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被压在了阁楼下面。四周是一个由天花板与梁柱撑起的三角地带。
“对不起。”蓝梦新说。他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消沉。
黑暗中,陈树摸到了他的脸,把他拉到自己的身边,嘴唇找了上去,紧紧地吻住了蓝梦新。
很久,才放开了他。“小蓝,你听好,现在是在你的梦里,我需要你的帮助。”
“嗯。”蓝梦新的手紧紧地搂着陈树的脖子。
在这生死的一刻,他更加确信,自己想要一直陪伴自己的,就是身边的这个人。
“你住在这里住24年,一定有很多次,想从这里出去,但是门不可以走,会被爸妈发现,窗子也不能走,街上的人也太多。在你的心里,这里一定有很多可以通向外面的暗道。是不是?”陈树轻声地在他耳边低语。
“我,不知道。”蓝梦新喃喃地说。
“你知道的,你只是忘记了。”陈树的声音更加柔和,如同三月的湖水在春风中轻轻荡漾。
“我,我想起来了,在阁楼的下面,有一条暗门,暗门通向一条地下河,度过那条地下河,就是一片绿地,在那里,我会遇到……”蓝梦新忽然愣住了,他说不下去了。
“遇到什么?”陈树在他耳边象是引导,又象是劝诱。
“遇到,梦中人。”黑暗中,蓝梦新紧紧地抓住陈树。
“现在,你能告诉我阁楼的暗道在哪里吗?”
“就在我心里。”蓝梦新说。
与此同时,阁楼忽然猛得震动起来,如同一个庞然的巨兽睡醒,翻了个身。
陈树与蓝梦新一下子跌入河水中。河水又急又快,却并不冷冰,陈树与蓝梦新如同两只鱼,在水中轻快而灵活地游动。河水仿佛是碧绿的,里面通着非常光明的光线。
蓝梦新跟着陈树,陈树整个人在水中游动,飘浮,全身象是闪着光。
忽然陈树停了下来,拉住蓝梦新,两人一起从水里窜了出来。
四周十分开阔,是一片绿色的草地。草地的外面,是一片绿色的森林。
两人划动了几下,就到了岸边。
两人上了岸,蓝梦新看看四周,又去看陈树。
陈树的头发轻轻地在风中飘动,他的发稍不知是挂着晨露,还是晨光,象是跳跃着光。
蓝梦新发现,清晨的太阳已出来了,天地都布满了光。
陈树整个人背着太阳,身影有些似是非而,但身上跳跃的光却强烈而明亮。
蓝梦新怔怔地看着他,喃喃地说:“我在这里,遇到了梦中人……”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小节的故事,还是接着这一节写。因为,作者要收尾了。
下一小章,作者取名为《为你,千千万万遍》,其实真正的名应该叫《都是bug,全是bug》。。
哎~~
☆、为你,千千万万遍(一)
四周绿草如茵,空气中象结着一颗颗水珠。潮湿而明亮。
陈树微微地笑着,拉着蓝梦新的手,“我带你回家。”
他们忽然面前出现一扇门。门上有着旋转把门,陈树一手拉着蓝梦新,一手去拧门把手。蓝梦新下意识地抓紧了陈树。
陈树回头,凝视着蓝梦新,嘴角拉出一个明亮的微笑。“你一定要记着,我喜欢你。不管是在哪里。”
蓝梦新猛得张大了眼睛。
陈树的手已拧开了门,推了出去。
蓝梦新睁开了眼睛。四周一片白色,白色的墙,白色的床单,空白色的记忆。
K?这是又到了哪儿?
自己现在又是什么身份?
蓝梦新朦朦胧胧的思想,断断续续地闪过一个一个念头。
他又闭上了眼睛。不知为什么,他觉得非常困。象是很长时间都没有好好睡觉,脑子很重。身体却很轻,发着飘。
一双手搭在了他的额头上好一会儿,“醒了吗?再睡一会儿?”
声音低低的,轻柔的,象是搭在他额头上的手,带着适宜的温度。
真好,下一个世界里,依然能遇到你。陈树。
蓝梦新默默地想。
陈树的手拿开了,接着一个温软的东西落在他的额上。陈树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下。蓝梦新依然闭着眼睛,但伸出手拉住陈树的手,紧紧攥在自己的手里,晕沉沉地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蓝梦新睁开了眼睛,依然是雪白的天花板,雪白的墙。他侧过头,窗外一棵合欢树,枝叶抚舒,翠绿可爱,轻轻地随风摇动。
外面是个很大的草坪,有几个穿着病号衣的人坐在草坪上晒太阳。
阳光又亮又暖,天空一片湛蓝。
蓝梦新又去看那棵合欢树。它的叶子,在风中犹如一只飞禽的尾巴,正在微微地一翕一合。
一只手捏住了他的下巴。把他的脸往另一侧掰了过去,陈树坐在他床边的一张椅子上,半欠着身,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
K?蓝梦新唤着系统yamatoakira,有些急切地想要知道自己目前的处境。
那个梦境中的场景,一点点地苏醒过来。现在,他是在哪儿?
“我,在哪儿?”蓝梦新舔舔嘴唇,他的嗓子干得要冒火。发出的声音,粗粝而干燥。象是灌进了无数的小沙子。
“渴吗?先喝点水。”
陈树把病床摇了起来,自己坐在床边,一手把蓝梦新抱在自己怀里,一只手把杯子凑到他嘴边。
蓝梦新一口气把一杯水喝完,依然有些意犹未尽。
“好了。一次别喝太多。”
“我怎么在这儿?”蓝梦新虚弱地问。
“你在这儿躺了三天了。”陈树说。
蓝梦新用眼睛去问陈树。他们从阁楼里落入水道,然后又水道逃了出来。陈树拉着他进了一扇门后,怎么他就躺在了医院里了。
他看了看四周,确定不是自己搭建的梦中场景。这是在下一个任务中吗?
现在,自己是谁?
“你忘了,你在阁楼里呆着不肯出来,你母亲请了推土机拆房子,你被落下的天花板砸伤了。”
陈树柔声地说。
蓝梦新闭闭眼睛。
“K,K在哪儿?”他问。
陈树叹了口气。“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陈树把蓝梦新抱了起来。蓝梦新的手搭上陈树的脖子。
“比三天前瘦了好多。”陈树说。
蓝梦新只是直勾勾地看着陈树,陈树也看着蓝梦新。
两人对视良久,陈树一笑:“又看着迷了。”
蓝梦新点点头。
“以后只要你想看,你就可以天天看我。”
“你会不会嫌烦?”蓝梦新问。
“不会。永远不会。”陈树说。
蓝梦新叹了口气:“看来我还是在做梦?”
陈树一笑,不知为什么,这个笑看起来有点苦涩。
一个寸头的青年推个轮椅进了来。陈树把蓝梦新放到了轮椅上。寸头的少年一双眼睛乌黑明亮,顾盼转动,十分灵活,如同一汪活水。
他盯着蓝梦新,眼睛里似乎有着深深的笑意,却又十分友善。
“还不走?”陈树看了寸头一眼。
寸头嘿嘿一笑,忽然伸手摸了把蓝梦新的脸,再陈树还没骂他之前,他几步蹦出门口,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想我这次是来到平行世界了。”蓝梦新幽幽地说,“一会儿会不会还有机器人过来。”
“那不正好。刚好可以体验一把科幻瘾了。”陈树说。
正说着,一只机械狗忽然从外面滚了进来。蓝梦新的脸色都白了。
陈树把机械狗捡了起来:“电动玩具。”
一个小孩子在门口鼓着腮帮子,向里面探头探脑的张望。陈树过去,把电动玩具递了过去。小孩子拔腿就跑开了。
陈树看了看蓝梦新的脸色,“真吓着了。”
蓝梦新只张大了眼睛不说话。
陈树叹了口气。在蓝梦新面前蹲了下来,“小蓝,你仔细听着。本来我想一会再告诉你的。但我现在就想说了。”
蓝梦新垂了垂眼,“你说。”
陈树伸手握住了蓝梦新的手,“小蓝。你回家了。”
蓝梦新猛得抬起眼,诧异地看了陈树一眼。
“你被天花板砸伤,在这里呆了三天三夜。”
蓝梦新只是看着陈树。眼睛澄清透彻,神情却迷茫而无神。半晌,嘴唇动了动,“我……”
陈树叹了口气,站了起来。默默地推动轮椅。
“这是要去哪儿?“
“真相。”
走过一条长走廊,陈树推着蓝梦新推进了一间房间。蓝梦新一眼看到寸头青年。他正躺在一张厚厚的沙发椅上,他的头上戴着个金属头套,上面边接着一些电线,连着他的身边一台仪器,仪器的显示屏上爬满了如同电波一样曲线,曲线不停地弯曲跳动。
寸头青年的旁边放着几张床。床的设计处于弧形半封闭状态,与其说床,更象是舱位。每张床的旁边都放着几台仪器。有心电图,脑电图描记器。
蓝梦新发现其中一张床上躺着一个人,他的头上戴着一个连着很多电线的金属头套。蓝梦新注意到他的头套与寸头的青年,有几根电线连在一起。
“他们在做什么?”蓝梦新问。
陈树并没有回答,只是说,“这三天,你就躺在这里。”
“和你躺在这里的,还有三个人。他们分别是梦境的委托人、传输人、监视人。还有一个是解梦人。”
陈树指着寸头青年,“他就是梦境传输人。负责把委托人的意愿通过梦境传输给解梦人,然后协助解梦人在梦境中完成委托者的委托事项。”
“梦境传输人叫やまと明。”陈树说到这儿,放柔了声音,“而你,叫他K。”
作者有话要说: 解密部分,就当BUG看吧。
解完密,再来几章甜甜宠宠的,这个故事就可以收尾了。
这节的小标题,来自《放风筝的人》里的一句台词。作者很喜欢,就用上了。
☆、为你,千千万万遍(二)
蓝梦新猛得抬起头,去看陈树。一瞬间,他的脑子象被飓风扫过,哗得一声,带着巨烈而强大的声音,在他的头里嗡嗡作响。又象是有无数个人用各种声音,在他的脑子里向他解释这个至今让他无法理解的答案。
他们在他的脑子里叽叽喳喳,喧闹不堪,蓝梦新有些苦楚地皱了皱眉。
“你是说,这只是场实验。关于大脑对清醒梦的控制与影响?”蓝梦新从脑子中提取一个声音,干巴巴的说。很久以前,他也曾关心过这个许多外国科学家都在研究的项目。
陈树弯下腰来,伸出手指抚平蓝梦新的紧皱着的眉头。
“不是。我不会拿你来当这个实验品。“陈树凝视着蓝梦新。
这个他在十二岁已知道的少年。他象关心自己的心脏一样,每一时,每一刻都在留意他的动向与精神状态。
“这是个心理治疗室。你没发现,这里只是所医院。我们会受理一些有心理疾病的委托人,通过梦中治疗这种方式,找到他们的心理疾病根缘,在梦里解除他们的病根。小蓝,你充当的就是解梦人的角色。梦境的场景由传输人根据委托人提供的信息搭建,梦境的故事大纲由委托人决定,而在梦境的走向,则由解梦人的解密进程来决定。”
陈树顿了顿,“但这种心理治疗方式只是处于临床阶段。迄今为止,都只接受我周围的委托的。”
“你呢?你是什么角色?梦中人。”蓝梦新接受着陈树的注视。
陈树所说所言,对他都已不重要。他只想在他的目光中,确认他所告知的一切事情。
陈树的目光坦诚而清澈。
不象在梦里的那样,如同暗室的烛火,飘忽不定。光明却充满危险。
“我是梦境的监视人。从头到尾对梦境进行监控,如果有偏离轨道的行为,及时予以制止与引导。”
蓝梦新用手揉了揉眼睛,“在梦里你们的身份也是伪造的?”
陈树摇了摇头。“不是。也不可能。如果那样的话,消耗的梦境设计会更庞大,也容易出错。所以每个人的身份与信息都保持他们的现实中状况。许瑜庭是我的朋友,兼客户。水明华与田初也是嘉霓的艺人。而你,依然是那个网红作家。”
“你呢? “
蓝梦新的目光落在了陈树身上的白大褂上。第一次看到陈树,陈树穿着西装,蓝梦新觉得除了西装之外,再也没有衣服更适合他了。然后他看到陈树不同的着装风格,每一次他都惊奇,为什么这些衣服穿在他身上都这么合适。
而现在,陈树披着白大褂,蓝梦新竟也没有丝毫的违合感。
“你是制片人?还是医生?“蓝梦新问。
“都是。一方面我也拍电影。同时也是这所医院的投资人。“陈树一笑,“还有什么问题吗?”
蓝梦新看了会儿陈树,垂了垂眼睛,“为什么是我?”
“因为树一直在关注你。”一个清脆的声音忽然岔了进来。那个叫大和明的青年已摘下头套,从沙发椅子上跳了下来。
“几天前,陈树把你带到这里的时候,你一直昏迷不醒,所有的仪器检测都证明你的脑部并没有受到多重的伤,只是有些轻微的脑震荡,但你就是醒不过来。树就认为,这或者是你自己不愿醒来。于是树就想出这个主意,让我把你带入梦境中,让你充当解梦人的角色。在你对委托人进行心理治疗的同时,也会对自己大脑产生刺激,这样,你在帮助别人同时,其实也帮助自己。”
蓝梦新看向陈树。陈树点点头,“差不多是这样了。”
青年已蹦到蓝梦新面前,向蓝梦新伸出手,“新酱,终于又见面了。”
蓝梦新看着大和明的手,依然无法相信寸头就是一直在他的脑子里存在的“K。”
那个时不时变着声音,和他晕素不忌,畅所欲言的yamatoakira。
见蓝梦新没反应,大和明伸手去捏住他的下巴,用极其甜蜜地声音说,“新酱,你好可爱。我真舍不得把你让给陈树。“
陈树已啪得一把掌打了过去,“你还能好好地说话吗?”
大和明抱着自己手,委屈万分:“树,我和新酱在一起的时间要比你长。要吃醋,也该是我吃行不行?”
陈树瞪他一眼,“小蓝十二岁的时候,我已认识他了。”
大和明看向蓝梦新,“新酱,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蓝梦新点点头,“十二岁的时候,我在梦里开始遇到梦中人。”说到这儿,蓝梦新看向陈树,“他告诉我很多关于梦境的事件。如何搭建梦境,如何避开危险。只是我一直不知道梦中人就是陈树。”
大和明看看蓝梦新,又看看陈树。忽然就觉得这屋子里的空气开始不够用,这里的空间也不够用。明明只有三个人,他却觉得十分拥挤。
大和明抬手擦擦汗,心虚地说,“我还没走呢。”
陈树不再理大和明,推着蓝梦新走了出去。
“也许你还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我会慢慢地告诉你。”
“新酱,我一会儿再去找你玩哦。”身后的大和明,追回一句。
陈树把蓝梦新推回病床,护士已给他准备好了饭菜。一杯蔬菜汁,一片面包。
“今天就这么多了。明天你就可以下地了,也可以加餐了。”陈树说。
陈树坐在床头,看着蓝梦新把东西吃完,才站了起来。
蓝梦新的目光紧紧地追着他,陈树走了几步,回过头来,蓝梦新的目光依然粘在他身上。
陈树叹了口气,又转了回来。“我的办公室就在旁边。你要叫我,只要按按床头的按扭,我就会过来。”
蓝梦新看着陈树,“我总觉得象在做梦。”
他的声音喑哑,眼晴里充满了对未知的恐慌与不确定。
陈树的喉头哽了哽,弯腰把蓝梦新横抱了起来,“如果一直在我身旁的话,就不会有这种慌恐了吧。”
“嗯。”蓝梦新的手攀住陈树的脖子,把头埋在了他的胸前。
☆、为你,千千万万遍(三)
3
陈树把蓝梦新安置在了自己办公室里面的休息间。休息室大而宽敞,整整一面墙都是落地窗。床,沙发,电视,卫浴一应尽有。
蓝梦新已可以下地,他在里面来回的活动。一门之隔,就是陈树的办公室。蓝梦新几次悄悄地把门打开,从门缝里看陈树工作的样子。
或者他站在落地窗外,看着外面在草坪上玩耍的小孩儿和老人。陈树告诉他,等到明天,他就可以自个在外面活动了。而且他已通知了他的父母,自己已醒来。他的父母会尽量赶到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