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柳沅的声音还是出现在了容毅耳边,他说:“你来医院吧,我在医院等你。”容毅说好,然后挂上了电话,薄唇微抿,眼眸泛冷。
他收拾了下自己,让自己看上去微微有些憔悴,去了医院。
他去后并没有直接找柳沅,而是先去看了韩念,不过他并没有出现在病房里,而是就站在微开的门口看着。韩念脸色苍白的躺在病床上,手紧紧的抓着床边,就算是离的很远都能看出他现在很疼。病痛的折磨让他看起来非常的憔悴,不经历那种痛苦,谁都没有办法说出那种难受。
岳西和韩锦坐在病床一旁,神色都很难看。容毅站在那里看了又看,许久后转身离开。
他到柳沅的办公室时,柳沅房间里正好有个病号,柳沅和他招声招呼让他在一旁休息下,说是给这个病号看完病。
容毅很听话的坐在椅子上了,一句话都没有说的看着窗外。而柳沅对面的那个病号则是不断的打量着容毅,对于柳沅的问话心不在焉的回答着。
最后柳沅告诉那个病号说他身体没什么问题,回去多加锻炼就好了,然后那个病号点了点头就跑了。
对于这种情况,柳沅狠狠的皱了皱眉眉头,他看了看容毅道:“我们出去吧,医院里这几天总是有很多奇怪的人。”容毅对他的话无所谓的点了点头。
柳沅把白大褂脱下,换上平常的衣服和容毅一起离开医院,只是两个人刚走出医院的大门,迎面就碰上了无数的记者。
镁光闪烁,要刺伤人眼,容毅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许多人的摄像机对着自己,记者都挤到他身边,把柳沅都挤到一边去了。记者争先恐后的对着容毅问道:“请问顾先生来医院是看望自己的弟弟吗?”
“顾先生是打算为弟弟捐肾吗?”
“顾先生对这几天发生的事有什么看法?”
“对于弟弟,顾先生愿意救还是不愿意救?”
容毅看着人们张着嘴说话,可是这些人说出来的话却是让人招架不住,如果当初是顾悦站在这个地方恐怕真的会被这些人逼疯。幸好他不是顾悦。
而后在一个记者问道:“顾先生是真的打算见死不救吗?”时,容毅走到他面前,场面瞬间寂静,所有人都等着容毅的回答。
“请问你捐过骨髓吗?”容毅问道,那个记者明显的懵逼了下,啊了一声,容毅接着道:“这世上有白血病患者,你为什么不捐骨髓呢,说不定就能救人一命?”
“顾先生是在转移话题吗?今天我们只想知道你是不是愿意救自己的弟弟,请你正面回答这个问题。”那个记者倒也反应极快,忙郑重道。
容毅听了这话,嗤笑一声,道:“那我再在问你一个问题,你捐过血吗?那没有什么危害吧,为什么不捐呢?”
“顾先生的意思是不会救自己的弟弟了?”记者没有接话,反问道:“难道在顾先生心中,弟弟的命比不过大人们以前的恩怨?”
“弟弟?”容毅念叨了两声这个词,笑道:“如果你回家突然多出个病种的弟弟,我相信以你的为人肯定会救他,因为你会是个好哥哥,就算你都不知道你怎么突然有个弟弟了。”
“顾先生不承认有这血缘关系吗?是因为有所记恨吗?”记者继续追问道。
容毅看着他冷笑两声,然后他抓着那个记者的胳膊,在他耳边低声道:“我不承认又能怎么样?你抛弃妻子,如今又联合外人欺骗现在老丈人的钱财。如今有空在这里找我的事,还不如回去想想怎么补窟窿呢,你这个妻子可不是软柿子吧。”说罢这话,容毅冷哼一声放开他,不在看他苍白的脸色。
众人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但都不愿放过对容毅的采访,各种问题接踵而来,各种刁难让人招架不住,问题一个接一个,容毅一句话都没有说出口。看到这种情况,柳沅想挤进人群里拉容毅离开,可是此刻却已是无7 能为力。
他看着现在人群里抿着嘴一言不发的容毅,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后悔,可是现在就算他再怎么后悔都没办法再抓住容毅的手,把他从困境中拉出来了。
儿正在这时,岳西和韩锦来了,众人的视线一下子聚焦在她们和容毅身上。
岳西的神色非常憔悴,她直直的走到容毅面前,轻声道:事情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都是我的错,我不求你原谅……但是我想请你去看看小念,可以吗?”
听了岳西这话,所有的人都注视着容毅,容毅冷笑着,这话说的好轻巧,他张口想说什么,突然一道焦急却坚定的声音传来,那人说:“我不同意!”
“我不同意。”
柳沅听到那声音心中一惊,不由的看过去,看到来人的容颜,他大吃一惊,喃喃道:“爸爸?”
来的是柳岸,它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衣服都有些褶皱了,一点往日温和的模样都没有。
他把容毅护在身后,用通红的眼睛看着岳西一字一句的说道:“我不同意我儿子去看你儿子,无论他是不是病重。”
大家被他的话说的蒙了,记者只顾摄影了,甚至没有人上前问话。岳西被他的话说的一愣,上前一步,张口想说什么。
柳岸护着容毅退后两步,挥了挥手,道:“抱歉我昨天才看到这件事情。你说你是一个自私的母亲,所以宁愿牺牲别人的儿子来救自己的儿子,我能理解,只是请你也体谅一个已经不在人世的母亲,也就是我的妻子作为一个母亲的心情。她在小悦年幼的时候离婚,一个带着孩子不容易,她离婚没有拿你们家一分钱,她养小悦是用自己的双手养的,她在最困难的时候都没有想过求你和韩先生,那是因为她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小悦能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和平常人一样,娶个妻子生个孩子,当个好丈夫好父亲。为你儿子提供肾,在你看来也许不过是一句话的事,但是我不同意,我妻子现在没办法同意,活着更不会同意。少了肾,小悦还能活多久谁能保证?谁敢说没有后遗症并发症?他能正常的娶妻生子吗?当然你说给他钱,到他不需要你们家的钱,他需要一个家,一个他自己能撑起的家。所以今天我不会同意他为你儿子换肾,就算你们所有人都骂我,说我冷血,说我不是人,我都不会同意。你自私,我也自私,我地下的妻子也自私,所以你们要骂我恨我就尽管冲着我来,但是想要肾,没门!韩夫人有一句话说的很好,每个母亲都是的,那我妻子更是如此,所以不要为难一个孩子了,他不欠你们什么。”
听着柳岸铿锵有力的话,容毅心里涌出一丝温暖,感觉顾悦能有个这样的父亲的确是件令人高兴的事。
对比之下,韩卓这个所谓的父亲就是个牲口。
然后再众人被自己的话震慑沉默之际,柳岸回头看着顾悦道:“我知道你心软,但是你要想想你妈妈,这件事我不同意。跟我回家,这个城市容不下你,我们就不在这里生活,家里容不下了我们就去乡下,总有地方能让你好好活着。”
“吗你们要怎么样才能救我哥哥?”这时韩锦突然开口了,塔有些激动道:“那是一条命啊!”
柳岸看着她,道:“我们什么都不要,我要儿子平平安安的活着。”
听了这话,容毅笑了,哈哈大笑着,众人都看向他,目光聚集,好久他停止笑声,脸色通红,他嘲讽的看着岳西道:“韩夫人,你从第一次见我就莫名其妙的求我救你儿子,然后事情就变成今天这种状况了。只是我一直都很想知道,我和你儿子的肾合不合适都不知道,你怎么就那么肯定我能救你儿子呢?”
这话一出,岳西的脸色微微一变,她身边的韩锦脸色则是大变。
“对啊,韩夫人,你怎么知道顾先生能救你儿子呢?”这时一个记者也开口了,眼中有着极为兴奋的光芒,那已经是极力压制的结果了。想到他手中得东西,这个记者眼中燃起了熊熊的八卦之火!
第20章 病人(9)
现场的人被那个记者问的一愣,不管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岳西,一时间众人都在等着她的答案。而有心之人则彼此相看一眼,觉得事情好像朝着不可预知的方向发展去了,如果事情在此刻出现了特别的反转,那这也算得上是一条大新闻了。
岳西愣了下,心中十分的不安,她觉得自己似乎陷入了有些陷阱中,但现在不是她想这些的时刻,她到底吃了那么多年的盐,镇定了下来,脸色平静的看着那个记者轻声道:“他已经是我最后的希望了,我自然希望他能救我儿子的。”
“可是韩夫人这么把赌注压在一个同父异母的兄弟身上是不是太过于草率了。”那个记者听了这话继续追问,道:“毕竟大家都知道,韩小姐和韩少爷是同父同母的双胞胎,韩小姐都不行,那为什么韩夫人在没有任何拯救下,怎么救这么确认顾先生能救自己的儿子呢。”
“这只是我的一个希望。”面对着这个记者咄咄逼人的状态,岳西心中微沉,道:“我对这件事并没有十足的把握,我本打算如果顾悦要是同意,就给他们做匹配实验的,人总要怀有希望的不是。但是就如同你们看到的那样,无论符不符合,只要顾悦不答应,我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而已?我只是不愿意放弃最后的这点希望而已,因为我不相信老天会不给小念机会。”
容毅听她现在还不动声色的往自己身上泼墨水,不由的勾起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各人作的恶,各人种因,总要自己来吃下那个果。因果因果,谁也摆脱不了。
而柳岸听了这话,不由自主的把容毅护在了身后,他并不是一个很能说会道的人,开始能那么理直气壮的站出来说话,因为他害怕顾悦会傻头傻脑的答应。而且那都是他的心里话,他就是那么想的也就那么说了。他没有那么多心眼,只是想护着这个孩子而已。
但是此时就算是知道岳西话中有话,句句含着软刀子,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他能做的就是用自己那张不算宽阔的肩膀为自己的这个儿子挡住所有的风雨。
容毅看着这样子的柳岸,心想,就算是当初的顾悦,在最痛苦的时候心里也是承认自己这个父亲的,他算是顾悦生命中除了顾清之外一个光明的存在了,他给了顾悦一个父亲应该给的所有东西。
而此刻场面开始出现一些混乱,毕竟这些记者大部分都是人有心请来的,所有在岳西说了这话后,有人就开始打岔,岔开话题。
岳西趁机则说了句:“如果顾悦不愿意去看小念,那只能是我强求了,就如同这位先生所说,他也是做父亲的人,他也能为自己的儿子自私一回。他的出现让我明白了,我是母亲,可是顾悦也是有母亲的人,所以无论事情怎么样,我都不会在回应了,我现在要去看我的儿子,失陪了。”
说道这里,岳西拉着韩锦准备离开。
而那个记者看到这种情况,有些着急了,他上前一步从兜里掏出一叠纸张,大声道:“可是韩夫人,我得到可靠的消息,你的女儿韩锦和你的儿子韩念的肾是完全匹配的啊。而且报告都是很久以前的。但是据你所说,自家人并没有任何人能救自己的儿子,所以才想着找顾先生的。你也拿出了家庭的肾匹配的单子,如果我手上的单子是正确的,那也就是说在你没有找到顾先生之前,你就知道自己的女儿可以救儿子,但是你们并没有那么做,反而是千方百计的找到了顾先生,那我是不是可以认定你们故意隐瞒事情真相,只为了让顾先生为韩少爷提供肾……这,算不算一种谋杀呢?”
听了这话,容毅脸上适时的出现了一丝不可置信,站在记者身后的柳沅瞬间脸色有些苍白,他望着岳西,目光呆愣。而柳岸则是有些惊恐和恼怒了,他看了看容毅又看了看岳西,最后紧紧的抓着容毅的胳膊,看向那个记者,沉声道:“你说什么?这些都是真的吗?”
而现场一片寂静,随后一片混乱……
“请问韩夫人这是真的吗?”
“韩小姐你知道这件事吗?韩小姐你可以回答我的问题吗?”
“韩夫人如果事情真的是这样,那韩先生和韩少爷知不知道这件事呢?”
就像开始无数人往容毅身边拥挤那般,现在则是无数人往岳西和韩锦身边挤过去,镁光灯、摄影机、话筒、还有记者犀利的提问。这一瞬间岳西心里有些害怕,她知道自己不能露怯,她应该要说些什么,要不然她会丢失一切,她要镇定,她要挽回局势。
但是她却张嘴说不开话,她身边的韩锦已经被吓得往她身边躲,口里不停的喊着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她说不出辩解的话,只会让这些记者更加的兴奋,他们像是贪婪的吸血虫一样,想找出破绽,吸干她们的血液。
岳西觉得自己脑袋不够用了,这明明是一件很隐秘的事情,为什么事情和她期待的背道而驰。她不由的看向容毅。
容毅站在柳岸身后,同样看着她,然后容毅笑了,眼神冰冷,目光嘲讽。这一刻岳西的心像是被一条冰冷的毒蛇狠狠缠绕住了一样。她心中涌起无限的念头,所有念头聚集在一起都化作了一个:他知道了。他知道了她所做的一切,所以冷眼旁观,等着看自己的笑话。她想说这是顾悦设计害她的,但是她知道不能,因为没人会相信,就连她自己都不相信,他不过是一个平凡的上班族,怎么可能知道韩家这么隐秘的事情呢。
记者还在围攻岳西和韩锦,他们太想知道这里面的实情了。而正在这时,韩念出现了,他穿着病服,脸色苍白的一步一步的走到岳西和韩锦身边,他的身体很孱弱,但目光很坚定。
场面一下子寂静起来,有记者上前一步准备问什么,韩念挥了挥手道:“我刚才听到了也看到了,我知道大家想问什么。”说道这里他顿了一下,没有看岳西也没有看韩锦,他的眼睛动了下,继续道:“我母亲和妹妹在知道我得病后第一时间去了医院和我做匹配,当时确实是不相符合。”
“可是,我手上有证据证明医院的资料被人篡改了。”记者道。
韩念看着他,笑了下,道:“也许是医院的资料弄错了,我母亲和妹妹非常疼爱我,所以我不相信她们会眼睁睁的看着我病发而无动于衷。”然后他又看了看容毅道:“我和顾悦关系很好,他把我当好朋友,我也把他当好朋友。我知道,如果他的肾和我相匹配,不管我们是有怎样的纠葛,他最终都会给我一个肾让我活下去的。但是我没想到他真的是我哥哥,我也没想到我母亲会私下找到他……这是我们的不对,但是我想说的是,我不赞同我妈妈的观念,因为我已经欠他一个父亲了,不能在欠他一个肾,所以不管他的肾符不符合我的,我都不会做这个手术了。我希望你能原谅我妈妈的唐突,也原谅我。”
说道后来,韩念直直的看着容毅,好看的脸上满是歉意,他是真的在乞求容毅的原谅。而在场所有人中也只有容毅知道他这乞求里面的麻木和可怜。他乞求容毅的原谅,可怜自己。
他算是这场事件中最无辜却又最不无辜的,所有事都因他而起,但是所有事他都被蒙在鼓里,然后今天一切的一切在他面前被揭开。他不相信自己的母亲和妹妹不愿意救自己,可是事实面前他不得不相信。他本来就是个聪明人,很多事想不通,但是千丝万缕间,一个桥梁就能把所有的东西连在一起。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在顾悦来看自己的时候,父母从来没有出现过,也终于明白母亲为什么要让他和顾悦好好相处了,他的母亲在为自己算计顾悦。可是她也在为韩锦隐瞒,隐瞒她可以救自己的事实。
他该怨恨吗?该,可是又不该,这是他的母亲和妹妹,他能说什么,什么都不能,他甚至在这种时候也只能为她们开脱,告诉别人她们不知情,就算是这话连自己都不相信。他也想请顾悦原谅自己,但是他知道不可能了,所以他只能含蓄的卑微的乞求顾悦能把这件事做个了结。
而这时,韩卓和陆文浩来了,他们匆匆下车,脸色都十分的不好看,场面更加寂静了。韩卓看着这么多记者,郑重开口道:“这件事我们韩家明天一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的。”而陆文浩走到韩锦面前,一脸心疼,韩锦看到他,突然哭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