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之前,他需要力量。
足以纵横时空踏足鸿蒙八荒,翻云覆雨间宇宙银河深渊低谷尽在执掌的力量。
首先,就从找到这个世界的主神意识承载体开始。
庄周注视着眼前的黑暗,感受着指尖轻微的重量。
蝴蝶立于指尖,蝴蝶立于心尖。
他做过心思过人诡异毒辣的原随云,做过恶疾缠身孤郁寒烈的苏梦枕,做过目下无尘眼含光明的司马超群,更做过清淡温柔称为妖狐之子的安倍晴明。
现下看来,他是不是当日的庄周,他是否踏入的同一条河流,都已不再重要。
脱胎换骨,血肉重塑,惟心中一点灵光经久不灭。
便足已。
一颗辗转多世透彻冰冷的心,一颗谁也不曾知晓曾经恍惚迷惘过的心,在这一日的黄昏,在花满楼的身体里,在指尖的蝴蝶中,悄然的生出一颗新芽,慢慢绽开一朵坚定的花,刹那间,心如长空碧海,晴空之下的一点一滴,自我心中的一丝一毫,都明镜星辰一般,于他,纤毫毕现。
至此,明珠方才真正退了凡尘宝刀方才当真开了新刃,所现之处所指之地,在无人能及无人可挡。
庄周微微一笑。
从未有过的柔和。
从未有过的安宁。
指尖的蝴蝶忽然拍了拍的羽翼同来时一样悄然飞走,转瞬间隐没于花丛,再不可见。
“谁在那里?”
花满楼微微侧头,温和的问道。
不知何时,竟是已有一人立于花丛之中。
‘漆黑的发鬃一丝不乱,雪白的衣衫上连一根皱纹都没有,轮廓优美如雕刻般的脸上带着种冷酷,自负而坚决的表情,睛神锐利如刀锋。’
这个人一言不发,锋锐的眼神的缓缓的从花满楼的发丝一直打量到指尖,到不似面前坐着的是一位温和安宁的佳公子,倒似是一块上好的木头神偶,一块雕工细腻的石像。
眼神如刮骨刀透骨剑。
“阁下既然来了,想必是有事情,为何一言不发?”
花满楼笑了笑,说道。
那人打量了一遍,又看了一遍花满楼的眼睛。
“我没见过你。”
“这岛上的所有人你都见过么?”
花满楼道。
“都是一群废物,没有一个人逃过我的眼睛。”
这个人说道,言语间都带着彻头彻尾的自负与高傲。
这必定是一位地位很高的人。
“我刚来贵地不久。”
花满楼道。
“来做什么?”
“参加喜宴。”
那人不说话了。
他却也不走,站在那里,继续用锋锐的眼神看着花满楼。
“阁下究竟有什么事情?”
花满楼等了一会,笑了笑,再次开口道。
“我迷路了。”
那人闻言终于说道。
花满楼愣了一愣,随即抱歉的笑了笑。
“我帮不了阁下,我是一个瞎子。”
那人神色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我知道。”
“你是花满楼。”
花满楼道:“可惜我不知道阁下是谁?”
“我是宫九。”
那人淡淡说道。
“现在你知道了,你该给我倒上一杯茶。”
宫九忽然笑了笑。
他的笑容就像是他的人一样,来得莫名其妙。
花满楼也笑了笑,他站起身伸手为这个莫名其妙的客人或者说主人沏茶。
宫九腿上稍稍用力,人已经跃过了窗,踏进了屋子。
他端端正正姿态优雅的坐在桌前,等着花满楼为他沏茶。
简直就像是一位皇孙贵族。
花满楼将茶杯轻轻的放在他的面前,坐下,道:“你不去找一个明白人问一问路么?”
“没有必要。”
宫九并不喝,他道:“总有人会来寻我。”
花满楼微笑,丝毫没有意外。
宫九看着他,忽然道:“你这一生,有没有不笑的时候?”
“你有没有过烦恼?有没有过意外?”
这简直是再奇怪不过的问题。
尤其是对两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来说。
“当然有。”
花满楼却并不介意,他缓缓道。
“人活在这个世上,怎么可能总是笑,怎么可能没有意外,又怎么没有烦恼?”
作者有话要说:
宫九出来了……其实对这个角色了解不多,我胡写亲们胡看,O(∩_∩)O哈哈~。在陆小凤的世界里不知道写谁和花满楼对手戏了,都被写得烂掉了,能深挖的没几个,你们给我出出主意嘛。
我继续去写王,凑够三千今天更,凑不够明天更,╭(╯3╰)╮。
第18章 八(加更)
“我感觉不到你的难过。”
宫九道。
“你是一个瞎子。”
他声音冷酷毫无感情,没有半点同情之意。
“我见过很多瞎子,甚至,他们就是在我的手里,变成的瞎子。”
“他们想的事情,我一看就知道。”
“你不一样。”
“你认为瞎子必须要每一天都生活的难过吗?”
花满楼缓缓的道。
“我七岁的时候变成了瞎子。”
“我至少见过蓝的天,见过绿的树,见过日月星辰,见过这个世界上太多太多的东西,比起很多人已经幸运很多。”
“至少我见过这个世界。”
“而且做瞎子也没有什么不好,我虽然已看不见,却还是能听得到,感觉得到,有时甚至比别人还能感受更多乐趣。”
他脸上安宁而满足,道:“你有没有听见过雪花飘落在屋顶上的声音?你能不能感觉到花蕾在春风里慢慢开放时那种美妙的生命力?你知不知道秋风中,常常都带着种从远山上传过来的木叶清香?”
“当每一□□阳升起的清晨时分,鸟儿会轻轻的拍打翅膀,你注没注意过它们羽毛会发出的柔软的声响?当每一日夕阳下的黄昏时刻,总会用人互相扶持的归家,你又有没有细心倾听过他们的疲惫却安心的脚步声?当一个个崭新的洁白的生命伴随着哭声来到这个人世间,你是不是听到过很多人喜极而泣的哭声?”
“如果你这样的去做,就会知道很多烦恼都不是烦恼,很多难过都不再难过。”
“能不能活的愉快,并不取决于是不是一个瞎子,也并不取决于身体上或者精神上的残缺,而是在于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你的生命,在于你是不是真的想要快快乐乐的活下去。”
宫九的目光注视着花满楼,朦胧恍惚的暮色中,他的神情是他在过去的二十几年中从未在其他人的面上看到过的平静和愉悦。
他缓缓的将自己的目光从面前之人的面容上划过。
在这一刻他竟是有一种柔软而奇特的冲动,他想要闭上眼睛试一试? 媲罢飧鋈怂档氖欠袷钦娴摹?br /> 暮色更深,暖风吹过,花香更浓,浓到深处,竟也透出一股子深深浅浅的暖意。
宫九形状优美的唇角勾起一个弧度。
“你有朋友么?”
“你有家人么?”
花满楼微笑的道:“当然有,我有很多很好的家人,有一个很大的家族,还有一个很奇怪很爱管闲事的好朋友。”
他此时的神情尤其愉悦。
“江南花家。”
“陆小凤。”
宫九淡淡的念道。
“如果我将你的家人和那只四条眉毛的小凤凰全部杀死呢?”
“你还是不会难过么?”
这话说来简直残忍霸道而毫无道理。
谁会把另一个人的家人和朋友全部杀死,就为了问一句,你会难过么?
但是却没有人会怀疑宫九话语的真实性。
他真的会做。
花满楼也知道他的真的会去做。
花满楼沉默一瞬,却并没有生气,笑了笑。
“我当然也会难过,我甚至会愤怒,伤心。”
“我是人,不是神。”
“那你会杀了我么?”
宫九的目光再一次胶着到花满楼的面容上,他注视着他,认真的不想放过任何一丝表情。
花满楼再一次沉默了。
他似乎在审视自己的内心。
最终,他说道。
“不会,我会用我一生的时间全部的力量抓住你,让律法审判你。”
“犯了罪就要被审判,做了恶总会要偿还。”
“不管你是不是觉得可笑,我总觉得,这个世界上,公平与正义,总要有人去相信。”
花满楼的话语,从容而淡然,就像是在述说天地间的至理。
这本就是他心中的至理。
宫九的手指抖了抖。
“你一定没有真正接近过死亡。”
他说道,轮廓优美完美如雕刻的面容上线条放松下来,格外的真切。
看上去有些恍惚。
“假如你真的接近过死亡,就知道,这个世界上所谓的公平与正义简直就是再狗屁不通不过的道理。”
“我走了。”
忽然间他站起身,面容紧绷,目光看起来依旧冷酷坚决自负,雪白的衣衫上依旧没有一丝褶皱。
远处,正有仆从在静静等他。
宫九足尖一点,人已远去。
就像驻足一样毫不犹豫。
花满楼淡淡一笑。
‘我没有接近过死亡?’
‘这个世界上哪有人再比我更加明白死亡的滋味?’
‘分明……已经是经历了很多次的东西。’
他静静的为自己沏上一杯茶,用手抚摸着书籍,起伏有致的纹路在他的脑海中转变为一个有一个汉字,一行有一行句子。
享受着一日最后的黄昏。
当夕阳最后一丝光芒隐没于暗紫色的天际之中,升起灯火通明之时。
“花满楼。”
铃儿奔了回来。
她站在花满楼的面前,因为跑得急,白嫩的小脸通红一片。
“我们去参加喜宴。”
话音刚落,她看着桌上的茶杯,皱了皱小巧的眉。
“谁来了?”
花满楼微笑道:“一个叫做宫九的人。”
“九哥?”
铃儿的脸色变了,刚刚有些欢喜,瞬间又变的惨白。
“你没事吧。”
“我当然没事。”
“我不就是在你眼前,好端端的么?”
铃儿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这简直不该是她这个年纪所该发出来的声音。
“太好了。”
“你为什么这么害怕?”
花满楼问道。
“宫九究竟是什么人?”
铃儿道:“他和我义父就是这座岛上的道理。”
“九哥这个人很复杂,很奇怪。”
“但他是一个天才,一个不可多得的天才,无论是什么武学,他一学就会,无论警卫多森严的地方,他都可以来去自如,你心里想的事,还没有说出来他就已知道,假如你要他去杀一个人,不管那个人躲在什么地方,不管有多少人在保护,他都绝不会失手。”
“他是一个可怕的人。”
“但是这座岛上很多人都喜欢他。”
“他每次回来都会给岛上每一个人带礼物。”
“只要你敢向他要钱,无论多少钱他都会给你。”
“他更会为我们做很多事,很所本不需要他去做的事。”
“他甚至不赌钱,不喝酒,更不好色,男人喜欢的事情他都不喜欢。”
花满楼忽然忍不住笑了笑。
他忍不住不笑。
一个小小的女孩子一本正经的说着男人喜欢的事情,对一个男人品头论足,确实有一些让人发笑的魔力。
“这话真的是你说的?”
铃儿嘟了嘟嘴。
“好吧,是那个疯女人的说的。”
“但是我觉得很有道理。”
花满楼笑笑,道:“这么说,他岂不是没有缺点了?”
“也不是呢,九哥也有缺点。”
铃儿掰了掰小小细细的指头,一个一个的数到:“他不识数,还路痴,你把他放到陌生地方,没有带路人,他是绝对走不到目的地的,他古怪孤僻,不杀人的时候就喜欢发呆,不说话,很闷。”
“他有的时候脑子有问题,好几天不吃一口饭,不喝一滴水。”
“他的房间不许别人进,谁都不可以,我不可以,疯女人不可以,我义父都不可以。”
“他的眼光还不好。”
铃儿轻轻脆脆的声音忽然带了狠意。
“他宠那个疯女人。”
花满楼伸手揉了揉她的头。
“我们不是该去赴喜宴了么?”
“哦,对啊。”
铃儿歪了歪头,天真灿烂的笑了笑。
“我们快走吧。”
“要不然来不及了。”
作者有话要说:
既然都说花九,就花九吧,为了宫九,我今天看了一遍凤舞九天,简直写的他太奇怪了,宫九莫名其妙就死了,前面高大上男神,武功绝世之上绝世不喝酒不赌钱不好色,后面简直有些不忍目睹……还有没杀死陆小凤我理解,毕竟是古龙亲儿子,沙曼算怎么回事,不太喜欢她,她更加莫名其妙。OTZ,完全不知道宫九到底是什么脾气了,我按自己的理解瞎写,亲们瞎看吧。我想炮灰沙曼,改点原著剧情,提前打个招呼,沙曼粉莫不开心哦,还有这一章有引自古龙的一小部分对话,因为觉得太到位,没改,特此标注。
第19章 九加更
喜宴尤为浩大。
出了铃儿众星拱月的宫殿,前行数里,便见一处空地围坐满了人。
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绝色天香红颜倾国,贼眉鼠眼尖嘴猴腮貌若无盐‘沉鱼落雁’,个顶个的相貌奇特毫无中庸,最不济也是断腿残臂独眼背驼的造出一番‘惊奇’之气来,光看人,到混不像人间喜宴,反到也似地府阎罗殿百鬼大会。
火光烛光于青山碧草溪流池潭之中交罗密布,推杯接盏吆喝排遣之声不绝于耳,更有兵器碰撞相击混着丝竹声声管弦阵阵,下里巴人阳春白雪搅合搅合揉巴揉巴活生生硬生生的都塞到了此间。
怎一个乱字了得。
一座漆红楼阁立于空地中央,楼分两层,不高却美,红缎火绸团团而围,灯火明珠堂堂而耀,戏剧本里民间故事中的大富人家彩球求亲一般喜喜庆庆吉吉祥祥。
到对得起喜宴二字。
铃儿带着花满楼穿过人群,此时却没了地位尊卑武功高低钱财多寡之分,这群子‘孤魂野鬼’悉数懒洋洋醉醺醺乐陶陶的坐在地上,连眼角都没瞥一眼铃儿。
铃儿也不生气。
喜宴开,开的是死人的宴。
参宴的,没有人,只有鬼。
人有尊卑之分,鬼于阳世却暂无。
到阁楼之下,方知阁子前还置了一个柴堆,细细的柴火规规整整的堆着,为了怕烧不着,还细心的在中间隔了些铜架,又在木柴上洒了生油。
阁子上坐着人。
有三人。
正是一团和气的小老头,冷酷自负的宫九,挚爱牛肉的牛肉汤。
阁下无梯。
铃儿与花满楼携手,足尖轻点间,二人已立于楼阁之上。
“义父,九哥,姐姐。”
铃儿仰着头蔚蓝色的眼珠耀着一片火红,她催生生的唤道。
竟是半夜也无唤牛肉汤疯女人的神态。
“好孩子。”
吴明一团和气。
宫九只点了点头。
牛肉汤却看都没看向她。
口里的蜜,腹里的剑,女人如何不知女人。
便是女孩,也是女人。
吴明笑着拱了拱手:“花公子,请坐。”
花满楼笑了笑:“阁下有礼。”
铃儿轻轻的拉着他的手,同他于一处桌几坐了。
小老头呵呵一笑。
“如此便是人齐了。”
“喜宴可开。”
他朗声说道。
这言语方落,便听,阁子底下闹闹哄哄吵吵嚷嚷的‘群鬼’再无声音,偌大的场子里,骤然间寂寂静静冷冷清清,只剩下点子出气进气的声响。
却是群鬼见了阎罗,悉数转生为人。
整齐划一的脚步声自远处而来,
脚步很快,很快就到了楼子前。
却是五个壮汉抬着一个人。
一个汉子抬着头,其他四个汉子抬着四肢,抬死猪一样的抬过来。
被抬着的那人英俊的面容上面色惨白,双目紧闭,鼻子下是修剪的和眉毛一样整齐的两撇胡子,看上去倒像是那人生了四撇胡子一般。
他穿着一件大红的喜服,胸膛上绑了一只大红花,谁看来都知道,他正是喜宴的主角。
五个壮汉在阁子前停住脚步,将那人毫不在意的往草地上一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