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进去的时候,段涅就坐在案桌后,双目微闭,庄重威严,犹如一尊静候凡人朝拜的无上神像。
佛门有“三千威仪,八万细行”之说,将坐卧住行都划分了细则,制定了标准,若真有人能做到,我想应该也是像段涅这样的人。
我立在一堆狼藉上,可能就是申禄之前站的位置,问道:“他又哪里惹皇兄生气,到了需要你亲自动手的地步?”
他掀开眼皮,一刹那寒芒尽显:“我打我自己的狗,也要经过你的同意?”
我敬他如神,却总是被他逼得想要亵渎神灵。
“你的?”我笑着摇了摇头,“这天下都是我的,他当然也是我的人。不过把碧红灵珠还给你,你的尾巴就翘上了天,再不教你怎么乖乖做人,下一次这砚台估计就要落到我的头上了。”
他静静看着我:“你也不过那些手段。”
我顷刻心中怒火万丈,一咬牙,扬声让人进来收拾,顺便把段涅请回了自个儿寝宫。
我没有再与段涅说一个字,只吩咐宫人锁好殿门,除了我,任何人来都不准打开。
今天十五月圆之夜,是缠绵发作的日子,我还不信拿他没有办法了!
从段涅那儿出来,我直接去了尚召馆。
申禄头上扎着白布,活像奔丧的孝子。
“你和段涅说了什么他要打你?”我直截了当问他。
申禄满脸愁苦:“没什么。”
我眯了眯眼:“真的?”
“假的。”他皱眉道,“我说是我教唆您反了他,还说要继续教唆您杀了他,他只要活着,对您的王权就是一种威胁。我说的都是实话,他无力反驳,一恼羞成怒,就打了我。”
他和刘福一样,事情都往轻了说,实话肯定更加难听。但我明白,他其实是故意借这件事提醒我,或者说警告我。
他知道直接对我觐言可能会引起我的反感,便刺激段涅对他施暴,由此让我意识到一山不容二虎,卧榻之旁不容他人安睡的道理。
他如我所期,长成了可靠的人才,我很欣慰,但总有些事是他无论怎样劝说我也不会听的,段涅就是其一。
他这顿打算是白挨了。
从尚召馆出来,再回宫里已经挺晚了,我掐着时间,又转去了凤梧宫。
不过我没去见段涅,而是在他寝殿边上耳房安顿了下来。让宫人给我沏好茶,摆好果盘,正殿钥匙拿来,便打发他们走了。
头半个时辰,什么动静也没有。
后来,渐渐出了一些砸东西的声音,还有砸门的声音。
再后来,又重归寂静。
我望着窗外的圆月,什么事也不做,只等着它升到最高处。
等时间差不多了,想着段涅受到的教训应该也够了,我便从怀里取出一早备好的油脂,解开腰带仔细涂抹后穴的每道褶皱,随后揣着钥匙往一旁正殿而去。
以烛火探路,待好不容易打开门锁进到殿里,几步便要踩到一样器物的残骸,行走十分艰难。
外殿一片黑暗,几乎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走到内室却有月光从窗外照射进来,莹白柔和,叫人眼前一亮。
床帘是拉着的,还能听到里面粗重的喘息。
我举着烛台缓缓走近,暖黄的光线在纱幔上投射出一个模糊的人影:“皇兄?”
粗喘一滞,静得仿佛方才是我的错觉。我刚要掀开帘子查看内里情况,一只手却突然探出来拽住我,将我狠狠带了进去。
“啊……”
烛台脱手,落在地上,没几下便灭了。
第17章
我被人整个按在凌乱的床铺间,脸就埋在被褥里,想要抬起来,偏偏后脖颈处有只大掌犹如泰山压顶,牢牢按住,不让我动弹。
我艰难侧过脸,刚要呵斥身后男人放手,就感到自己屁股一凉,裤子堆到脚踝,再是掰开双臀,覆上一具滚烫的人体。
坚硬的阳物毫无阻碍,撑开柔软的窄道,一路披荆斩棘,最终融为一体,使两者达到完美的契合。
他有多爽快,从他按在我脖颈上不断加重力道的手掌,刮擦在臀上随着粗重喘息来回起伏的耻毛,还有那声终于得到满足的喟叹,我便能窥见一二。
还好我先前给自己涂了脂膏,不然今晚又要血溅当场。
我是想给他教训,不是要连自己也教训进去。
“唔……”
我还停留在巨物入体的不适中,身后男人便不管不顾大开大合肏干起来。
粗长的一根,完全抽出,再重重插入,顶得人仿佛五脏都要颠倒,跟条穿在竹签上的活鱼差不多,偏又在这充满力量的挺动中生出一波波诡异的快感。
五指紧紧抠着身下柔滑的布料,揪扯成一团。下体随着身后的撞击不住耸动,摩擦着绵软的阳具,有细微的快感顺着鼠蹊窜入四肢百骸,让我无法抑制地发出连续的呻吟。
好几次,段涅粗大的顶端戳刺到小穴深处那敏感的一点上,掀起让人战栗的愉悦浪潮,我以为自己硬了,悄悄伸手去摸,却每次都让人失望。
那里断断续续吐出少量的粘液,比阳精稀薄,又比尿液粘稠。
快感越多,铃口吐得也越多,不多时便将整个胯部弄得黏糊一片。
虽然硬不起来,但我发现只要力道控制得益,轻柔捏弄那处,竟也相当舒服。
身后征伐愈加急促,段涅每次插入,双丸拍击在我臀瓣儿之上,发出沉闷的响声,简直有种要将我捅穿的错觉。
他已经知道怎样让我夹得更紧,便疾风骤雨般攻击那点。
“啊……别……慢一点……唔唔……”我停下手上抚慰的动作,维持着握住萎靡阳具的姿势,觉得快感越积越多,似乎已经难以承受。
但段涅又怎么会听我的指挥?
在床下我们就爱对着干,在床上更是如此。
我不知道他还保有多少神志,但当我这话一说完,身后的挺动不仅没有减慢,反而更加有力迅猛起来。
“……嗯啊啊!”
脑海里空白了一瞬,身体绷紧,双腿不自觉想要合拢,被无情地阻止,腰身颤抖着,向上弹跳两下,反而将高潮中的后穴送得更深。
刺激太过,我睁大双眼,嘴唇翕动,喉咙里像卡了东西,只能发出零碎的气音。
片刻后,等最初那股剧烈的愉悦感褪去,身体便像浮在云层中般,浑身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气。
手中的阳具明明没有射出任何东西,甚至萎靡不振、雄风难复,可我却尝到了另一种更为奇妙的滋味。
方才的感觉,与泄精完全不同,却也很舒爽。
身体还软着,我正回味那种快感,人就被段涅从后面整个抱了起来。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身下小穴便将粗长的阳物吃了个结结实实,一点不剩。
“啊……太……太深了……”片刻前才刚从顶峰轻飘飘坠下,这一击猛插就又要被赶着往上爬,我心里很是不悦,奈何身体不争气,被段涅几下撩拨就腰软身酥,只得摊在他身上任其由下往上肆意顶弄。
从我上了他的床,段涅便没说过一个字。就在我怀疑这次是不是把他逼得太狠,连嗓子都憋坏了时,他突然从后面一手环在我腰间,一手扼住我的咽喉。
我悚然一惊,想反抗已是不及,只能任他胁迫。
“我只要再使点劲儿,一切就都结束了。”说话时,除了胸膛的起伏,他完全停下了动作。
汗水顺着鬓角滑入脖颈,接着流入衣襟,在肌肤上留下一道钻心的麻痒。
我呼着气,眼前一片模糊:“咳咳……你舍得吗?”
舍得这大好河山,这繁华盛景,这一条烂命吗?舍得这么多年蝇营狗苟差一步就要夺得的王权吗?舍得吗?舍得吗?!
他不舍得!
段涅怎么能舍得这样轻易就死去?好不容易费尽心思用尽手段才保下来的这条命,却要因为我这个小畜生而白白浪费,岂不可惜?
咽喉处的手掌缓缓松开,向下游移,挑开衣襟,探入我的胸口,隔着薄薄的骨肉,按在跳动的心间。
这和我之前对他做的颇有几分相似,只是少了几分旖旎,多了几分杀机罢了。
他沙哑着嗓音,语带痛恨:“你到底……如何会长成了现在的模样?真想将你的心挖出来看看……是不是黑的。”
他是在怪我狼心狗肺了。可我这样,还不是他教的好?
“皇兄不做了就放我起来……”我作势要离开他的怀抱,未料才将自己抽离一半,段涅便强势地一把将我按了回去,“……唔!”
全根没入,刺激的我仰着脖子急喘两声,久久才得以平息。
他不再说话,重新投入到了对欲望的纯粹发泄中。
身下阳具一下下用力顶弄着,这姿势我不好借力,只能任自己犹如一具无主的浮萍,在欲海中随波逐流。
熟悉的愉悦感越来越近,我无法抑制地呻吟着,叫久了,喉咙便开始干渴刺痛。
虽然用后面登上顶峰也无不可,但那过程却要比前面来得更慢更艰辛。往往段涅已经发泄出来,我却还半尴不尬吊在半山腰。
身上衣物要脱不脱,挂在肘间,段涅让我跪趴在床上,从后面进入。
一阵九浅一深叫人发狂的戳刺后,我实在没法儿,单手向后够去,按在他腿上,颤着音叫他:“段涅……”
我不怎么叫他的名字,在这样的情况下叫了,多半其实是要警告他别太过分。但因正是情动之时,说出来的话便就不那么有威慑力,反而更像求饶。
段涅高大的身躯压下来,果然不再磨蹭,肏干的动作又快又重,还回回粗暴地顶在敏感处。我一声低叫,便硬生生被他从半山腰提到了山顶,再骤然落下。
我失神地将脸蹭在被褥上,蹭去眼角落下的水痕,而正在我体内余韵未消时,便听段涅附在我耳边说了句话,惊得好比五雷轰顶。
他说:“你的东西,是不是不好用了?”
我也分辨不出他是否在笑话我,就觉得刚才还火热无比的身体,一下子冷到了心里。
我回首瞪他,却只能在黑暗中分辨出他模糊的五官。
“你的好用,还不是一样求我?”我撂下狠话,顾不得自己腿软脚软,跌跌撞撞下了床,又逃也似地出了凤梧宫。
我没穿裤子,下身一片清凉,还不停往下流水。
刘福一早等在凤梧宫宫门前,见我这样出来连忙便将一条厚实的披风递上,搀着我进了辇中。
如此,我在段涅面前也算是颜面扫地了。
第18章
落荒而逃后,我好些天没再去过凤梧宫。
申禄前两天走了,走前说虽然抓住了康国鑫,断了凤王一臂,但想为段棋和宋甫报仇的叛党余孽却还在活动,让我千万小心。
“与康国鑫密谋的人行踪诡秘,且很少自己露面,短期内恐怕不会再出现。但其称厉王为舅父,让其他人叫他宋公子,想来应该是宋氏那边不知哪路的野亲戚。有些人是树倒猢狲散,有些人却是要借此东风扶摇直上,以为正宗。”
我告诉他我会注意,送他出了城门。往回走的时候却没有回宫,而是去了关押犯人的狱城。
天色暗沉,阴云密布,层云间不时有刺目白光闪现,如数尾巨龙游曳翱翔,翻云覆雨。
帝辇一路驶进围墙高筑的狱城,我一下车,负责狱城守卫的邢官便快步上前,向我行跪拜大礼。
“起来罢,寡人要见的人提出来了吗?”
“提出来了。”
邢官引路,带我走上游廊,穿过中堂,来到后院一间正房前停下。
我让他们等在门口,自己一个人进去。
刑官慌忙劝阻:“? 菹拢馐共坏冒 ?br /> 我充耳不闻,朝他摆手示意不要跟上来:“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六旬老叟,你们害怕他吃了我不成?”
门吱呀一声开了,我跨步进入,发现屋里除了一张桌子四把椅子,便只有一尨眉皓发的枯瘦老儿。
对方形容憔悴,身形佝偻,与我记忆中那个不可一世的老头子全无半分相似。
他瞧见了我,也不跪,面无表情转开视线,抱着一杯茶缩在板凳上,神情萎靡,有几分可怜。
看来也不是全无相似处的,对我视若无睹这一点,还真是一点没变。
“康老,好久不见……”我笑着上前。
从狱城出来,雨还没落下,天已经暗的犹如黑夜了。
帝辇在道路上行驶着,忽然我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这股熟悉感完全来自我的记忆深处,让我脑子还没想清楚,就一把掀开车帘冲驱车的甲士喊停。
刘福打开车室内门,问我可是有什么吩咐。
我让他派人去找这香味的源头。
他嗅了嗅潮湿的空气,拍手道:“是那梅花糕!”
没多会儿,刘福领来一人,瞧着三四十岁,宽脸矮个子,街头贩子的打扮,一身粗衣麻布。与他一同被领来的,还有一车热气腾腾的糕点。
刘福说这人以卖糕点为生,因为下雨提前收摊,正好从附近的小巷经过,便被我闻到了味道。
我坐在辇上,让刘福代为传话。
对方应该也猜到些许我的身份,整个人瑟瑟发抖,满脸不知所措。
我让刘福安抚他一番,再问他有没有梅花糕卖,卖了多少年了,还有没有别人会做这梅花糕。
“有有有,小人最拿手的便是梅花糕,卖了十几年了!梅花糕是小人祖传的手艺,藤岭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看来就是这家了。
我小声对刘福道:“问他可还记得……”
我一下子卡住,记得什么呢?这一天天往来行人数以百计,几千个日夜过去了,他难道还能记得那么久远的一段日子里,有几个大户人家的奴仆过来经常买梅花糕吗?
我叹了口气:“算了,就问他买点梅花糕吧。”
“是。”刘福点点头,领命去了。
片刻后帝辇重新出发,往不远处碧瓦朱墙的威严宫殿行进。
大雨终于落了下来,我冒着雨,带着一盒点心再次莅临凤梧宫。
我其实是不想见段涅的,奈何康国鑫的事必须见他。
之前他说自己是个笑话,现在我也活成了一个笑话,与他可算半斤八两,旗鼓相当了。
雨太大,从辇车上下来再进凤梧宫这短短一段路,身上便湿了小半。
刘福这边帮我拍着水,那边宫人说凤王正在午睡。
我瞧了眼低垂的天幕,雨点络绎不绝打下来,不时夹带沉闷的响雷,宛如钟鼓齐鸣,的确催人入睡。
手上提着糕点盒,我不自觉放轻脚步进到屋里,将点心放到桌上。见段涅卧在窗边的那张矮塌上,窗半开着,正好能瞧见满院残败的春色。
他身上盖着一件蓝底绣清波纹的大氅,应是不会着凉,但我嫌天气太潮,他这身子冷了潮了都不好,便走过去关窗。
缀在枝头的粉白花簇被暴雨打落,飘零辗转,和进泥里,颜色不复。
本一个在天,一个在地,却因为一场突如起来的暴雨骨肉相融,变得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起来。
我多看了一眼,合上窗时,发现榻上的人已经醒了。
“皇兄春睡方醒可要吃点东西?我刚去狱城见了康老,回来时见路边点心瞧着可人,便买了几笼。”我走到桌边,掀开盒盖,笑道,“还热腾着呢。”
段涅披衣而起,缓缓走到桌边坐下,为自己倒了杯茶。就这么会儿相处还算自然,谁都很识相的没提那晚的事。
“你抓到他了。”段涅面上不见惊愕,可能康国鑫的落网他早有预料。
不过,这老头儿读书做学问讲大道理可以,玩阴谋诡计倒确实差了点。
“是申禄抓到的,怎么说他也算你我的老师,我与你说一声,也好叫你知道他怎么死的。”
康国鑫满腹经纶,又辩才无碍,这样的人自然受人尊敬,段涅来回折腾了三个月才求回来的幕僚,叫他一声老师也是当之无愧的。
可惜他看重段涅,却看不上我,不然怎么也能在藤岭弄个享清福的官位做做。
“你打算让他怎么死?”
“谋逆之罪,勾结乱党意图弑君,本该刑至车裂,但念在旧识一场……”我回忆起先前与老头子的那场谈话。
他说段樱入宫一事,都是他一手策划,段涅不仅不知道,事后知道了还大发雷霆,骂他老糊涂了。
他潇洒道:“我与虎谋皮,死了也是活该,但你不要冤枉了他人。凤王是你唯一的兄长了,你以后好好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