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长风不知所云,跟着周生萧进了店,捧着茶听两人叙旧,也算是听明白了周生萧的身份不简单。他年纪轻轻能成为南大的特聘考古教授,绝非易事。
茶是这位名唤三爷的老板亲自泡的,茶烟袅袅,茶味回味无穷。精制特供大红袍,就算是缪长风也不禁惊叹三爷的大手笔。
“周爷啊,我一听这乌镇要来那支百寿如玉,我就猜定你肯定会过来。这不,早早备好你最爱的大红袍,这几天光在店里守着,还使唤好几个弟兄帮我看着呢。”
周生萧不动声色,抿了一口茶:“三爷不必如此。”
三爷笑道:“咱们哥几个,哪用分的那么清楚!如果拍不下那如玉,我这里多的是钱,您要借多少借多少!”
周生萧道:“那就先谢过你了。”
三爷一瞥缪长风,说道:“我有正事要跟您说,也不知这位小兄弟在这里是否妥当。”
周生萧起身,“今日乏了,改日再来拜访。”
缪长风听得云里雾里,但总算明白一点,周教授来乌镇不是旅游的。
他此次前来,别有目的。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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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百寿如玉(2)
百寿如玉(2)拍卖会
喝完一盏茶,出了店回酒店时,外边已经华灯初上了。
缪长风犹犹豫豫地问道:“周教授,你来乌镇……是为了拍卖会吗?”
周生萧点点头。他并肩与缪长风走着,远远望见酒店门口蹲着一个可怜巴巴的少年。
缪长风还想说什么,门口的许延宝一看见周生萧,一骨碌爬起来扑倒在他身上。
“周哥!呜呜,我错了!我想吃东西。”许延宝哭诉着。
周生萧不着痕迹地推开他,迈步朝酒店走去:“跟我过来,带你去吃东西,顺便给你开一间房。”
许延宝还是未成年,如果真离了他到哪儿都没地方住,更何况这小子身上带的钱从来不超过十块。
一直折腾到十一点多,周生萧才和稍显疲惫的缪长风回房休息。两人洗漱完毕躺在床上,缪长风盯着天花板,却没有了困意。
缪长风扭头去看周生萧,他的睡姿很标准。正躺着,双手交叉放在腹部,简直就像躺在棺材里的吸血鬼。
“喂!你睡了没?”缪长风小声道。
久久没有回应。
缪长风扭过头,忽然看到周生萧睁开了眼。他的眼睛在黑暗中仿佛能发出亮光,犹如星辰,直直地望过来。
缪长风呼吸一窒,有些害怕。
“什么事?”周生萧的声音带些沙哑倦懒。
缪长风吐出一口气,“没事。我,我只是睡不着。”
“哦。”周生萧闭眼继续睡了。
缪长风望着他,气得翻了个身,却慢慢睡着了。
翌日清晨,缪长风刚醒来,一睁眼就看到对床的男人利落地脱去白色睡衣。
周生萧的背脊很好看,大概是人高的缘故,显得瘦削。阳光下他的皮肤惨白惨白,是属于那种病态的苍白。
缪长风惊得叫出声来。
周生萧转身,八块腹肌显露无疑:“怎么了?”
缪长风摸摸鼻子,把被子拉高:“我,我只是喉咙不舒服……”
周生萧淡淡道:“我还是第一次见有人喉咙不舒服尖叫的,这样只会让你更不舒服。”
缪长风默默的,把自己缩进了被子里。
周生萧换好衣服,看了仍旧躺在床上当缩头乌龟的缪长风,把房卡放到床头柜上,下楼吃早餐。
说是吃早餐也不尽然,毕竟他早已不需要进食,并且也感受不出食物的味道。
任何东西在他嘴里,都味同嚼蜡。
反观许延宝,一个又一个包子往嘴里塞,吃的那叫一个满口留香。
周生萧喝着他的白开水,翻阅一个泛黄的破旧笔记本。
许延宝往盘子里又抓了一个包子,笑嘻嘻地说道:“我打听过了,拍卖会今晚九点开始,你得带我去。”
“不行。”周生萧翻过一页纸。
“为什么!”许延宝有些委屈。
周生萧道:“只有一张请帖。”
“我靠!”许延宝道:“以你的能力,这种程度的拍卖会你搞个十张八张请帖都没问题好吗?”
“不想搞。”
许延宝说不出话来了。他吃完早餐,只能跟着南大派遣的导游出去玩。周生萧和缪长风也跟着,他们一群人在乌镇走走停停,不是拍照就是买东西,不一会就把这个小镇逛得底朝天。
李晓陪在周生萧右边,缪长风陪在他左边。他没什么心情,连带着对别人也没什么好脸色。
李晓买了一串烧烤,问他:“周教授,你吃吗?”
“不吃。”
李晓路过一家整蛊屋,问他:“周教授,你玩吗?”
“不玩。”
……
逛完一大圈,终于到傍晚了。一大群人咋咋唬唬地去吃晚餐,周生萧转了几个弯便离了队伍,没有任何人发觉。
缪长风上了厕所回来,第一个发现周生萧不见了:“有人知道周教授去哪了吗?”
“可能回酒店休息了吧。”一个人随口道。
缪长风也离了队伍,打车回酒店。他急急忙忙地闯进房间里,却发现空无一人。
此时此刻,周生萧迈着闲适的步伐走进一家药店。昏昏欲睡的小妹子听到脚步声猛地抬头,然后便听到清冷低沉的男声:“多少钱?”
男人英俊得简直不像人类,眼角上挑间有种妖异的美感。他似乎很高,如同那些专业篮球队员。
小妹子红着脸,“不要钱。”
周生萧微微皱了皱眉,扔下钞票,拆开一次性口罩戴上,离开了药店。他还穿了件连帽开衫,出门的时候他把帽子也戴上,只能看见俊挺的身形。
小妹子痴痴地望着他离去。
周生萧赶到三爷家时,拍卖会已经开始了。根据道上的规矩,他本没有了入场的资格。
奈何这地盘是三爷的,所谓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周生萧还是安然无恙地进去了。
照例,手机、相机,一切电子产品上交。周生萧对这些规矩熟得很,寻了个偏远的位置坐下,开始同三爷唠嗑。
比起其他前来参加拍卖会的人,三爷自然是有些便利的。文玩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乌镇三爷的大名,总归要给他点面子。
就譬如现在,周生萧翘着腿,可以喝着三爷自带的大红袍,偶尔嗑嗑瓜子。
三爷仍戴着他最爱的瓜皮帽,翻着拍卖会的小册子道:“这次拍卖会不知是何来头,竟然有如此之多的好物。”
周生萧瞥了眼册子,没什么兴趣,道:“不过是走了趟地里,瞧瞧这些玩意,好是好,就怕拍下后惹上大麻烦。”
三爷深以为然。这年头盗墓越发猖狂,从地里头拿出来的货也敢明目张胆地拍卖了。
说起盗墓,三爷情不自禁想起年轻时跟周爷一块下地的事儿。那会的惊险刺激,可远比如今翻腾古物强多了。
灯光一亮,台上推上来一辆小车。年轻貌美的女人把红布一掀,激动地喊道:“在座的各位,现在拍卖的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极品,由我们洛爷亲自下地搬回来的宋代八方碗!”
三爷皱眉,“洛爷?咱这地界何时又出了位爷?”
众所皆知,在文玩界,没有些本领,是决计不可能被人称爷的。
周生萧喝了口茶,没什么表情:“不过是个假货罢了。还从地里出来,这拍卖行还真会瞎吹。”
三爷自知眼力没周生萧好,他初始没认出八方碗是假的,凝神一看,却发现了点破绽。
“还是周爷眼儿精。”三爷赞道。
末了,终于到了此次拍卖会的重头戏,众多收藏家古玩大拿都想收入囊中的南宋百寿如玉。
一通介绍完毕,一个大腹便便的老男人率先出价:“一百万!”
“二百万!”
“二百五十万!”
眼见价格越炒越高,周生萧愈发不动声色。
等到价格上涨到五百万时,开始显现疲软。
最后被周生萧以六百万拍下。
“恭喜。”三爷微笑着说道。
货一到周生萧手里,他掂量了两下,忽然猛地往地上一摔。
“周,周爷!”
四周惊呼声不断。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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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说我又回来更新了。
看了老九门之后……脑洞根本停不下来。
双更给你们,多给点评论好不好
第10章 戏如人生
那只周生萧花六百万买过来的百寿如玉,就这样被他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你,你这简直是堪称五马分尸的酷刑啊!”
说话的是近年来风头日渐的古董收藏家老吴,一把年纪了,刚才出价五百万想把这如玉拍下。
他满脸痛惜,看向周生萧时,就像在看一个讨人厌的富二代:“你这种人,除了有钱还会做什么!这么名贵的古董被你摔了,暴殄天物,是要遭天谴的!”
三爷冷笑,“老吴,瞪大你的狗眼看看,咱儿周爷是会遭天谴的人吗?”
老吴面皮一僵,整个人石化一般:“他,他是周爷?”
行内皆知,浮笙六铺,以南州周爷为首。
素闻周爷的鼎鼎大名,但从未有人睹其容颜。
今日一见,若不是三爷提点,老吴绝对不相信眼前这个年轻俊美的青年会是心狠手辣的周爷。
周生萧微微一笑,“在下周生萧,行内名唤周爷。”
围观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至于你所说在下暴殄天物之事,我可以给出解释。”周生萧拂了拂衣袖上的浮尘,道:“不知吴先生是否听说过一山不容二虎?”
“这南宋百寿如玉本是皇家御供,不是一只,而是一双。我家中已有一只,若是单卖,价格足以炒上千万。俗话说物以稀为贵,如果市面上出现一双玉如意,吴先生认为它们价值几何?”
老吴额前冒汗,“是,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周爷海涵……”
周生萧细长的眼眸微微眯了眯,落在别人眼里便是一番极致的诱惑。前来参加此次拍卖会的人在业内都颇有名气地位,自然听说过南州周爷。
只是他们从未想过,这位爷会是个俊美到几乎模糊了性别的冷然青年。
周生萧跨过地上那堆碎片,迈着步子走出去。三爷随后,唇边却勾起一抹诡异的笑。
“除了心头大患,难为周爷临时还编出这么一段有理有据的话。”三爷笑得分外开怀。
周生萧站在门口,月色洒了一地。他理了短发,一身长衣长裤,看得三爷一阵恍惚:“现在看您,才觉得您真正融入了这个社会。”
以前,三爷一直觉得像周生萧这样的人物都是古书里写的。现在,到底有了几分现代人的模样。
周生萧与三爷道别,回去时,在路边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缪长风蹲在路灯下,手里握着一只手机不知道在干什么。他的侧脸投射下一片阴影,安静得让人联想到波斯猫。
“你怎么在这?”
走近了,周生萧才发现缪长风耳上的那颗红痣,会发光一样红得分外耀眼。
缪长风一下抬起头,那张平日里面对学生们严肃冷酷的脸此刻显得乖乖的,带点异样的委屈。他想了想,说道:“我在这里看风景。”
“哦。”周生萧脸色冷淡,越过缪长风往前走。
“站住!”缪长风站起来,道:“你刚才去哪了?”
周生萧站住,皱了皱眉,忽然想起什么,又继续往前走。
“与你无关。”
月光下,男人瘦长的影子,渐行渐远。
缪长风怔了怔,竟觉得心脏撕裂般痛楚。
……
民国十六年(一九二七年),秋。
天干日燥,冷风瑟瑟。即便还尚未到冬日,城里边来来往往的人都已裹上了厚厚的冬袄。
有人说啊,今天的深秋像死人的时节。光是冻死的平民百姓,这段时期运出去的尸体也有成百上千了。
看样子,等官兵一到,这座昔日繁华似景的城市怕是要变成荒城。
路上有卖糖葫芦的,早早收了摊。附近的店铺,还未天黑便紧闭大门。寒风一吹,地上的破报纸漫天飞舞,好不荒凉。
远远的,开过来一辆黄包车。
衣着齐整的车夫面带笑容,卖力地拉着车,仿佛自己如在云端般轻松。车里坐着个军装少年,挺瘦的,高高的,斜戴着一顶军帽,半遮半掩中露出尖尖的下巴,倒像女人家似的精致。
碎发被风吹起,露出少年左耳的红痣。
黄包车在一个小巷子门口停下,车夫搓了搓冻僵的手,转过脸笑成了一朵菊花:“少爷,周大人的府邸到了。”
少年坐正,理了理身上的军服,把歪戴的帽子戴好,露出一张过分清秀的脸孔。看起来很稚嫩,完全不像军人。
“好。”他下车,从口袋里摸出钱夹,拿出几颗小银子,甩到车夫怀里。
“谢谢,谢谢大少爷。”车夫捧着钱。
少年站在巷子门口,他取出裤兜里的两张戏票,反反复复又看了两眼,才慢慢走进巷子深处。
“你说,你为什么不跟我去看戏!”
缪长风几乎将手里的戏票捏成了一团,他冷声说:“这是我好不容易才弄到的,段老板的《霸王别姬》!”
坐在梨花躺椅上的周生萧戴了一副圆框眼镜,正在看一份日报。许是声音太吵,他终于抬头,淡淡地看着少年:“你可以请别人看。”
“不要!”缪长风说:“我只要请你看。”
周生萧记不起看过多少场《霸王别姬》了,他实在提不起兴趣。最后实在拿缪长风没办法,只得拿了票答应前行。
这是他第一次向这一世的缪长风妥协,同样也是最后一次。
小半个月后,城里下了第一场浅雪。地里累积的高度连寻常布鞋的厚度都不及,用力一踩,便结成了雪水。
天空中飘扬着雪丝,享誉全国的名角段老板,就在这样一场雪中来到了南城。
虽然如今人们吃不饱穿不暖,但依旧有人前仆后继地买戏票。等到真正开场那天,虽然天寒地冻,大雪纷飞,但梨园门口却门庭若市。
军装小少爷披着件白狐裘,衬得他的小脸惨白惨白。他握着票,喃喃道:“他该不会不来了吧……”
锣鼓一敲,梨园里头就快开场了。
下人弯着腰,“少爷,您再等等。府里已经派人去请周大人了,应该很快就能到。”
缪长风的手冻得通红,他一遍一遍地轻抚戏票上的纹路,半倚在梨园门口。半张脸看起来,冷硬得仿佛这雪天。
黄包车终于来了。车里下来的人依旧一身千年不变的黑色红边汉服,外披了件厚大衣。
缪长风几步上前,冷硬的神情立刻犹如冰雪消融,笑得眉眼都弯了:“快进去吧,戏要开场了。”
周生萧低头望见少年的双手,冷冷道:“来人,再给缪少爷加件衣服。”
然后声音变小了些,“别让他冻死了。”
缪长风更高兴了,他以为周生萧这是在口是心非地关心他。
但是天地可鉴,周生萧是真的怕他冻死而已。曾经有一世,缪长风就是无意间冻死的,害得他又得继续漫长的等待。
一曲终了,周生萧觉得无趣,先离场了。
“你站住!”缪长风委屈道:“你又要扔下我不管了吗?”
“我与你之间,本无联系。”
很久以后,缪长风才懂得这个道理。
因为太过触手可及,便认定这是属于自己的,结果一定会万劫不复。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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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铜片谜团
天亮了,黎明破晓。
淡淡的金色光亮从窗帘间隐隐约约闪现,缪长风瞪大眼睛,半躺着望着对床的男人。
周生萧的睡姿无可挑剔,正如他平日的作风,像躺尸一样标准。那张绝美的脸,在阳光下依旧那样苍白。手表嘀嗒到六点时,他忽的睁开了眼睛。
缪长风吓了一跳,赶紧闭上眼睛装睡。
“看我干什么?”周生萧转过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缪长风。他的半张脸隐藏在黑暗中,眼眸深邃,宛若星辰。
缪长风吓得睁开眼,脸上有一种像小兔子般的迷茫表情:“没,没什么。”
缪长风有一刹那的迷茫。? 恢危淙恢挥胫苌羧鲜读硕潭桃欢问奔洌醋芨芯跛侵湟丫嘤隽饲辍?br /> 他没有谈过恋爱,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怎样的状态。但似乎,他喜欢周生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