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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陋的屋内,桌上点着一盏油灯,宁致远翘着二郎腿坐在桌边,手中耍弄着一把锋利的匕首。旁边站着大法师的孙子被阿三阿四反剪着双臂,五花大绑塞住了嘴。
大法师赔着小心看宁致远。
宁致远:「您老说的都是真的?您老要敢有一句假话,我就在你孙子身上戳一刀!您老该知道,我小霸王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大法师赔笑:「老妇可就这么一根独苗苗,绝不敢拿他的性命开玩笑。
宁致远拿着刀在背在法师孙子身上抹,眼尾余光注视着大法师的细微表情变化:「安大夫真是警察局的探长?」
大法师生怕宁致远一个不小心真划出道口子,紧张得比手画脚:「千真万确!老妇看过他手里的委任状,上面盖着县警察局的大红印章。」
宁致远把匕首移到孙子脖颈处,抬高他下巴:「喔~这就怪了,安探长素来跟我无怨无仇的,就算为了调查魔王娶亲案,又何必非要逼使你去算计宁大小姐?」
大法师觉得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可多年来的神棍也不是白当的,自是狡诈得很,马上装得一副受害者的态势:「宁大少爷!老妇真是不知情啊。安探长当时那凶狠的样子,威胁要抓我进警局,又拿在牢里孙子的命逼我,老妇哪还敢多问什么…也就是听命办事的份啊!」
宁致远手中玩着匕首,眼神闪烁。
有些事情似乎正在慢慢连结…慢慢浮出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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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致远一回宁府便径直往宁昊天房中去,这事情有太多谜团,他极需要厘清最先最先的因由。
宁致远整理好心情,推门而入。
宁昊天看着突然到访的宁致远有些惊讶。
宁昊天:「致远?」
致远一脸严肃:「爹,您和安师叔之间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啊,他要如此处心积虑地来对付您?」
宁昊天防备着:「你问这个做什么?」
宁致远:「你不是要我娶乐颜嘛?现在你也是知道的,乐颜背后的人就是安师叔,我总得知道些来龙去脉,才好攻破乐颜心房啊!」
宁昊天眼神一转,侧过身子:「我没有对不起他,是他对不起我!当年他不顾我和你娘是打小就订的亲,居然对你娘起了不轨之心!你师祖查觉之后,就将他痛打一顿,逐出了师门,把你娘嫁给了我,他被逐出师门后还投到了其他香坊门下,想要打击我,还好你爹我识破他计谋,那次失败后也不知去了哪里,从此音讯全无…」
宁致远:「那他这次怎么又回来了?」
宁昊天:「后来…后来你娘不幸患了重病,抛下你们兄妹撒手去了。他一定是因此迁怒于我,认为我不但害他被逐出师门,还害死了你娘,他这次出现,派了乐颜来处心积虑探听香谱,就是想抢走我宁家香谱,然后伺机报复我!」
宁致远不确定地追问:「也就是说,一切只是因为安师叔自己行为不端,心胸狭隘?」
宁昊天怀疑地看着宁致远:「不错!乐颜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
宁致远:「没有,她没跟我说什么,是我自己的臆测。」
宁致远又跟宁昊天闲扯了几句话后,便回到自己院中,站在院中侧头看向安逸尘的房间,房门紧闭,内里无一丝光亮透出,宁致远想,似乎该庆幸安逸尘今天的外宿,让他有机会能好好厘清一些事情。
宁致远打开安逸尘房门,点燃桌上的蜡烛,屋子里的布置跟最初安排给安逸尘时一样,干净整洁没有私人物品,看起来就像是从没人在此住过,若不是衣橱里还挂着几件安逸尘的衣服,宁致远都要觉得这是间空房了。
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物品,但这才最为可疑…太干净了,安逸尘的东西太少,少到像是他准备要随时离开…
宁致远坐在圆桌旁,双手交握住手臂撑在桌上。
自己派去保护安逸尘的人总是跟丢…
倒是派去跟踪乐颜的人却看到他跟乐颜还有安秋声18 安秋声与安逸尘几乎同时来到魔王领…
很多的,很多的…被自己忽略的…或是替安逸尘合理解释的…
宁致远指尖用了力,揪在肉里。
他真的不想思考这些事情之间的关联,宁致远发着抖,不安的黑影渐渐垄罩着全身。
隐瞒、算计、欺骗、利用,这些固然让自己气愤…
但心里最慌的,最害怕的,却是安逸尘爱宁致远…
只是个假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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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霸王从来不是闷不吭声的类型,也不是个能忍耐的主儿,与其担心害怕,独生闷气,不如当面问个明白!
至少他相信安逸尘会跟他解释清楚…
何况这段日子以来如此亲密无间,如此死生相许不是吗?
黄昏时,安逸尘就像平常一样垮着药箱进来,看到宁致远坐在沙发上神情复杂地看着他,便放下药箱,几个大步走到宁致远身旁,把人揽入怀中。
安逸尘亲了亲宁致远额头:「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还是哪儿不舒服?」
还是那样熟悉的怀抱,还是那样温柔关切的言语,安逸尘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宁致远说服自己,轻倚着安逸尘肩头,声音淡淡的,透了丝委屈:「你有没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安逸尘在宁致远背后抚摸的手顿了一下,随即又无事的继续动作,声音轻快:「很多啊~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一样?」
宁致远的手抓紧了安逸尘衣角:「如果我问你,你会老实回答我吗?」
安逸尘的手仍旧轻抚着宁致远背部,心中却升起了不好的预感:「能说的,我都会说。」
宁致远尽量保持声音的平缓:「花神庙的秋叔就是安秋声,乐颜背后的人,对不对?」
安逸尘的手停了下来,没有答话。
等不到安逸尘的回答,宁致远抬起头看着他:「安秋声…是你的谁?」
第67章 爆发
067爆发
安逸尘仍是没有回答,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放开环抱住宁致远的双手,坐直了身子。
能说的,我都会说。反过来就是不能说的,都不会说…
失去安逸尘温暖的怀抱,宁致远一下子如坠冰窖,心里慌了,语调有些急:「你为什么要算计佩珊上山当魔王妃?那天警长是不是你叫来的?」
安逸尘皱了眉头,沉默。
宁致远的声音开始颤抖:「还有…还有佩珊嫁入文府那天,那对我的行动了如指掌的匿名信…」
宁致远死死盯着安逸尘眼睛,想从安逸尘眼中读出他想要的答案,可是…什么也没有!双手抓着安逸尘手臂,情绪一下子拔高:「你当初接近我,是不是为了伺机报复我们宁家?」
这一天终究还是到来了,安逸尘为这一天准备了好几种说法,好几种解释,但如今这些解释突然都失去了意义,所有的说法都显得苍白无力、漏洞百出,安逸尘什么也说不出口,连对不起都觉得可笑至极。
宁致远抓着安逸尘臂膀的手用了力,将西装袖子都压出了深深的皱褶:「逸尘,你回答阿!为什么不说话?」
宁致远好害怕,从来没有一次这么希望自己的猜测是错误,然而…竟然全部都猜对了吗?
安逸尘,为什么不抱着我说你是有原因的…
安逸尘,为什么不哄我,不叫我听你解释…
沉默、沉默、无止境的沉默!
等不到安逸尘的答案,宁致远突然笑了,自嘲道:「是,我就不该相信有人可以受得了我小霸王!所有人对我都避之唯恐不及,唯独你安逸尘肯耐着性子陪在身边,我早该想到你另有所图!」
宁致远眼中的悲伤让安逸尘心中一阵抽痛。
面对安逸尘的默认,宁致远难受得想打人,好痛,安逸尘你为什么要让我这么痛?
宁致远狠狠一拳挥过去:「原来你的耐心,你的配合,全部都是演戏!」
宁致远另一拳又砸向安逸尘腰腹:「骗我!」
宁致远:「你他妈骗我!」
宁致远将安逸尘按在地上,骑在他身上狠命地打。
宁致远怒吼着:「你还手啊!否认啊!安逸尘!说话!!」
宁致远愤怒的拳头不停招呼在身上,安逸尘疼得想哭,可是宁致远先哭了,两行泪水挂在他的脸颊上,他好想伸手去抚掉,好想轻轻地吻去,现在这样做,未免太矫情了些,安逸尘突然想笑。
「你为什么不解释…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会信你…」宁致远跪趴在安逸尘身上,身体止不住地颤抖,头顶突然传来安逸尘浅浅的笑声,宁致远一抬头便迎上了安逸尘嘲讽的脸,顿时怒不可遏,森冷的语气从齿列间迸出:「玩儿我很有趣是吧?」
一轮拳头蓄满了力,拉至最高,要往安逸尘脸上招呼,可拳到脸颊前三公分处却硬生生停住了,安逸尘不闪不避,只是看着自己,眼里的东西太复杂,宁致远读不懂。
宁致远把安逸尘从地上拽起来,揪住领口重重的甩出门外:「你滚!滚出去!!」
安逸尘好不容易稳住脚步,不被推倒在地,却差点被用力关起的门风扫倒。
房内传来物品砸碎的声音,桌椅被掀翻的声音,还有…宁致远的怒吼。
安逸尘的身形摇摇欲坠,似乎一个触碰便能使他颓然倒下;脚下的世界正在崩塌,又如何能安立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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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致远一整夜没睡,早饭也不吃,游魂似的晃到后花园的池边蹲着。
昨夜里争执的动静很大,抓了阿三阿四来问,乐颜多少也猜到原因,放下手中的工作,踱步至宁致远身边。
乐颜怔怔地看着宁致远,突然一把抱住了他,抱得紧紧的。
宁致远吓了一跳:「臭丫头,你怎么了?」
乐颜没有说话,眼里涌上泪来。
宁致远打量着乐颜的神色,有些疑惑。
乐颜犹豫了一下:「小霸王…安大哥他…」
宁致远冷笑:「你还真是一门心思都是他!」
乐颜放开他,坐直了身子:「你是不是气安大哥骗了你…」
宁致远转回头,不想理说客。
乐颜:「安大哥之前也骗了我…所以,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难过,很不好受…」
原以为乐颜要来帮安逸尘说情,没想竟是跟自己一般被那人欺骗,宁致远正愁满腹牢骚没处抱怨,忍不住念了起来:「废话!那感觉就好像被人突然一刀剖开胸膛,往心房里塞了一团冰!你知道吗?那家伙和花神庙里的那个流浪汉关系非同一般,祭山大典上,佩珊被大法师认做魔王妃是他们动的手脚,往文府送匿名信,想挑起文宁两家争斗的也是他们…」
宁致远突然停了口,打量着神色复杂的乐颜。
宁致远瞪着乐颜:「你一点儿也不惊讶?其实,你早就知道他们在暗中算计我和我们宁家了,是不是?」
乐颜皱着眉头看他。
又是沉默,宁致远语气微愠:「妳还知道什么?」
乐颜为难地:「对不起…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宁致远别过头:「你不愿意说就算了。」
宁致远视线随意晃了一下,定在了池边的假山上,回忆涌了上来。
那日里两人大胆地牵着手在池边晃,在假山后倾情拥吻,那天说着什么来着…好像是安逸尘要让乐颜进府,自己还怕他吃味,原来…一切都是他算计好的…为什么可以一边算计着这些,一边跟自己欢好?
宁致远双眼泛红,眼神发直,泪珠无声地从脸颊滑落:「只怪我太傻,我以前怎么会对安逸尘那么信任呢?他说什么,我就信什么…」
乐颜的眼泪也跟着滑落滴湿了领口:「…宁致远,你别这样…」
宁致远声音低哑:「他这么算计我们宁家,真是为了查案吗?」
乐颜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安大哥的确是警察局的探长,他怀疑那个假装魔王绑架少女的人就是你爹。」
宁致远一怔,惊道:「凭什么啊?他凭什么怀疑我爹是魔王?」
乐颜:「你别忘了,你们宁家的香谱上的确记载着从人体上提取香精的方法,这些失踪的少女既没被拐卖,也没被杀害,最大的可能就是被人抓去炼香了…」
宁致远冲动地:「不,这不可能!我爹不可能是魔王!我们先后遇到过两次魔王,一次是在魔王岭的悬崖边,当时我爹已经被我迷昏了,那个魔王绝不可能是我爹,还有一次就是前不久那次,那个魔王很年轻,也不可能是我爹。这两个魔王都一心只想绑架你,完全不顾我的死活,所以,他们也不可能是我爹指使的…」
乐颜:「宁致远,你冷静点儿!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我也相信,我们遇到的那两个魔王都不可能是你爹,也不可能是你爹的手下,但是安大哥说过,根据他掌握的证据,咱们魔王岭有两伙人都在假借魔王娶亲的传说在暗中绑架少女。而其中一个的确是你爹…」
宁致远:「为什么?你有什么证据?」
乐颜:「还记得春苗失踪后,我检查过她的花轿吗?」
宁致远皱眉:「记得,那天…你说绑架春苗的是两个男人。」
乐颜:「那天和你一起去香坊,我闻到了那两个男人的气味,是你们的顾工,贾三、赵四,我后来没跟你回宁府,就是去调查他们了。」
宁致远满脸震惊。
突然远方传来阿三阿四的声音:「少爷少爷,前门出事了!」
宁致远:「出什么事了?」
阿三连忙地:「少爷,有两个妇人的丈夫已经旷工三天了,我们还以为他们是不是被别的香坊挖走了,哪知道这两个妇人反倒找到我们宁家要人来了…」
宁致远和乐颜不安地对视了一眼。
宁致远:「她们丈夫叫什么名字?」
阿四喘着气:「一个叫贾三,一个叫赵四。」
宁致远和乐颜都呆住了。
宁致远和乐颜跑去大门看了情况后,又回到后花园里。
乐颜:「贾三和赵四的失踪,必定和安大哥有关。」
宁致远:「安逸尘既然是堂堂探长,要拿人也应该带着警察局的手令,光明正大地上门拿人,干嘛要偷偷摸摸的?」
乐颜:「安大哥说过,仅凭我的嗅觉,无法给贾三和赵四定罪。所以我猜他是想先悄悄拿住人,逼问出口供…」
宁致远愤恨地说:「可他这样办案,显然不合法。安逸尘的目的一定不只破案那么简单,根本是对我们宁家怀着深仇大恨,一心想置我们宁家于死地…」
乐颜迟疑了一下:「宁致远,我看你是不是去问问你爹,看看他在外面结下了哪些仇家?」尤其是和他的师弟安秋声之间有什么恩怨?安大哥的为人你当比我更加清楚,若不是真有什么,他断不可能如此行。」
宁致远平复了点怒气:「臭丫头,你先老实告诉我,你的师父是不是就是我师叔安秋声?安逸尘也姓安,他是不是我师叔的儿子?」
乐颜绞着袖口,脑中浮现安逸尘今早离开宁府时那凄然而落寞的背影,死灰的脸上布了些青紫嫣红的伤痕,可身为施暴者的宁致远方才发呆的神色看起来竟也不比安逸尘好…
乐颜一咬牙,点点头:「好,我告诉你!本来我答应过师父,永远不向任何人泄露他的身份。但事到如今,我不想看你跟安大哥闹至如此。只有弄清楚你爹和你师叔之间的恩怨,才能解开这所有的谜团!」
第68章 套话
068套话
乓啷乓啷!宁致远甩手掀了一桌子菜肴,汤汤水水撒了满地,阿三阿四吓得后退好几步。宁致远已经一整天没吃东西,阿三阿四好不容易冒死用了些激将法才让自家主子上菜,没想吃了几口就掀桌了。
宁致远怒骂:「今天这菜怎么煮的?没滋没味的吃个屁啊!去把王厨子给我叫来!今天爷不给他个教训,他不知道怎么干咱宁府的活了!」
阿三阿四满脸黑线,前几天也是这么清淡的啊…这分明是红妥妥的迁怒啊!未免波及无辜,阿三抖着胆子说:「是…是安大夫早上出门前交代这几天少爷您的膳食还都得挑清淡的做…」
阿四一肘子撞断阿三的话,小声道:「少爷在生安大夫的气,你还提!」
阿三禁了声,本以为会被劈头盖脸的骂一顿,没想自家主子反倒是安静了下来。宁致远一听安逸尘还在意自己,虽减了几分怒气,但却添了几分委屈。
宁致远鼓着腮帮子想:昨个也是,在门前呆站了一夜,也不知道进来解释解释!做给谁看呢!
鼻子又不禁发酸。
安逸尘身上得不到的答案,早上乐颜都告诉了自己,可是却弄得自己更乱了…
宁致远咬着下唇想:安逸尘你究竟想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