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再在我面前提苗兴,他没有良心,你们口口声声说你爹,你们不知道,我今天上元家村跟他商量这事来着,他在作做什么?说起这事我一张老脸都没有地方放了,他居然养了外室,都跟那人住一起了,两人还柔情蜜意的‘我来做饭,你来做饭’争着抢着,比年轻小两口还要粘糊,真是看得我都恶心。”
这下苗青青愣住了,兄妹俩对视一眼,麻烦了,估计她娘今日忽然去元家村撞上那包氏,没想到这包氏像块牛皮糖似的,还粘住她爹不放。
难怪刁氏会哭得眼晴都肿了。
苗青青虽然很气刁氏的专横,但这个节骨眼上,她只能强忍着,兄妹俩上前一左一右的扶着刁氏坐下。
苗青青劝道:“娘,你怕是误会了,爹不会是这样的人。”
苗文飞也在旁边搭调,“娘,我上次问过爹了,爹说跟包氏没有关系的,是那外包氏死乞白赖的往那祖屋里去。”
苗青青立即胳膊肘碰了一下苗文飞,苗文飞才发觉自己说漏了嘴。
刁氏已经反应过来,她青黑的脸看着自家儿女,“莫非你们早就知道了,合着你们都知道了,就我是个傻瓜似的到现在才知道呢?”
“不是的,娘,不是这样的。”
“是哪样的,文飞从来不会骗人,你说,你是怎么撞上的,他们俩个奸.夫.淫.妇都做了什么?”
这话说的,苗青青知道刁氏已经气极攻心了,这时候她只想把她哥拉回屋外去,否则一个不小心又说漏嘴了。
苗文飞显然知道自己嘴巴笨,于是转身出去了。
刁氏更加生气,“你们什么意思呢?快点给我老实交代,你们看到的时候是什么时候,合着我到现在才知道,合着你们都瞒着我,文飞都会撒谎了,你们一个一个的翅膀硬了,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刁氏又抹起了眼泪。
在苗青青的记忆里刁氏就没怎么流过眼泪,每次与她爹吵架都是她爹嘴笨,她娘就没有吃过亏。
刁氏见女儿不说话,气得指向她,“你就这么难以启齿,好,我也不逼你,叫文飞明个儿上元家村一趟,让他去问问你爹,跟那包氏已经到哪一步了,要不要刁氏我挪位置,我是随时都准备着的。”
“娘,这中间肯定是误会,我就叫哥明个儿上元家村问清楚去。”
听到女儿这话,刁氏心里略好受些,可是想起跟自己过了半辈子的丈夫,心里就痛得厉害,先前两人吵吵闹闹还不觉得,现在却让她难受得要死。
以前夫妻俩吵架,苗兴一气之下出去躲两天,过两天乖乖回来,这已经成了家常便饭,刁氏早已经习惯。
然而这次自己丈夫却一去数月不回家,现在还跟寡妇扯不清,心里就像缺了一道口子,坐立难安起来。
苗青青上厨房简单的做了饭菜,三人吃了饭,苗青青看着刁氏躺下了,她才出了门,交代她哥明个早上大清早就去元家村一趟。
第二日,苗文飞去了元家村。
刁氏睡了一夜,眼睛的红肿消下去了,人除了没有精神外,似乎跟以前没什么两样。
她挎着篮子往外走,苗青青赶忙跟上。
还有最后一次摘棉花,这会儿下地,也顺带看看结花的就摘下来。
在地里忙活了大半个上午,大路上苗文飞从元家村回来,他猜到两人在地里,他也没有直接回家就来到棉花地里来。
刁氏没有开口问,但看那脸色就知道心里起伏不定,指不定尖着耳朵听着呢。
苗青青向苗文飞使了个眼色,苗文飞把从苗兴那儿打听来的说出了口,“爹说他跟包氏没有关系,是包氏一直缠着他的,爹打听过了,这个包氏以前在元家村里瞧着他都不缠他的,是前不久听说那包氏的娘家那边有人做媒,说爹跟娘已经和离,又说我爹手里有银子,人品好,让包氏带着儿子嫁给他去。”
“爹现在被包氏缠住,有苦说不出,昨个儿娘过去就是劈头一顿骂的,爹心里头也委屈,爹让我给娘传个话,说如果娘不信他,他就不回来,一定要证明给娘看,洗了冤情。”
苗青青看到刁氏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忍不住掐她哥一把,后面她爹说不回来的话完全可以不必要说的啊,她哥就是一个不会撒谎的人。
刁氏听着气极,手中拿着棉花团,说道:“他不回来我还不稀罕呢,说这些以为我就会信了,也就能骗你们兄妹俩,让我相信他,有本事就别让包氏缠住,一个巴掌拍不响,人家谁也不缠就缠他去,再说你爹手里有没有钱,包氏那眼睛也贼亮的,不一眼就能看出来,你爹走的时候身上可没有银子,零光一身,图有一身力气,能赚几个钱去。”
然而苗青青却是心虚了,因为她给了她爹十五两银子,依她老爹那尿性,多半舍不得花,再加上平时打点零工什么的,手头上何止是宽裕,对庄户人家来说,这十五两可不是笔小数目,至少苗青青家里一家人辛苦存了这么多年,上次刁氏拿出来也只有二十两,这银子还得留大部分上镇上采办的,算不得落入口袋的。
好在苗文飞没有想到那银子上去,否则他那藏不住事儿的脸,八成被刁氏发现,再逼问两下,非打断苗青青的腿去。
指不定刁氏还会说苗兴有钱养外室,还是她女儿出的银子,这罪名安的,苗青青别想在家里呆了。
苗青青想到这些,赶紧转移话题,问道:“不知谁介绍那个包氏来的,心也太毒了一点。”
刁氏听着也是一脸的气愤。
三人站在地里怎么也猜不到是谁,于是只好作罢。
☆、成朔回村
晌午摘了棉花回来,就看到钟氏在苗家院门外站着往里头张望。
刁氏瞧她这模样,心里头就恼火,大问一声:“做什么呢?想偷还是想抢?”
钟氏听到这话立即回过头来,看到三人从地里回来,面色一窘,反而厚脸皮问道:“青青丫头的亲事成了么?”
刁氏冷哼一声,“当然是成了的,你操这心做什么,你家老二的婚事黄了,打算不娶了么?”
“呸,我家老二的婚事年前就得办了。我担心着青青这丫头没有人要呢?”
钟氏说完就见几十年的冤家今天神色不对劲,居然没有立即反驳回来,还一个劲的往院子里走。
钟氏顺势跟着进了院子,看刁氏放下篮子,于是说道:“怎么,最近心情不好呢?不会是苗兴不要你了吧?”
刁氏瞪了她一眼,觉得这个恼火,偏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苗青青怕刁氏真的生了气伤着人,于是拉着大块头钟氏往院子外走。
钟氏拍下苗青青的手,说道:“你这孩子懂什么,别拦着我,今个儿我得让你娘知道我的厉害。”
苗青青只觉得头痛,这人是拉不住了,钟氏长年干农活,人又长得结实,她拉不动,她哥也不方便来拉,这钟氏就赖院子里头了。
“刁氏,我问你话呢?我看八成是苗兴不要你了,要不这么久还不回来呢,唉呀我就听说了,听说苗兴在元家村要跟一个寡妇成亲了,人家宁愿养寡妇家的孩子,也不要你刁氏了。”钟氏得意一笑。
苗青青听到这话不高兴了,“三叔母,你还是回去吧,咱们家不欢迎你,以后你也别来我家铺子里买东西了。”
她算是和颜悦色的,毕竟是长辈,就算再气,也轮不到她来出手,如非她娘来出手。
刁氏果然接了话,“钟氏我就是有些好奇,包氏不会是你的姐妹吧?”
钟氏正得意间听到这话,点了点头,“是又如何?”
刁氏原本青黑的脸立即拉下,捞着锄头就往钟氏拧了过去,这架势把苗青青和苗文飞两人都吓了一跳,这可是锄头,不是扫把,要是一锄子下去,不死也重伤。
苗文飞站得有些远,眼看来不及,苗青青离得近,立即乘势抱住她娘的手臂,“娘,冷静冷静。”
然而刁氏却挣脱开苗青青,拧着锄头往钟氏追去。
刚才被苗青青那么一拦,钟氏终于反应过来,赶忙往院外跑,刁氏拧着锄头在后头追,一直追到她家院子里,钟氏吓得躲大儿媳妇屋里头,还把门闩住了,叫她大儿媳妇出门叫人,人却吓得脸色发白。
刁氏拿着锄头站在院子里,叉着腰喊:“钟芝梅,你居然把包氏介绍给苗兴,我刁氏从此以后与你钟氏不共戴天之仇,以后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你最好是在屋里头躲一辈子。”
钟氏自认为躲屋里头安全了,于是接了话,“你打死我,你也得吃牢饭,也没有活路。”
刁氏冷笑,“我就算是一命抵一命,我也要打死你,你给我出来,有本事别做缩头乌龟,钟芝梅,你给老娘出来。”
钟氏从窗户看到刁氏那狠厉的模样,不敢搭话了。刁氏拿着锄头气冲冲的冲到窗户外,两人四目一对,钟氏吓得倒退了好几步。
刁氏一锄头砸在窗门上,那原本就有些陈旧的木制窗子立即四分五裂,露出一个窟窿出来。
这下不用从门那头走,也能从窗子这边爬进去。
钟氏看到刁氏那杀气腾腾的眼睛,身子怕得打抖,才知道自己这次是真的把事弄大了,看来苗兴真的要抛弃刁氏呢,只有截了她的痛处她才会这么拼命。
钟氏怕了,她左右看着,只想拿个东西在手上壮壮胆子。
钟氏的大儿媳妇看到刁氏这模样不敢靠近,直接出了院门去地里喊公公和丈夫回来。
刁氏把锄头放在墙角,接着双手撑着窗户就要往里面爬,钟氏吓得尖叫,“刁蛮蛮要杀人啊,刁蛮蛮要杀人啊……”
鬼哭狼嚎的。
这边院子兄妹俩听到再也呆不住了,苗青青拉着苗文飞就跑进了苗江的院子,正好看刁氏往屋里爬的这一幕。
兄妹俩赶紧上前拉住刁氏,看刁氏气红了眼,两人再也不敢分心,架着刁氏就要出院门。
刚到院门口,苗江父子四人就急匆匆跑了回来,脚上鞋子都跑掉了。
苗江家里毕竟三个儿子,真要对付起来,苗文飞一个人不是对手。
苗青青心都提了上来。
屋里钟氏见刁氏被架走了,她连忙靠近窗口打探,正好看到苗江父子,立即喊了起来,“你们快把九爷叫来,刁氏要杀我,刁氏拿锄头要打死我。”
苗江听到这话,立即叫老大媳妇去村里头喊九爷,他却带着三个儿子堵住苗青青一家三口不准出门,倒也没有乘着人多向三人进攻。
没过多久九爷就跟着来了,跟在九爷身后的还有一群好事的村民,这苗家村里头但凡出点事,都是全村人出动的。
九爷扒开人群进了院子,钟氏还在指认刁氏,他看到墙角下的锄头,怒问道:“这是谁的锄头?”
刁氏也敢做敢当,立即答到,“我的。”
“你拿着锄头到苗江家里来行凶呢?”九爷很气愤,村里头这么多年就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来。
刁氏吐了口气,压下胸口的暴燥,把她和钟氏的过节说了一遍。
九爷听了刁氏的话,脸都黑了,回头问钟氏,“老二媳妇说的对不对?”
钟氏心虚,脸都白了,却没有点头,还摇头,想抵死不认。
不过这时祝氏站出来了,把刚才在院子里听到的全说了出来,她被钟氏压在头上这么多年,虽然刁氏也不是好货,但这钟氏更加恼火,当年就因为钟氏的一席话,她差点就跳河了,这么些年一直都记恨在心上。
九爷算是把整个事情扯明白了,他沉着脸看钟氏,语气不容置喙的说道:“钟氏,人家苗兴夫妻还没有和离呢,你就把寡妇包氏介绍给苗兴,安的是什么心?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做的后果,所以今天刁氏才这样对付你,你明知道刁氏一向厉害,你还做这样的事出来?你不想活了,也不要连累了苗江。”
“我们苗家村还从来没有这样对付村里人的,钟氏你就算一个,这次我就当着全村人的面警告你一句,下次再犯,别怪我九爷逼着苗江休了你,或是把你们一家人赶出村子里去。”
钟氏被九爷那一脸的威严吓得说不出话来,身子往后躲了躲,气都不敢大声的喘。
九爷说完钟氏又转头看向刁氏,沉声道:“刁氏你自9 己不好好反省反省,苗兴再怎么说也是个男人,你三天两天不是打他就是骂他,你还有没有把苗兴当你丈夫,若不是你这样几次三番虐待你丈夫,别人能乘着空隙挑拔你们夫妻?”
“钟氏固然不对,你也有错在先,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若是自个儿正了还怕别人挑拔,再有你今天拿锄头对付村里人,你有几个胆子,你自己名声不顾了,你底下孩子的名声也不顾了么?”
被九爷的一番话把刁氏说清醒了,刚才她真的是气昏头,再次看钟氏,方觉得自己好傻,跟这种人对付做什么,赔了自己也划不来。
九爷见刁氏有了悔意,便指着窗子说道:“你今个儿砸了人家的窗子,是不是该赔人家银子?”
苗青青从袋里拿出三十文交到苗守义手中,说道:“我们都听九爷的。”
苗正听到苗青青这话心里头烫帖了,看来苗兴家里也只有这两个孩子还算懂事。
苗正看向苗江,“怎么样,我这样说你们有什么异议?”
苗江点头,“我们全听九爷的。”
大家伙散了,苗青青扶着刁氏回去。
到屋子里,刁氏坐下,捂着脸没有说话。
苗青青坐在一旁,不知道怎么安慰,这爹娘之间也真是的,有什么话不能当面问清楚。
她就想好了,将来她要是成了亲,要是遇上这种事,她一定跟丈夫问清楚,大家说开来。
然而刁氏和苗兴显然都不会这么干的,苗青青也没撤,只好尽量留在刁氏身边。
云台镇上方家酱铺子里头,张怀阳迎接来一个新的伙计,将来会给张怀阳打下手,原来东家最近一直在物色人选,最后选了被张家酱铺子辞掉的船运工赵铭。
赵铭这人很懂得行船运输这活计,没想得罪了张家酱铺子的少东家,于是被辞了,原先可观的工钱没了,在镇上呆了大半年也没有人敢用他,正是山穷水尽的时候被成朔招揽了过来。
张怀阳正纳闷着这方家酱铺子也不大,为何还请两个伙计时,就听东家说道:“我最近一直在物色人选,赵铭是我满意的,以后就跟着张怀阳一起好好干,我最近几个月不打算呆镇上铺子里,决定回家里一趟,一时半会怕是来不了,这铺子里头就靠你们俩人好好打理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张怀阳不动声色向东家看了一眼,不知东家回村里头打算做什么去,平时也不是没有家里人找铺子里头来,可是有什么事非得东家上村里头连着几个月来不了铺子?
很快成朔就给了他答案,他说道:“我年纪也老大不小了,打算在这几个月娶个媳妇,你们帮我在铺子里头好好看着,待我带着媳妇过来给你们封个大红包。”
张怀阳很是懂眼色,立即弯身道喜,心想着不会就是苗姑娘吧?可是苗姑娘还每个月来几次呢?那东家为何要在村里头呆好几个月呢?
成朔却是摆手,“你们先甭急着道喜,这八字还没有一撇呢,还不知道她答不答应来着。”
交待了诸多事宜,成朔要走的时候跟张怀阳说道:“这几个月苗姑娘也不会来的,你们有账就送村里头给我看就成了,我尽量在年底带苗姑娘过来核账。”成朔说完,又道:“你们派个人上苗家村通知一下苗姑娘吧,就叫她这几个月都不要来铺子里头了,工钱还是照给。”
张怀阳听得一头雾水,这东家是几个意思,他这是要回去娶苗姑娘还是另有她人,还有不让苗姑娘上铺子里核账又是为何?一向懂得揣摩的张怀阳一时间也摸不着头脑了。
成朔穿着一身长衫就这样匆匆出了铺门,唇角一扬往镇外走去,他心里想着,时间但愿还来得及,千万别成了亲,只要没成亲,他就非要把人抢来不可,这下把铺子里的事安排好了,又把周围那几个虎视耽耽的老东西给收拾了,他终于没有后顾之忧。
☆、苗青青打媒婆
经刁氏这么一闹,钟氏再也不敢从刁氏家的院前经过,明明出村的路挨的这么近,她偏偏绕向田埂那边出去,村里人瞧见了,个个对她指指点点,这次刁氏和钟氏闹事,刁氏故然刁蛮彪悍,但这种事放在任何人的身上,也会寻钟氏拼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