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局长还真是个急性子,一走进办公室就问道:“怎么样小程,那东西上找到DNA没?”
程晋松等人一直等在办公室内,见领导们回来立刻起身。程晋松回道:“找到了,虽然残留的不多,但我们还是从中成功提取出了DNA。”
“是么?!太好了!”卢局脸上露出欣喜之色,“那找到匹配对象没?”
听到这句话,程晋松咧嘴一笑,“要说卢局,您这案子给的还真是应时,这要是早个几天,我可能都破不了案。”看着卢局有些不解的表情,程晋松一指大屏幕:“我们还真就从系统中的确找到了一个匹配对象。”
说话间,信息处理室的大屏幕上已经开始有了变化。最先出现的是两张DNA对比图,只见上下两段DNA在各个对比点上都完全一致;接着出现的是一个中年男子的照片,而在屏幕最右方,出现的是一段信息表。
“这个人名叫王玉泉,”程晋松指着屏幕上的男子介绍道,“男,36岁,两天前因为吸毒而被警方抓捕并送入戒毒所。我们是在吸毒人员的DNA记录中查到的他。这条记录是昨天才刚刚入库。”
屋内瞬间响起了一阵啧啧的惊叹声。说实话,之前领导们看法证组的演示时其实并没有太大反应,毕竟大家都明白,那是提前做了准备的展示,这系统就算再怎么垃圾,找出一两个成功的例子总还应该是不难的。然而眼前这桩可是实打实的临场测验,而且,这测验的题目并不是什么模拟案情,而是真实发生、并且确实难住了办案民警的疑难案件!然而法证组就这样足不出户、用了仅仅两个小时就把案子给破了!这可真是太让人惊讶了。
在领导们纷纷交头称赞之时,程晋松及法证组的成员们就站在一旁,欣赏着难得一见的领导们吃惊赞叹表情。几人相互看了看,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得意之色。当然,这还并不是结束,就在领导们话音渐渐小下去的时候,程晋松接续开口:“另外,我们的沈皓警官查了一下,这个王玉泉还曾在城南、城东区的其他地点也有过类似的行为,我们在三桩砸车案的证物数据中都找到了他的DNA,所以,”程晋松微笑看向城东区、城南区的两位局长,“这四桩案子应该可以一起破了。”
“轰”!……小屋内再次腾起赞叹声。几个分局领导眼中几乎都放出光来,有人甚至当场就向王局和程晋松打听起这套系统的价钱来。而当他们知道这套系统不仅价格不菲,而且是历时许久联合多部门才完成后,几人不禁对市局及法证组成员们的魄力与毅力更佩服了几分。于是几位局长看着王局,半开玩笑半奉承地说:“我说王局,以后咱们分局有破不了25 的案子就都送您这儿来了!”
“大家都是一个系统的,好说好说!……”王局今天也涨了面子,一张脸笑成了弥勒佛,嘴咧得几乎能看见后槽牙。
在几位局长的身边,沈严安静地站着,微笑地看着程晋松再次大展风采。沈严是刚刚在党员大会的会场上被几位领导堵住的,当听说领导们竟真的即兴给法证组安排了个任务后,沈严其实颇为程晋松捏了一把汗。所以当领导们问他要不要过来看看结果时,沈严便也跟着过了来。然而他没想到,程晋松竟然表现得如此出色。沈严望着自己优秀的恋人,一种自豪与满足感在内心升腾。
程晋松感受到沈严的目光,转眼过来,对他得意地眨了眨眼睛。
法证组在Boss团面前出手不凡的消息迅速传遍了全警局。很快,一群爱凑热闹的家伙纷纷跑到法证组,一脸虔诚地表示要膜拜一下“破案神器”。秦凯、程海洋等人更是大言不惭地表示:“晋哥,有了你们,以后我们就不用出去到处东奔西跑风吹日晒了!我们就把犯罪现场的东西往你们这儿一送,然后你们用机器一扫,立马读出凶手!!”
“你们两个就做梦吧!”程晋松好笑地瞪了他们俩一眼,“我之前就跟你们说过,这系统里一共才有70多万条数据,连全市人口的10%都不到。卢局那个案子能找到匹配,是撞了大运运气好。你们指望各个案子都这么个破法,除非你们有本事把全市的人的DNA都给我弄过来!”
秦凯、程海洋这话本来也是玩笑大于认真,此刻听到程晋松解释,秦凯贱笑嘻嘻地回道:“晋哥,这个任务量好像更大诶……要不我们还是先按老方法查吧……”
一屋子的人都哄笑起来。
蒋睿恒也在屋内,待大家都笑完,他微笑开口:“其实也不见得希望这么渺茫。以我们国家现在的制度,能被这几个库录入DNA的,多多少少都是有些问题的人,这些人会牵扯入案件的几率恐怕远大于其他人,所以实际中我估计它的有效率要远大于10%。”
这话说得颇有道理,程晋松也认同地点了点头:“我们都这么希望。所以以后办案时我们也要注意搜集DNA,这个库的容量越大,对我们破案的帮助就越大。”
蒋睿恒握着右手点点头:“以后我那边再解剖尸体,也会给你录入一份DNA的。”
秦凯看着蒋睿恒握着右手的动作,关心地问:“话说睿恒,你的手咋样了?什么时候拆线?”
“后天。”蒋睿恒回答,见一众人关心的目光,他微微一笑,举起还包着纱布的右手,说:“放心,医生说手术挺成功的,复健一段,我还是能拿得起手术刀的。”
听到蒋睿恒这么说,大家都放心地点点头。然而一旁的程晋松看着蒋睿恒,笑容却比其他人淡了几分。他了解睿恒的脾气,他这人看似洒脱不羁,其实内心很有分寸,从来是报喜不报忧。蒋睿恒的手术做得是比较成功,但是手部毕竟神经肌腱太过密集,他当时被划的那一下又实在有些深,所以医生当时也说,他的手能恢复到什么情况,还要等到拆线后才能清楚。而且,就算能够恢复,中间恐怕也要经过相当一段时间的复健过程。蒋睿恒在术后上班的第一天就找到程晋松,让他物色暂代自己的法医,虽然程晋松也知道这是正常的,但也难免让人对他有些担忧。程晋松曾经问过李嘉宇蒋睿恒的情况,然而李嘉宇知道得也不多,蒋睿恒每次复诊换药都不让李嘉宇陪同。所有这些,都令程晋松心中不那么踏实。
正在程晋松走神的时候,蒋睿恒突然转过头来:“对了,我说,你法医找得怎么样了?”
“啊?”程晋松一愣,这才回过神来,他苦笑一下,说:“当然是还在找啊!这年头你们法医是稀缺物种,我问了好多地方了,都匀不出一个多余的来。”
“虽然想找到我这么个智慧与颜值并存的却是不容易,”蒋睿恒开了句玩笑,继而表情转为认真,“但你可得抓紧。现在是我看着小王下刀,一些小案子还可以应付下。但真要碰到什么疑难尸体,以小王现在的手法恐怕还是不太行。你可抓紧时间,别等出了案子抓瞎。”
“我明白,”程晋松说,“我现在只希望最近可别发生什么案子,再多给我两天时间……”
然而,程晋松没有想到,自己的“乌鸦嘴”竟然再次应验——因为第二天,他和沈严就被王局叫进了办公室。而这一次,这案子比以往的都要挠头……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小剧场:
程晋松:沈严,有空咱俩去趟法、轮寺吧。
沈严:啊?去寺庙,干嘛?
程晋松:烧香拜拜,最近总是“乌鸦嘴”(>﹏<)
沈严:-_-|||
第61章 未解悬案
7月4日,上午八时许。
警局,局长办公室。
“三个月前的案子?!”程沈二人同时开口,颇有些意外。
王局点点头,他指了指坐在他旁边的一个人对程沈二人说:“这位是云西县公安局的赵局长,案子就是发生在他们那儿的。”
两人顺着王局手指的方向转头——只见这位赵局长大概五十岁上下,身材略有些瘦。老爷子绝对是一位老警察了,眉眼间都带着一种警察特有的严肃神色。他对程沈二人打了个招呼,而后指指自己身边的副手,用带着乡音的话音开口:“这是我们局刑侦大队的刘队长,具体的案情还是让他跟你们介绍吧。”
这位刘队长年纪应该比赵局长小一些,他估计不是农村出生就是跟野外经常打交道,黝黑的脸上现出的是种风吹日晒打磨出的沧桑,他用同样的乡音开口道:“这案子是今年3月17号发生的,地点是在我们县里的一个招待所。两名被害人都是招待所的服务员,女性,其中一个倒在服务员的休息室里,身上中了三刀,当场死亡;另一个是倒在外面的过道上,身上中了一刀……”说到这里,刘队长略显异样地顿了一下,而后继续说:“当时看着也不行了……我在现场追问了一句她有没有见到凶手的模样,她说她见到了,我紧接着又问她认不认识凶手,她说认识,我赶紧问她那人是谁,但就这时候那丫头就抽搐昏迷了,然后就再也没有醒过来……”
说到这里,刘队长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目光中也露出一丝伤感,而后他才继续开口道:“根据现场的情况,我们判断这是一起抢劫杀人案,因为最先被杀的丫头所在的地方正是她们招待所放钱的屋子,而且柜子里的钱也被人拿走了。估计应该是凶手偷钱的时候被人发现,然后凶手就痛下杀手。我们顺着这个线索展开调查,只可惜留下的线索太少,我们确定了几个嫌疑人,但最后都证实凶手不是他们……”
“赵队长,”听到这里,沈严终于忍不住开口,“这案子有两名嫌疑人遇害,按照惯例,如果你们查案遇到困难的话,是应该向上转交的。为什么你们到现在才告诉我们呢?”
云西县是S市下属的一个县级市,公安机关为云西县公安分局。根据公安机关对于刑事案件的分工原则,在一起案件中遇害的被害人达到两人时,这起案件就应该由县刑侦大队向上报,由市局刑侦支队来负责。可是这起案件云西分局却在接案后三个月后才告诉给他们,别的暂且不说,最大的问题是它造成了太长时间的延误,三个月,现场的很多证据恐怕都已消失,凶手也可能早就处理掉作案工具甚至逃之夭夭,这将极大影响对案件的侦破。搞刑侦的人都知道,拖得越久的案子,侦破的难度会越大。
沈严说话的语气很平和,但这问题一出,刘队长的脸上还是现出了明显的愧疚之色。他刚想开口,一旁的赵局长却先开口解释道:“沈队长,这个你别怪刘队长,暂时不上交这件事是我批准的。你大概不知道,遇害的两个被害人中有一个人是刘队长的侄女。”
此言一出,沈严和程晋松神情同时一凛,两人互看一眼,顿时明白刚才讲述案情时刘队长那略显动情的表现的原因。
听到赵局长替自己解释,刘队长伤感地扯了一下嘴角:“丹子那丫头其实是我叔伯哥哥家的姑娘,不过我和她爹从小在一个村里长大,后来又一起进县城,那丫头我可以说是看着长大的……出事儿之后她爹她妈都难受得不得了,我这个做叔叔的就想亲手抓到杀她的凶手,替她报仇。可是我真没想到这案子查着会这么费劲,三个月来我们把附近排查了三四遍,可就是没能找到真正的凶手……”说到这里,刘队长线条深刻的脸上现出浓浓的自责,声音也泛着哽咽,赵局长见状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刘队长也借机低头,迅速地擦掉了眼角的泪光,他抬头继续道:“前些天,局长跟我说,让我还是把这案子上交;然后我也听说前两天你们花了两个钟头就解决了一个案子,也觉得你们肯定比我有本事,所以我就跟局长说,交了也好,只希望我耽误的这三个月不会给你们添太多麻烦……”
“刘队长,”沈严连忙开口道,“你放心,这案子我们一定会尽全力去侦破它,还你侄女和另外一个被害人一个公道。”
那边,王局也开口道:“就是,庆祥,你也别太自责了,你想帮你侄女破案的心情我们都能理解。后面你们通力配合,这案子一定会破的!”
刘队长重重地点了点头。
与赵局长和刘队长交谈之后,市局重案组便正式地接手了云西县的这宗杀人案。沈严和程晋松回到办公室后立刻召集组员开了一个短会,将整件案子简单和众人介绍了一下,然后便将云西县刑侦大队关于此案的卷宗分发给众人,让大家具体地了解案情。仔细研究过卷宗后,众人才发现,云西县三个月没有破案恐怕不是没有原因的:首先,这起案件中可供调查的线索非常少。案发地是云西县景云镇的一间招待所,这间招待所的安全措施仍停留在上世纪的水平,不仅整间招待所内没有一处监控录像,而且更夸张的是就连存放钱物的也不是保险柜,而仅仅是一个上锁的抽屉!根据招待所工作人员口供,招待所每日收入就存放在办公室的抽屉内,并用一把极为简单的铁锁锁住。这种极为简陋的防护措施为凶手作案提供了极为便利的条件。从现场照片来看,凶手应该是没费多大力气就撬开了抽屉,而后将其中的钱财全数卷走。其次,本案缺少目击证人。根据卷宗,本案应该发生在凌晨两点左右,夜深人静,凶手在进出过程中除了两名被害人以外没有遇到任何人。云西县警方排查了当晚住宿的所有住户,竟没有一人见到过凶手或是任何可疑的人物。而两名被害人又没能来得及说出一些有用的线索便相继去世,这也导致警方的调查难度十分大;另外,招待所所处的位置正在云西县火车站旁边,每天来往人流巨大,很难确定疑犯是否为流窜作案。
“一句话,这个案子,恐怕真不是那么容易。”方礼源合上卷宗,对沈严说。
沈严表示同意地微微点了点头。搞刑侦的人都知道,那些看似很复杂的案件侦破起来往往并不困难,反倒是这种看似简单的案件,侦破中的难度可能更大,因为案件太过普通,缺乏明显的标志与足够的线索。“现在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刘队长他们把案发现场一直保留住了原样。包括两具尸体也没有被火化。所以如果幸运的话,我们或许能从中再发现一些线索。”说完这句,他放下卷宗,看着方礼源说:“帮我告诉大家,今晚回去收拾东西,明天一早全体出发去云西。”
7月5日。
云西县位于S市西南110公里,区域面积2490公里,人口51万。县下辖17个乡镇,1个省级开发区。而案发地所在的景云镇是云西县第三大镇。
一行人到达景云镇的时候,是上午10点一刻。云西县公安局刑侦大队的刘队长、金副队长以及景云镇派出所的一位警官都已经等在镇派出所外,见到重案组的人到达,三人立刻迎了上来。沈严他们这次不仅重案组全体出动,就连法证组和法医也全数到齐。沈严一行人下了车,与两位队长打了个招呼,而后沈严对刘队长说:“咱们直接去现场吧。”
“好。”刘队长点点头,他向东南方一指:“那招待所就在前面不远,你们把车停这儿,咱们走着过去就行。”
沈严点点头,所有人一起下车,跟着刘队长向案发地走去。
景云镇是一个典型的农村城镇化形成的县城,整个县城面积不大,最大的地标就是景云派出所旁边的云西火车站及站前广场。不大的广场上人头攒动,有大包小裹赶火车或是刚从火车上下来的旅客,也有或热切或不舍的送站接站的人们,还有支个摊子卖水卖零食的小贩,与市内火车站的现代化相比,这里有种别样的生气。刘队长边走边介绍说:“这个火车站是前些年刚刚修好的。云西县原来的火车站在东边,但是那个站子太小了,前些年就在景云镇这儿建了个新站。现在旧站那边儿基本没车了,全都是这个新站,尤其去年又通高铁了,这儿的人就更多了。你们看,”说着,他用手指了指广场周围的建筑,“这广场一圈到处都是招待所,都是供来往的人住宿的。”
几人看着周围大大小小款式各异的“招待所”字牌灯箱,认同地点了点头。
说话间,他们已经来到了位于广场东北的景云新美招待所。这家招待所并不紧挨着广场,而是在广场外的一条小路边。它是一栋四层的小楼,左边挨着一个小饭店,右边是另一个招待所。几人跟着刘队长推门进去,前台的小服务见到这么多男人一起进来吓了一跳,呆呆地望着众人不知所措。刘队长显然是认识那服务员的,对她开口道:“小柳,我们今天过来还是那案子的事,你们不用理我们,该干嘛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