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净深吸口气,面色阴晴不定。
不错,那包袱里面的令牌和四皇子的信,尤其是信,是写给辅居的。但是那里面的衣袍宽大非常,显然不是辅居之物。但也不可否定,那是辅居故意遮掩的。
明知辅居是四皇子手上的一把利刃,萧净也不愿意放手。既是四皇子手中的利刃,也能变成他萧净的匕首!
关键是这件事该怎么为之。
接下来的这场戏,辅居不可惑缺!
他要让四皇子看到,送来的辅居非但无法成为其利刃,反而成了他萧净的宝器!
“刚刚咱们同去,可是辅小公子却没离开。他一直都在府门口,看来他是不想逃的。世子您说呢?”夏善再道。这句话彻底解除了萧净的心防,知道心腹所说倒是不错。
在世子的默许之下,夏善取了钥匙为岑言解开了颈上的项圈。
只不过令夏善吃惊的是,辅小公子手臂上那么大个口子,竟是这一会儿便不流血了。世子的药如此管用么。“谢谢你夏善。”岑言脖子得到自由,对面前的护卫很是感激。
“我并不是为的你。”夏善冷漠地回道,“这项圈上所刻的是世子的名讳,待回到东城,被外人看在眼里。小公子,你会令世子声名狼藉!”
☆、第40章
“在回到东城之时,我会在护卫之中交待下去,到时你可以偷偷离开,离开这遥州,再不要回来!”
“为什么?”岑言站起身来,不解地看着对方,“我为什么要离开?”
没得到晶体之前,他哪都不去。不要说晶体在萧净身上,就算在厕所里面,他也会坚守不动的。
“你不想离开?”夏善反问。
岑言正要说话,看到门口人影恍动,夏善当即注意到了,面色倏变,连忙退出屋去,向那人行礼,“世子。”
听到外面说了会话,但也没听着具体的内容。夏善被遣出去,萧净由外面走进来。岑言见他还肯进来,立即小跑上前,摸他的手臂,顺势又朝他后背摸去。
“你对本世子忽冷忽热,如今又不顾受伤如此热烈……辅居,你从来都没变过!”
萧净心说着拿眼睛朝岑言手臂掠了去,见不再流血,便收回了目光。只是眼角的余波依然荡在岑言的颈间,见着那雪白纤细的颈子处,因为戴项圈的缘故,被撸了层皮不说,还被匕首给划了下。可受伤的那人却还在没脸没皮地往身上磨蹭,萧净纵然*强盛,却觉得味道不对,一张脸始终阴沉着。
岑言只好停下动作,他实在耐不下心去循序渐进了。萧净如今怀疑了他,他能做的只有速战速决。可现在,萧净居然不让他碰了……岑言郁闷地吐了口气,从来没见过哪个狼崽子不吃肉的,萧净这头小狼,居然还真能收敛住!
被推到一边,岑言抿着唇,耷拉着脑袋。
萧净见他闷闷不乐地坐回了榻上,这一刻只看到他一副心灰意冷之色,而那双眼睛里面更是一如从前:从来都没有过热情。萧净心下忿怒,但按自不发,只说道,“你准备一番,我们回东城。”
“这么快?”岑言抬头问他。
萧净沉着脸朝外走。
外面有个陌生的男子突然闯来,岑言一出门,那男子便随在萧净身边两个人在说悄悄话。
岑言轻手轻脚跟在后面,听那男人提到萧灵再,又问萧净什么时候回王府。
萧净没说话,而是回身看过来。
岑言被他逮个正着,也只好落落大方地出现在两人面前。就听萧净开口,“王妃有一个名叫陈楼的得力的手下,到时、此人会帮我们。”
“果真?世子收买了王妃娘娘的人?那真是大好了,我想萧先生会非常欣然看到世子平安归来的。”那男人说着行了一礼,便转身离开。
岑言听了这话,感觉很不对劲,“陈楼不是死了吗,他怎么帮你?”
那么说萧净所查得到的第二个消息是关于陈楼的?陈楼尸体已经横陈,早已经是死人,怎么可能会帮萧净呢。看起来萧净对陈楼非常用心,毕竟在这样短的时间内查出他的身份。莫非萧净想利用陈楼的尸体,威胁薇儿?可薇儿只会因此更恨萧净啊。
岑言想不通。
两人很快出了院子,越过街头,穿过一处僻静的小巷子之内。
岑言就这样跟他走了一路,最后见他在一处阁楼处停下。“你究竟要干什么,这不是回去的路?”在楼下,岑言仰着脖子看二楼窗口的萧净。
“上来。”
岑言只好上了楼去,与他并肩站在二楼窗口之地,朝着下面看去。
在这里岑言才看到自己在楼下所看不到的场景。只见着长而昏暗的胡同之内,摆放着罗筐、堆着竹竿、一些人家挪移出来的杂物等等。而在尽头之处,他看到几道黑影掠过,穿梭在这条街的每一处屋内,之后远去。岑言身体被萧净搂住,往窗户内一闪,掩藏身形。听到几声嗖嗖之音划过,过了好一会儿萧净放开。岑言得了自由,就见萧净转身下楼。他也赶忙追上去。
原来萧净刚才是为躲避那些黑衣人?
黑衣人是王妃娘娘派来的杀手吧?
岑言追着萧净飞奔,前面的人步伐迅疾而轻盈,后面的岑言气喘吁吁跑得地面直雷动。那些离开的黑衣人,听到声响后,再度赶了回来,恰好将他们堵个正着。
前后各五名黑衣人,把这条街巷堵得满满当当。其中一人,虽只露出了一双眼睛,可被岑言瞬间识破,“你不是之前跟着陈楼的吗!”这个人的一边眼睛微微上斜,很容易就能辨识出来。对方未答,却见萧净冷冷一笑。
“看来今日你们非死不可了。”斜眼睛的黑衣人冷叱一记,率先亮刃劈来。
岑言见对方竟只砍自己,吓了一跳,忙抽回手,矮身抱住萧净的腿,让高高大大的萧净去挡那劈来的寒刀。
哧。
萧净根本没躲,后背结实地挨了一刀。
岑言心下哆嗦,急急抬头看,只见到萧净的后背衣袍被劈开,没流半滴血,却露出了里面的金缕护甲衣!只见这甲衣却是由一片又一片晶亮的镶金玉缝针而成,璀璨光华,耀眼无比——晶体在里面!
岑言瞪大了眼,刚要伸手再去摸,却觉得身上一轻,原是萧净一把揪着他的衣襟提溜起来,“额,你干什么。”岑言吃力地问,一双眼睛贴在萧净的上半身处。后面那柄寒刃再进袭来,萧净头都没回,袖内几点寒星,就只听见呯咚一声,尸体栽地,斜眼黑衣人死。
萧净武功真厉害……
岑言的思绪还没结束,衣襟毫无预兆地被萧净硬生生扯住,眼前的人勃然大怒:“刚才你想让本世子死,嗯?”
萧净的眼睛血红,那凶狠的样子,好像刚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岑言吓到了,他从没见过萧净这样生气,只能用力晃动着脑袋,“没、没有!”
萧净紧紧盯着岑言,凶狠的眼好像要将手中的人凌迟。
犹然记得前世,依然是这般的瘟疫,那个时候辅居正得宠。萧净亲自前来处理瘟疫,辅居便也跟来,美其名曰陪伴。可是在一场莫名其妙的刺杀之中,萧净记得很清楚,他为了保护辅居挨了一刀,险些死了。那时候的辅居,对他心疼不已。萧净觉得自己便算是死了,也是幸福的。可最终的结局令萧净明了,一切不过是演戏罢。就算当初他不保护辅居,也是要挨这一刀的。
有前世经验,便在来之前,萧净便穿上了护体甲衣。而那黑衣人送来一刀之前,萧净想到了前世。
而不幸的是,辅居果真在这生死临危关头,暴露了本性!
现在萧净很清楚,若非自己穿着甲衣,必会死在这一刀之下。而这,也是辅居所希望的罢。
他无法原谅这个人对自己的背叛,若是陌生人,他认了。可这却是他的心上人,欺骗了他的感情,又要谋害他的性命……如此冷酷绝情!
岑言被他扯着,只能无奈地解释,“我不是故意的。真的。”
在刚才那样危机的情况下,他如果不顾自己,跑上去替萧净挡刀,那才是傻了吧,凭什么啊。岑言不明白萧净为什么要这样生气,难道身为他的一条狗,就要有随时为主人挡刀的自觉?谁规定的啊?何况他从来没想做萧净的狗,都是被迫的。
“回头再跟你算账!”
萧净冷叱一声,回身捡起地上的寒刃,转头与扑上来的其他黑衣人撕斗成团。
一刀一个。
萧净背上身上也被连削了好几刀,可他根本不怕死,疯了似地宁可自己挨一刀,也要将对方彻底斩杀。
岑言眼睁睁看着,为这疯狂悍猛惊讶,下意识道,“你小心点儿?”
萧净沉脸不答。
“世子,属下来了!”从街头尽处,夏善甫地飞奔而来,到了近处,蓦地弹起一扬大刀,哼哧一记,直接把最后那名黑衣人活生生劈为两截。
岑言见了,险些栽下去。
黑衣人劈成两半,还往他心口捅了两下。之后则是反过来,把心挖出来,开膛破肚,最后割脑袋。那一地的鲜血淋淋,最后拔出刀后,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怎的,一道热乎乎的血溅过来,正好落到岑言的脸上。
岑言摸着脸颊上的血红,身子一软,彻底栽在地上。
他们……是在杀鸡儆猴吧?
夏善把带血的刀往腰上一别,这时不远处一道娇小的身子显现。岑言看清楚了,那不是薇儿吗!薇儿大叫一声,拔腿就跑。后面一记重物压来,却是死尸压到了薇儿的身上,吓得她浑身发抖,尖叫连连。
岑言毛骨悚然地看着这一幕,那具尸体被劈成两半,直接在薇儿背上滑下来,并拖曳出一地腥血。岑言站起来,想过去帮帮她,毕竟是个女孩子,虽然是王妃娘娘的贴身之人。
手臂被萧净硬扯回来,岑言回头,看到他目如寒星洇血狂狷,“你干什么,放开我!”
萧净不语,把岑言拖回来,感到他的力量有增大的势头。萧世子嘴角噙着冷意,“再敢用你的力量反抗本世子,那项圈这辈子都戴着!”
岑言蓦地不动了,只用眼睛无辜地瞪着萧净。
一片血河杀场,所有的黑衣人被杀光,只剩下薇儿一人。
巷子一片宁静。
“去,把这个交给她。”
萧净的声音仿佛梦曲,大掌中赫赫正是四皇子令牌!
“你究竟想干什么!”岑言怒了,但看到萧净冰冷的脸,他知道,自己问不出什么的。想要拿到晶体,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仅萧净这个人就需要斗智斗勇,深吸口气,岑言按下心头的急躁,从长计议:“如果必须要我去做的话,那你先要答应我一个条件!”还记得救治瘟疫病人的当夜,萧净亲过他。那样的吻,即使身为同性,岑言也觉得萧净应该是对辅居有感情的,哪怕是变态的感情。而今,他知道一切不过臆测。他需要重新评看萧净。萧世子是一个肯为了权力*,牺牲所有的人类。在萧净的心里,没有什么感情之类的杂物,只有彻彻底底的权势地位!
萧净竟松开了他。
☆、第41章
岑言怔了怔,甫地对上萧净全然了若的眉眼,深邃的面容展露着自嘲与讥讽,“辅居,你终于露出真面目了。装疯卖傻这般久,现如今终于肯暴露你的目的了。”
“我……”岑言知道,他一定又认为自己要为四皇子卖命。
“既如此也好。”萧净不肯再听他的解释,只道,“陈楼的尸体,本世子为你备着……”
岑言听罢张大了眼睛。
陈楼?
萧净说陈楼会帮他,难道说是陈楼的尸体能帮上他?
薇儿不可能站到萧净这边,出卖王妃娘娘的。
虽然关于陈楼的事情,萧净算盘打得很好,但是他打错了!
岑言目光复杂地看着萧净,岑言知道薇儿对自己并不好,陈楼也对自己多次利用。他曾经希望萧净能够查清楚,这场瘟疫与自己其实是没关系的。可就算如此,萧净会真的放过自己吗。现在萧净把他拽来做什么,难道不是要让他也牵涉其中吗。比起那些利用过他的人,萧净莫非不是更可恶么。
岑言抓了抓令牌,抿着唇离开。
夏善看着萧净,微笑抱拳,“世子英明,多亏查了陈楼此人。相信薇儿看到陈楼尸身之后,必会有一番甘苦衷肠要发泄。”
萧净仰头看了眼天色,喃喃回道,“是时候该回去了。”
夏善眼睛一亮,连忙问道,“需要属下做什么?”
萧净眯起眼眸,竟像是在笑般,诡异地勾动唇角,“保护好薇儿的安全。”
夏善听后点点头,刚打算去准备,又停下了脚步,“世子打算何时走?”
“一个时辰后。”
萧净离开小巷子,岑言没说话,觉得有点累。
天色过午,萧净命令手下准备一番打道回府。
岑言也被换上了漂亮的衣袍,洗干净了脸,坐着马车随着往东城赶去之时,车上尚有一些临时做好的美食。岑言吃饱喝足,抱着肚子,感到一阵偷闲般的舒坦。只是片刻后便强自打起精神与身边的人维持,“我的小灰马呢?”看着马车的外面,半晌没找到小灰马的踪影。
“那个叫张门行的还有你的小灰马,全部都押起来了。等回到东城,一个处斩一个放生。”
“你要杀了张大夫?”岑言大惊,“他不过是偷了点钱,你就杀掉他?而且他也付出救人之力了吧,况且你刚才杀的人还少吗?”
萧净冷冷一笑,“在整个西城,每一个试图趁火打劫者,本世子都命人杀掉了,一个不剩。哦对了,还剩一个张门行!”
岑言塌下肩吐了口气,“你怎么斤斤计较的。张门行还有功劳,如果不是他,你也见不到我……”说到这里,他蓦地意识到什么,连忙闭了嘴巴。
“这么说辅小公子果真打算从那小道离开,牵着你的小灰马?”萧净料事如神,目光灼为久看来。岑言没想到他一语道破了自己的心思,“我现在不是不走了么。我按你说的做事,对你忠心耿耿。难道这样也换不了我朋友的一条命吗?”
“若本世子没记错的话。你为我做事还有条件,那便说说你的条件吧!”
萧净这个人实在太狡猾了。岑言听得他的话,垂下头去。本来想让萧净答应,让他摸一下萧净的上半身。可是现在,萧净先把要杀死张门行的事情说出来,接着又提欠他的那个条件。这不是明摆着让他提出不杀张门行么。如此一来,自己就没办法摸他的上半身,也就与晶体绝缘。
“看来你没有条件,那便罢了……”
“不。”岑言连忙抬头道,“那你把张门行放了,我只这个条件。”
“好。”一锤定音,萧净笑了。
岑言发现他笑得很快活。知道自己是走进了他的坑里面。
马车之内一片静谧,岑言不愿意说话了。他做什么都在萧净的掌控之内,这种感觉真是不太好。他闭上了眼睛,不知怎的,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萧净扭头看去,见岑言窝在一边的马车壁上,马车不时因赶路而晃荡几下。他的脸颊便被咯着疼了,皱着眉头将身子蜷了再蜷,最后像是某种动物般直接缩成一团,在角落里面倒了下去。
萧世子上前,伸手抚过他的头发,轻轻地抚了又抚,望着就在眼前的这人,他叹了声,“走到这一步,你已回不得头。是成为四皇子的刀,还是成为本世子的匕首,你该有所觉悟了。不论哪一种,想回头,却是不能了呵!”
“嗯……”回答他的却是岑言的哼哼声,觉得这姿式不对,又翻了个身,大手大脚地伸开四肢,一条腿正好压到了萧净的肩膀上,“舒服。”他还惬意地打了个呵欠。
萧净见了,勾唇一笑,伸手抚过那落在自己肩上的腿,唇角染着邪气,“等回到王府,还有更舒服的……”
回到东城,夏善来到马车前禀道,“他们已经去了离王府不远的辰濡居。”
萧净听后朝着暗下来的天空看了眼,指指不远处,“去辰濡居。”
他们刚说完,马车内的岑言便醒过来。揉着眼睛问,“几点了?”
半晌没人回答,他放下手朝四下看看,见萧净正面无表情地望着自己,此刻依然在马车之内。他嘴角抽了抽,就听萧净吩咐,“下车,随本世子过来。”
“哦。”
岑言伸了个懒腰,真困,一路都没醒。昨天一夜都没睡,一天也没吃东西……多亏睡前吃饱了,只是萧净真不让人省心,“我们是去哪里,你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