兆麻的脸被雾气熏得染上红晕:“不不不用!”
而夜弥眨了眨眼,有些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大的反应。
只是无奈的笑了起来。
时光如流水般飞逝,不知不觉,夜弥已经在毗沙门这里住了整整五十年。毗沙门的神器对他都还不错,他和兆麻也变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
夜弥身上的污秽仅仅花了几年,就彻底清除干净。
可兆麻口中所说的,他的主人夜斗,却一直没有来接他。
因为夜弥来到出云已经很久了,五十年的时光,足以让许多神明得知他的存在。每每有神明看到他的脸,都会忍不住失神许久。而他却偏偏懵懂得像个孩子一样,这种反差形成了一种独特的魅力。
有的神明甚至开玩笑说,虽然刀身不完美,但毗沙门的这个神器,美丽才是他的刀锋。
……因为长成这个样子,大概没有多少人能拒绝。
这天,夜弥终于等到了他的主人。
兆麻通知他的时候,夜弥急匆匆的走了过去。
在大门口,他看到了那个青年,穿着黑色的和服,白皙清瘦,可身上的杀伐之气却很重,就像一把沾染鲜血的剑。整整五十年,作为祸津神的夜斗,不知道斩杀了多少人类和妖怪。这些,都让他的心变得越累越冷。
他已经长得比他高了,冰蓝色的眸子看谁都是极冷的,见到夜弥,他才淡淡的勾起一个笑容。
因为那个笑容,让他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变得柔和。
“夜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神器和神明之间的契约,他看到夜斗的时候,心头会忍不住升起一股熟悉和亲密感。
夜弥的脚步越来越快,像是奔向光芒一样。
直到走到他的身边,才愣愣的看着他的脸。
而那双冰蓝色的眸子,带着几分宠溺:“欢迎回来。”
43|第十章 夜斗
夜斗的头发比小时候长了一些,用黑色的绳子拴住。他身材修长,一身黑色和服,神色冷漠,自带一股杀伐之气。虽如寒冰,但在面对夜弥的时,态度却柔和了下来,笑得时候,冰蓝色的眸子轻柔的看着他,如同脉脉吹拂而过的春风,在心头留下微醺的陶醉感。
夜弥眨了眨眼,第一时间就认出他就是自己的主人。因为,他对他,有一种天然的亲昵,这不仅仅是神器对神明的亲近感,还因为夜弥的记忆在夜斗那里。
夜弥笑得弯弯的:“主人?”
这个称呼,从夜弥的嘴里说出,让夜斗忽而无奈的看着他:“谁教你这么叫的?”
夜弥眨了眨眼,单纯不谙世事的样子,让夜斗忽然皱紧了眉头。
按理说,神器虽然失去记忆,可也不该这个样子,几乎是连常识也欠缺了似的。
“我很早就想见你了,可是你一直一直都没来。”夜弥又补充了一句,“五十年了!”
这句话,不像抱怨,反而有些撒娇的意味,让夜斗微微一怔。
因为他所认识的夜弥从来不会这个样子,难道是失去记忆的后遗症吗?
之前从来没有人跟他撒娇,这种陌生的感觉,从来未有过,这不禁让夜斗的心变得柔软:“对不起,我来晚了。”
夜弥只是十五六岁少年的模样,而夜斗看上去已经初步长成,二十岁左右的青年了。两个人站在一起,有一种格外的美感。特别是夜弥亲昵的眼神,仿佛全身心的信任着这个人。
“你抱我一下我就原谅你。”
他的心情像孩子一样,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其实很单纯。
而夜斗微微一愣,然后轻轻的抱住了他。这五十年里,夜斗已经长高了,可以一把将他抱在怀里。夜弥只觉得这个怀抱很熟悉,也很温暖,他的记忆,就在这个人脑子里吗?
所以,当他离他很近的时候,心头涌起一股怀念。
怀里的人竟然蹭了蹭,像只小动物一般,夜弥笑得十分幸福:“真好,你终于来了。”
这个时候的夜斗,比五十年前更冷,身上的血腥味也更重。
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亲近过他了,看着夜弥,他脸上闪过无奈和宠溺。
真是拿他没办法呀……
“我不会走的……乖。”
还不大会说这种亲昵的话,夜斗的语气有些生硬。
“能……先放开我吗?”
夜弥抱着他却不想松手,看到夜斗说话的嘴,有些烦躁的吻了上去,将他说的话给全部堵住。
他对其他人虽然没有防备,却也不会像这个样子,简直肆无忌惮,有恃无恐。
夜斗的脸色染上红晕,终究温热的与他唇齿相依。彼此的呼吸暖暖的,明明是他强吻自己,可他紧紧闭着的眼睛又意外的带了些许慌乱,睫毛也微微颤抖起来,让夜斗觉得他十分可爱。
不知不觉,心尖也微微颤抖,让所有的动作都变得轻柔。
两人分开之后,夜弥反而笑得一脸得逞:“甜的。”
……刚刚颤抖的是谁?
夜斗叹了口气,低低的在他耳边说:“下次别在我面前这么说。”
夜弥问:“为什么?”
夜斗的眼眸变得幽深:“我会忍不住……”
他看到夜弥的耳朵也染上红色,忍不住舔了一下他的耳垂。谁知道,夜弥的脸色更红了,甚至敏感得哼了一声。
夜斗深吸一口气,劝自己要冷静。
“走吧。”
他在前面走的时候,夜弥的眼中才慢慢晕开笑意。
就是知道他拿他没办法,自己才敢肆无忌惮嘛。
至于是不是故意的,又有什么关系呢?
…………
………………
在离开之前,他们首先要去跟毗沙门道别,这半个月来,毗沙门卧病在床,弄得神器之中人心惶惶。毗沙门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不然也不会收留了那么多神器了。
她像个母亲一样,守护者‘麻’之一族的神器们。
这种爱,也眷恋到了夜弥的头上。
神器们十分喜爱她、尊重她,不仅仅是因为毗沙门是自己的主人,还因为毗沙门在最无助的时候,收留了自己,提供了一个温暖的家给她们。
夜斗作为祸津神,不好走入毗沙门的神府,只是在外面等待着。
等夜弥的身影完全消失在眼前,一个小女孩才慢慢走到夜斗身边,勾起一抹让人难以捉摸的笑容:“嗯~他就是夜斗五十年前收的神器?如传闻之中一样的美丽呢~”
“绯?”
“夜斗今天来这里,为什么不带着我?”
夜斗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
螭微微的歪着头看他:“我猜一猜,夜斗不想让父亲大人知道他?”
她又说:“那种神器有什么好的,既不锋利,又不能砍杀人。夜斗还是用我吧……”
夜斗冰蓝色的眸子里忽然带上怒气:“绯!”
螭得知夜斗是真的生气了,勾了勾嘴角。
正在此时,兆麻却急急忙忙的跑了出来,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夜斗大人!求求您救救主人吧!”
夜斗皱眉问:“发生了什么事?”
夜弥说进去道别,也有一段时间了……怎么还没有出来?
兆麻咬咬牙,竟然跪在夜斗和螭的面前:“求求您[网王]从前,冰山家有个觉皇!”
他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一点点告诉了夜斗,毗沙门换上恙,被神器所刺伤。引领神器的道标宣布要彻查此事,却没想到怎么查都拿不出个结果。
眼看毗沙门就要神堕,因为怀疑和猜忌,更多的神器开始染上恙和污秽。
这些隐患,早已埋了不知道多少年,只是现在才彻底爆发出来,便一发不可收拾了。
“求求您!”兆麻已经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这句话了。
夜斗垂眸,还是叹息:“好吧。”
螭惊讶的看了他一眼:“夜斗?”
夜斗皱着眉头:“到底她帮了夜弥,算还她一个人情。”
螭笑弯了眼:“那就尽情的去斩吧。”
几人快速的回到宅院,不仅毗沙门快要神堕,就连神器特已经开始妖化。神器嘈杂的声音,在四周响起,满是猜忌和黑暗。那声音格外刺耳,而毗沙门的身上和脸上,都染上了大量的恙。
夜斗说道:“有神器刺伤她,她才会变成这幅惨样。”
听到声音,夜弥转过身来,看到夜斗,忽然睁大了眼:“夜斗,你怎么来了?”
夜斗的气势却与刚才不同,带着冰冷和杀气:“是……神堕。”
夜弥想要走过去看看毗沙门,却被夜斗喝止:“别过去!恙会传染给你的!”
恙……?那是什么?
螭笑了起来:“多天真的神器,你难道也想沾染上那些东西,让夜斗也感受到同样的痛苦?”
因为螭的这句话,夜弥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错愕。
正在此时,毗沙门的神器开始吵嚷着,然后全数妖化,变成一个巨大的肉团。
“整天装作其乐融融的大家族,其实大多神器……都是些破烂货。”
“沉溺在自己的善良里,有的神器甚至上百年,都没有被呼唤过名字。”
“毗沙门大人,不是您给了我们名字吗?为什么……不使用我们!”
“作为器具,我们多希望您能使用我们。”
这样的惨状,让兆麻闭上眼睛,不忍心再看。
夜斗握住绯,他的眼神变得冰冷而无情。
螭看着他:“夜斗,为什么还不动手?那种怪物,斩断不就好了吗?”
夜斗看了一眼旁边的夜弥,而螭马上便笑了起来:“是害怕他看到你杀人的样子?夜斗,你知道的,一旦羁绊出现裂缝,就绝对无法修复。”
“只要缠上,便会化作缠身的诅咒,所以,斩断它不就好了吗?”
夜斗闭了闭眼,终究举起螭,朝着毗沙门的神器砍了过去子非鱼。
螭笑弯了眼:“对,就这样。这样一来,就不需要思考,也不需要痛苦了。”
——把所有的一切,全部斩断,这才是祸津神啊。
当一个个的神器被杀掉,毗沙门身上的恙也有所好转,可她的脸上却难忍悲痛,大哭了出来。
“神器被夺走的……痛感。”
“全部……大家全部都……死了。”
“我的神器,全部都死了。”
她现在的身体太虚弱,根本拿不上武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大家,一个个死在夜斗的刀下。夜斗似乎杀红了眼,只知道砍杀的本能,就连最后那些能救的神器也没有放过。
“夜斗!”
夜弥仰着头,喊出了夜斗的名字。
“别再杀了……别再杀了!”
夜斗的动作一顿,然后砍下最后一个染上恙的神器,才走到夜弥的身边,冰蓝色的眸子满是无措的神情。
……他在害怕,害怕夜弥也和那些人一样,对他露出惊恐憎恶的眼神。
夜弥却心疼的看着他:“你不疼吗?”
夜斗的心头一颤,螭的眼神也变了变。
夜弥说:“我们回家吧,别再杀人了。”
他的话,仿佛直达内心深处,让夜斗心中也受到波动。
螭的笑容里多了几分其他的意味:“夜斗是祸津神。”
……没有信徒,神明也是会消失的,夜斗自古以来就是靠杀人活下来的。
夜弥没有理会螭的话,满心柔软的看着他,然后用自己的双手碰上了夜斗的手。
就在此时,一阵光芒升起,夜弥的身体变回了那把黑色的匕首。
“是祝器!”
“竟然是……”
螭和兆麻的脸上都露出震惊的神色。
成为祝器的条件有多苛刻,作为神器的他们最是清楚不过的。
夜斗握住刀柄的时候,心头涌入一股暖流。
……他总是这样,在自己快要坏掉的时候,拉着他走向光明。
夜斗终于恢复了理智,看着刀身,嘴角止不住上扬。
如沐春风,大概……说得就是这样的感觉吧。
44|第十一章 独立
黑色的短匕首,去除了自身的污秽,刀身重新融合,变成了一把细长的,如白雪一样的长刀。
那姿态极美,不仅锋利,刀的形态也足够完美,微微散发着寒气。
听说尸魂界有一把叫做‘袖白雪’的斩魄刀,那把刀号称尸魂界最美的刀。
兆麻看着夜斗手上的那把长刀,竟然觉得……这把也可称得上‘最美的神器’。
夜斗握住半空中重新铸成的刀,心头微微震惊,让他忍不住念出了他的名字:“夜弥……”
那是第一个想给他神社的人,也是第一个为他改变形状的祝器。
——祝器,是彻底向自己的神明宣誓忠诚和不离不弃的神器。
夜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只是回过神来的时候,刀身就已经发生了改变。当他听到兆麻说祝器两个字,才有些明白,他看到夜斗笑得十分开心的脸,最后笑着笑着竟然哭了。
“竟然……有神器愿意为了我变成祝器。”
温热的泪水滴在刀身,夜弥的心头一跳。
夜斗哭了,夜弥有些担心的望着他:“夜斗……”
他的眼泪,不是真的伤心,而是为了告诉夜弥,他现在有多么高兴。
夜斗冰蓝色的眸子里,透出暖暖的情绪:“谢谢你,夜弥。”
面对夜弥的时候,夜斗的心会一瞬间变得柔软,因为,他让他得到了救赎。
夜斗握住刀身的手在慢慢收紧:“你是我的祝器,就永远陪着我,好吗?”
他的话有多危险,夜弥不知道,只是那语气里小心翼翼的期盼,却让他不忍心拒绝。
“好。”
之后,当夜林弥恢复记忆,重启整个游戏,他回到了原点——黑蓝的帝光时期之后,仍对这件事情后悔不已。
因为光明的、美好的、温暖的东西,总是会在不经意之间,崩溃殆尽。
如果那个时候……能慎重的回答,或许之后夜斗也不会黑化。
当毗沙门的事情解决完成之后,夜斗带着夜弥离开了出云国。
夜斗不想让‘父亲大人’知道夜弥的存在,他想保护他,也因为夜弥是自己第一个祝器,他不想让夜弥沾染那些鲜血和黑暗,所以……独立的想法在夜斗的脑子里逐渐生成。
而后的一年,夜斗选择在外面生活。
这段期间,他认识了惠比寿小福和大黑,顺便和他们成为了好友。最近一个月,他们生活在这里,小福是个可爱的女孩子,大黑虽然嘴硬老是嚷嚷着叫夜斗别来他家吃闲饭,心却很柔软。
这天因为委托的缘故,夜斗喝醉了,夜弥没办法,只能先把他送到小福家。
推开门,果不其然看到了大黑的臭脸。
不过大黑对孩子天生有一种保护欲和好感,对比十五六岁,但是脸嫩的夜弥,夜斗注定是个被嫌弃的。大黑看着不成样子的夜斗,不由说:“夜弥跟着这样的主人真是太辛苦了。”
夜斗喝醉了,像个孩子一样,委屈得一把投入了夜弥的怀里:“大黑,你再这么说下去,夜弥就要嫌弃我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夜斗竟然让他有几分怀念,明明两个人相处没多久。
夜弥叹了口气:“乖……”
夜弥心中嘀咕,怎么越来越傻了?
自从夜斗想要独立之后,这短短的一年里,夜斗变得越来越喜欢对他撒娇了。
看着夜斗,大黑的脸更黑了:“哼,神明竟然对神器撒起娇来了,要是我肯定嫌弃了。是吧,夜弥?”
夜斗没有理他,反而用力蹭了蹭夜弥,脸上满是傻笑:“夜弥可是我的祝器,是为了我才变成祝器的,怎么可能嫌弃我。”
小福在一旁窃笑,大黑明明很喜欢他们两:“大黑帮你们留了饭,快过来吃。”
被小福拆穿,大黑的脸色瞬间红了:“我那是给夜弥留的!”
对,他才不是为了这二货!
夜弥好不容易把身上的夜斗扒下来,然后义正言辞的说:“夜斗,我作为道标,想说说你……”
夜斗乖乖的听着他说话,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夜弥忽然狠不下这个心来教育他,只得心虚的话锋一转,到嘴的话竟然成了表扬:“最近的委托,完成得挺好的。”
夜斗笑了起来,然后又扑到了夜弥的身上,蹭来蹭去,让夜弥一脸的黑线。
……他怎么这么不争气呢?不是已经下定决心今晚一定要好好说说他吗?
大黑捂住脸,神不靠谱,怎么道标也不靠谱。
“夜弥,你太宠他了!”
小福托腮,微笑的看着他们:“也不是挺好的吗?你看小夜斗现在多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