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越走越近了,苗青青明显感觉到她哥那僵直的身子,有点像她二表哥那样,同手同脚的,不知道要往哪儿摆。
村里的小路太窄,苗青青拉了她哥一把,准备让道,没想她哥一个大块头就这样直挺挺的站在路中央,挡着了人家母子的去路。
苗青青翻了个白眼,强行把她哥拉到一边。苏氏歉意的看了苗青青一眼,露出一个笑? 荩庖恍λ帐匣故峭δ涂吹模さ盟阈闫献恿扯柬菜惚曛拢还巧袂橛爰苁疲故怯幸坏阃频模械阆竦笫系哪Q缜嗲嗖挥上搿?br /> 村里人有人说这个苏氏十五岁嫁进来,生下孩子,性格温驯,不知怎么的,大概是三年前吧,忽然跟婆家闹翻了,从那一大家子里给分了出来,自立了门户,没田没地由着母子俩自己过活去。
当时村里九爷还为她说过几句公道话,没想这苏氏当着众族人的面答应分家,还要求婆家写下承诺,将来不管她嫁不嫁,这孩子都是她的。
那边婆婆正好觉得她克死儿子,觉得她晦气,就一口答应了,九爷见事已成,他再多说也没用,于是就做了个公证人,给苏氏单独办了户籍。
想不到三年过去了,苏氏也没有改嫁,没田没地谁也不靠,日子居然也过了下去,孩子也跟着长大,虽然衣裳破旧了一点,但比村里那群黑娃不知干净了多少。
苏氏走了过去,苗青青侧头看她哥,果然她哥红着一张脸垂着头,身子僵直的动都不敢动。
她拉了拉她哥,“哥,人已经走远了,你恢复神识吧。”
苗文飞的脸更加的红了,不过四肢开始慢慢恢复正常,跟着苗青青往山脚凹走去。
来到山脚凹,天地一片朦胧,这处一个人影都没有,连上山的村人都已经下山了。
苗青青想,既然苏氏可以在这儿洗澡,她也可以,何况她哥还在,她可以叫她哥放哨。
于是来到苏氏惯常泡澡的地方,从四面屏障走进去,迎面一股湿热的潮气,接着闻到一股臭鸡蛋的味道,苗青青皱了眉,然而当她伸手探入水里时,双眸一亮,大笑起来,居然是硫磺泉,难怪会有这种怪味。
硫磺泉对皮肤可是非常好的,还能冶一些代谢性疾病,还可以杀菌。
难怪苏氏会在这儿,她以前怎么这么傻,信了村里人的话,说这儿不吉利,就再也没有来过,真是傻得天真,想起每个冬天她要忍着不能泡澡的痛苦而与一小桶热水顶着寒风战斗的时候,心里非常的懊恼。
苗青青早已经交代了她哥给她放哨了,她迅速脱下衣裳泡温泉池子里去。
在这个小山村里,初夏的夜晚还有带着寒意的,今天碾了麦子,全身发痒,能这样泡泡温泉简直是梦寐以求。
泡了一会,苗青青还是起了身,温泉不能久泡,反正知道有这么个地方,她以后都来,且要跟苏氏错开,免得尴尬,最好每天都是这个时候来就不会碰着人了。
苗青青洗得清爽了,出来后拉着她哥往这边走来。
苗文飞红着脸说道:“这儿你们泡过,我一个大男人的就不方便去了,再说我要泡什么澡,呆会用洗水净净身就成了。”
苗青青掐了他臂膀上一把,说道:“哥,你就是个劳碌的命,快去啦,温泉是活水,男女都可以泡。”
把她老哥推进去,看他那别扭的劲,心里直叹气,将来不知道会娶谁,不管谁嫁给她哥定然要享福了,她哥那性子就跟她老爹一样,是个惧内的性子。
苗文飞尝到了甜头,泡了好一阵还没有出来,苗青青不耐烦了,在外头喊了他一声,“来日方长,你急什么,这温泉不能泡太久的。”
苗文飞终于穿带整齐的出来了。
回去的路上,苗青青叹气,“哥,要是咱们能把这温泉给买下来就好了,到时咱们在这上面建个房子,一家人随时都可以泡澡。”
苗文飞却摇头,“有那银子买地不如买良田,咱们家田地少,再说也没有这余钱,更重要的一点是,村里头觉得这儿有怪味,水是热的不吉利,九爷是不会卖给咱们的。”
都是人心作祟,对无知的东西怀着惧意就造谣,说什么不吉利,真是可惜了,不过倒是留下了这块宝地,没有人去动心思。
苗青青暗自盘算,将来无论如何得想个法子把这温泉弄到手才行,真的是可遇不可求的宝地啊。
两人回到家中,天已经黑透了,厨房里传来饭菜香味,苗青青不得不佩服她娘的厨艺,简直是她的楷模。
今天又炒了肉,三人坐下美美的吃了一顿。吃饭途中难免让苗青青想起她爹,要是她爹在就圆满了。
这两日在家闲着,苗青青就开始跟着刁氏裁布,打算给家里人做夏衣。
虽是农闲的时候,苗文飞还是忙里忙外的,一会放牛,一会喂鸡,再不然就去砍柴,总是有事做。
等布裁好,准备做夏衣的时候,刁氏就放了手,让苗青青独个儿完成,毕竟到了待嫁的年纪,不要嫁到婆家连衣裳都不会做。
刁氏乘着这机会就下地除草去了。
这日刁氏好巧不巧的在地里遇上了钟氏。
钟氏长得壮实,上次与刁氏打嘴仗占了上风,虽然被刁氏赶出了家门,但她却得意了好几天。
这左邻右舍好几十年,嘴仗不知打了多少次,输输赢赢乐在其中。
这会儿钟氏瞧见刁氏亲自下地除草来了,她“啧”了两声,说道:“唉哟喂,这谁来了,往常金贵的不肯下地,里里外外都是苗兴带着儿子忙活,今个儿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某人也要下地除草了。”
刁氏听了这话心里就不顺畅,苗兴没有回来,刁氏心里也有气,这会儿被这个不对付的邻居一挑拔,气焰更加大了。
她从地里直起身子,狠狠地往这边瞧了一眼,看到钟氏那得意的模样,往地上“呸”了一口,接着除草。
“呸什么呸,怕是被苗兴给休了吧?我看啦,休了也好,苗兴那样的好男人,就不该找你这样的泼妇。”
☆、父母闹和离
刁氏再次直起身看来,双手撑着锄头,冷笑道:“苗兴敢休我,这笑话你怕是看不到了,他不会休我,是我要跟他和离,他不回来更好,如果回来,我非拉着他上九爷那儿和离去。”
钟氏面上一惊,第一次看到刁氏的表情这么认真,莫非真如她所说,她打算跟苗兴和离,当即心里乐开了花,心想着苗兴那样的好男人可不能浪费了,得回趟娘家瞅瞅,有没有七大姑八大婆的亲戚中有和离的或是有寡妇的,到时跟苗兴凑一对,气死这娘们去。
谁也没有想到,钟氏和刁氏在田间吵架的话会被人听到,且听到的那人还是正主儿苗兴。
苗兴今日一大清早的从元家村赶过来,就想着家里人手不够,那地里没有人除草,虽然媳妇不待见他,没想让他回去,但他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家里的田地除了草啊,除完草再回元家村去。
所以苗兴这会儿正好在田地的另一头,隔得并不远,由于蹲身在地里除草,所以身子被棉苗给挡住,这会儿刁氏同钟氏说的话完完全全的落入苗兴耳中,苗兴听了,气血上涌,差点吐出一口老血。
难怪这次他媳妇不派人来接他(女儿直接漏过不算),原来怀着与他和离的心思,苗兴把这前前后后一想,觉得不对,她媳妇这次就是给他在下套,这是个阴谋,与他和离的阴谋。
苗兴气极,从棉苗地里起了身,转身时不小心踢到大石板,痛得他裂嘴,他抱着脚,一瘸一拐的往田埂上走去。
正好钟氏面朝这边,于是看到苗兴匆匆离去的背影,笑了起来,“刁氏,你快回头看,我看到苗兴了。”
刁氏听了立即回头,果然看到苗兴跑向大路,转眼没影了,刁氏眼眶红了,但她没有回头,不想让钟氏瞧见,于是弯着腰若无其事的除起了草。
苗青青这次给她爹缝衣裳非常的仔细,一针一线细细缝制,比那个银袋子强多了,只是还是没有她娘做得细致与美观。
她爹一个人在元家村姑母家借住,也没有什么换洗的衣物,身上又没有银子,天又要热了,再不做几身衣裳,怕是过不了这个夏天。
就在苗青青做针钱活的时候,里正九爷召集村里人,准备给水田开渠。
每年过了一个冬季和春季,先年开的沟渠多是被雨雪给冲垮,在这个没有混泥土的时代,只能靠每年人工修整。
往年苗青青家里就是她哥和她爹去个几天就成了,今年她爹不在,可是名额还是两个的,所以少去的那一个就得想办法。
刁氏本意要去,被苗青青和她哥给劝住,上次下地干活闪了腰,这会儿又连着在地里除了几日草,腰又痛了,再去村里修渠道,便是搬动那石头都是不简单,怎么能顶得上一个男人,使不得村里人还说她拖了后腿。
苗青青连着几夜把衣裳赶制好,便带着新衣跟她哥去了元家村,到这个时候还是得把她爹叫回来才成。
两人提了酱汁和点心进了姑母家的门。
正好苗凤一家今个儿都在,元贵看到苗青青又是那笨拙的模样,苗青青直接把篮子塞到他手中,问道:“我爹怎么不在?”
元贵答道:“舅舅不住咱们这儿了,农忙过后就说要搬出去,于是搬去了咱家的祖屋那边。”
元家的祖屋苗青青也是知道的,那儿非常的破败,地方也不大,她爹怎么住在那种地方?
眼看着苗凤又要发火,嘴皮子动了,苗青青拉着苗文飞就往外跑。
苗凤从屋里追出来,问道:“是你娘叫你们过来接你爹的吗?”
兄妹俩只好站住,苗文飞有点怕这个姑母,很是诚实的说:“村里要修沟渠,我们这就把爹接回去。”
苗青青赶紧补充,“姑母,是娘要我们来接的,我娘觉得自己错了,家里没有爹不行。”
苗凤冷笑,“我就说啦,这么久不来,原来是村里要修沟渠,还是那句话,你娘要用人的时候就想起我弟了,我跟你们说,门都没有。”
苗青青不想再多说,她姑母与她娘的事就是一个死结,好在她爹搬出这个家,只要他一个人在,再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铁定同意跟他们回去,这么久了,她就不相信她爹不想回。
从元家院子到元家的祖屋有半里路的样子,两人心里存着事,走路走得飞快,很快就到祖屋了,远远的就看到她爹在屋外搭了一个棚子做厨房,此时正在炒菜。
快到晌午时分,正好可以吃个饭。
走近一看,只见那锅里几片野菜叶子,连肉都没有一片,油水更不得见,盐缸子里的盐都见了底,真怀疑他菜里没有放盐。
“爹。”兄妹俩异口同声的喊了一声。
苗兴听到熟悉的声音立即抬起头来,只见他脸颊上尽是炭灰,衣裳上也是,刚才烧火时铁定是奋斗了一阵。
平时在家里都是刁氏做饭,苗兴只负责外头的重力活,回到家里热水热饭从来不曾少。
说起这事儿,刁氏在这点上还是挺好的,不管苗兴什么时候肚子饿,或是一碗疙瘩汤,或是一个热馒头,就没有饿过他,虽然他不打理家里的钱财,连平时上镇上采办都是他女儿管的钱和财,他跟儿子只负责搬运出苦力,所以从来不知道柴米油盐贵,也从来没操过这样的心。
现在一个人住着了,才知道处处都要使银子,没钱连饭都没得吃了,便是买点豆子充饥那也要钱。
他来元家村又没土地,全靠自己平时打点零工,回到这个老屋子里冷冷清清的,还得自个儿做饭,这日子苦不堪言。
这日子真苦,要是放在苗兴没有听到刁氏那话那会,他铁定厚着脸皮就回去了,可是自从上次听到那番话后,他反而不敢回去了,他媳妇说了,只要他回去就拉他上九爷那儿闹和离,他可没想着跟媳妇和离。
苗青青接了她爹的手,苗兴跟着苗文飞父子俩进了屋。
没多会,苗青青炒了野菜,做了疙瘩汤端到屋里的桌子上,看着屋子破破烂烂的,心头一酸,说道:“爹,你跟女儿回去吧,娘觉得自己错了,这会儿就是派我们来接你的。”
苗兴冷哼一声,脸色不比以前,是真的恼了,“你们俩人也懂得骗人了,要是你娘真知道错了,想接我回去,怎么不亲自来?怎么只派你们俩个来,居然想骗我回去。”
苗青青没想被他发觉,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原先还想说村里要修沟渠叫她爹回去的话也不敢说了,就怕他误会,如她姑母所说,需要他才来找他。
直接三个人坐下来吃完晌午饭,苗青青才向苗文飞使了个眼色,苗文飞收到妹妹的信号,立即开了口,把村里要修沟渠的事说了,又说上次他娘闪了腰修养了几日下地除草,这会儿没空着。
苗青青借机把自己做好的夏衣从篮子里拿出来放到桌上,说道:“爹,你还不信的,这衣裳便是娘让做的,说爹走得匆忙,衣裳带得少,马上夏季要来了,夏衣都没有。”
苗兴看到衣裳,脸色和缓了些,只是听到刁氏让做的衣裳却是不信。
“我知道你们俩个孝顺,但这次你们怎么说我都不会回去的,如非你娘亲自来。再说我一个人在这儿也没有什么,元家村这么大,到哪儿都能帮着做点零工,养活我自己不成问题。”
苗青青看向桌上的碗,养活自己不成问题,怎么过得这么寒碜?
兄妹俩再苦劝了一会,还是没能打动苗兴的心思,苗青青只好放弃,从袖口拿出钱袋交到苗兴手上,说道:“爹,如今夏衣也有了,这银子你先收着,在外头什么都得花钱,你别苦着了自己。”
苗兴拿到手上的银袋子,居然还很重的,于是打开一看,脸都变了,“闺女,你不会是偷了你娘的钱吧,我掂着这袋里怕是十五两之多了。”
苗青青撇了撇嘴,“娘的钱我能偷得着,说实话娘把钱藏哪儿我都不知道,相信爹也不知道吧,再说我这钱是自己赚的,不是偷啊抢啊得来的,爹你尽管用,如今女儿也长大了,也该挣钱给您花了。”
苗文飞听到这个数目,眼睛都直了,父子俩都不相信苗青青的话,齐刷刷的看着她,眼珠子都不动。
自家闺女有什么能耐苗兴自认为最清楚,虽然七岁的时候就懂得让家里开小商铺,有点行商头脑,但毕竟是女儿家,哪能随便就赚到十几两,便是他们俩个大男人也一时间赚不到的。
苗青青只好把那日在酱铺子的事说了。
苗文飞曾跟着她去过那酱铺子,这会儿听着了,简直不可思议。
苗青青从小就对算数之类的敏感,家里人也知道,说是在私塾里偷学来的,可没想到女儿能耐这么大,同时也为她查出那伙计贪污了那么多银子而砸舌。
当然苗青青隐瞒了另外十五两,如果让眼前两人知道,铁定会劝她把银子交给她娘保管的,她才不要呢,自己都十六岁了,还没有一点私房钱。
终于说服了苗兴,他把银子收了起来,这些日子硬撑着,过得很是拮据,说实话,他女儿拿来的这些银子够他花一段时间了,买了日需品,他再去打点零工,日子似乎也能过下去了。
兄妹俩准备要回去,苗兴想了想说道:“这样吧,文飞同九爷说一声,咱们家还是出两个的,到时你出工的时候,我就过来,干完活了,我就回元家村,你们不要把这事儿告诉你娘,青青想法子瞒住,反正我现在是不会回去的。”
苗青青只好依了他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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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家请吃饭
两人回到家里,刁氏看了两人一眼,没有做声,脸色却是不好,转身回屋里去了。
接下来几日,苗青青瞒着刁氏,说九爷同意他们家只出一个劳动力,于是她哥上工去了,晌午的时候,苗青青说她哥不回来吃饭,于是决定去送饭。
苗青青乘着刁氏上田地里干活,她私自掏出粗面粉做了馒头,连着她哥的那一份一起送去山脚下。
父子俩坐在田埂上吃饭,苗兴叹道:“还是闺女做的馒头好吃,带着甜味儿。”
苗青青知道他想说什么,本意怕是要夸她娘的菜炒得好,因为除了馒头是她做的外,菜是她娘炒的,她娘炒的菜在村里头算是数一数二的,连外头做席面的都说她娘炒得菜好吃,可惜她娘不愿意去做席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