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恶如流完本[古耽]—— by:江湖一支小黄笔

作者:江湖一支小黄笔  录入:02-04

《从恶如流》江湖一支小黄笔
文案:
一宫四门,五家六派,这个江湖,从来都是大人物的江湖。
可有的时候,小人物也有大野心。
单司渺姓单,独“善”其身的单,无论是半廊花倚月,一帽柳桥风的武林世家,还是闻物尽泽,珍珑宝龛的滕王宝殿,对他来说,始终不曾过瘾。
或许,只有那个手执折扇,十指风流的妖精,才最让他觉得有趣。
幽花闲庭院中,月栖小楼正浓,清盏暗香萦空。
薄郎浅梦,从流任意西东。
————单司渺赠君无衣字
内容标签:强强 江湖恩怨 欢喜冤家 天作之合
搜索关键字:主角:单司渺君无衣 ┃ 配角:孟筠庭洛少情 ┃ 其它:腹黑心机,执扇风流,强强相遇,欢喜冤家
第1章 楔子

长云遮蔽,胡雁纷飞,萧索的官道上,正值狂风大作。
已是临近边塞,不常有旅人路经的沙土路间几乎荒无人烟,十几里绵延而来,连一个休息的茶棚也瞧不见,只剩着漫天的飞沙走石,伴着偶尔咿呀飞过的几只秃鸦,提醒着人们前方道路的凶险。
“嘚——驾——”
一声令呵,节凑甚快的车轮声缓缓破开了沙石而来,坐在车前驭马的汉子,一张被络腮胡子遮挡的脸上有着历经风霜的沧桑以及看来惯有的冷静。
马车后面还跟了四辆被堆积了几乎有一人高的镖车,车上用厚厚的棉麻盖着,一直裹严实到了轮子上方,瞧来货物不少。每一辆镖车两侧都插着两面威风凛凛的镖旗,镖旗上通常都有着自家镖行的印记,这是大多数镖行走镖人的习俗。除了靠着自家威名震退歹人外,帮着镖行打亮旗号也是其立足于江湖的根本。
但这队镖车此时若在旁人看来,却怎么都显得有些怪异。
镖旗虽被黄沙掩的有些污渍,但放眼瞧去,却也能依稀辨别,那上面什么字也没有。白艳艳的一面旗,就这么被狂风鼓噪着,似是在彰显着自家主人的威名,却又似乎因为某些原因,不得不掩了那主人的威名。
“洪叔,我饿了。”带着几分疲惫的声音自车内传来,声音虽不大,却让驾车的汉子眉头一皱,稍稍放慢了行车的速度。
“再等等,到了前面我们再休息。”
大汉的口气几乎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只见他机警地观察着四周的动静,继而掀开车帘往后瞧去,去瞧那一身已经有些破旧的蓝色衣袍。端坐在车内的少年,瞧来不过十三四岁,样貌虽还未长开,却已然看得出眉目英挺,轮廓俊秀。只不知为何,脸上也有着不同于年纪的沉着冷静,怀中,还死死地抱着一个看似沉重的黒木匣子。
见少年无碍,那名被唤作洪叔的大汉手中缰绳一抖,车队便又行了开去。
一个多时辰后,车队又行出了几里外,直至风沙被两旁偶显葱郁的旱木丛挡住了去路,渐渐小了下来。作为车队领镖的洪四,格外谨慎地选了一处隐蔽的空地,才搭起了锅灶,稍作歇息。
“饭做好了,下来吃吧。”
马车太高,少年爬下来时有些跌跌撞撞,虽是狼狈,却不见抱怨,只盯着大汉手中的一碗白粥,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镖队出门在外,大多时候,都是以干粮填腹,小小的一锅白粥,可算的上是奢侈了。
可惜,这碗粥瞧来,却是与他没有多少缘分。干硬的馒头很随意地被丢了过来,少年下意识伸手去接,却忽然想到怀中还抱着个盒子,连忙又收回手来。结果在对方怒视之下,只得蔫蔫地拾起地上的馒头,用同样脏兮兮的袖子随便擦了擦,便急吼吼地往嘴里塞去。
“洪叔,我们还有多久才到?”少年匆匆吃完了馒头,有些疲惫地坐到了一旁的树干下。
“穿过前面那座山,再行七八里路,便到蕲州了,进了蕲州大约再过两三日,就能到临安县。”大汉的口气有些不耐烦。
“哦。”少年摸了摸手中的匣子,不再言语,只瞧着大汉拿着他惯有的大刀,一双精明的眼上上下下在树丛四周查探了好几遍,将手中那碗粥吹了又吹,直到确定没了烫人的温度,才往车队后方走去。
少年有些不舍地又咽了咽口水,直到看不见对方的背影了,只得闭上了眼稍作歇息,想象下那碗白粥细润的口感。
那碗中,似乎还有一枚剥好的白煮蛋。
“小逸,别胡闹,快喝了。”
“不喝,滚开!凭什么他能坐马车,我却要睡在那又臭又黑的箱子里!”
“小逸!听话!”
“听什么话,你一个奴才,还想命令我!滚!”
啪——
碗碟的破碎声惊醒了一向浅眠的少年,漆黑的双瞳在一瞬间重新凝聚了冷静。很快,他便瞧见大汉摇着头走了回来,他知道,又该出发了。
上车时,少年不自觉地朝车队后面寻视着,只见那一身一尘不染的丝衣间,跟自己差不多年纪的男孩踩着一个镖师的背爬进了中间镖车上,一个不起眼的木箱中,见自己瞧他,没好气地白了自己一眼,回头对着那垫背的镖师就是一脚。
“洪叔,小逸又闹脾气了?”少年坐定,却忽然开口问道。粗略算一算,他们从镖局出来已经大半个月了,路上没进过城,带出来的白米大约也快吃完了。
洪四闻言,刚准备放下车帘的手微微一顿。
“若是他不肯在那箱里呆着,便先让他同我一起坐在马车上吧。”
洪四眉头一皱,抬头看向这面无表情的小子,却紧接着手一摆,道,“这些琐事,我来处理就行。”
少年听他语气,便知道他是不悦了,赶紧坐直了身子不再多事,只点了点头道句,“我明白了。”
洪四见他如此,却是心中没由来的一紧,还未来得及思考,一声叹息便从口中脱了出去。
“哎,小逸自小被总镖头惯坏了,这次带他出来,就是想让他多吃吃苦头,知道走镖不易。”
“嗯,我明白。”少年依旧回答的乖巧。
“你是个好苗子,镖头一向对你青眼有加,这次回去之后,定会给你安排个好差事。”话已出口,即便发现不太妥当,但面对一个十几岁大的少年,圆滑起来倒也算轻松。
洪四道完这最后一句,便又回去驾起了车,却没瞧见,车内少年握着匣子的手渐渐收紧,骨节处甚至开始有些微微泛白。
夜间,寒风如刃。
走惯了南北的镖队,却丝毫没有受到寒风与低温的影响,马不停蹄地奔驰在官道上。
“吁——”
随着带头的洪四的一个手势,车队忽然被敕令停了下来。
微微眯起的铜铃眼机警的转悠着。几十年的走镖经验告诉洪四,危险正在逐渐靠近。一个驾轻就熟的摆手,便让后方上百名镖师,瞬间转为了戒备的姿态,极有默契的各自守在了镖车四周。但对于某些劫匪来说,这并不能阻止他们对财富或秘宝的渴望。
第一支冷箭被射了出来,洪四下意识地拔刀跃出,反手弹飞了那支冷箭,并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砍伤了最快冲出来的第一个黑衣人。但他并没有松懈,因为他知道,更多的黑衣人,正相继而来。
夜色中,身着黑衣对偷袭者来说,永远是最好的掩护色,而对被偷袭者来说,也是最为不齿的颜色。
“保护公子!”洪四的一声令下,停在最前方的马车,很快被镖师们围了个水泄不通,但同时,也成为了对方重点的攻击对象。
砍杀,撕扯,哀嚎……刀光剑影的江湖,拼的从来都不只是人数,而更是招式的路数,阵法的精妙,内力的高低。
此时,镖师们一个接一个倒下,对方的数量也在递减,乍看上去双方都没讨到太大的好处。但这是洪四最不想看到的局面,每一炷香的僵持,便意味着他们要损失更多的人手。
可怕的是,他们不知道对方还埋伏了多少人。
但即使这样,也得打。以命换命,是江湖中几乎每天都在发生的事,因为,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有机会能成为顶尖的高手。
一招平刺利落地刺穿了最后一个黑衣人的胸膛,满脸染血的洪四喘着粗气已刀支地,平衡着自己庞大的身躯。
回头望去,自家的镖师,也所剩无几,可危险的气息,却依然没有散去。洪四努力平息着自己的气息,手中的刀柄被紧紧握住。
叮——
一缕细小的亮光擦着脸颊而过,洪四心头一惊,下意识的抬刀去挡,但还是慢了一步,牛毛似的针尖很快刺穿了他身后的车帘,或许已然没入了少年的体内。洪四一把扯下车帘,却不见车内有少年的踪影。
叮——
又一枚银针迎面而来,让洪四根本来不及思考少年的行踪,不得不提起全部的精神,去抵挡这致命的攻击。
来人依旧一身黑衣,身手却似乎比之前的高明不少。看似并没有拿着任何武器的双手,却不停的巧妙变幻出致命的暗器,不停歇的掷向洪四身上每一个致命处。洪四不用看也知道,这些暗器上,定都涂满了能瞬间让人毙命的□□。他身后所剩无几的镖师,也在暗器中一个接一个的倒了下去。
最后,只剩他一人。
他此时已再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管同伴的死活,他知道,只要自己一分神,下一个倒下的,便是自己。铁铮铮地站直了身子,洪四握着刀柄的手迅速地打了个圈儿,再一次弹开了几只向腰间而来的袖箭,继而一声叱喝,提气攻向了几丈开外的偷袭者。那人似是没想到洪四动作如此之快,躲闪之下,却还是被刀刃划破了胳臂。
血腥味更甚。
洪四此时已如同一头杀红了眼的猛兽,甩开了手中的大刀,接二连三地攻向了那人。一招猛虎下山,看似平常,却力道十足。善使暗器者,通常以巧劲御敌,自然不会跟他硬碰硬,又一个点足,掠开了几丈远,却又即刻被洪四步步紧逼追了过来。洪四知道,自己离他越近,他能使出的招式,便越有限。
几十个回合来去的很快,二人都渐渐露了疲态,功力的不相上下,让二人都拼足了十分的精神对应对对方。洪四低头抬眼,铜铃眼如牛般瞪着对方。若是再抓不到机会,他必定会敗,对方甩出一枚银针的力气跟他使出一招刀式的力气,可不能相提并论。
若是这样,那只有兵行险招了。
洪四冷下眼来,手腕一翻,提刀再攻。那人还欲躲闪,想来是当真想耗尽了洪四的力气,将他了结于自己的一枚银针之中。但瞧着洪四的来势汹汹,分明是拼尽了全部的内力,所以这一招,他不敢大意,拔开身姿的同时,手中还同时甩出了十几枚银针。洪四本是右手拿刀,但此时银针眼瞧着便到了跟前,只见他忽地将手中大刀瞬间抖给了左手,而粗壮的右臂,掌风迸裂,瞬间将那十几根银针尽数吸入掌内。
“拿命来!”
一声暴喝后,那人已被洪四左手的大刀,生生一分为二。但洪四手上不歇,又是一声大喝,竟是一刀砍下了自己的右臂,自齐肩处斩断,没有丝毫的犹豫。断臂落在地上,发出了呲呲的声响,定睛一瞧,那原本古铜的臂色一瞬间变得酱紫,还不时的冒着几缕青烟。
若是刚刚他再犹豫片刻,怕是便性命不保了。
掏出随身携带的上等金疮药,撒在碗口大小的断臂伤口上,这等痛楚,连一贯硬气的洪四也不禁龇开了牙大口喘息。只见他手上不停,又撕开了衣摆紧紧包扎起伤口,直至血不再渗出伤口,才松了一口气。
处理完伤势后,洪四第一件事,便是冲向了后方的镖车。
“小逸!”
他之前跟里面的人交代过,无论外面有任何动静,都不许发出任何的声音。就算他们全军覆没,被抢走的,也只会是马车里的人跟盒子。
车里的少年,不过是八年前,他从集市上买来的孤儿。作为江湖第一镖的威远镖局的主人,雷坚,足足将少年收为义子养了八个年头,为的正是这一天把他作为替代品,以保住自己最后的血脉。而真正拿着藏有镖物的匣子的镖局少主,则是躺在后方镖车里的少年——雷逸。
更鲜为人知的是,威远镖局在他们出发的第二天,便被雷坚一把火亲手连人带镖局烧了个一干二净,并且…包括他自己。
几十年的精心谋划,一朝破釜沉舟的付之一炬,为的都是盒子里的东西,甚至连洪四,也不知道那里面究竟是什么。
“雷逸!?”拉回了思绪,见箱子里的人没应,洪四又唤了一声,刚准备去掀那箱子,却又惊觉到有些不对劲。
他先四下搜寻了一遍,依然没有寻到车内少年的踪迹,想在刚刚的打斗中逃走,几乎是不可能的,那么,能藏身的地方,就只有周围这几个镖队的箱子。
少年虽平日里寡言,但洪四却一直对他有所提防。小小年纪,就算再低调沉稳,也掩不住其日渐滋长的光华,太聪明的人,往往不好控制。
“小公子?”洪四故意没叫出二人的名字,一个接一个的拍打着四周的箱子,以寻求微弱的回应。
他此时已折了一臂,不敢贸然行事,若是少年此时存了歹心,开箱的一瞬间,怕是会生出变故来。好不容易躲过了高手的伏击,若是此时败在一个被当做替死鬼的小子手里,岂不是亏大发了。
洪四默默地思考着一切的可能性,直至听到了一个箱子里传来了微弱的拍打与呜咽,终于咧开了嘴角,冷笑了一声。
哼,小子想偷龙转凤,可惜江湖经验太浅,这等小小伎俩,又怎能瞒得过他一个跑江湖跑了三十多年的老手。要知道,在江湖上,有时候经验比武功来的更为重要。
越想,越发的开怀起来,并不急着去掀面前的箱子,反而又折回了原本雷逸所躺的那一只前,笃定了那里面的少年,也不掀盖,直接抄起大刀,便噗嗤一声没入箱内,只听见里头传来一声闷哼,片刻便再没了声息。
洪四几乎此时才几乎得意地掀开了箱子,却不经意间瞥见了一片白色的衣角。
不可能!!
他瞪开双眼瞧着那片惨白的衣角,手中掀了一半的箱盖开始微微发抖。
不可能……怎么可能……雷逸明明已经被那小子调换到一旁的箱子内的,他明明确定自己听见了呜咽声。
若不是…若不是…那便是那小子故意为之…
一个还未满十六岁的小鬼,怎会有如此心机与城府?不可能…不可能的……怎么可能……
洪四几乎已经呢喃出声,但随着箱盖一寸一寸被缓慢挪开,他的脸色也如同那片衣角一般,开始变的惨白起来。
噗。
刀刃入俎的声音再一次传来,而这一次刺穿的,是洪四的左臂。
“洪叔,不好意思,这次,怕是要让您失算了。”原本稚嫩清冽的声音此时竟带上了几分调笑的意味,洪四缓缓回过头去,六年来,这是他第一次瞧见少年如此灿烂的笑脸。
原来,向来安静听话的少年,笑起来竟是如此潇洒好看。
噗。少年手中的匕首,被拔出了洪四的臂膀。这一刀,精准地废掉了他左臂的经脉,沉重的手腕此时再也无法挥动他那把熟悉的大刀了。
“你从何时开始算计这一幕的?”洪四瞪大了眼,至今还有些不敢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从知道你们要拿我当替死鬼开始。”少年笑的越发的迷人,手中缓慢转动的匕首在翘起的嘴角弧度中也变的逐渐耀眼起来。
“雷总镖头同我向来待你不薄,此番一行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总镖头尚且牺牲了自己与全家人的性命,不过是为了保住自己一丝血脉。如今你背信弃义,可对得起他八年来的养育之恩?”洪四见对方再一次对自己举起了手中的匕首,越发地沉下了气。
“洪叔,我若是个正人君子,刚刚你说的那番话我怕是会信了,可我偏偏不是。”
少年将那匕首在指尖把玩,复而看向地上的洪四,“今日我若坐实了这忘恩负义的小人名声,可也算的上是你们教导有方。背信弃义,监守自盗,这可,都是从你们身上学来的。”
“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那匣子里的东西,若雷坚不是想监守自盗,又何苦做绝到举家自焚的地步,彻底断了那东西的下落?”
“你!”
“怎么?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
少年收起匕首,复又道,“你这一命,我不要,算是还了你当初买我进雷家的恩情,但这东西,我今日是要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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