候才会说静观其变。”
“你有更好的想法?”锦崇瞥了眼齐之信,冷声道。
“.......如今静观其变乃是上上策,毕竟我们不能明目张胆的去抢人。不过......不知道能不能暗戳戳去杀人。”
齐之信话音刚落,就见锦崇脸上无声的笑容诡异:“那就由你暗戳戳的去........抢人。”
“........很猥琐。”
“齐之信,你今天有点嫌命长。”锦崇一字一句说道。
“不,我每天都嫌我2 命短。”齐之信义正言辞道。“我是说我会很猥琐.......”
当夜,皇帝摆宴接见东夷使者,谈论两国友好之交。对于和亲之事,东夷使者倒是暂且没有明说是要七皇子锦尧,只是似旁敲试探皇帝的意思,提了五年前东夷太子来中原京都之事。
“长安,你说那家伙葫芦里买的什么药?”锦尧一边往嘴里塞着葡萄,斜着身子倾向许长安说道。
“你是问这个使者,还是东夷太子?”许长安问道。
“都是。”
许长安看了眼对面上座的年轻使者,浅浅道:“这使者真年轻,应该比我大不了几岁吧。”
“........”锦尧幽怨看着许长安。
许长安瞅了眼锦尧,微微一笑,低声道:“这个使者是奉命行事,能有什么药。”
“那个混蛋呢?”
“........大概是迷药吧。”
“哈?”锦尧眨眨眼睛。
许长安笑而不语,意味声长。
殿中乐器声声作响,舞女婀娜娇艳多姿。
许长安看了转大殿中的人,入耳的皆是谈笑风生。
许长安目光落在对面锦华身上,此刻的锦华和每日早朝大殿上的别无二致,垂目安静,静观四方,却看起来似乎周围一切都与他无关。再看看又觉得很孤寂,就如排斥在外的路人。
这宫廷里就是这样,你得势,来来往往的人皆对你和颜欢笑点头哈腰。
你不得势,便连空气都不如。
突然垂目观酒杯的锦华抬眼,正好与许长安对视。许长安微微一愣,那人却是冲他微微一笑。
许长安默默移开目光。
等待晴空万里,展翅飞翔、独霸蓝天的雄鹰,此刻最需要的只是等待,为展翅那一刻而不动声色做着万全准备。
许长安再次抬眼看去时,那人已在和身边的锦豪说着话。
“七哥。”
“嗯?”无聊拿着面前水果摆造型的锦尧应了声。
“你觉得几个皇子中,谁最像父皇。”许长安低声问着,目光转向正与年轻使者谈语着的皇帝。
锦尧依旧摆弄着从苹果上滚落下来的葡萄,“反正不是我,我既不像父皇,也不像母妃,估计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许长安收回目光,看了眼锦尧,笑道:“我看没准真是。”
锦尧撇撇嘴,把总往下掉的葡萄狠狠扔进嘴里消灭掉了,抬眼看了眼父皇,又看了看上座的两位七珠亲王,最终目光落在了对面,说到:“他们都说是二哥,我倒觉得五哥更像,五哥两年前回来时,我带五哥去看母妃,母妃也给我这么说来着。嗯,是真像,绝对亲生的。”
“.........”这样说出来的,朝中怕是少之又少。分派而立的,自然是为自家主子说话,哪怕是睁眼瞎话,说的也感情丰富,而中立者则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不说的憋肚里宁愿它臭烂。
“说来我回京城这么久,还没见过你母妃呢。”许长安说到。
“嗯,我也许久没见过母妃了,上次见到母妃还是我生辰的时候。”锦尧低眉说着,看向许长安却是嬉笑道:“马上就要中秋节了,到时候长安可以同我一起去看母妃,母妃一定会很高兴的。”
许长安眉头微皱,有些疑问却是没有开口问。
后来许长安才知道,锦尧母妃静嫔在生下锦尧后,身子闹下病便搬出了宫,一直住在宁安苑。开始锦尧小,便和静嫔住在宁安苑,自从锦尧六岁后便养在了宫里,每年也是一些固定的日子才能去看看,毕竟宁安苑是不能随便男子进出的,里面住的曾也是宫中嫔妃。宁安苑其实就如一座宫外的冷宫,只是条件要好得多,除了出入不自由,其他都没有什么苛刻。
入夜,便是一场带着微凉秋风的细雨。没有月光和星星的夜空一片黢黑,京师城却是灯火明亮,照亮了半边天。
“殿下,夜深了,早些歇下吧。”子平铺好床被,看着站在窗边的许长安说到。
许长安低头看了眼半藏袖中握在手的黑鞘金饰匕首,淡淡应了声:“嗯。”
作者有话要说:
啊~手机坏了,终于熬不住试着用电脑码字,第一次用电脑码字,发现感觉也没有想想那么不顺手,倒是感觉非常好,而且不会分心去玩别的,以后就用电脑了233333
这章写的挺顺的,下一章等我明天漫展后再战。
第8章 正文·一生为你
昨夜一场秋雨后,第二天气温格外微冷了些。庭院中的桂花被昨夜的秋风吹落了一地,枝头上却依旧挂着不少淋湿的花蕊,仔细去瞧还能发现有新生的还才是半开的桂花。
清晨整个院中带着醉人芳香,站在窗前的许长安看着院中桂树,已经好一会儿没动一下了,他似乎已经入迷。
子平从外进来,看着安静的许长安有些不舍去打搅,可是刚接到的传话,他不得不上前小心翼翼去打搅了这份宁静。
“殿下,刚刚公公来传话,陛下御书房召见。”小平微微弯身垂头道。
许长安眼睫毛动了动,回过头来,语气不变的平淡,“知道了。”
许长安朝着御书房方向而去,走过一条条迁回曲折的长廊,穿过御花园时,正好听到了女子互相嬉闹的声音。
许长安转眼淡淡视过一眼,原来是八公主长乐、十公主长明,还有几个身着华服儒裙的女子一起玩闹着,这些因该是和公主交好的大臣家千金。
许长安一眼而过,依旧专心自己脚下的路,却不想被眼尖的长乐给瞧见了。
“长安。”长乐蹦蹦跳跳来到许长安面前,拉起长安就带进了女人堆里,嘴里还说道:“正好,长安一起玩吧。”
许长安过来,那些女子皆欠身行礼,声音各色娇柔温和。
许长安可没心思去观察这些女子眼目中的闪烁光芒,却是看着长明手中的东西,原来他们是在踢毽子啊。
这东西也就锦尧会陪着他们玩儿,而他可不会。
许长安就着长乐不松手的姿势,浅笑道:“抱歉,八姐,这会儿父皇召见,没办法陪你们。”
“啊?那我不扯着你了,你快些去吧。”长乐有些失落,却忙松开许长安道。她知道现在的长安可非昔日的九公主。
“嗯。”许长安浅笑点头,自始自终不曾去瞧那些女子一眼,退后走回原来道路上,却瞧着不远处不同而平行的道路上又走来两位衣着雍容华丽的妇人,不用猜,看看身后一长尾的侍女,就知道是当世后宫最得势的两位妃子——越贵妃和齐贵妃。也是当朝正明争暗斗着的两位七珠亲王的母妃。
许长安不再多做停留,直直向御书房而去,对以两位贵妃,他是能避开就避开,后宫女人可是很可怕的,尤其是爬到如眼前这两位位置的。
两位贵妃虽不同道,却目的地都是一样的。两位相见少不了那些已经被人看腻的戏,含笑慰问,实则句句带刺。
看着两位贵妃,长乐寻了由头去找六公主长歌了,长明则是未走,毕竟她是齐贵妃女儿。而那些小姐自然是能不走就不想走的,要知道攀上这两位贵妃,嫁入亲王府可就容易了。
“哟~刚刚好像是瞧见长安了啊。”齐贵妃抬手欣赏着自己纤长光滑的手,勾唇道。
“是的母妃。”长明乖巧的挽着齐贵妃的手臂说道。
齐贵妃微微抬眼瞅了眼正接过侍女睬来的桂花枝的越贵妃,幽幽道:“听说长安这些日都是陪着陛下处理政务的,什么事都问问长安意见,这兆头可是有意思了。”
越贵妃知道齐贵妃是故意说着让她听的,而她话里意思也是明白。
越贵妃不以为然的嗅了嗅手中桂花,其芳香引得越贵妃笑意更深,微笑道:“这桂花真香,马上快中秋节了,你们一会儿多弄些回去好本宫做些月饼给豪儿和锦华送去。”
越贵妃身后侍女皆俯身应‘是’。
齐贵妃见越贵妃没搭理她的意思,心里顿时不快,面上却是不改色,看了看越贵妃冷傲仰首,转身同长明往御花园另一头走去。
一群不嫌事多未走的千金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皆装聋卖哑的欣赏桂花。
而越贵妃这才抬眼去看走远的齐贵妃,冷笑低语道:“长安今日代替了往日她儿子陪陛下处理政务的位置,这就开始说酸话了。”
越贵妃身边的侍女轻声应和道:“娘娘,她急也是在理的,好不容易走了个三皇子又来个九皇子,这对我们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啊。”
越贵妃顺着眼前路往前走,看着一路枯黄渐渐凋零的草木,冷淡道:“做我们该做的,其他的豪儿自有打算。”
御书房:
“长安,你看看这个。”皇帝将面前的折子递给许长安。
许长安接过折子,上面写的是关于户部尚书被杀的案子调查结果。犯人是东厂的曹征,昨天在离京都两座城池的罗阳城郊外找到了,可是人被找到时候已经死了,而且还是死了好几天。
“长安,你有什么看法?”
许长安微微皱眉,思琢片刻方道:“此案发生在儿臣回来之前,有些事并不是了解很清楚,不过单单看这折子上所述,儿臣有些事不明。”
皇帝展眉一笑。“说来听听。”
许长安道:“曹征为何非要杀户部尚书?而他为什么又会在无声远离京都后自杀了呢?难道是反省会晤了?”
皇帝转了转手上玉扳指,笑道:“这两个问题就是长安接下来的功课。”
“功课。”许长安一愣,看向皇帝,“父皇是让我........”第二个问题先不说,就说曹征已死,他又从何去知道曹征真正杀户部尚书的原因呢?”
皇帝笑着点点头。
许长安有些为难,却又拒绝不得,“那.....长安可否问问父皇有什么头绪?”
皇帝挑眉,“等长安有头绪了再来问父皇。”
“.........”
皇帝看了看沉默的许长安,伸手去端茶,边喝边漫不经心道:“长安除了和锦尧走得近,最近同锦华走的也挺近?”
许长安身子一顿,淡淡道:“还好吧。”
皇帝抬眼瞅了眼他,放下茶杯,沉默片刻,缓缓道:“长安觉得锦华像朕吗?”
许长安又是一愣,看着皇帝直直看过来的双瞳,有一刹恍神。
像不像?眼前这个君王所愿意听的是那种答案呢。
那天,长安点了头。皇帝只是不咸不淡浅笑说了句:是嘛。
不是问句,许长安不知道皇帝为什么突然问他这样问题,也不知道皇帝是否觉得锦华是最像他的一个皇子。
“陛下,大理寺卿苏宁大人来了。”
皇帝捏了捏眉心,端坐起身:“让他进来。”
“陛下。”一身青服官袍的男子走了进来,正是近朝最年轻有为,二十一岁就坐上大理寺掌卿的苏宁大人,距今已经稳稳当当十年载。
皇帝抬眼看了眼苏宁道:“此事就这样结案,剩下的谁落得摊子,让自己收拾。”
“是。”苏宁微微抬眼看了一眼皇帝,扶手应道。
帝王的谋略下,天下间皆是一枚枚棋子。
“长安。”许长安刚准备出宫去大理寺,不想半路却遇上了锦华和锦豪。
开口叫住他的是锦豪,锦华跟在一侧,抿唇浅笑。
许长安看向两人:“四哥、五哥。”
锦豪问道:“长安这是要去哪儿?”
许长安淡淡道:“出宫一趟而已。”
“是有什么事?”锦豪继续问道。
许长安看着锦豪,抿唇沉默。
锦豪见许长安清淡目光看着他不语,才连忙道:“哦,长安别介意,我只是问问,看能不能顺便同路。”
许长安面不改色:“我想是不同路的。”
“若没什么别的事,两位王兄自便,长安先行一步。”许长安说的并不快,却也没给机会锦豪再多说两句,直接扶手转身离去。
锦豪看着许长安离开背影,转头看向锦华,皱眉道:“长安防范心还是挺强的。”
锦华笑道;“不奇怪,毕竟生在皇宫。”
许长安走出宫直接上了马车,马车驶入闹市中不久就停在了‘挽君留’。
许长安看着半路杀出来二话不说就将自己带入‘挽君留’的玄衣男子,心中忍着要踹人的冲动,说道:“你又是闹那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