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沧宁好奇道,“没有人是理所当然被帮助的,也没有人是本来就应该帮助别人的。”
“千年前,青玄帝君曾以慈悲之心度我。”谢琰道,“‘至人无己,神人无功’,我自当以此心度人。”
竟然把如此尽心尽力帮助他人当作自己应该做的寻常事,沧宁心底划过一丝自己都没有察觉的莫名其妙的失落感,原来自己也只是他想要帮助的芸芸众生中,最寻常的一个。也许他对所有人都这么好,对自己好也不是什么特殊的事。
低头黯然许久,沧宁抬起头,发现谢琰身后不知何时竟然站了一只高大威猛的青狮!那青狮目光如炬,青面獠牙,一看就是十分凶残!
这狮子竟然有九个头!是妖怪?沧宁虽然依旧毫不知恐惧为何物,然而看到如此怪异恐怖的九头大狮子,心中却不免一惊。
这么大一只狮子出现在身后,面前蹲着的人竟似乎毫无察觉,依然低着头专心给自己按脚。
是了,毕竟是地府,真是什么怪物都有!
“琰哥哥小心!”沧宁来不及多想,只担心着谢琰的安危,着急地一跃而起,一把将他扑倒在身下。
作者有话要说: 由于修改文名,又换了两次封面,给大家带来的不便,少微真的非常抱歉TAT抱抱大家~~少微以后再也不会改了,请大家多多包涵。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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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有隐情
“琰哥哥小心!”沧宁来不及多想,只担心着谢琰的安危,着急地一跃而起,一把将他扑倒在身下。
“吼——”九头青狮张开血盆大口,仰天咆哮一声,抬起锋利有力的前爪就往谢琰身上爪去。
沧宁眼疾手快地抬手欲挡下那一爪,却只听被自己压在身下一个清润的声音道:“师兄,莫伤他。”
那狮爪突然顿住,变成一位威猛高大的男子,爪子化为手掌转而拍了拍沧宁的肩膀,对谢琰笑道:“好俊俏个孩子,溯光还真懂得怜香惜玉!”
“师兄休要取笑。”谢琰还被沧宁压在身下,有些尴尬地补充道,“我只是想帮他找回魂魄。”
“你就狡辩!”那男子笑道,“这么好看一孩子,你不要我要!”
沧宁不知道那个狮子变成的人口中的“要”是个什么意思,但总觉得是不好的东西。自己立刻从谢琰身上爬了起来,尴尬地贴在谢琰身边不说话。
“师兄,他还是个孩子。”谢琰神情严肃,显然没有陪对方开玩笑的意思,“还望以后休要说这种话。”
“好好好。”那男子收起笑容,严肃起来的神色甚是霸气威武,光站在那儿简直就能吓死一群人,“师尊让你过去,有话吩咐与你。”
“是。”谢琰恭敬地应下,回头看了看沧宁,“你在此等我,我会速回。”
沧宁点点头。
“你放心吧。”那男子拍了拍谢琰的肩膀,“我来陪他,你快去吧。”
他留下来陪自己?沧宁心里宁可一个人在这里等着谢琰回来。眼看着谢琰的背影渐渐远去,再看看眼前这个一脸又凶又冷的男人,感觉坐立不安。
“小朋友,这莲池虽美,不过你可知道地府还有更好玩的东西?”那男子对沧宁看似友善地笑道,“不如我带你去看看?”
“什么东西?”面对这个长相不善的男人满脸硬挤出来的微笑,沧宁警惕地问道。
“一个,你现在非常需要的东西。”那男子笑道,“去了,你肯定不会后悔。”
“故作神秘。”沧宁不屑地别过眼去,冷声道,“我什么都不需要。”
“莫非你不敢去?”那男子故作鄙夷地看着沧宁,“看着这么好看的人,中看不中用啊。”
“你激我我就会去吗?我又不傻。”沧宁道,“你越激我我越不去。”
见他软硬不吃,那男子只好假装作罢,在方才沧宁和谢琰坐过的临水位置坐下。
他坐在那里,沧宁哪里还能过去,只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干等着谢琰。
一个人站着无聊,才过了不到一刻,沧宁就看看这边,看看那边,百无聊赖地寻找能解闷的东西。
向四周观望了一圈,沧宁的目光突然被什么东西牢牢吸引。只见水榭外的石阶上,不知何时跑来的一只毛茸茸的小灰兔,耷拉着两只大耳朵,小鼻子一动一动地嗅着台阶缝隙之间长出的小草,然后蠕动着肥胖的小身躯,用小嘴将小草一口一口吃掉。
小兔子!终于有小动物可以玩了!迈开刚刚被谢琰医治好的腿,沧宁兴奋跑上前一把扑向小灰兔。
小灰兔看起来又胖又呆,跑起来却像一阵风,沧宁一扑就抓了个空。只见它已经跑开丈远,然后继续蠕动肥肥的小身板,小鼻子在路边青草地上一嗅一嗅。
“这么小一个兔子!你还敢逃!还不快停下来给我玩儿!”沧宁对兔子招招手,小声地对它道,“过来,过来喂你吃草。”
那兔子似乎没有听懂沧宁的话,就在原地啃起草来。沧宁猫着腰悄悄逼近,它也呆愣愣地只管在原地吃草。
“嘿!这回别跑!”沧宁轻轻站在那兔子身后,铆足了劲向它猛扑下去。
这一扑又是扑了个空,那小灰兔又已经瞬间蹦哒到了远处。沧宁是个不信邪的人,他要的东西,再难也要得到。这已经不仅仅只是想要一件东西那么简单了,而是他沧宁想要征服的东西,就必须为他所征服,至于征服以后还到底想不想要,已经不重要了。
如果连一只兔子都征服不了,那岂不是太没用了?遑论去征服更多更大的事物了。沧宁愤愤地“哼”了一声,早就把在水榭里等谢琰的事情抛到九霄云外,继续追那小灰兔去了。
早知道这孩子原来这么好对付,刚才何必惹他毒舌自讨没趣呢?水榭中,临水而坐的男子得意地一笑,起身向沧宁专心追逐兔子的背影悄悄跟了过去。
那兔子一路跑,沧宁一路追,不觉便追进了一座大山洞里。
那山洞的主洞很宽敞,周围又有数不清的小山洞如同树枝一般形成岔道,每个小山洞中都会传出色彩各异的光线与细细碎碎的声响。
不过沧宁哪里在乎这些,依旧专心抓他的兔子。那兔子一路往山洞内跑,终于又在一条小岔路旁停下,小鼻子一动一动地嗅了嗅洞口的青苔。
“哈哈。”沧宁一把扑上去,终于将毛茸茸的小灰兔搂进了怀里。
“抓住了吧。”沧宁高兴地抱起兔子,顺着兔毛使劲摸了两下,那感觉真是柔软无比,于是又倒着摸了摸兔毛,把一只小灰兔给揉成了个炸了兔毛的灰色大毛球。
“小朋友,兔子好玩吗?”方在坐在水榭里的男子洋洋得意地走进了山洞,在沧宁身边停下。
“我早就知道是你干的。”沧宁揉着怀里的灰兔子,不屑道,“我是看它这么可爱才故意上你当的,说吧你要干什么?”
“看得这么通透,小朋友你的心可是有七窍啊?”那男子一步步逼近沧宁,笑道,“这样很容易让我想杀你灭口啊。”
“你想干什么?”沧宁站在原地眨巴眨巴眼睛,对于眼前这人的言行有些不敢置信,“你别吓我,你是琰哥哥的师兄我才相信你不是坏人的……你要是想害我,我……我就……”
“你就怎么样?”
“和你同归于尽!”沧宁双手搂着小兔子,瞪大了眼睛挺立在原地,仿佛自己现在这副样子十分吓人。
“好啊小朋友,有点胆量。”那男子依旧笑着,步步紧逼,直把沧宁逼到了石壁边。
沧宁挨着石壁,瞥见左右分别是一个小小的岔路洞口。左边的洞口,闪烁着幽幽的蓝光,传出一阵阵阴森恐怖的嚎叫;右边的洞口,闪烁着一丝一丝金黄的光线,传出了鸟啭莺啼与人的欢声笑语。
左边一听就不是什么好地方,说不定右边能通往个鸟语花香的好去处。不用说也是往右边的洞口逃!沧宁没有多想,一闪身就往右边洞口钻了进去。
见沧宁钻了进去,洞口那男子没有追赶,反而完成任务般满意地一笑,拍拍手走人了。
沧宁进了那山洞后,好久好久也没有从里面出来。
地府并非凡人眼中那纯粹晦暗的所在,执掌地府一切的也并非凡人所知的高高在上的阎王。地府之东,七宝芳骞林中,环境清幽而雅致;九色莲花座上,端坐着一位道骨仙风的青衣神仙。
他眉目清秀俊逸,气质爽朗清举,发间金冠璀璨,衣带霞光缤纷。他便是东方的主宰,幽冥最高执掌者——东极青玄帝君。
青玄帝君在仙界为神,人间救苦,冥界度亡。誓愿无边,十方救苦,度人无量。
他是谢琰的师父,是谢琰最敬重的人,也是谢琰一生为人处事的榜样。
“溯光,你已经看出他从何而来。”青玄手持净瓶杨枝,端坐莲花座上,对谢琰道,“只是你能看到的,并非他真正的身份。”
“溯光法力浅薄,确实未能看出真相。”谢琰道,“若只为那一言冒犯,怎会有人如此大费周章要夺他魂魄?想必他身上另有隐情。”
“不错。”青玄点点头。
“不知师父能否告知?”
“‘天何言哉?’”青玄微微一笑,“有些事,还是自己领悟吧。”
青玄话音落时,一头青狮昂首阔步,径直走到了莲花座旁卧下,毫不客气地把毛茸茸的大脑袋搭在了青玄膝上。
“九头,回来了。”青玄伸出十指修长的玉手,轻轻抚了抚青狮的脸庞。这回青狮虽然只有一个头,却依然十分威猛。
见了师父的九灵青狮回来,却不知沧宁现在何处,谢琰心中隐隐生出一丝莫名的不安。
☆、魂落南山
南山草树郁郁苍苍,窄窄的青石阶从山脚蜿蜒而上,曲曲折折,百转千回,逐渐消失在葱郁的山树掩映之间。
“起来起来!别给我躺地上装死!”山路的石阶上,一个身穿姜黄色僧袍的光头和尚,对着一个怀抱扁担躺在地上一滩水中的粗布短衫之人一阵猛踹,“死不着的东西!不就让你下山挑个水啊?还给我躺在地上偷懒睡觉撞死!我踹死你!”
任凭这和尚怎么踢,躺在地上的人却如同死了一般,什么反应都没有。
这和尚踹着踹着,见地上的人毫无反应,心中不禁有些害怕起来,环顾四周无人,连忙提起僧袍的下摆跑上山去。
石阶上的人在冰凉的地上一动不动躺了许久,方才微微动了动指头。
这什么地方?沧宁从硌人的台阶上坐起身来,伸手揉了揉酸痛的腰,才发现自己全身都在酸痛。身上还湿淋淋的,手中有一根棍子一样的东西,身边还有两个翻倒的木桶。
沧宁“啪嗒”一声把扁担扔进了路边的树丛,捂着被踢坏的腰站起来,开始思考这是个什么地方,自是怎么到的这里,又是怎么如此全身酸痛的。
印象中,自己就是被一个狮子变成的人逼到绝路,于是跑进了一个山洞,之后的事情,就完全想不起来了,等再次有了意识,就到了这么个陌生的地方。
不管怎么样,来都来了,总要先安顿下来,才能想办法弄清楚怎么回事,再去考虑解决办法。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莫名其妙从地上醒来了。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沧宁十分淡定地站了起来,向四周观望。脚下是一座深山绵延不尽的石阶小路,四周都是山脉起伏绵延,一眼根本望不到平地,也无从寻觅人家。
所以,沧宁现在只有两条路——上山,或者下山。
有道是“人往高处走”,沧宁几乎想都没想就抬腿往山上跑去。
往山上一路小跑了约摸半个多时辰,接近山顶时,沧宁终于发现深深浅浅的绿树掩映之中,微微露着几抹神秘的红与黄。原来,山顶竟有一座寺院。
寺院的山门敞开,山门顶上正中的大红匾额用金色书写了“南山禅寺”四字。寺院的中轴线上有三四座主佛殿,都依山势而建,以几十级往山顶攀爬的石梯相接,站在山门前足以对这山顶巍峨的殿宇一览无余。
因为前世对那个装神弄鬼的大|休和尚印象不好,沧宁看到眼前偌大的庙宇也没什么好感,转身打算走人,宁可去找个山洞将就一晚。
“站住!”沧宁刚转过身,身后就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六空!你给我站住!你打的水呢!啊?怎么扁担没了?水桶也没了?哪里去了?啊?”
他在和自己说话吗?沧宁怔怔地转过身,只见背后是一个身穿姜黄色僧袍的和尚,正伸出一根食指指着自己的鼻子骂骂咧咧。
“我问你话呢!你哑巴了还是聋了?啊?”那和尚走上前,直接用指头狠狠戳了戳沧宁的肩头,“水呢?桶呢?扁担呢?啊?”
沧宁愣愣地被他骂着,不禁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还好,有头发,这才放下心来,回答道:“扔了。”
“扔了?你扔了?你好大的胆子!”那和尚骂骂咧咧,抬腿便冲沧宁的臀|部踹过去:“让你挑水你还敢把扁担和水桶都给扔了?啊?你还想不想入我们南山寺?你还想不想出家当个高僧?啊?我看你还不如滚下山去得了!”
“不想。”沧宁轻轻一闪就避开那和尚的一腿,“那我下山去了。”
“等等!”那和尚对沧宁伸出一只手,“拿来。”
“什么?”沧宁问道。
“什么?”那和尚冷笑道,“你在我们这里白吃白喝白住这么多天,还想拍拍屁股就走人啊?住宿费伙食费都给我交出来!”
沧宁不禁愣了,这是什么事儿呀?自己明明刚来到这里,哪里吃过他一粒米饭?往袖子里摸一摸,空空如也,也没有半文钱可以拿来“破财消灾”的。
“哼哼。”那和尚得意地一笑,突然一脸淫|糜地靠近沧宁,“你要是实在拿不出钱,陪师兄我睡一晚,也可以把你欠下的债一笔勾销啊……”
“睡一晚?”沧宁不知道“睡一晚”有什么深层的意思,只当是睡个觉,不以为然地摇头道,“睡觉和还钱有什么关系?睡在这里只会欠更多住宿费,还是不要了。”这明显是个不让走的圈套啊!
“那你就要还了钱才能走!”那和尚横在沧宁面前,颐指气使道,“愣着干什么!快挑水去!”
沧宁见可以走了,连忙转身就往山下跑,只听身后那和尚还在冲自己大喊“把后院的八口大缸挑满了才能吃饭!”“打死你个蠢货!”之类的。
这些话不用在意,离开要紧,沧宁正往山下飞奔,脚步却突然顿住了。只听身后那和尚又喊道:“我已经在你身上下了噬心咒,如果敢不还钱就跑你就等着死吧!”
感到这具身体的心脏猛然一缩,沧宁下意识地捂住了心口。这和尚真是心狠手辣!看来,只能下山去把水挑上来了。
一路跑回到半山腰自己醒来的地方,沧宁俯身把地上躺得东倒西歪的两个木桶拎起来,方才慢悠悠地往山下走去。
一边走,沧宁一遍疑惑这到底是为什么。难道自己又毫无意识地夺舍了一次?这次似乎命运不太好,不但没遇到莫王爷那样的权贵,貌似是个一文钱都没有天天只能出卖体力的的寺庙杂工。
这样分析起来,沧宁觉得自己两次突然从路边醒来似乎都可以解释了,原来自己总是在无意间乱入他人的身体,看来那莫王爷也不是自己亲爹。
一阵遗憾涌上心头,那个对自己百般疼爱的“父亲”已经是过往云烟,而且当初那份感情也是建立在虚假关系的基础上。
然而沧宁的性情十分淡泊,除了略感遗憾,内心对这些事儿也没什么苦大仇深的感情了,拎着手里两个桶往山下走,顺道觉得山中沿途的风景还不错。
一直走到山脚下,沧宁也没发现有什么可以取水的地方,便沿着黄土小路又走了一阵,方才发现一口不大不小的池塘。
随手舀了两桶水,沧宁再转身往回走去。提两桶水毕竟不比一个人走的时候,而且他山上山下也跑了一回,费了好些力气,待将两桶水提到寺院门前足足用了两个多时辰,不禁觉得腹中饥饿起来。
走进寺庙,沧宁只凭着直觉轻易地找到了所谓的后院,只见后院的空地上果然摆放着八口空荡荡的大缸,便随手将两桶水倒了进去。
“哗啦”“哗啦”两声水响后,八口空荡荡的大缸中,只有一口有了个底儿。按照这种打水速度,真的要等八口大缸打满,恐怕沧宁早就饿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