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谨言:“我伯伯伯母要的是一个完整的琦琦,我也是。”
“叮——”
赵谨言的手机一亮,王思瑶的短信终于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
王思瑶约的地方,不是什么旮旯角落,阴森小巷,也不是让赵谨言把东西扔黑色垃圾袋,搞得跟特务一样。
碰头的地方,还是那间咖啡厅。
“啪——”
赵谨言将牛皮纸文件袋扔到桌上,正在喝水的王思瑶放下水杯,拿起来看了看,然后抬起疑问的目光。
赵谨言身上裹着吴樊的围巾,就站在咖啡桌前,没有坐下。被暖气一烘整个人都在冒汗,但手心却是冷汗:“全都在这了。赵琦被你带到哪去了?”
王思瑶拿到了东西,心放下了一半,脸色缓和了一点:“等我确认完,我就把她送回去。你不用担心。”
“我怎么相信你?”
“我又怎么相信你没有藏着复印件?”
赵谨言皱眉:“东西既然给你了,我就不会再将它交给任何人。”
王思瑶与他对视,希望从这个年轻人眼里探究出他说这话真假。末了,她将东西收起来,“希望你信守承诺。”拎起包,跟赵谨言擦肩而过。出了门口,又深深看了一眼靠在柱子上的吴樊,开车走了。
赵谨言走出来,正好看见王思瑶的车屁股扬长而去,问吴樊:“她跟你说话了?”
“没有。”吴樊摇摇头,“她又跟你说什么了?”
“让我不要把东西再交给别人。”
“你答应了?”
赵谨言嗤笑一声:“王思瑶是关心则乱,她都没有想过我拿到这些东西这么久就没做些什么吗?”
吴樊挑眉,有些惊讶:“你把东西给谁了?”
“没给谁,去年的最后一天我把它交给了邮局而已。”赵谨言无所谓的说:“它会被送到谁手上,我不知道,但应该快了。”
路灯终于亮起来了,将两人周围照了个透亮。赵谨言眼里的皎洁一闪而过,微微扬起的嘴角,柔软的卷毛被橙色的灯光涂抹,显出温暖的味道。他明明就在做着会让至亲痛苦的事情,却毫不在意。
“那些东西对你爸爸很不利,你不担心?”
赵谨言摇摇头,对吴樊的回答,仍旧是他对王思瑶说的那句“他做了错事,要受惩罚。”
吴樊抱住他:“如果哪天我做了错事,你会这样做吗?”
很久很久以前,吴樊就发现赵谨言的有自己的是非观。
他会很古板,遵循一些常人不在意的规则。比如在学校里,路上见到老师就会站直问好,等老师走过再继续自己的事情;认准的下课标准,是老师的指令而非铃声。他对学校里的这种近乎诡异的自我约束,也延续到了生活里。
赵谨言隔着吴樊的围巾,说话声音软软糯糯:“我会。”
吴樊身体一僵,心里叹了口气苦笑自己果然不会成为他打破自己规则的那个人。
赵谨言感受到吴樊情绪,伸手回抱住吴樊,在他耳边轻声又坚定地说:“但是你不会变成那样的人,因为我会陪着你。”趁吴樊发愣的时候,又说:“我喜欢你啊。”
说完,才觉得害臊,脸都不肯抬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
年三十那天,赵谨言在吴樊家里过年。吴家很热闹,吴樊的父母也回来了。吴奶奶? 芨咝耍泻粢患胰艘黄鸢茸印U越餮灾疤夥倒飧冈赬国大使馆居要职,常年不在家,母亲也一直在那边陪着他,留下吴樊跟奶奶一起。
赵谨言知道吴樊是留守儿童之后,很心疼他,觉得吴樊比自己都惨,自己好歹偶尔还能见到赵先生几次,吴樊一年才能见到父母一面。他抱住吴樊,拍拍他的背好像在安抚这么多年吴樊缺失的父爱母爱,最后还仰起头特别严肃的说“以后我陪你”。小脸满是倔强,完全没发现吴樊嘴角忍住的笑。
到了见了吴爸爸吴妈妈后才发现自己有多愚蠢。
吴妈妈说:“我们经常视频聊天的!”
都什么年代了,出个国又不是天人永隔,有事打个飞的回来就是了。一家人完全没有半点分别一年之久的生分,仿佛吴先生吴太太只是出门溜了个弯。
吴奶奶指着吴爸爸嘴说:“都跟你说了,这个胡子太长了,给我剃了!”吴爸爸捂着自己的络腮胡子,支支吾吾说这时尚,老太太不乐意了:“你留这个胡子亲你老婆,人家不嫌疼吗?”
吴妈妈捂着嘴笑得很少女:“妈你说得对,我晚上就帮他剃了。”说完跟吴爸爸打了个刮胡子的手势,两个人都笑了。
赵谨言看着一家人的互动,也不知是不是暖气打的热,整个人从心到身都暖洋洋的,跟着他们傻笑。
“唔~”赵谨言张着的嘴被塞进了什么东西。吴妈妈笑着看着他,压低声音说:“嘘——最后一颗,可别被吴樊知道了!”还调皮的朝赵谨言眨眨眼睛。
赵谨言呆呆的舔了舔嘴巴里的东西,是一颗巧克力球,里面包裹着榛果。
明明是吃过很多遍的东西,今天这颗却仿佛比之前的每一颗都要更甜。他鼻子一酸,也朝吴妈妈一笑。吴樊端着刚刚出锅的饺子走过来,就看见抬头看他的赵谨言眼睛里面水汪汪的。他立刻黑了脸,放下碗,拉起赵谨言就要往外走。
吴奶奶大喊:“上哪去?”
吴樊冷冷的眼神甩过来,赵谨言嘴里吃着巧克力不想被吴樊发现,便没说话。吴奶奶看着吴樊生气的样子很奇怪,赵谨言拽了拽吴樊的袖子,他才说要出去放烟花,等下就回来。
两个人出了门,赵谨言恋恋不舍的把这颗巧克力吃完了,吞掉最后一口的时候还有点难过。这颗可是最后一颗,吴妈妈留给自己,没给吴樊,嘿嘿。嗯?吴樊刚刚是生什么气,不会是发现了吧?
“你、你怎么了?”
吴樊看着赵谨言,脸色缓和了一点,把两人的手都塞进自己的口袋:“我妈妈欺负你了?”
“?”
“那你刚刚哭什么。”吴樊追问,他知道赵谨言脾气好,也知道自己老妈光长年纪没长情商,指不定会说点什么不着调的话伤害了赵谨言。
“你说什么呢……阿姨那么好。”赵谨言看着吴樊越来越近的脸,声音越来越小,“我才没哭呢……”
吴樊借着灯光看了看赵谨言确实不是像哭的样子,放下心。赵谨言不知道想到什么,看到吴樊不再板着脸,反而更紧张了,眼神装作不经意的瞥过吴樊的嘴巴。吴樊看他四处乱看,用自己的额头去顶他的,“想什么你!”
“没、没想什么!”赵谨言更慌乱了,白白的脸颊上变得粉嫩嫩的,一本正经的呵斥“你才想什么呢!”
吴樊才反应过来,这家伙想什么了。吴樊偏过头,笑弯了腰。赵谨言被吴樊不自知的给撩了,想自己应该是要生气的,可是却不知道该气什么,最后哼了一声也噘着嘴偏过头。
大晚上,小区的广场上陆陆续续放弃了烟花。噼里啪啦,红红绿绿,说不上好看,都是图个喜庆,空气里弥散着硫磺味儿。
吴樊笑够了,拉住塞在自己口袋里的赵谨言的手。他想,这双手只有自己的能握,这个人也是自己的,就连这个脑子里想到也都是自己。他侧过头,去看生气的赵谨言。
头越靠越近。
“唔!”
鼻息交错,唇齿相触。流光如梦,心意相通。
——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你。
正月十五,赵越被带走了。
陈思瑶发疯似得打电话质问赵谨言。赵谨言偎在吴樊怀里睡午觉,吴樊摸过他的手机直接关机。等到赵谨言醒过来,陈思瑶也被带走了,没机会再来烦他。
但是赵超打电话来了。
两人登门拜访,王芳菲果真没有食言,给赵谨言和吴樊一人报了一个大红包。赵超喊赵谨言进书房问话,王芳菲眼神复杂了看着赵谨言的背影。
吴樊坐在客厅沙发上,在赵谨言回头关门的时候,两人视线交换,相视一笑。王芳菲越发不安,她斟酌着开头:“小言,没打扰到你家过年吧。”
吴樊笑着说:“怎么会,我们一家都很喜欢谨言的。”
王芳菲:“也不知道小言在学校里交女朋友了没有,诶?小吴你学习也好,长得也好看,交女朋友没有?哦,阿姨很开明的,不要害怕。”
吴樊噙着笑,摇摇头没有说话。
王芳菲摸不透这个后辈的脾气,她咬咬牙直截了当问了出来:“你告诉阿姨,你们是不是……是不是在一起了。”
吴樊眼神有一瞬间冷了下来,但马上恢复回那副斯文儒雅的笑容,依旧没说话。
王芳菲眼前一暗,要不怎么说女人的直觉真可怕。才见了吴樊两次,她就莫名的觉得赵谨言和他之间的关系不一般。连普通的同学邵雅萱都发现两人之间的暧昧,了解赵谨言的王芳菲几乎瞬间就猜到了。
王芳菲靠在沙发上,有些脱力:“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没有多久,但我们以后会一直在一起。”
王芳菲暗自庆幸自己提前去了解了关于这方面的事情,否则现在估计就不是有气无力而是直接昏厥了。她给自己做过思想工作,当年的蒋妍也是不走寻常路,从上学到选工作到选老公,即使到最后出事蒋妍展现给自己的态度都是毫不后悔。赵谨言是蒋妍的儿子,即使这么多年是自己在照顾,但蒋妍的性子一直都在他骨子里。
从未消失。
王芳菲告诉自己,这件事情只是有违常理而不是伤天害理,没有立场去打扰赵谨言的自由恋爱。但她却担心另外一件事情:“你父母那边知道这些事情吗?”
吴樊放下心,笑容也变得轻松:“我跟他们谈过,所以我们接了谨言来家里过年。”
王芳菲长舒出一口气,认为自己今天已经快到极限了,不想再谈。站起身的时候晃了一下,被吴樊一把扶住。她抓着吴樊的手臂,认真的对他说:“小言他家里的事情很乱,我希望你出的‘一直’是我理解的‘一直’。”
吴樊点点头,王芳菲便上楼去找赵琦去了。
书房内,赵超点燃一支烟站在窗口,目光晦涩。
“那些东西是你放出去的?”
赵谨言站在书桌前,毕恭毕敬的回话:“是的。”
“你从哪里找来的?你妈妈的遗物应该早就被王思瑶翻走了才对。”
“故人。”
“……”赵超见他不愿多说,叹了口气,心想同样姓赵,这个侄子现在却跟生分起来了。当年一堆乱账,谁也说不出谁欠谁。“你不愿意说就不说吧。那些东西够你爸爸在里面呆上三五年的,算是抵当年亏欠你妈妈的罪了。”
“什么?”赵谨言奇怪,想起母亲车祸这回事,眸子沉了下来:“大伯,我妈妈车祸究竟是不是人为?”
赵超执烟的手一抖,赵谨言再喊一声大伯,他才慢慢开口:“你妈妈的车祸是因为她酒驾,神志不清才出的,和任何人无关。”
“是王思瑶吗?”
赵超:“什么?”
“是王思瑶在她车上动了手脚吗?”
赵超转过身,皱眉问:“谁跟说的?”
“王思瑶。”
“呵!”赵超猛吸一口烟,心里五味繁杂“她倒是痴情……”
赵谨言感觉全身肌肉都僵硬了,好像站在雪山之巅,前方万丈深渊,面前凛冽寒风。“原来不是她……”
不是她,那就是其他人了。
那就只能是赵越了。
“当年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当年的事情我也有责任……你现在把你爸拉下马,都是因果。我不怪你,你不用自责。”赵超摆摆手,“你走吧,只记住一点:你是赵家的人,我是你伯父,这里你随时可以回来。”
赵谨言低着头,沉默许久,突然开口问:“赵梓颢呢?”
赵超:“被王家的人接走了,”想了想补充道:“他现在呆在那边会比在这边好一点。”期间意思不明而喻,赵越已经没落,身为赵越的儿子,跟着王家免得惹祸上身才好。
赵谨言点点头,开门出去了。留下赵超,看着阴霾密布的窗外出神。
几天后,稀稀拉拉的鞭炮声终于全部消失了。因过年放各种烟花炮竹而极具升高的PM2.5也降下来了,赵谨言收拾收拾行李,翻出蒙了一层灰的假期作业,叹了口气。第二天回校公交车上,赵谨言照例挨着吴樊睡了一路,两人的手也握了一路。
吴樊瞧着赵谨言的睡颜,阳光闪耀下,镜片后的眼睛明了又暗。
很久以前吧,好像也没多久,高一的时候?难得一次放假回家,都会在公交站台看见一个小卷毛。很高,但没自己高。很白,笑起来眼睛弯得弧度很美。很好看,好看到让自己每次都会多看两眼。然后发现,小卷毛和自己住在一个小区,在同一个年级,偶尔体育课还能看见他在旁边做运动。
小卷毛人很奇怪。放假的时间段总是下班的高峰,公交上座位少,但很多次明明那种专设的“爱心座位”是空着的,小卷毛也不去坐下,只是拉着扶手看着窗外发呆。吴樊坐在“爱心座位”上,如坐针毡,搞得他下次也不再坐那些位置。
后来怎么了?
等发现过来的时候,自己的目光好像就已经黏在小卷毛身上挪不开了。
出操的时候,会隔着两个班看着同样站在队尾的小卷毛抖抖手,抖抖脚;吃饭的时候,会刻意收拾完东西再出教室,看着同样晚出教室的小卷毛和另外的一个男生有说有笑的去吃饭,好像有嫉妒过吧?为什么站在他身边的不是自己;甚至洗澡的时候,也会专门挑小卷毛习惯的隔间旁。
没人知道好长相,好脾气,好成绩的吴樊像个跟踪狂一样追着另外一个人身影,很久。
再后来呢,再后来呢?
脑中有一个声音在追问吴樊,他睁开眼睛,刚出桥洞的公交被阳光穿了个透。肩头另一个温度,手里另一个温度,提醒他,后来发生了什么。
赵谨言隔着眼皮模模糊糊的觉得眼前一暗,咕囔着什么抓着吴樊的手松了又紧。
吴樊亲吻了恋人的头发,温暖又柔软。
感谢高二的分班吧,感谢高中生活。
让我触碰到了你。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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