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先生冲着李香梨招了招手:“香梨,进来说话吧。”
庄思秀顿时傻眼了,自己的亲爹,他都没让自己进内室,那女人算个什么东西?竟然能让自己的爹这般特殊对待!
“那村姑是谁啊?”庄思秀没好气的问阿福。
阿福只好道:“这是庄先生的贵客,跟济仁堂有些来往,您还是别多管了,不然先生又得不高兴了。”
庄思秀哼了一声:“爹就是没个眼力见儿,总跟这种人打交道,皇亲国戚等着呢,他还不理了,我真是搞不懂他!”
阿福不敢多说什么,只能恭恭敬敬的送走了庄思秀。心里却叹道,就是因为家里没有一个人懂先生,他才呆都不愿意在家里多呆。
庄先生将李香梨迎进了内室,不好意思的道:“让你们见笑了,我那女儿一向这个样子。”
小竹道:“那个大姐姐好凶。”
庄先生笑了起来,李香梨捏了捏他的脸颊,才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庄先生这事儿没什么可见笑的。”
庄先生叹了口气:“她一心只想着功名利禄,轻视寻常百姓,但是在我的心里,人人都是一样的,只要是我的病人,我便不会有半点偏颇。”
李香梨却道:“既然人人平等,那么庄先生为何救助百姓,而不愿救那位贵人呢?”
庄先生一愣,显然没料到李香梨会这么问,哈哈笑了起来:“你这个丫头,就是比寻常人伶俐啊,我这一生,最憎恶的,就是贵人。”
乐儿眨了眨眼:“为何?”
庄先生苦笑着摇了摇头:“都是陈年旧事了,说来话长,以后再说吧,至于那定安侯府,不单单是我不怎么看的来贵人的缘故,更是一向知晓那定安侯世子的臭名,此人性情乖张,格外纨绔,治得好倒是好了,若是治不好,恐怕就是大罪,我那些个儿女只顾着看眼前利益,却没想过万一治不好有什么样的下场,恐怕到时候我们满门都得跟着遭殃。”
李香梨听着这话也觉得后怕,这小小平头百姓,脖子上的脑袋多不值钱?庄先生这么深谋远虑,其实也是为了整个庄家着想。
“原来如此。”
庄先生这才道:“不说我了,你这次来是为何事?”
李香梨这才将小竹和乐儿被拐的事儿一一说清楚了,庄先生急忙给两个孩子号脉看诊了,开了几幅调养身子的药。
李香梨辞别了庄先生的,带着孩子们正打算回村去的时候,便见郭寒赶着马车过来了。
阿福原本是送李香梨出来的,这会儿一瞧见这场景,挤眉弄眼的笑道:“李娘子好福气啊,嫁的个相公这般疼人。”
乐儿扬了扬头:“那是,我爹爹可好了!”
李香梨捂住了她的嘴巴,抱着她往马车上扔了上去,转头才对着阿福道:“那我们就先走了。”
“好嘞!李娘子再见。”
李香梨这才对郭寒道:“你怎么突然就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
郭寒笑了笑:“刚买的马车,想着咱们以后也在镇上开饭馆儿了,来去不方便,弄辆马车正好带你们回家,喜欢吗?”
李香梨别扭的道:“还行吧。”
小竹和乐儿却高兴的跟什么似的:“好喜欢!爹爹最好了!”
郭寒摸了摸小竹和乐儿的头,才对着李香梨道:“孩子都比你懂事。”
李香梨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小竹和乐儿却咯咯的笑了起来。
夜幕降临,郭家这些天一直吵闹个不休,直到天色擦黑了,才总算消停了些许。
主要是郭家近日来发生的事儿太多了,元气大伤不说,还个个儿出事儿,郭小梅这病秧子还在床上养着呢,郭老二进牢里去了,郭老太火气大的想教训人,郭贵竟然狗急跳墙的还敢顶嘴了,这一家子闹哄哄的闹到现在,真是谁都觉得烦心。
“这老不死的东西,都这么大年纪了,咋还不入土呢?瞧着就让人心烦,真真的该死!”魏氏一边骂骂咧咧的,一边摸着黑从屋里出来,猫着身子蹲到了院子里的一棵大槐树的跟前,拨开树下的杂草。
随身带着的的小铲子也干脆拿出来用,可劲儿的刨了起来,嘴里还是碎碎念的骂着:“老娘这些年受了这么多年的气,也是受够了,今儿包袱一卷,就直接回家去,还真以为老娘是好欺负的不成,就等着你们这群老不死的东西迟早入土了去!”
魏氏嘴巴是半点不留情面,骂的越凶,手上的铲土的力气越大,没多大会儿的功夫,便已经被挖出了个很深的坑,一个包的好好儿的小木盒子显露了出来,魏氏眼睛都亮了,连忙抱在怀里仔细的查看。
这盒子里装着的,就是当初郭老二卖掉小竹和乐儿赚来的四十两银子,郭老二已经坐牢了,魏氏自然不会给他守活寡,还得白白的受郭老太的气,谁乐意啊?还不如拿了这四十两银子逍遥自在去!
魏氏数了数银子,一个子儿不少,得意的道:“哼,老娘才不管你这个老不死的东西呢,左右那杀千刀的进大牢了,老娘自己回娘家过快活日子去!”
一边说着,便站起了身来,谁知一个熟悉的身影就站在她的面前,声音都凉飕飕的:“我进大牢了,你去过快活日子去?你这算盘倒是打的不错。”
魏氏抬眼一看,不是郭老二又是谁?魏氏吓的“啊”的尖叫一声:“鬼啊!鬼啊!”
郭老二连忙捂住了她的嘴,瞪着眼睛道:“喊什么喊?不要命了?”
魏氏简直惊魂未定,说话都忍不住哆嗦:“你,你,你咋出来了?!”
第97章 反转
郭老二冷哼一声:“你巴不得我死在里面吧!你这贱人,我竟然娶了你这般恶毒的媳妇儿!还敢偷我的钱!?”
魏氏抱紧了怀里的银子,瞪着眼睛道:“这还不是我的钱?你都进大牢了,我是你媳妇儿,用这钱了咋的了?”
郭老二气的半死:“你少给老子扯犊子,你这婆娘啥性子我还不知道?”
魏氏却根本没心思跟他计较这个,只是急忙道:“你到底咋出来的?不会是越狱吧?这可是要株连九族的大罪,你可别做傻事啊。”
魏氏担心的其实还是她自己,这郭老二做了傻事,她可得跟着遭殃啊。
郭老二却道:“你知道个屁,我一个人能越狱?我可告诉你,咱们这次啊,遇上贵人了!”
魏氏眼睛一亮:“啥贵人?”
郭老二哼哼了两声:“天大的贵人,你也别瞎想了,他们那种人啊,是见都懒得见你一面的,但是这钱,可是好赚的。”其实郭老二自己都不知道,那贵人到底是为何要帮他的,也不知道那贵人的身份到底如何,他是连看都不敢抬头看一眼的。
“你这话啥意思?难不成就是那贵人让你出狱的?”
“那是自然的,那贵人啊,可不得了,我出狱这种事儿,对于他来说,就是小事儿一桩啊!咱们要是干成了这件大事儿,且不说我这牢不用坐了,就是这辈子的福气,都享不尽了!”
魏氏根本就懒得听他瞎掰,上次不也是这么说的?后来呢?还不是滚大牢里去了!
“得了得了,你就说到底如何吧。”
郭老二将一个精巧的荷包塞到了魏氏的手里:“这玩意儿,叫什么冬虫草,你想个法子,弄到老三的饭里去。”
魏氏蹙眉:“这算个啥东西啊?吃了能拉肚子不成?”
郭老二压低了声音:“你不懂,这玩意儿寻常人吃了没啥,但听说老三吃了,那得要命!”
魏氏瞪大了眼睛:“你咋知道的?”
“你当那贵人是谁?就是老三的仇人!他巴不得老三死了呢,这事儿我可交给你了,你若是办不成,咱们下半辈子就没福气了。”
魏氏连忙道:“我跟老三家的又不一起吃饭,他们还膈应我,你让我怎么给他下这玩意儿?”
“你知道什么?故技重施就是了!从郭贵身上下手,再说了,这冬虫草又不是毒物,谁能看的出来?”
魏氏立马心领神会了,兴奋的点了点头:“那好!你呢?”
郭老二却道:“我暂时得回牢里呆着,我立马就出现在郭寒眼前,他反而会疑心,你把这事儿办好了,那贵人多的是打赏,咱们下半辈子就发财了!还稀罕你怀里这点儿银子?”
涎劬α恋母裁此频模删⒍阃罚骸俺桑 ?br /> 这几日,郭贵和整个郭家都生疏了几分,尤其是魏氏,毕竟他们两口子先前将他骗的太惨了,他心里到如今都膈应的不得了。
这日一早起来,郭贵便准备去李香梨家帮工的,谁知刚准备出门儿,就看到魏氏正可怜兮兮的在他们门口站着。
郭贵下意识的就不想去搭理,冷着脸都么说话,径直就往外走,谁知魏氏抹着眼泪就哭了起来:“大哥,我知道你不待见我,但是如今,我是实在走投无路了啊!”
郭贵吓了一跳:“你这是干什么?什么走投无路,冲着我哭什么?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你了!”
魏氏抹着眼泪道:“你又不是不知道,老二是我的顶梁柱,如今他进了大牢,婆婆刁钻,我家也没有相公给我撑腰,我那几个可怜见的孩子都得受到欺负,我如何有路可走?我实在是没法子了啊!”
郭贵冷哼一声:“那也是你们自讨苦吃,若非老二要害三弟的孩子,如今怎么会有今天的惨状?这事儿我帮不了你!我是绝对不会帮你去向三弟求请,让他找官府撤诉的。”
魏氏却“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扯着郭贵的衣摆哭了起来:“就算你不想帮我,也得帮帮你的侄儿侄女儿啊,如今他们在家里成了没爹的孩子,受到了多少欺负?
你又不是不知道四弟和四弟妹那两个人,他们简直就是唯恐天下不乱,巴不得我不得好死,男人就是家里的天,男人没了,天就塌了,我也不敢奢求你替我向三弟求情,我只想让你帮我带些心意过去,让他们能够接受我的悔意,他们一天天的总会原谅我的。
郭贵心里有些动容,毕竟他也是有孩子的人,自然见不得孩子受到什么伤害,如今魏氏落得这么一个落魄的场景,他又何尝不觉得悲凉?
男人是女人的天,男人没了,女人的日子能好过到哪儿去?
魏氏余光扫着郭贵的脸色,明显看出来他有些动容了,便连忙将手里的食盒递给了郭贵:“大哥,这个也不是啥好东西,就是给三弟三弟妹做的一点儿吃食,我也没啥好东西,只有这点儿手艺能给他们做点儿好吃的,他们若是能高兴,我这份心也算是值得了!”
郭贵有些为难:“这·····”
“大哥,就当是我这当弟妹的求你了还不成?”魏氏哭了更凶了。
郭贵只好接下:“那好吧。”
魏氏立马喜上眉梢,简直高兴的不得了:“那真是太感谢大哥了,若是真的能打动三弟他们,让他们顾念手足亲情答应放过你二弟,那我和老二都得谢你一辈子!”
郭贵含糊的应下了,转身出门儿。
魏氏擦干净了眼泪,笑的有些得意,若是事成了,还真是得好好玩儿谢谢这个傻子大哥!
郭贵一路走着,心里却总有些不踏实,李香梨的话还在耳畔,但是方才自己又实在是禁不住心软,真的收下了,这吃食,到底送不送呢?
郭贵纠结了一路,最后还是偷偷儿的将那食盒里的食物拿去喂给村口的那条大黄狗了。
李香梨这几日怎么都觉得郭贵有些心不在焉的,这会儿正好借着送茶的功夫,便问了几句。
第98章 带着你们的小秘密滚蛋
“大哥?”
郭贵愣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额,啊?咋了?”
李香梨笑道:“我都喊了你好几声儿了,你在想什么呢?是不是出啥事儿了啊?”
“额,没,没啥事儿。”
郭贵这老实巴交的性子,撒谎真是一点儿技术含量都没有,一眼都能看出倪端来,李香梨自然是不信的。
“大哥,是不是郭家又出啥事儿了?爹娘难为你了?有啥事儿跟我说,咱们都是自己人,能帮的我也帮忙出出主意不是?”
郭贵心知李香梨精明,这真是瞒不住她,只好叹了口气道:“倒不是郭家出了啥事儿。”
“那是咋了?”
“是那魏氏。”
李香梨秀眉一下子就蹙起来了,没好气的道:“她?现在郭老二都进牢里去了,她又闹腾个啥呢?”
郭贵连忙摆手道:“不不不,不是这样的,她也并非是想要害我,只是她前些天有求于我来着,你也是知道的,郭老二如今被关进大牢了,男人是一家顶梁柱,男人没了,她在郭家的日子不好过,孩子们的日子更是难熬,她想让我帮忙向你们求情,让你们放过郭老二,我,我,我看她实在是可怜,就应下了。”
“那为何今日才提起此事?”李香梨疑惑的道。
郭贵惭愧的低下了头:“我应下了就后悔了,想起你之前嘱咐过我的话,我总担心这事儿有蹊跷,魏氏为了讨好你们,还特意每天做了一食盒的吃食,让我送来,我怕那吃的有问题,所以都拿去喂狗了,谁知这几天看,那狗还活的好好儿的,我原来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今日实在是良心不安,才想着还是跟你说了好了。”
随即又叹了口气道:“我看着老二媳妇儿也挺可怜的,也许她这次是真的走投无路了,不然也不会这般,我心里总觉得过意不去。”
李香梨狐疑的道:“那狗吃了真的没事儿?”
“当真没事儿,是我太小人之心了!”
李香梨却越发的觉得奇怪,魏氏那种人,真的会在乎郭老二?她还以为这种女人会立马收拾东西回娘家呢!
“既然如此,明日你将那吃食就送到我们这儿来,我看看。”
郭贵以为李香梨是有心绕过郭老二了,心里也欣慰了起来,笑道:“那好,我明日就送来!”
魏氏心里其实有些着急了,这饭菜都送了有几天的功夫,她这些天也一直都在留意李香梨他们家的动向,可似乎是半点儿事儿都没有,果然李香梨那个心机深沉的女人不可能轻易的吃她的东西。
幸好郭老二说过,这事儿不能急,饭菜一直送,反正寻常人吃了都没事儿的东西,总有一天他们能放下防备。
郭贵今日回来的时候便喜气洋洋的,特意来和魏氏说:“明日记得将饭菜给我,做的用心点儿就行了,三弟妹不是狠心的人,谁对她好,她都记着呢。”
魏氏一听这话的意思,就是有戏了,眼睛都亮了,连忙感恩戴德:“哎,好咧,我哪次不用心了?”
郭贵有些脸红,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魏氏眼中闪过一抹算计,看来得提前通知郭老二,让那边知道情况,既然是郭寒的仇人,那就是巴不得他死的,他若是真的死了,李香梨还能有好日子过?
一想到这里,魏氏心里就得意了起来,等着瞧吧!
次日郭贵便将魏氏用心准备了的吃食给送了过来,并不是贵重的东西,不过一看就是花了心思的,郭贵还在一旁说着:“香梨,魏氏果真是用心在讨好你的,今儿天还没亮,我就看到她在厨房忙活了。”
李香梨却没说话,只是将食盒递给了郭寒:“你觉得魏氏是什么心思?”
郭贵一愣,李香梨这话的意思,好像是半点儿都没打算信任魏氏的样子啊。
“这吃的肯定没问题的,前几天送的我都让狗吃了,那狗现在还好好儿的呢,魏氏不会这么傻······”
郭寒淡声道:“她就是料定了你觉得她不会这么傻。”
“啥?”郭贵显然还没反应过来。
容花月便已经进来了,看见了郭贵,也是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她一向瞧不起这种无知的村民。
“跟李香梨一个德行的贱民,”容花月心里腹诽着。
郭寒道:“看看这饭食有什么问题没有?”
容花月连忙道:“是。”
郭贵更觉得纳闷儿了,都听说是郭寒领了个外面养的女人回来了,咋的这么长时间没给个名分不说,这郭寒跟她之间说话的感觉,反而更像主仆,那么理所应当的命令,那么理所应当的服从,让他完全摸不清头脑!
容花月瞧着那食盒里的吃食就是一阵蹙眉,这种东西还不如喂猪呢!竟然吃的下去。
拿起筷子仔细的研究起了里面的东西。
郭贵忍不住道:“这要试毒性,不应该用银针吗?”
容花月根本没搭理他,郭寒道:“她是大夫,自然有自己的方式。”
李香梨只是盯着容花月的一举一动瞧着,魏氏的举动的确是不得不防,不然心里的那点儿疑惑总也解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