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罢,一室鸦雀无声,就连那一面专心致志吃饭,一面竖起双耳听八卦两位正主聊天的小奴仆都蓦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果然,在吃饭的时候提到茅房与蛆虫什么的,最容易激起人的联想能力——倒胃口啊。
当下,那三尊瞬间冻结的人影怀着满肚子恶心的胃液,十分配合得一同放在了手中的瓷碗竹筷,面带委屈地望着那冷漠佳人与大尾猛甩的白狐吃得不亦乐乎。
晚膳过后,小翠与林净识趣地退出了零的闺房。自适才柳轻非为小翠挡去了独孤蓉蓉的掌掴后,两个忠心小奴仆马上与他站在了同一阵线,一致通过把他排除在之前谈论的“野男人”行列。
果真是单纯的小青年呵!
零斜靠在床边,一只玉腿置于床上,另外一只却毫不顾礼教的在床边不住晃荡。玩弄着手上晶莹剔透的玉簪,她的思绪不觉又飞向了那个原在21世纪的独孤傲雪身上。
不知道,如今她的生活过得是否顺利?
“零。”柳轻非无聊地坐在太师椅上,身子斜靠着椅背,有着说不出的慵懒感,与零倒是有十分相像,“适才独孤峰在席间想通过生死蛊控制你,你可有察觉?”
眸光一闪,零放下玉足,一瞬不瞬地望着他,“子蛊在你的手中,我如何察觉。”
“他想置你于死地。”不知为何,他说这话的时候,竟有几分愤意在里头。
缓缓站起身来,零一脸神秘莫测地走向那个有着倾城绝色的美男子,“柳轻非,今晚有没有兴趣陪我做一回宵小?”
……
是夜。一个身着黑色夜行衣的高硕身影怀抱着一位身材玲珑高挑的女子,使着轻功,毫不费力地在凉亭顶部与屋顶瓦片上轻点飞行。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你的身材非常撩人。”男子的话语中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其中还隐隐带着一丝的宠溺感。
月光下,女子的双眼盈满静谧与淡然,唇边泛起淡淡的冷笑,“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你比妓院的老鸨还烦。”
“呵呵呵呵。”男子迅速飞行,敦厚的笑声中满满都是真实的笑意与欢快。
不多时,两人就着蒙蒙的月色落脚于一片暗红色肥房瓦上。高硕的男子揭开了一片瓦,垂头往下方望去,屋内黑漆漆的一片,别说人影,连一丝活物的气息也没有。
“你确定他今夜会回来?”偏着脑袋,柳轻非带着淡淡的笑意不无疑惑地问了一句。
零调整了一番自己的姿势,身形灵巧地半跪在瓦片上,“刚刚经过长廊的时候经过王总管的身边,听到他特意吩咐奴仆今夜稍晚的时候准备夜宵给那个娇贵的独孤嫡子,不会错的。”
“你确定是他?”毕竟子蛊只有一个,若是落错了人,就没有机会再落第二次了。
69.第69章 没那么简单
生死蛊的子蛊已经从零的身上取出一次了,寻到下一个宿主,子蛊便会认定宿主,即使死也要和宿主死在一块,不可能在引蛊第二次了。
席间的时候独孤峰手中拿着的应该是催发子蛊折磨宿主的引物,想必他多少也已经怀疑零身体内子蛊的状况了,若是时间再长,他便会发现子蛊早已取出,那样的话,所有的计划就会受到影响。
“我让你们血影楼派人去寻找宝珠的下落,你们还没有消息么?”转移了话题,零认为柳轻非的那个问题根本没有回答的必要。
好笑地凝睇了零两眼,柳轻非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在她一脸疑惑避开的一瞬,他认真地回道:“你放心,穷尽一切人力,我一定会找到独孤傲雪的姐姐。”
只是独孤峰藏得的确很深,已经发命令下去寻了两日了,居然还没有回音。他从不怀疑自己手下搜集情报的能力,但是若不是独孤峰的太过谨慎,就是这个人有可能已经……
“你答应的,我相信你。”收回眸光,零垂头把注意力全数放于那漆黑的厢房里头。
一刹间,柳轻非的心猛地跳动了一下,就似心中的一根线被触动了一般,这中感觉,是心悸么?
也就在这时,下头的厢房瞬间亮了起来,清晰地传来里头人物的对话声。
“少爷,夜宵已经吩咐下人热好了,马上就为您端来。”
“嗯,下去吧,这趟行程可累死我了。唤人端些热水进来,我要沐浴。”
“是,少爷。”
望着室内那个相貌堂堂,颇有几分俊逸之色的男子,零面上表情瞬间紧绷,拧紧的黛眉显露了此刻她内心中的愤恨。
轻轻握着她那只紧紧攒着的秀拳,柳轻非心疼她的隐忍,“零,你确定你要看这个小白脸脱得一身精光,带着一身的肥赘猪肉沐浴么?”没有什么比转移注意力更好的办法了。
唇边隐隐显着几分的笑意,零硬是把它压了下去。淡淡地觑了那个正在脱衣服的身影一眼,她轻盈起身,略带暖意地吩咐道:“带我去吹吹风。”
“遵命,我的公主。”轻轻弯身,柳轻非如同绅士一般弯身下去,俊逸的脸上带着舒心的笑意。若是让他活在21世纪,那么这一定会是一个满肚子黑墨的笑面狐狸。
半个时辰后,二人再次回到房顶上头。
此时,屋里回归了之前的黑漆与安谧,唯一不同的是多了几声如同猪哼般的鼻鼾声。
柳轻非从怀中掏出了一根像是竹笛一般的杆子,只是是竹笛的四倍缩水版。
零歪头好奇地看着他嘴含着这一头,尔后用地一吹,另一头便飞迸出一根尖细幼小的银针,直直飞向床榻上熟睡的人影。
“这就是传说中的迷魂针?我以为会是电影里面的迷魂烟。”零本是低声呢喃,却不想这一句话被耳力深厚的柳轻非听去,怪异地扭头望着她,奇怪的问了一声:
“什么是电影?”
轻轻地瞥了他一眼,零并不想多加解释:“不过是一件特别的用具罢了。”说罢,她半跪喜下身去,侧耳听见屋里的人影深沉的睡眠声,扭头一问,“我们怎么下去?”
最后一字刚刚说出口,她身影一转便被一双强壮的手臂用抱在怀,鼻息满是阳刚之气。
不过几瞬,柳轻非便抱着佳人进入房内,轻轻把她置于床前,自己则走到烛灯前点燃了蜡烛。
霎时,室内光亮一片。
“那么,我们就开始吧。”
“这样就可以了吗?就这么简单?”不是零不相信,只是就这么简单把虫蛊引入体内,她甚是觉得惊讶。
柳轻非收起小竹罐,好笑地睇着她:“你还想有多困难?”解蛊远比下蛊难,这也是为什么不是人人都能当大夫,却能人人都下毒的原因呵。
再怎么说,懂蛊的人说话有权威,零也没什么要说得了。冷冷睇了床上的人一眼后,她转身便往这房间里头的置物柜方向走去。
70.第70章 你很烦
“你要找什么?”柳轻非十分不解。 ()今夜的任务不是为了要把生死蛊的子蛊下在独孤明月身上么,难不成还要找出独孤家的传家宝不成?
背对着那个倾城美男,零认真地观察着置物柜物品的放置位置,淡淡地说了一句:“今晚我们是来做宵小的,你忘了?”
21世纪的电影里头,古朝人总喜欢把一些秘密藏在这样的地方。
话音刚落,她美眸一闪,便发现置物柜右下方一只颇算平凡的瓷碗摆放得有些离奇。纤手抚上那只瓷碗,用力一拔——纹丝不动,这么说,真的有机关。
柳轻非轻轻踱了过来,正好瞧见零嘴边那抹淡淡的笑意,当下俊容上也不觉随之泛起轻笑:“你笑起来的模样很美。”
扭头怪异地敲了他一眼,零并未回话。纤手握住瓷碗身轻轻一转,“啪”的一声,置物柜里层的一块夹板收入了柜中,露出里头狭小的空间内静静安放的小木盒。
零谨慎地取出这个木盒,借着室内微弱偏黄的烛光,她轻轻打开了木盒,露出了里头安放许久的物件——那是一只色泽和润的白玉手镯。
“这与你的那根发簪玉质相同,应是取自同一块白玉。”仔细地端详了盒中这枚手镯一阵,柳轻非马上联想道此前曾经见过的白玉簪。一样的润色柔腻的玉质,一样清新明快的色泽,这样上等的白玉世间难以寻出第二块,这么说来,白玉簪与这枚白玉手镯应是一对的。
零沉着地拿起那只白玉手镯,语气清淡:“这只手镯是芙蓉配给宝珠的。傲雪的是发簪,宝珠的是手镯,这是她第一任夫君的传家之宝,据说有百年历史了。”
还记得法空大师曾经说过,白玉簪受过高僧开光,并且应是一位高人所制,吸取了天地日月之精华,故而才能连成独孤傲雪与她的羁绊,让前世今生在梦中相遇相知。既然白玉簪与白玉手镯是一对,那么留着手镯,或许在未来有些什么帮助。
记忆中独孤明月在杀害芙蓉后,应该没有同时杀害宝珠。若是独孤峰把宝珠藏了起来,那么这枚手镯就应该是独孤明月从宝珠手中夺来的。
“你把芙蓉的名字说得太直接了。”纵使知道眼前的冷淡佳人并不是众人眼中的独孤傲雪,柳轻非还是头一次清楚地从她口中听出她以旁观者身份叙述独孤傲雪母女的名字,“你知道吗,你就像一个旁观者,无言地看着独孤傲雪的生活,直到你取替她。”
这句话里头,没有埋怨,没有责备,没有恐惧,有的仅仅是淡然的直述与……好奇。
反观零,她心中倒是十分讶然。她不知道柳轻非心中想些什么,但是他所说的旁观者倒是着着实实的她,“嗯,我做这个旁观者,做了十年了。”
十年了,整整十年了。
在她厌恶的、行尸走肉的现代生活中,唯一能激起她内心波澜的便是那十年的梦境了。傲雪的人生对于她而言,不仅仅是一幕戏、一幕电影,更是她另一类人生的映照。如若让她生于古代,她或许会过着与独孤傲雪一般的生活。
但是她不是独孤傲雪,她是零,她是21世纪的顶尖杀手。所以,古朝的生活,注定不一般!
“你与独孤傲雪交换了灵魂,对吗?”灵魂异体一说,西域多少也有传言,但终究只是些怪志神话罢了。如今两人的情况与这说法十分相像,虽说心中有了模糊的答案,柳轻非仍旧不敢确定。
收回自己的思绪,零的面上恢复了淡然,“柳轻非,你狠啰嗦。”
柳轻非听罢,表情甚是怪异,流着几分异彩,却最终什么都没有说,耸耸肩便把那只空空如也的盒子重新放回置物柜的暗格中去。
把白玉手镯轻轻用手帕包好,零小心翼翼地把它放置于自己的衣囊中。待一切办妥后,她面色沉稳地走到独孤明月的床前。
望着他熟睡如猪的模样,她颇有几分嫌弃地扭头问了柳轻非一句:“他中了你的迷魂针,睡得有多沉?”
“呵呵,放心吧,即使现在你拿刀子割他的大腿,他也不会醒来。”好笑地走到零的身边,柳轻非好奇问道,“不要告诉我你真的要割他?”
虽说这男人是死是活他没兴趣,但是要真的割了,明天他醒来岂不是暴露了今晚有人对他不轨的事情?这样的话说不定还会引起独孤峰的怀疑加紧防备,那么下了子蛊就不好玩了!
“谁说我要割他。”樱唇微启,零的面上满是淡然的笑意。
71.第71章 看戏
“啪”的一声,她弯下身去狠狠地给了昏睡的独孤明月一巴掌,随后手肘蓄力,在他的右胸位置一个肘击压了下去。尔后又在他的肚腹上拳击几拳,力度控制得十分好,不会断肋骨,但是内伤是绝对给力的。
柳轻非在一旁呵呵地笑了两声,两章轻拍,给了她喝彩的掌声,“零,请你一定要提醒我以后不要惹着你。”他可不想一觉醒来莫名得内伤。
一切办妥后,柳轻非吹熄了房内燃得正旺的蜡烛,抱起怀中的佳人便离开了这间厢房,刚刚飞出房顶,房门便被掌风自动关上了。
伴着耳边飒飒的风声,柳轻非薄唇贴着零的贝耳,“今日独孤峰多少察觉出了些异样,虽说已经为子蛊重新找到宿主,明日若是他还想测试一番,你就装装样子把,嗯?”
“嗯。”感受到耳边的瘙痒,零不自觉地偏偏头,轻轻地应了声。
“亲爱的,今日见你与独孤峰装疯扮哑得这么高兴,哪天你也装成我的玩物,我们俩谈谈情说说爱,如何?”说罢他还在零的耳边吹了一口气,语气十足的煽情挑逗。
月色迷蒙,这是个适合悄声甜言蜜语的时分。
佳人吐气如兰:“柳轻非,为什么你还不去死。”
“呵呵呵……”夜空中传来轻轻地一阵开怀笑意。不多时,柳轻非足尖点在房檐上头,垂眸瞧见底下的一幕,笑意更浓:“亲爱的,半夜里有人来访呢。”
零扭头一瞧,映着月色,一张绝色的娇颜满是美艳的笑意:“那么,我们就要好生招待了。”
小翠与林净在零的要求下睡在了主卧房两侧的偏房里,此时已是半夜时分,约莫也已经丑时了,两人早已睡下。
零的主卧房门前,一个人影鬼鬼祟祟地攀在窗前,聂聂小心地揭开窗户望黑漆漆的房内不断张望。好一阵,察觉不到房内人的异动,他才拿出一根长长的竹管往里头吹出一阵烟雾。
尔后,人影走到房门前轻轻推开那扇掩得严严实实的檀木门,侧耳倾听听不到里头的人儿有什么动静后,才蹑手蹑脚地淫一笑了两声走了进去,满脸喜色地关回房门。
柳轻非斜斜靠着一旁的柱子,面带揶揄之色:“这样真的好吗?”
“你心疼了?”零轻哼了一声,面上有着浓浓的讽意,缓缓从柱子后头踱了出来。
“怎么会。我只是担心污了你的床罢了,亲爱的。”修长的手指在零柔滑的娇艳上滑过,柳轻非十分享受指下那柔滑软熟的质感,“亲爱的,你的皮肤真好,要是能脱光衣服让我摸一摸,那我就是死也无憾了。”末了,他还接着白蒙蒙的月光向那眉头倏皱的佳人抛了一个眉眼。
狠狠地拍下那只不规矩滑到她肩头的咸猪手,零轻叱了一句:“你越来越淫一贱了。如果你想摸,可以进去里头跟哪位仁兄分一杯羹。”
话刚落下,房间里头便传来男子低叹声和阵阵喘息声,光是听着就让人全身的鸡皮疙瘩骤然突起。
“今晚我睡你的房间。明早早点唤我起床,我要看戏。”说罢,零转身便望不远处的偏房走去,转身动作潇洒不羁。
“那我睡哪里?”柳轻非大步跟上。
“这与我无关。若是让我发现你偷偷溜上床,我便把你家小柳给割了。”佳人的唇边隐隐露着几分笑意。
“小柳?”
“你的子孙根。”
72.第72章 重申
翌日。零是被一阵刺耳的尖叫声唤醒的,听着那阵阵的呼喊声,依稀听出是独孤府的姨太和小姐们领着一班奴仆大声叫喧,猛地在零的闺房外大呼小叫。
小翠和林净受到一阵惊吓后慌慌张张地从一旁的侧室奔了出来,脸上挂满了迷惘的表情。
零优雅地打了一个哈欠,从偏房走了出来,瞧瞧天色,也不过刚到辰时。
柳轻非跟在她的后头,紫黑色的面纱挡去了他一张稍有疲色的俊脸。昨夜真是……不眠之夜呵……
但是这也不算最悲剧的。最让柳轻非心酸地想要回到床上咬棉被的是半夜溜上床,被那个在睡觉时仍然很警惕的女人一脚踢了过来,这一下就不需要刀了,他的小柳马上阵亡了。
耗了大半夜,他十分委屈地窝在太师椅上含着十分委屈的泪睡下了。但是才睡不久,那如同杀猪一般的呼喊声又把他硬是从睡梦中醒了过来。他十分负责地走到窗前想要唤醒床上那个女人,却不想她一个翻身吓得他蓦地往后一退,脆弱的股骨便被后头桌子突出的一角狠狠撞了一下。
这是他的本命年,一定是这样的……
颇有些兴味地回头瞧了那哀怨的美男一眼,零扯扯胡乱披上的白裘,扭头呼了口白气,“一大早的在我的房门前呼呼喊喊,不知三娘和两位姐姐有什么事么。”
那些适才还严重扰民的噪音戛然而止,不但是那些姨太小姐们见鬼死似地盯着那个虽然慵懒但不缺妩媚感的冷然女子,就连小翠和林净都不觉睁大了嘴,一脸不可置信地死死望着她。
“你为什么会在那里!”三姨太的声音就像是临死被宰的公鸡一般尖锐难听,话语中有着浓浓的不解与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