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说起君天夜不正常的地方,就是有些不知人间冷暖吧,从小没过过苦日子的他不知人间疾苦,自小修行武艺的他也没人敢威胁他,因为家族关系,长大后顺理成章的被人推崇,生活一直是顺风顺水,但也同样无聊单一。
他喜欢挑战,喜欢处于危险中,他放荡不羁,不被任何事物左右,他活的潇洒从容,是因为没有遇上值得珍视的人,然而,这一次,那个清冷的人会是异数么?
正文 第三十七章 冷暖人生本无常
风国的郊外,入眼的是一片郁郁森森,那是令人身心舒爽的碧绿,长久的看尽人世的浮华,这种颜色似乎让人如获新生,那种青翠,那种馨香,仿佛在展示对美好生活的向往,若是有人正处于弥留之际,这景色无疑是最好的鼓励。
远望之下,似乎还能隐隐约约的看见绮罗江,那是她生活了二十年的地方,每天都是胭脂粉黛,每天都有过客匆匆,没有谁为了谁停住脚步,只有人为了享乐而一掷千金,每天都在看,形形色色的人,千万种形态的嘴脸,耳边似乎还回荡着恩客的调笑,还有自己虚假的逢迎,这种回忆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谁都想真真正正的做一次自己。
就在她离开那间屋子的一刻,她的人生出现了转折,她可以不施粉黛,素面朝天,可以不逢迎谄媚,直来直往,可以不再为生计而忧心,可以开始新的生活。
她是苏陌儿,一个个性鲜明的女子,她也敢爱敢恨,也有梦有幻想,同样,她也对现实妥协过,失望过,堕落过。曾经有无数人要为她赎身,她不愿意离开,都是看上了她的美貌,和他们走又能如何,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可笑!
她苏陌儿不是没眼力的小丫头,有点好处就心动,以为走出了幽香馆就是浴火重生。但是现在她能在这里遥望绮罗江,而不是在阁楼里向往外面的世界,一切都来源于那个男人,洛千城,烟花柳巷没人不知道的二少。
他找上了她,直截了当的说明了来意,他需要她的帮助,不用她开口,他给出了准备好的筹码,给她自由,给她未来,却让她自己去闯荡,他说有个女子当家的国度叫凤国,那里很适合她,他说他知道她并非笼中鸟,没有人想自甘堕落。
她动心了,二十年来第一次有人说动了她,仅仅是几句话,却说出了她憋在心里十几年的愿望,她在馆里比任何女子都努力,她想比谁都出众,也只是为了能活的舒坦些,自己掌控的能再多一些,事实证明,她也确实做到了,达官贵人,富商大贾,都知道绮罗街有个苏陌儿。
现在有个更好的选择摆在她面前,她知道洛将军遭了难,说什么通敌叛国,她一个风尘女子都觉得可笑,更别提相信,她愿意帮洛千城,坏人还是应该遭到报应的。
她记得赎身的过程也很艰难,月妈妈是个何其精明的人,家里最大的摇钱树竟然有人要挖走,她怎么能舍得,就算对方是大名鼎鼎的洛二公子,这事儿也不能轻易放过,洛千城也是个男人,十万两雪花银,为了她一个妓女,月妈妈同意了。
事情都还没办,也不知道会不会成功,洛千城却先给她赎了身,告诉她不管成不成,他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他都会兑现,苏陌儿也想过如果有个男人像洛千城一样喜欢她,她也是愿意的,她能看出来洛千城心里有人,他看着她,她却感觉他在透过自己看另外一个人,尽管他不知道那个人是跟在她身边不久的小豆子。
人生总是这么戏剧化,今天和明天或许真的会有天差地别,仅仅一天,却恍若隔世。洛千城给她准备了马车,还有可靠的车夫兼护卫,她要去凤国,去看看那里是不是像他说的一样,是不是有她想要的生活。
洛千城打晕了袁正举,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人带到了密室,里面早就有人在等了,是那个戴着面具的男子,在两个人的严刑拷问,威逼利诱下,袁正举妥协了,洛千城在此之前特地去搜集了他贪污的证据,那脏银赃物的数量还真是让人唏嘘,若是被查出来,十个脑袋怕是都不够砍。
袁正举最大的优点应该就是识时务,能够知晓事情的利害关系,纵使上面有人罩着,那也要看人家手里什么底牌,如何耀武扬威他知道,怎么装孙子他更通晓,官场上混了这么多年,虽然良心早都喂了狗,但是那份狡诈还有用处。
洛千城问了他是谁让他去侯府找证据的,他说是一个黑衣蒙面人,武功高强,姓名不详。又问了他是在哪里找到的证据,他说是在洛怀昌的书房。再问及他知不知道主使是谁,答案却出乎意料,他竟然说不知道。
依袁正举的意思,这个黑衣蒙面人已经找过他多次,起初他也疑心,但是照做了之后确实拿到了好处,他也就觉得不就是宫里明争暗斗那点事儿,自己帮的这点忙无伤大雅,谁做都是做,好处多多干嘛非得便宜了别人。他也问过背后的大人物是谁,得到的答复却是一句警告,做好份内的事,不该知道的别打听,就是这个意思。
他不是没猜测过,隐约觉得幕后大老板是宫中的人物,这样的话,确实少打听为妙,宫里能有谁,皇上,妃子和皇子公主,真要是猜起来,嫌疑也就只有嫔妃和皇子,但是二皇子明显没有那么好使的脑子,排除了之后就只剩下妃子们。
真要说具体到哪一个也不好猜,后宫佳丽如云,有背景的多了,有野心的也不少,袁正举也就想到了这里。
洛千城有些泄气,本以为能知道些更有价值的东西,没想到袁正举也不过是阮瑜手下一个无关轻重的棋子,那个黑衣人是谁,阮瑜身边还有哪些能人异士,这些都是必须查清楚的问题。
出了密室,面具男子摘下面具,露出熟悉的脸庞,不就是风远修。眼看着洛千城的辛苦白费,他也很是气闷,但是忽然灵光一闪,黑衣人,洛千城遇袭那个晚上,不就是一群从天而降的黑衣人?能把洛千城伤到,说明功夫不差,这或许是个突破口。
“千城,可还记得伤你的黑衣人?”
“自然记得,若说眉眼记不清,因为人多,但是人数我是记得的,十二人,其中有一个首领,声音嘶哑难听,功夫虽不及我,但也在高手之列。”
“嗯,这样想来,青寒既然没有被黑衣人掳走,那么中间必是遇上了其他人,没能成功带回,必是有所损伤,不管怎样,他们都会回来复命,你说,他们会不会是同一拨人。”风远修猜测道。
“是,一定是,夜枭,你去凤仪宫盯着,看看那女人天天都见些什么人,这几日都不用回我身边,直到发现了可疑之处再回来。”洛千城觉得自己也真够傻的,擒贼先擒王,既然都肯定了阮瑜是幕后黑手,从她入手才是正道,像袁正举这样的虾兵蟹将,处理他们都是浪费时间。
“远修,没有青寒在身边,我是不是脑子都变笨了?”洛千城含笑说道。
风远修一拍他肩膀,“你还有心思开玩笑说明真的没问题了。”
正文 第三十八章 幸在他乡遇故知(上)
该来的总会来,有的只是时间上的差异。
美轮美奂的倾夜山庄迎来了它的又一位客人,若要说起来,也是位不速之客,炎国的二皇子,炎泽宇。这位看似平凡,却也对皇位野心勃勃的男人,他需要足够多的筹码,为此不惜一切代价,他要拉拢君天夜,也就是他眼中的高人,七爷,还有在七爷府上“做客”的岄青寒。
他曾经派人查了七爷的身份底细,却一无所获,即便如此,他还是了解到了一点有价值的信息,那就是七爷和冥音部落可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且不说消息是不是可靠,如若可信,那么七爷就有可能是冥音部落的人,那么七爷的身价也就水涨船高,若不可靠,依着七爷的本事,他也是稳赚不赔。
炎泽宇的小算盘是的打得哗哗响,但想也知道,君天夜也不是那么轻易就能被拉拢的人,那种性子,能征服的人怕是还没有出生在世界上。
常言道,无事不登三宝殿,对于炎泽宇的不请自来,君天夜是早有预料,虽然他们当初没有一起回程,君天夜也没有带岄青寒去柔城,也就是炎国的中枢,但是炎泽宇对他们的行程也是尽在掌握,他在皇宫等了这么久,也没见君天夜有半点要带人回来的意思,无奈之下,只能亲身前往。
皇子的行程都是要报备的,他想着纸里包不住火,军营里发生爆炸的事情闹得士兵们人心惶惶,什么也挡不住悠悠众口,既然如此,索性将这件事原原本本的告诉炎询,也省得落人话柄。
原本就很玄妙的秘密武器,在炎询听来就更是神乎其神,听闻制造武器的奇人就在炎国境内,不想巴结是不可能的,当然,还有一句话叫做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自己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得到。
心中有了计较,直接登门的貌似也不是什么难为情的事,做大事者不拘小节,炎泽宇一直认为自己是要做大事的人,这点小事绝不含糊,他没有出众的外貌,也没有上位者的气度,但是他有一颗帝王之心,这就已足够。
倾夜山庄所在的地方是柔城的临城严城,是个交通便利的地方。炎泽宇知晓君天夜是个不好相处的人,但是认识不足一月,他找到了和他相处的办法,就是不反抗他,少言寡语,尽量顺从。
客厅里,下人上的茶水还冒着热气,远远地便能闻见阵阵芬芳,炎泽宇却无心品茶,他还处于对倾夜山庄内部构造的震惊中,这才真的是别有洞天吧,看外表完全看不出里面的精妙,等待总是漫长的,也是难熬的,他贸然来访,不知道七爷是何反应。
被晾了这么久,还是没有人出现,炎泽宇有些坐不住了,是人不在还是刻意为之?心中不由猜测,山庄中的人数本就不多,还都有各自要做的事,想找个人问问一时间也成了难题,想着干等也是枉然,不如出去碰碰运气。
走出客厅,满地的枫叶,招待他的地方正是居于山庄正中的红枫园,也是君天夜平日里住的地方,炎泽宇心下感叹,他在皇宫的住所都未及这一二,这七爷也未免太过张扬。
一路走,景色也在不断变化,就像四季轮回不休,人世的沧海桑田,和流转的岁月变迁,看完了这个宅子,应该就像看完了一个人的一生。
眼有所见,心有所感,脑有所思,直到看见了一个人,才迫使他停住了脚步,素衣白裳,碧竹掩映,白的素雅,绿的分明,一个人,一片竹林,成为了一幅绝美的画,那个身形他有印象,那张脸他更是记忆尤深。
初见是在那个名曰讲和停战的饭局,他没有说话,岄青寒也没有,生在帝王家,见过的美男子不在少数,典型的就是七爷,他美但是没人敢说,他认为敌方主将洛千城也很美,美得惊世骇俗,帅的一塌糊涂,尽管如此,也没有让人身为男人的他想要欣赏的心思。
可是岄青寒不同,他那份清冷和让人心折的高贵气度很抓心,想要得到他,然后再摧毁。也许是因为嫉妒,也许是因为愤怒,也许是因为男人的自尊,被一个男人吸引,作为一个想要得到登上至高宝座的人来说是不允许的,这是禁忌。
他的心灵是扭曲的,当他得知他的妹妹伊莲塔娜死讯的那一刻,他内心是很畅快的,她处处帮着她的亲哥哥,也就是大皇子和他作对,该忍的时候他都忍了,小不忍则乱大谋,他都懂,也是万万没想到,一次出使竟然送了性命。
炎询对伊莲塔娜极尽宠爱,或许是只有一个女儿的缘故,她也只在炎询面前表现的像个有教养的公主。
思绪到此,他已经伫立了很久,竟然望着岄青寒出了神,在凝眸的时候,岄青寒已经不在那里了,想到此行的目的,他走进了青竹园,到了岄青寒的住所。
门是开着的,岄青寒站在书案前写着什么,笔力极重,像是在发泄着什么,心中有所牵挂,却不能有所行动,就像是折断了翅膀的鸟儿,失去了自由飞翔的天空,只能气闷的挥动翅膀,他岄青寒可不是笼中鸟,也不是怎么摆布都可以的。
“当当当”。三声清脆的叩门声,岄青寒抬眼,有些惊讶,这不是炎国的二皇子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来不及多想,来者即是客,“不知二皇子到访,在下有失远迎。”
炎泽宇抬了抬手,摆出一副谦和有礼的架势,“上次匆匆见面,也没有机会打招呼,岄公子就不必多礼了,这里也没有旁人,不必拘谨。”
“尊卑有度,青寒还是知晓分寸的。”岄青寒并不想接受二皇子的好意,黄鼠狼给鸡拜年,绝对没安好心,不久前还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现在打起了亲情牌,事出反常必有妖,谨慎为好。
“我来这里本是找七爷有事相商,没想到竟是抓错了时机,想出来找人问问,没想到就看见了你,也是很巧。”炎泽宇好脾气的继续说着,貌似对岄青寒的冷淡不以为然。
岄青寒明显不想多谈,“二皇子若是无事就请回吧,青寒身体不适,想要休息了。”
岄青寒下了逐客令,炎泽宇还不想放弃,本想再多留一会儿,说明来意,可惜天不遂人愿,正主儿在最恰当的时机回来了。
正文 第三十九章 幸在他乡遇故知(中)
所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时机把握最重要。
正当岄青寒为难的时候,救星君天夜就出现了,炎泽宇也不得不闭嘴。君天夜的面色不是很好,他可不喜欢有人不请自来,更不喜欢有人未经他的允许在他的宅子里乱晃,最重要的是不喜欢有其他男人来骚扰岄青寒。
“七爷近来可好,泽宇不请自来,还望不要见怪。”炎泽宇掩去了方才的尴尬,又恢复了那份和煦。
君天夜可不是看你身份高贵就能卖你面子的人,当然也不认为与世无争是一种美德。“好不好先不说,既然都说你是不请自来了,我又怎么能不见怪呢,希望这样的事不要再有下一次。”
都说皇权至上,皇室中人倍受尊敬,炎泽宇觉得这都是狗屁,起码在这个人面前,就没有什么礼法,不要说面上装一装,他永远站在自己的一边,想说什么,想做什么,不管对不对,可不可行,都要试过才罢休,他做了这么久的皇子还需要看人眼色行事,相比之下,说不生气绝对是假的。
“此次前来也是有事要和七爷您说,提前没打招呼也是泽宇考虑不周。”炎泽宇纵然是心里百般不服,面上还是要恭敬,在君天夜面前摆谱,无异于关公面前耍大刀,没事找事。
“你好好休息吧,我们走了。”君天夜这句话是对着岄青寒说的,他知道这段时间岄青寒心情不佳,留在这里也是徒惹他厌烦。
出了青竹园,又原路返回了红枫园,还是初来的那个客厅,只不过桌上的茶又重新换了一杯。君天夜端起杯子抿了一口,不紧不慢的说道:“有什么话就说吧。”
炎泽宇端到一半的杯子不得不放下,心下压着不快,说道:“是这样的,我此次来是请二位入宫的,父皇听说岄公子在七爷府上做客,有心想要见他一面,招为己用,就特地派我来请了。”
话音落下,屋子里又安静了,君天夜没接话,炎泽宇也不能催,看外面阳光大好,可是心中却一片阴霾。有种人最是麻烦,明明恨得牙痒痒还要笑脸相对,你明明已经拼命在忍了,对方还是一次又一次的挑战你的底线,偏偏你就是动不了他,炎泽宇的心情就像是连绵的阴雨天。
“是皇上想招为己用,还是你想招为己用,所以存了私心呢,劝你别打岄青寒的主意,他不是你要的起的,我虽然帮过你们,但是你也不要有所误解,我并非炎国的臣子,所作所为自然也不受你们的管制,搞清楚自己的位置,手不要伸的太长。”君天夜的语气里带着警告。
这几日他忙的脚不沾地,同时也发现了岄青寒身份的大秘密,那个标记,不是一般人才有的,那是风国皇室的专属印记,每一个皇子皇女出生的时候都会留下这个记号。他想让自己忙一点,不总是想着岄青寒,可是思来想去自己把他留在身边的原因是什么,答案是只想把他留在身边,没有为什么。
炎泽宇有种不好的预感,君天夜虽然脾气难测,目中无人,但也从来没这么和他说过话,今天说的似乎重了点,隐约的还能看出他对岄青寒的庇护,心里顿时有了某种猜测。“那,进宫的事?”这语气里充满了小心和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