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这首曲子,用雪儿的‘吉他’更能将那份热情与不羁表达得淋漓尽致。”凤歌微笑道,“看来我这乐师,是没什么用了。”
“谁说没用?”我横了他一眼,“有凤歌的琴音为我增色,我今夜登台,定能一炮而红。”
凤歌微笑着,温和的眼睛定定看着我:“雪儿真的那么想登台么?我想不明白,雪儿为什么一定要留在倚红楼?为了成名?那不是你的性子。为何你要拒绝去我那‘浣月居’暂住,那里落脚不比在倚红楼强么?”
为何?我若敢答应你,还不怕楚殇杀了我?我虽然能勾动他一点情绪,但月家姐弟在他心目中的地位绝对比我重要得多,何况,他对我动点情绪,也不能说明他对凤歌就一定没有什么心思,万一真的惹毛了他,我可是见识过他整治人的手段的。两相比较,住倚红楼是明里危险,暗里安全,至少生命是安全的,若去了“浣月居”,谁知道楚殇会暗中把我掳到哪个地方去毁尸灭迹,我还能活么我?
“谁说那不是我的性子?”我抛了他一个媚眼儿,嗲声道,“人家没准会攀上什么达官显贵,从此飞黄腾达,变成有权有势的贵妇人呢。”其实我心里不是没存这样的心思,若能攀上比楚殇权势更大的人,我就不用再怕他了。可是,他连当朝宰相都可以做到一夜灭门,谁还会比他更有权势,即使明里的权势大过他,那暗地里呢?想到楚殇的那个什么鬼门,想到他意欲的天下,我皱了皱眉。
凤歌笑着摇摇头,静如明川的脸淡定无波,显然只是把我刚才的话当玩笑,眼里全是宠溺:“雪儿,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才好?”
凤歌对我的包容,真的好似敦厚温和的兄长。我放下吉他,笑着坐到他椅榻边,侧躺下,将头枕到他的大腿上,心里一阵柔软:“凤歌,你是我来到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了。”
他微笑着抚摸着我头,我黑压压的长发散落他一身。望着他如春风拂过江南般温柔的眼睛,我仿佛被蛊惑了,喃喃自道:“凤歌还是我所见过的,最最美丽的人……”
他的头低下来,对我的脸,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近到我几乎能清晰地看到他瞳孔里满脸迷醉表情的自己,近到我能清楚地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却在隔着我几寸的距离停住,默默地凝望着我。天啊,被这样一个美人抱住,被这样温柔的眼睛盯住,被这样暧昧的感觉罩住,还要不要我活?还要不要我活?我恶念横生,一把勾上他的脖子。再看我,再看我,再看我就把你吃掉!
第一十六章 卡门
那个,坏人好事儿的人是不是该遭千年厌?厌她厌她厌她!
正当我准备意图不轨、强吻凤歌,月娘一边推门进来一边道:“蔚姑娘,你要开始准备更衣装扮了……”戛然收声,月娘声调蓦地变得尖厉:“你们两个在做什么?”
不是我们在做什么,是我正准备对人做坏事,被大人抓住了。我顿时满脑黑线!结结巴巴说不出话,倒是凤歌一脸坦然,懒洋洋地抬眼看着月娘:“我们在做什么你看不到么?”
“你……”又娘又急又气,掩上门冲过来:“凤歌,你平日怎么荒唐我都忍着你,你怎么可以对蔚姑娘动心思?”
“我不过是来看看雪儿,有什么大不了的?”凤歌懒洋洋地刮了刮我的脸,对着月娘轻佻地一笑,道,“雪儿都没说不让我来,你还怕我将她吃了不成?”
我怔了一下,唔……有趣!凤歌的表现,完全似个轻佻浪荡的花花公子,身上全没了刚才与我独处时的清雅温和。这姐弟二人的相处方式,倒也特别得很。我眼望凤歌,眼里闪过一丝趣味,配合地坐起身子,依偎进他的怀里,手指在凤歌的下巴上轻浮地一挑,半真半假地娇笑道:“也许呀,月娘是怕我把凤歌给吃了呢?”
她确实是怕吧?怕我将他们的坏事说给凤歌知道吧?我偷瞥月娘惨白的脸,心里大快,担心死你、气死你也是好的。
凤歌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似乎很满意我们的默契,手指抚上我的颊,再探到我的唇上,声音暗哑,语气暧昧:“雪儿打算怎么吃了我?”
“这样吃……好不好?”我冷不防轻咬住他一尘不染的纤指,在舌头里一卷,眯起眼睛,看到月娘咬紧了唇,冷着脸不看我,只对凤歌沉声道:“出去!”
“我的手指真那么好吃?”凤歌轻笑一声,更是将我拥紧,斜眼看月娘的表情却是满不在乎:“晚池,你别摆那种脸色出来,吓着我的小雪儿。”
我眼见月娘的脸色越来越铁青,知她已到了忍耐的极限,再闹下去恐怕讨不了好,赶紧拉了拉凤歌,笑道:“凤歌,我也该作准备了,你先下去等我,可好?”
凤歌微微一笑,看也不看月娘,只望着我道:“好,我就听小雪儿的,在下面等你。”
看他掩了门出去,我瞥了脸色不善的月娘一眼,唇角带着嘲弄:“你既那么担心我对凤歌说什么,一开始为何又引他来找我?”
月娘怔了怔,似乎没明白我说什么,随即恍然失笑道:“我不担心你对凤歌说什么,因为你说什么,别人都会当你在说疯话。”
我愣了,这是什么意思?
月娘却并不准备为我解惑,只是淡淡地道:“我只不过是担心凤歌这样继续浪荡下去,日后我下到地府也没有面目见我爹娘。”
这又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完全听不懂?我听刚才月娘呵斥凤歌那话,难不成凤歌平日里是很荒唐的?可是,我面对他时,完全感觉不到他有任何荒唐行径呀?蓦地想起刚刚凤歌在月娘面前摆出的轻佻浪荡样,心中浮起疑云,只怕里面大有文章。
却由不得我想太多。我是真的要作准备了。月娘本要亲自给我上妆,我挡住她:“我自己来。”
我知道要把自己化成什么模样,好歹我在百货公司也卖过几年化妆品,化妆术还不赖,上辈子别的好处没有,就是换了N个工作,多少学习了些生存技能,累积了不少经验。可惜这古代的化妆品太少,我一边勾出眉峰,一边想。眉要挑高,飞入鬓角,看上去才够冷艳;眼线为了今晚的舞蹈,勾画得又浓又黑,让我的本来就大的眼睛看起来更是亮得耀眼,顾盼之间皆是风情;将白色的香粉抹在鼻梁上,让我本来有点塌的鼻梁看起来浑圆挺拔;用暗色的胭脂拉出鼻影,亮色的胭脂抹出腮红;厚厚的嘴唇稍稍抹点胭脂就十分性感。我望着镜子里妖艳的美人,心里有点遗憾,可惜没有现代的各色眼影,转念一想倒也罢了,要是我顶个蓝眼圈出去,没准会被人当妖怪。
月娘早就被我熟练和复杂的化妆术搞懵了,看着我说不出话来。我也不理他,继续整理我的头发。从小便留长发,我知道怎么把自己的头发收拾出最简单又好看的髻来。梳妆台上有一支极具古意的桃木钗,凤尾形的钗头,刻着简洁但韵味十足的线条,是我之前让月娘为我准备的。把钗拿在手里,在那把乌黑油亮的青丝上一卷,再一卷,那发便也盘成个凤尾般的形状。这时候再将那钗轻轻用力,往发上一插,那髻便算盘成了。我用梳子将头发和髻挑得蓬松,再用些夹子固定,两耳边挑了些发散出来,用发油拧得卷曲妩媚,然后拿起了我请金大娘锦绣庄做的绢玫瑰,别了两朵在髻旁边,一个随性的充满吉卜赛风情的发髻便完成了。
最后,我换上了自己设计,锦绣庄为我特制的那条曾让小红、月娘和金大娘都有些目瞪口呆的长裙。红黑两色拼凑的长裙,红色狂野耀目却不刺眼,黑色冷漠傲然却不沉重。大如波浪的双层裙摆左侧曳地,斜斜上升到右侧,却短到刚好遮住臀部,露出整条大腿,上身是低胸的V领,刚刚好露出一点点乳沟。腰收得紧贴住肌肤,多吃一点东西都穿不上去。从左肩到领口尖,缀着数朵绢红的玫瑰,后领却挖到了腰上,雪白的后背整片敞着,没有一片布料。这样的衣服,当然会刺激到古人的眼球和神经了。衣服上早就薰了我需要的香,那香味勾魂夺魄,会随着香氛的放射方式呈现出各种不同的香调,在不同的时间使用时,能够产生各种不同的魅力!
我脱下鞋子,在右腿上从脚踝开始,用一条细长的红色丝带交叉向上绑到大腿。另一条腿却不管,只在脚踝上戴了几条样式古朴,缀着红绿石头和铃铛的脚链。在双耳上戴上两只银色的大圆圈耳环。最后,才在两只手腕上一边戴上十几条同样缀着红绿石头和铃铛的手链,动一下便叮铛作响。这些小东西,也是我之前让月娘准备的。
等我全副武装,环佩叮当地站在月娘面前的时候,我就像换了个人,如同一个神秘的吉卜赛女郎,长裙流曳出奔放狂野的随性风格,吉普赛的特质混融现代女性刚柔并济的洒脱性格,与体内不安定的善变因子。
我抛给月娘一个媚眼,眼神媚而不浮、欲藏还露。月娘望着我,眼神中透出惊艳、狂喜、激动、佩服和不敢置信。我微笑着对月娘道:“我说了不会砸月妈妈的场子,你现在信了吧?”
她激动得几乎说不出话,我望着她,一字一字道:“从今以后,这世上再没有蔚蓝雪。”不要让这个美丽的名字,落在这污秽的青楼里蒙尘,如果蔚蓝雪在天有灵,也应该欣慰了。
月娘一怔,我不待她开口,继续道:“我用我初次登台的歌曲,作我的花名,从今天起,我的名字,叫做‘卡门’!”
是的,卡门。这个美丽的吉普赛女郎,这个令男人爱得发疯又恨得发狂的妖精,她狂野、随性、奔放、倔强、勇敢、自由、洒脱、真实,她是一阵风,任何人都别想困住她,即使你卑微地奉献上你的爱情,她也不屑一顾。任何人都夺不走她对自由的渴望,跟着你走向死亡,她愿意,却不愿意跟着你一起生活!
这样一个我深深喜爱的女子,这样一个我深深佩服的女子,她的身上拥有前世的我所缺乏的一切特质。抛弃世俗的眼光,只为自己而活,是多少为生活所累的人心中奢侈的梦想?是的,我要做卡门!如果有机会,我一定要做卡门!
我赤着足,站在大厅舞台正中的大鼓上,漠然地扫视全场,我知道他们看不到我,舞台上一片漆黑,但我却能隐约地看到他们,大厅的圆桌上有微弱的烛光,两旁的两排包厢有的开着窗,垂着帘,也有的掩着门窗,从门窗缝中透出丝丝摇曳的光线。我看不清那些嫖客们的脸,却能感觉到那些猜疑的、兴奋、玩味的目光,倚红楼新来的神秘姑娘,歌艺之绝,竟引得天曌皇朝第一乐师月凤歌为其伴奏,声名是早已传了出去,今晚更是有月凤歌为其初次登台助威伴奏,更是引得众人揣测纷纷,不知道那漆黑的舞台上隐藏了怎样的红颜?
突然感觉到有一种熟悉气息扑面而来,像觅食的鹰,鸷猛的双眼如千年冰霜,我顺着感觉抬眼望去,毫不意外地在右厢第一间包房的窗内,看到楚殇。
我的唇角浮起冰冷的笑容。
“嗖……砰……”一束明亮的烟花在我身后窜上头顶,在头顶上方炸开,金色的烟花如雨,纷纷而落,映亮我妖艳的笑容。看清我穿着的众人倒抽口气,纷纷惊讶地叫出来,我扫了一眼楚殇,他脸如寒冰,面无表情地看着我。激情洋溢的《卡门》舞曲奔放地响起,隐在舞台上的大大小小的灯笼不知用什么方法“嘭”地点亮,舞台忽而亮如白昼,忽而又暗如黄昏,我站在鼓上,伴着明快的节奏,我的腰肢和臀部开始扭动起来,手腕和脚踝佩戴的铃铛发出细碎的响声。妖媚的眼神扫遍全场,前奏响完,我仰脸傲视台下的男人们,摆了一个夸张的“S”形,手里一朵娇艳的玫瑰指向他们,暗哑的歌声魅惑地响起。
爱情不过是一种普通的玩意儿,一点也不稀奇;
男人不过是一件消遣的东西,有什么了不起。
爱情不过是一种普通的玩意儿,一点也不稀奇;
男人不过是一件消遣的东西,有什么了不起。
台下鸦雀无声,听清歌词的嫖客和姑娘们都瞪大了眼,仿佛是觉得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又仿佛不敢相信我竟唱出这样大逆不道的歌词。我在心底冷笑,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我的眼神热情挑逗,勾人魂魄,嘴里却继续唱着这对他们来说过于疯狂的歌词。
什么叫情?什么叫意?
还不是大家自已骗自己!
什么叫痴?什么叫迷?
简直是男的女的在做戏!
我柔软地扭动着腰肢,动作又美、又柔,看得台下的男人纷纷抽气,目瞪口呆。不知道是视觉上的冲击让他们回不过神,还是听觉上的震憾让他们发傻,我挑逗的眼神扫过他们的面容,微微一笑,那笑容像一朵妖异的花,盛开在我的脸上,妖艳的香扑满全场,我继续唱。
是男人我都喜欢,不管穷富和高低!
是男人我都抛弃,不怕你再有魔力!
我绕着大鼓的圆面欢快地舞着,红艳的身影像一把火,抖肩、扭胯、旋转,翻飞的舞裙下是我修长雪白的腿,众人完全被吸引住了,都呆呆的望着我。我偷偷瞥了一眼楚殇,他冰冷的眼中带上了一丝压抑的怒气。呵……我要的就是这个。“砰……”又有几串烟花从舞台的四角窜上半空,“啪……”地一声在我头顶炸出炫烂的烟花雨,继续魅惑眼前失了魂儿的人群。
爱情不过是一种普通的玩意儿,一点也不稀奇;
男人不过是一件消遣的东西;有什么了不起!
爱情不过是一种普通的玩意儿,一点也不稀奇;
男人不过是一件消遣的东西,有什么了不起!
我和舞台融成一片,就像一个忘情的精灵,身体舞动着各种煽情的诱惑姿势,我的情绪越发地兴奋,身体越发地灵巧,舞步越发的娴熟,突然一个漂亮的回旋,我弯腰拿起藏在大鼓后的吉他。吉他热情的琴音在厅内回响,从未听过如此别致琴音的人群顿时疯狂了,好多人都已经从座位上站起,涌向舞台边缘。
什么叫情?什么叫意?
还不是大家自已骗自己!
什么叫痴?什么叫迷?
简直男的女的在做戏!
动感的舞姿、妖娆的身躯、魅惑的歌词,间杂着几个歌舞剧的性感动作,引来人群的惊呼,台下有人开始喝彩。我瞥到楚殇夜一般深沉的眼中有压抑不住的狂怒,我妖媚地笑着,抛给他一个媚眼,轻启朱唇。
你要是爱上了我,你就自已找晦气!
我要是爱上了你,你就死在我手里!
伴着这两句只有楚殇才明白其真正含义的挑衅歌词,我将手中的玫瑰顺着楚殇的方向扔了出去,引来人群的惊叫欢呼,许多人纷纷拥抢那朵玫瑰,我在激昂的伴奏中唱出最后那句高音。在魅惑的舞台正中,忽明忽暗的灯光下,我傲然独立,睥睨着台下的芸芸众生,如同一朵盛开的妖花。
第一十七章 竞拍
妖异的香扑满全场。我侧身平坐在大鼓上,左腿隐在长裙中,却支起绑满红色细缎带的整个诱人的右腿,暴露在众人面前。雪白如玉? 淖愠嗦阕牛讣咨系霓⒌ご萄鄣暮欤鹤帕辆ЬУ男〔手椤S沂治兆偶那倬保⒃谏聿啵衣衬坏亟非峥吭诩希卮瓜卵垌O碌氖拢挥晌易髦髁恕?br /> 舞台下纷扰一团,我丢出去的玫瑰被一个满身横肉的肌肉猛男抢到,人们仍在舞台下簇拥着,不肯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各种各样的眼光向我射来,痴迷的、惊艳的、鄙夷的、羡慕的、妒忌的……唯有一束与众不同,那是愤怒,我感觉到舞台右侧那灼人的目光,唇角浮起淡淡的笑容,却依然垂睫不动,无动于衷。
月娘款款走上舞台,笑容满面,她乐盈盈地看着厅里纷乱的场面,娇笑道:“哟……看来各位老爷都这么喜欢我们卡门姑娘的歌舞呀?一个个都舍不得落座儿?”
“月娘,我要卡门姑娘今晚陪我。”抢到我玫瑰的汉子抢先对月娘道。
“凭什么?”舞台下顿时一片嘘声,立即有人出声糗他,“谭大头,你以为抢先说就能抱得美人归?这里是倚红楼,什么都是凭银子说话的。”
月娘笑盈盈地道:“还是张少爷说得在理,咱们倚红楼打开门做生意,只认银子不认人,今儿晚上哪位大爷出的价钱最高,哪位就可以一亲卡门姑娘芳泽。”
那锦衣华袍的张少爷一看就是个不学好的纨绔子弟,他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对月娘大声道:“月娘,你也别卖乖,你倚红楼的规矩咱们谁不知道,你就给咱们报个价儿吧!”一时台下叫声四起,众人跃跃欲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