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臭蛋啊!”丹夙瞪大了眼睛,冲丹阙使眼色,奈何自家爹永远不知道什么叫给儿子留面子, 滔滔不绝地讲起了名字的由来。
丹夙他娘是个普通的青族人,不能变成鸟形, 生下凤凰蛋之后,就一直是爷爷自己孵。
“那时候是冬天, 蛋是一刻也离不得人的,”爷爷忆苦思甜道, 那时候他时时刻刻揣着蛋,十天半个月都没有洗澡, 怀里的蛋就变得臭臭的了,“你爹小时候的蛋壳, 总是臭臭的。”
后来还是属下看不下去了, 主动提出要帮宫主孵蛋, 丹阙才想起来, 虽然孩子他娘不能孵蛋, 但归云宫里这么多鸟, 都可以孵呀!
于是,把臭烘烘的红蛋塞给当时的白云使,丹阙才得以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
小龙把脑袋埋进小红鸟的毛毛里,笑得身体发颤。丹漪也人忍不住想笑,又怕被爹揍,便伸出翅膀把自己的脑袋埋起来。
丹家老爹颜面扫地,默默转身离开,这里实在是待不下去了。
见儿子走了,爷爷美滋滋地变成大凤凰,跳上竹床,假装演示当时的情景,张开翅膀把两个小家伙揽到怀里暖着。
“啾!”丹漪挣扎着从火炭一样的绒羽中钻出来,甩甩毛,又一头扎进去,叼住小龙的尾巴,把戚戚出来,使劲啄了爷爷两下。
这大热天的,孵什么幼崽!
晚上,爷爷不愿住在寝宫里,就用鸟形睡在梧桐树上。上了年纪的老凤凰,会越来越接近真正的鸟,总喜欢变成鸟形,用鸟的习惯来生活。他自己在梧桐树上建了窝,晚上就睡在里面。
辰子戚站在窗前,看着梧桐林中那个巨大而华丽的鸟巢,“丹漪,你奶奶呢?”
“早就死了。”丹漪刚刚沐浴过,只松松地披了件外衫,肩上的血痂正在剥落,露出一片泛着粉色的嫩肉。水珠顺着脖颈滑下来,在那粉色的肌肤上逗留。
“死了,那……”辰子戚回头,看到丹漪的模样,不由得咽了咽口水,凑过去,将嫩肉上的水珠舔掉。凤凰的身体与常人不同,这么重的外伤,一个多月就长好了。上次在武林大会被剑穿透了手掌也是如此,导致他不能继续喂饭了,颇为遗憾。
丹漪的呼吸骤然急促了一下,抬眼看到梧桐林中那双宛如夜明珠的凤凰目,“咣当”一声关上了窗户。抬手把辰子戚抱起来,一起扑到床上,抱着交换了一个清甜的吻。
“奶奶不是爷爷命定的伴侣。”丹漪摸摸辰子戚的脸,低声解释道。
“嗯?”辰子戚抬头看他,想想青族的规矩,顿时了然。
在宫主找到伴侣之前,青族是可以送女人过来的。因为青族的血脉越来越差,能不能生下小凤凰都不好说。所以,有些宫主会纳多个青族女子,以保证后代的延续。如果小凤凰降生,而宫主还没有找到伴侣,便会立这名女子做宫主夫人。
爷爷的状况便是如此,他给了那名女子该有的名分、地位,却没有送她珍贵的凤凰羽。
而青族的人寿命与普通人相当,加之凤凰与常人的体质不同,与之洞房的女子会缩减寿命,因而总是早早地死去。
朝生暮死,一生只为繁衍后代,这样的青族,着实有些可悲。
“我都没见过奶奶。”丹漪抓着辰子戚的一只手把玩,柔软的手掌泛着诱人的粉色,跟小龙那嫩嫩的肉垫一般,惹人怜爱。
“那,你爹之前有没有纳妾啊?”辰子戚眨眨眼,以青筱夫人的性子,若是有妾室,估计会把丹夙给啄秃了。
丹漪摇了摇头,他爹便是厌倦了爷爷那般的活法,才迟迟没有娶妻,一直耽搁到一百多岁。
凤凰的血脉必须延续下去,没有凤凰,玉山上的羽人便会渐渐退化,最后失去在人和鸟之间转换的能力,变成普通的鸟。
辰子戚握住丹漪的手指,觉得鼻头有些发酸,在明白了凤凰的职责之后,才知道丹漪为了他背负了多大的压力。
“那你要怎么报答我呢?”丹漪往下滑了滑,跟辰子戚碰鼻子,一只手不老实地伸过去摸龙屁屁。
“我……打下万里河山送给你。”辰子戚豪气冲天地说。
“万里河山?”丹漪翻身把人压住,“那,先让我征伐一番试试。”
“唔……”
要说打下万里河山,也不是哄鸟玩的,春日宴之后,辰子戚便启程去了南浔。如今整个大章,能用的军队寥寥无几,这南浔军算是精锐之师,只是已不听天德帝的号令。
“你可算来了,皇帝已经连下三道诏书,叫我带兵去云州接应他。”一段时间不见,辰子墨似乎更黑了。
“勤王救驾,乃是藩王的职责,不可耽搁。”辰子戚一本正经地说着,便走进营中开始点兵。
辰子坚带着黄山派和六合宗的人,攻打京城。遇到了军队的阻拦,两方战事胶着,死伤无数。
“庐山派那边可有消息?”辰子坚坐在营帐里,眉头紧蹙。两个门派的人,还是势单力薄了些。
“回王爷,卢修齐进来入山闭关,庐山的事务都是李于寒在打理,李于寒他,”负责传信的管事擦了擦额角的冷汗,“他把两个美人都退了回来,言说‘师父近来不休妻’。”
辰子坚深吸一口气,摆手让管事下去。李于寒,那是辰子木的舅舅,如今跟辰子戚是一伙的,自然要跟他唱反调。
当年刚刚出宫就藩的时候,明明计划好了,划过来五个大门派为自己所用。如今,却只有两个,还逼得他不得不现在就发动。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
素心宗,因为辰子戚的缘故被归云宫打压,伤及根本;极阳宗,被辰子戚亲自带兵剿灭;雁荡山,想要向辰子戚出手而被丹漪连根拔起;庐山派,更是因为与辰子戚交好而根本不搭理他……
辰子戚……
到这时候,辰子坚才恍然惊觉,近年来江湖上的风起云涌,竟都是那个小混混翻搅起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爷爷:身为一只鸟,要学会做窝
鸟爹:有房子为什么不住
鸟攻:有房子为什么不住
爷爷:呸,万一哪天彗星撞地球,一切回到了侏罗纪,你们住什么?
鸟爹:有道理,我来学学
鸟攻:爹好好学
鸟爹:你不学吗?没房子怎么娶媳妇?
鸟攻:现在结婚都是父母出房子哒(⊙v⊙)
鸟爹:QAQ
第一百八十八章 底牌
“请陈宗主来。”辰子坚看着面前的大章舆图,思索良久,让人去叫陈谷。
陈谷, 陈览芝,如今是六合宗的宗主, 因春天的武林大会,没有别的门派参加, 他也就默认成为了气宗宗主。作为一名上百岁的老怪物,谁当皇帝对他来说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可以破碎虚空、长生不老的箫韶九成。
自从归云宫放出消息,说只要是皇室血脉都可以用来练箫韶, 不拘泥于会不会龙吟神功,辰子坚就不太敢跟陈谷单56 独相处。
陈谷大步流星地走进王帐, 瞥了一眼坐在上位的皖王, 又看了一眼他身边坐着的黄化惭, 掩下眸中的贪婪, 笑着道:“王爷叫老朽来, 可有什么事?”
“陈宗主, 坐,”辰子坚略抬手,示意陈谷坐下,用手指点了点挂在墙上的舆图,“天德帝调了西北军来与我等对抗,这西北军乃百战之师,若是硬抗我们定然会吃大亏。”
说白了,辰子坚手中并没有正规的军队,只有这些大小门派的江湖人,加起来不足三万之数,而西北军有十万之多。纵然江湖人有武功在身,但粮草、钱粮经不起消耗,必须速战速决。
“王爷是想让老朽进宫直接刺杀皇帝?”陈谷斜眼看着辰子坚,仿佛在听一个笑话。
“不仅是皇帝,还要杀了西北军的统帅。”辰子坚很清楚己方的优势,硬拼绝不是个明智的选择。朝廷之所以惧怕江湖人,便是因为再厉害的金吾卫,也防不住顶尖高手的刺杀。
如今战事爆发,皇宫中定然守卫重重,只有陈谷这样的顶级高手,才能如入无人之境般地杀了天德。
“天德乃是神明所选的帝王,他的神龙血统定然比一般的皇室纯粹,陈宗主大可拿天德来练功。”黄化惭被外孙踢了一下,才慢吞吞地说了这么一句。
“呵,去皇宫杀皇帝练功,这般大费周章,还莫不如去杀几个闲散王爷来得快些,”陈谷冷笑,活了这么大年纪,再被辰子坚这毛头小子骗住那可真是白活了,“我六合宗还要留在抵御西北军,这刺杀皇帝的事,不如就让黄盟主去吧。”
辰子坚藏在袖子里的拳头渐渐握紧,面上却是一派温和,言说如果攻下京城,会亲手送三个皇室宗族的少年给陈谷练功。毕竟箫韶他们还没有完全译出来,也不清楚能不能一次练成。
陈谷这才勉强答应,要了一份皇宫的地形图。
与此同时,有一小股军队从西北军中分散出来,护送着自京城使出的一辆马车,快速往云州方向跑去。
北方为凶,南方为吉,这是国师蓝云仙的预言。对此,天德帝是深信不疑的,因为在他当上太子的时候,先帝曾告诉过他一个皇室的秘密,便是关于云州行宫的……
云州,是他如今唯一的生路。
“国师,你说,朕当初如果拖住罗鸿风,等小七灭了黄山派再出手,是不是就不会陷入今日的绝境了?”天德帝坐在马车上,面色阴沉地看着还在梳胡子的蓝翔。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蓝翔慢吞吞地说着,给自己的胡子上绑了条蓝色丝绦。
“你……”天德帝气得倒噎气,一把拽掉丝绦,恶狠狠地盯着蓝翔,“你是朕的国师,可是你看看,除了说风凉话,你还会说什么?”
“你说啥?”蓝云仙一脸迷茫地抬起头,侧耳倾听。
天德帝觉得喉头有些腥甜,把丝绦扔给蓝云仙,自己郁郁地看向窗外。他的宏图霸业才开展了一半,决不能被老二给夺了去!
“天德往云州去了?”正带着兵前去勤王救驾的辰子戚,接到了鹰翎传来的消息,立时下令停下脚步暂歇,自己则翻身下马,走到一边的树林里假装撒尿。
“啾?”怀里的小红鸟冒出头,跟他一起看消息条子。
“上次在云州行宫,天德是怎么逃走的?”辰子戚低头问丹漪,上次天德在云州行宫设埋伏,要杀了他,结果被突然而至的丹夙打死了罗鸿风和老尼姑。那日死伤惨重,天德却毫发无损。
“云州行宫里,有不少机关暗道,而且,可能藏着皇家的保命底牌。所以,天德敢在那里算计你。”丹漪变成人形,揉了揉辰子戚骑马坐麻了的屁屁。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戚戚:今天是大年三十,你得给我发红包
鸟攻:好呀,给你一盒红包
戚戚:咦?红包还能论盒的?
鸟攻:杜蕾斯红色激情,一盒够用一整晚
戚戚:你也太抠门了!
鸟攻:咦,其实我买了一箱,怕你生气才就拿了一盒(⊙v⊙)你想要一箱吗?
戚戚:(╰_╯)#
第一百八十九章 造势
“什么底牌?”辰子戚毫无所觉地任由丹漪揉捏。作为一个半路捡回来的皇子,辰子戚在先帝面前一直都只是个逗乐子的,什么皇室秘梓都没有接触过。
“我也不知道, 近三代皇帝,都喜欢往云州跑, 归云宫的探子也没发现什么异常。兴许是武帝留下了什么暗部吧。”丹漪不甚确定地说。
丹家和辰家相安无事了这么多年,彼此之间是有一些不成文的约定的。比如羽人对于皇室的窥探, 会有一定的限制。所以当初天德帝放咸虫,丹漪也是事发之后才知晓的。
“既如此, 我们便要小心了。”辰子戚握拳把消息条子震碎,能让天德舍弃西北军的护卫而奔逃, 云州定然有能让他翻盘的至宝。
“也不必太过忧心,有我在。”丹漪把人挤到树干上, 低头蹭着那柔软的唇瓣道。
“能智取, 咱就不硬拼, ”辰子戚捏住丹漪的脸, 把他推开一点, 用波光潋滟的桃花眼斜睨他, “解决了他们两个,你还得跟着我登基封后呢,这次你要是再受伤,洞房我可不让着你了。”
丹漪听到这话,不由得面色一肃,“好,我这次一定不受伤。”
“……”说会心疼、会担心都没用,说影响洞房倒是听话,辰子戚被气笑了,捶了小色鸟一拳。
丹漪握住那只拳头,摊开,变成小红鸟蹲上去。
辰子戚把小毛球重新揣进怀里,回到军中,下令改道云州。不过一路徐徐而行,并不着急,同时让人去给老二报信,就说他们这支勤王救驾的精锐之师,突然不救了。
消息到达皖王的军营时,前去刺杀的陈谷也回来了。
“咣当”一声闷响,犹带香味的紫金盘龙香炉,重重地砸在桌面上,香灰撒了满桌,将辰子坚正在看的战报染上了烟灰色。
辰子坚咬牙,面色沉静地抬头,“没杀成?”
“皇帝根本不在宫中!”陈谷弹了弹夜行衣,眸中带着几分冷意,“不仅皇帝,所有的皇子都不见了。”
“什么?”辰子坚蹭地一下站起来,香炉顺着倾斜的桌面掉下去,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紫金盘龙纹,这是皇帝的寝宫紫宸殿才会摆的东西,证明陈谷的确去过了。
大军围京,天德帝竟然不在宫中,他会在哪里?若是弃宫奔逃,合该带上西北军才是。
“报——王爷,南边传来消息,南浔五万勤王精兵改道,直奔云州而去。”传信的卫兵从马上摔下来,举着军令牌,连滚带爬地冲进王帐。
南浔军,便是灭了极阳宗的那支队伍,乃是天德帝多年来暗中培养的精兵。先前辰子坚着急刺杀皇帝,也是害怕南浔军赶到。南浔与西北军前后夹击,他们江湖大军就会腹背受敌。
如今,天德不在宫中,勤王之师又调转云州,发生了什么事简直一目了然。
“攻城!”辰子坚沉吟良久,直接下令,并向西北军散布天德帝已死的消息。也不知是不是谣言起了作用,经过三天三夜的鏖战,终于在西北军的严防死守中豁开了一个口子,江湖大军直接攻进了京城。
在两派江湖高手眼中,九门的防卫宛如纸糊,毫不费力地占领了皇宫。藩王带兵入宫,皇帝弃宫奔逃,便意味着政权的更迭。
辰子坚站在大殿中央,看着九层红阶上纯金打造的盘龙宝座,百感交集。自小,他便知道皇室积弱,想要改变目前的状况,必须另辟蹊径。放弃太子之位,学习黄山剑法,混迹江湖多年。有武功傍身,那些江湖人才会高看他一眼,才会被他渐渐收拢于掌心。
一步一步走上台阶,辰子坚坐在龙椅上,忍不住笑出声来。事实证明,他是对的,如今的江湖,只剩下两个大门派,已经悉数在握,这天下,终究还是他的。
“恭贺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黄山派的首座弟子笑着开口,跪地朝辰子坚叩拜。
“万岁万岁万万岁!”其他弟子也跟着叩拜,山呼万岁。
坐上黄金椅,住进紫宸殿,辰子坚谦逊地没有称帝,而是以“清君侧”的名义,迅速杀了一批京中大臣,并到处搜寻天德帝身边那名蛊师。
要说天德帝有什么让老二忌惮的,就是那名灰袍蛊师。当年中了噬心蛊,栽了个大跟头,差点就要败给天德,辰子坚对那名蛊师恨之入骨。寻不到人,他夜里都睡不踏实。
月上西楼,占领皇宫的第三晚,辰子坚终于睡在了帝王的寝宫——紫宸宫。
夜半无人,窗外一片静谧,只有蛐蛐的嘶鸣声不绝于耳。有一道人影,从白色高丽纸糊的窗外缓缓而过。
“谁?”辰子坚突然惊醒,睁开眼,明黄色的帐幔早已被掀起,借着月光,只看到了一张泛着青白的人脸,正死死地盯着他瞧。
迅速拔剑,辰子坚一剑刺过去,将那人砍倒在地,大喊一声:“来人!”
门外的侍卫立时冲进来,迅速点燃了烛火。
“啊啊啊……”地上的人发出低低的咆哮声,颇为可怖,挣扎着爬起来,就要去咬辰子坚。
辰子坚这才看清这人的长相,分明就是今晚值夜伺候他的小太监。小太监双目赤红,张着血盆大口,如野兽一般咔嚓咔嚓咬合着牙齿。
“咸虫?”辰子坚看得遍体生寒,这个小太监是他从皖王府带过来的,不是皇宫中原有的。也就是说,他实在这两天才染上的咸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