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第一职责就是保护主子的安危。
现在,他们家的主子明显想要抛下他们,那可不行,万一遇上什么危险,那就是死也无法抵消他们的罪过。
“不许跟着。”
并没有停下脚步,左千黎冷冷的丢下四个字,就迈步离开了。
开玩笑。
他要去哄心爱之人原谅,怎么能让这些人跟着呢?
“我们还真不跟着啊。”
见主子的身影都快看不见了,程晨不禁有些着急,看身边几个人似乎没有要行动的意思,这才不解的问道。
“谁说不跟着。”
让主子一个人面临危险,若是被其他几个人知道了,那么,他们只怕得死得不能再死。
“那……”
“你傻啊,主子是什么人,我们若跟的太近,岂不是被发现了。”
大概也能猜到主子要去干什么,这有了方向,他们也不怕主子会丢掉找不到,因此,他们现在要琢磨的,就是怎么样让主子不察觉到他们的存在。
很期待呢。
主子要去讨好女主子,那画面……好吧,他们想不出来。
可也正因为无法想象,所以,更多了几分期待。
“走。”
掐算了一下时间,五个人对视一眼,身影一闪,凭空消失了……
簌簌簌——怎么也没想到,这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人敢公然的偷袭他,而且,还成功了。
左千黎有些郁闷的想,身子一阵阵的发软,他知道,他撑不了多久就会陷入昏迷,到时候,也不知道会被弄去哪儿。
怎么办?
抬手拔掉左臂上的肩头,殷红的血喷涌而出,染红了他的白袍,却没感觉到疼痛。
没办法。
那些箭头上都涂了药,坚持了这么久,他的脑子已经开始阵阵发晕,若非意志力惊人,这个时候,早就不省人事了。
可恶。
程晨那几个混蛋,这次怎么那么听话?让他们不要跟着,还真就不跟着了?
左千黎不禁苦涩的笑,他这次可真栽了个大跟头,为了脸面,怕是要丢了性命吧。
簌簌簌!
又是几支利箭射过来,左千黎紧皱起眉头,险险的避过,忍不住扶住墙壁粗喘起来。
他没力气了。
再来一轮,他已经再也没办法躲开了,可他并不想死。
哎……
如芸,我死了,你会原谅我吗?
艰难的转身倚靠着墙头,慢慢的滑坐在地上,左千黎混沌的脑子里闪过很多画面,而绝大多数都与陆如芸有关。
不禁好笑,他堂堂四皇子殿下,本以为无心无情的,没曾经,原来他还是有的,只不过被他深埋起来了,这不,栽在了陆如芸手里了嘛。
都到了这个时候,他想的,不是擦肩而过的皇位,不是策划这一切的幕后黑手,只是那个让他不知不觉深陷下去的女人——陆如芸。
他想她的一颦一笑,想她的一言一语,可惜……以后再也见不到了吧?
你,会记得我吧。
脑子越来越沉,左千黎微微合上了双眼,身子一歪,彻底昏死过去……
“主子。”
好不容易摆脱了那些人的纠缠,沿着血迹追踪过来的程晨五人,恰好看到这一幕,顿时脸色惨白,险些站立不稳。
“别自乱阵脚,主子只是昏迷过去了。”
还好一群人中,还有那么一两个沉得住气的,连忙上去检查了一番,察觉到主子微弱的气息,这才松了口气。
“程楠,你去请陆小姐,程林,你去请神医,程飞,你去通知程昱他们。”
轻松口气,程晨也冷静下来,果断的吩咐起来,便与另一个同伴一左一右小心的抬起主子,飞快的往四皇子府走去,至于其他人,自然也就不会迟疑,各行其事去了……
“什么。”
翻手打翻了身边的茶盏,陆如芸惊诧的大呼出声,漆黑的眼眸瞪大,难以置信的看着站在面前不算太陌生的人。
这个人她认识,是跟在左千黎身后的那十个亲信之一,他们之前也有过几次合作,但本身的交集不多。
可正是因为熟悉,她才不敢相信他带来的消息——左千黎被袭,危在旦夕。
可能吗?
那么强悍的一个人会危在旦夕吗?
她与他交手又不是一次两次,对他那个人的了解也还算颇深,她才不相信他会笨到让自己置于险境,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但别忘了,他的身份和地位,都注定了他是个麻烦不断的人,前几次不也是无缘无故就差点儿丢了性命嘛。
可不对啊。
他们这些亲信的职责不就是保护左千黎的安全吗?不还说至少有一半人明里暗里的守护在他身边吗?
敢情他们就是这么保护的?
陆如芸知道她不该这么迁怒,可一想到左千黎性命堪忧的事,她就忍不住要往那方面想,内心的火气也就噌噌噌的往上窜。
“陆小姐,你就快点儿跟我走吧,晚了,可就……”来不及了。
“闭嘴。”
强压下内心的愤怒,陆如芸冷冷的看了一眼眼前的男人,凌厉的眼神瞬间将男人后半截话堵了回去。
该死的。
竟然敢诅咒自己的主子,还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恶狠狠的想,陆如芸人却已经不受控制的往外走,几个瞬息间,就消失在程楠的视野里。
“惨了。”
目送陆如芸离开,程楠额际忍不住淌出一滴豆大的冷汗,暗叫一声糟糕,却又不得不去追陆如芸的脚步。
他知道,这一次这位陆小姐是真的怒了,而造成这一次的失误的他们,无疑会受到严厉的惩罚。
失职。
这对于他们被选中着重培养过的死士来说,是一件很严重的错误,特别是导致的后果是那么的严重,哪怕赔上他们的性命,也偿还不起。
从一开始,他们也没想过要逃避责任,可刚刚陆如芸那冷若冰雪的眼神还是让他肝胆俱寒,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好可怕好冷的眼神。
比毒蛇更毒,比孤狼更恨,这样的眼神,只一眼就让他失去了所有的勇气,那一刻,程楠是真的畏惧害怕了。
“星神医,我家主子怎么样。”
倍受煎熬的看着房中有条不紊的男人终于忙完了,程晨程昱连忙恭敬的问道。
“外伤没什么,但他体内的毒挺麻烦的。”
常年与左千黎相处,对于他身边这些亲信,星月寒自然不陌生,但也谈不上多熟悉。
这个世上,能让他在乎的人不多,能与他有交情的更少,更别提像左千黎这样能够请他无偿出手的人了。
他生性淡漠,兼之又见惯了生死。
人命在他眼里,还真不算什么,他若高兴,路边的乞丐也会出手救上一把,可若不高兴,管你是王公大臣还是富贾巨商,弹指间就将其覆灭了。
“怎么个麻烦法。”
刚赶到这里,就听到那么一句,陆如芸轻皱起眉头,问道。
眼前这美得不食人间烟火的男人她并不认识,但隐隐的,她能够猜到对方的身份,不禁有些惊讶。
早就听闻左千黎身边有一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医——星月寒,医术高绝,当今世上无人匹敌。
可上一世交手那么多次,她一直无缘见上一面,而这一世,倒是有过一面之缘,但那时候身中剧毒的她昏迷了,见了等于没见。
没想到,那样一个传奇般的存在,居然会是这么一个年轻俊逸的男人,还真是让人意外。
“此毒似毒非毒,你说麻不麻烦。”
在陆如芸打量星月寒的同时,星月寒也在审视她,一开始只觉得熟悉,尔后就想到了两个月前的某一天所发生的事,了然的收回视线,淡淡的说道。
“似毒非毒。”
为什么她有种错觉,这星月寒在考她?
对这个想法,陆如芸忍不住眼角抽搐了一下,连忙甩甩头,甩掉那突然冒出来的不可思议的错觉。
且不说她与星月寒没什么交集,就算有,也不会这么隐晦的考她吧,所以,一定是幻觉,幻觉。
“你是说左千黎中了蛊毒。”
抛却那古怪的想法,冷静下来的陆如芸思忱了片刻,抬眸坦然的看着星月寒,挑眉问道。
“你很聪明。”
似乎很满意陆如芸的回答,星月寒淡漠的脸上勾起浅浅的笑意,就连声音柔和了下来。
“可能解。”
又有种抓狂的冲动,这星月寒似乎在考验她的神经,那兴味的眼神是怎么回事?那突然而来的笑又预示着什么?
而最令陆如芸无语的,还是那蕴含着“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柔和语气。
柳眉紧紧的皱起,陆如芸发现她有些看不透眼前这个神医,更猜不出他下一步会做什么。
这种感觉很不好,她不喜欢。
151.第151章 讽刺的杀机
“能解,但是很难做到。”
收敛起脸上的笑容,星月寒微蹙起眉头,淡淡的说道,漆黑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冷芒。
有多少年了?
他有多少年没有碰到这种蛊毒了?
自从那件事后,他遍访天下也未曾找到会这种蛊毒的人,没想到,时隔多年,居然在他眼皮子底下寻到了。
真够讽刺的。
“什么意思。”
眼前这个人动了杀机?
为什么?
星月寒眼底那一闪而逝的杀意恰好落在了陆如芸的眼里,惊得她心差点儿停跳,还好,她早就习惯了喜怒不形于色,这才没有露出惊骇的表情。
可惊讶过后,就是浓浓的疑惑。
这星月寒身上的淡漠,她知道是他由心散发出来的,并不是伪装,因此,陆如芸几乎是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个男人是个真正冷清冷心的主。
能让这样的人妄动杀机,想也知道,绝不是什么小事。
会是什么事呢?
略微结合这人前后的反应,很快,陆如芸就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可也正是因为猜到了,她整个人变得很不好起来。
脸色一瞬间阴沉下来,浓郁的寒气毫不压制的释放出来,顿时令整个房间的温度降下几度。
“嗯。”
察觉到对面所站之人的变化,一直淡漠没什么表情变化的星月寒不禁挑了挑眉,有些诧异的看向陆如芸,漆黑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光亮。
有意思。
现在他有些懂左千黎为什么会对这个女人的那般在乎了……
“要想化解这个蛊毒,有两个办法,但无论是哪一个,都不容易做到。”
也不藏着掖着,如果没料错的话,这件事想要成功,眼前这个女人是关键。
再说了,他也正好看看,能被左千黎看上眼的人,到底能带给他多大的惊喜。
“哪两个办法。”
微眯起双眼,陆如芸压下内心翻涌而出的情绪,自顾自的找个了就近的位置坐下,挑眉问道。
她知道,他们的谈话现在才开始,而一旁的程晨等人也不傻,见她这个架势,很干脆的退出了房间。
“其一,找到那个施蛊之人,杀死主蛊,这子蛊自然也会死掉,但一般来说,会施这种蛊的人,其本身实力都不弱,否则,也不敢将主蛊藏在体内。”
说到这,星月寒的脸色阴沉了几分,漆黑的眼眸里杀气腾腾,就在陆如芸觉得是不是要出言提醒一番的时候,他又奇迹般的将之压了下去。
“其二,前往南疆,寻找特有的五种毒物,以毒攻毒,以蛊制蛊,立时,这蛊必破,而那施蛊之人也会遭受反噬之苦。”
这个办法其实比第一个更凶险,成功的几率更低。
为什么?
原因很简单,光是那五种毒物的寻找就要面临严峻的考验,就算是他,也没十足的把握敢说能安然闯过去。
其次,他成功的制出了解药,左千黎在服用时也要承受巨大的痛苦和折磨,一个不慎,就有可能功亏一篑。
最主要的,是在煎熬过程中,绝大多数承受不住的人为了能够得到解脱,会选择自绝。
“好恶毒的人。”
寒眸微眯,陆如芸冷冷的说道,隐藏在云袖下的双手死死的握紧,任凭指甲陷进肉中而浑然不觉。
“确实是个恶毒的人。”
很肯定的给出一句话,星月寒看向陆如芸的眼神又变了变,淡淡的说道:“你打算选择哪一个办法救他。”
“你还有什么话没告诉我吗。”
轻合了合双眼,掩饰掉眼底的杀气,陆如芸又恢复了她淡然自若的模样,似笑非笑的迎视星月寒,不答反问。
“何以见得。”
心下一惊,但好在星月寒与陆如芸在某种程度上来说,算是同一类人,都不是那种会轻易将真实情绪泄露出来的人。
“直觉。”
陆如芸可不会好心的告诉他,每当他说起有关于蛊毒时,整个人都会完全忘了伪装,有什么情绪反应,完全会写在脸上,稍有眼力的人,一眼就能看穿。
这个人很危险,在她没有完全信任他之前,还有留个小心眼的比较好,至少,不会让自己无缘无故陷入被人坑害的惨剧中。
有些事,经历过一次就够了……
“你很特别。”
特别到让他这个许久未曾再对某个人感兴趣的人彻底被勾起了好奇心。
有意思。
星月寒承认,自从当年那件事后,本就冷情的他更加的冷了,几乎到了,除开左千黎外,其他任何人他都不待见,更不会出手,哪怕对方死在他面前。
两年前,一个颇具盛名的江湖门派门主,被仇家下了剧毒,他的家人硬是在他门外跪了三天,他也未曾出手,最后看着那人毒发身亡。
一年前,一个跟他还算有那么点所谓交情的人,身染恶疾,前来求医,也被他拒之门外,虽没有当场死去,但最终的结果不言而喻。
这不能怪他,被最亲近的人背叛,险些丢了性命不说,差点儿还要背负欺师灭祖之名。
呵。
人性之贪婪和无情,星月寒自认受够了,也看透了,若非欠了左千黎大情,令他不得不暂时留在这,此时的他,只怕早就隐姓埋名不问世事。
不过,距离那一天也快了……
“我该回避一下吗。”
想什么这么入神?
陆如芸回想着两人之间的对话,并没有能发人深思的东西在里面,以至于她连唤了两声都被眼前这人无视个透彻。
“抱歉,想到些事情。”
嘴里说着抱歉,脸上却没分毫的歉意,星月寒也没想到,自己会在谈事情的时候走神。
“两个办法都承受着风险,我不希望被隐瞒。”
她能赌,也能输,可左千黎不行。
可她并不懂医术,除了简单的包扎和急救外,其他的一窍不通,因此,她不敢冒半点儿风险。
庆幸左千黎身边有一个医术超群的人存在,可毕竟不是她所了解的人物,若非情不得已,她根本不会假借他人之手。
现在,既然选择相信眼前这个人,那么,陆如芸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而在此之前,她要将情况了解清楚,有些该说的话也得事先说清楚。
事实上,某种程度上来说,陆如芸与星月寒的经历近乎一样,都是被最亲密的人背叛,因而出于自我保护,在很大程度上,对接触的人都会保持七分戒备。
“自然。”
有些讶异的看了陆如芸一眼,薄唇微扬,轻吐出两个字。
越来越有意思了。
如果他刚刚没看错的话,眼前这个女人在防备着他,是那种由灵魂深处散发出来的戒备。
这种情况他不陌生,那是真正经历过某些刻骨铭心的事才会有的,就像他。
可怎么会呢?
若他没记错的话,这个人是个标标准准的千金大小姐,被豢养在深闺之中,就算遇上些不顺心的事,他也不相信眼前这个人会吃亏。
若她很凄惨的话,作为她的对手,估计不死也得掉三层皮吧。
谁那么大胆,敢背叛她?
星月寒不禁疑惑的皱了皱眉,随即又甩了甩头,甩掉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若真有那么一个人存在,依照他对左千黎的了解,这个主绝对不会再让那个人活着,而眼前这个人,也得不到他那由心的在乎。
别看左千黎总是淡淡然,对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其实,他知道,他骨子里是个很专一,占有欲极强的主。
认定一个人,他就会要得到这个人的一切,身与心,必须完全属于他,容不得丝毫的瑕疵和背叛,就如他自己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