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于霏毫不吝啬他的认同:「有,我第一次看他打的时候,还以为他演的是小龙女,我看连郭芙都能打败他。」
「哈哈,他还拍影片给你啊,看来你们私交不错啊。」
陆于霏心头咕噔,连忙闭上嘴巴,好在任丹没有多琢磨这个话题:「姜城去年初拿下一个影帝,照理说风头正劲,之後却只出了一部电影非花,演的还是配角,浪费得我看得心都疼,好好一个才貌双全的演员,却被放在柜子里冰着,怎麽想都可惜。」
他道:「好多人都想找他演电影,光我知道的制片就好几个,捏在手里都快捏烂了,却半点摸不着他的消息,以他新锐影帝之姿,又帅到人神共焚,一年接个五六部都不是问题,怪可惜的,你知道他最近在忙什麽吗?」
陆于霏摇摇头,心想他不在躲绯闻吗。
侯静远委婉得说出他的心声:「这几天的报纸上好像常看到姜城的新闻……」
任丹却不甚在乎得摆摆手:「哎,那九成炒作出来的,要是爆出来的别人就算了,但是只要先扯到苏芮晴就要先打两折,他没什麽本事就会炒作新闻,在媒体面前说话不溜脑子还当成招牌亮,撒泼的不得了,还不就是後台硬。」
陆于霏虽然脸上没有动静,但仍是一字不漏得把任丹这番话留意起来,只是下一句又让他才刚稳妥降落的心,又悬挂起来。
「你以为艺人人人都是Gay,他又是Modal,十个Modal十个Gay,错得离谱。」
任丹斩钉截铁道:「男男恋放在大萤幕上萌萌,延续到网路上蔓延好像很美好很有话题,但实际上都是假的,就是因为是假的所以才萌,大众才买帐,你想想,如果今天姜城搂着苏芮晴在记者面前说:对,我就是Gay,你看他完不完蛋,他不完蛋,他老板也会叫他完蛋,演艺生涯就全糊了。」
「所以说,管你是什麽性向,要当明星就给我好好待在遥不可及的地方,顶着圣人的壳子接受景仰,不准上大号,不准放屁,也不准谈恋爱,谁叫他要走这条路呢,明星本来就不是一般人能干的活。」任丹又聊了几句关於同为公众人物的感触和体悟。
语罢,任丹从西装夹层拿出一张名片递给他:「我不是说息影後转制作人了麽,最近又自立门户想好好搞个工作室来干正经事。」
陆于霏心想终於谈到正题了,没想任丹接下的话跟工作完全无关,他兴致勃勃道:「最近我几个老朋友想合资一部大戏,我们非常有意愿跟姜城合作,只可惜透过关系问了几次都没有结果。」
他道:「这部片是我睽违影坛五年後的复出作品,我知道我现在顶多就个过气演员,但以前我和姜城合作的默契挺不错,而且我们这次的金费,阵容,剧本到导演都很到位,对他绝对有利无弊,希望他能跟我们出来吃顿饭。」
陆于霏接下手中的名片,总觉得任丹华这一连串的对谈演进也太有逻辑性和目的性了,简直就像是事先演练好的圈套一般,他越想越不对,忍不住横眼往侯静远脸上扫。
侯静远被他一掀疤,随即露出一个饱含深意的浅笑,在说:是了,我就是受任丹之托,找你来给我们当说客的。
陆于霏心想,这小子长得人模人样,敢情装乌龟就算了,还是只深藏不露的大尾巴狼。
作者有话说:
☆、五十四
「别揪他了。」看出陆于霏心中所想,任丹华也不扭捏,直接把说挑明:「的确是我叫静远逮你过来的,没想到你居然知道我,也不枉我之前拚命练仙术了,说真的,这事能不能给个准话,陆大侠。」
陆于霏其实从来不干涉姜城霜工作的那块,眼看这顿饭吃的玄乎,说要找他作谈工作的事八成也吹了,他也只能淡淡应了声:「带话可以,但不见得有用,而且你也看新闻了,他现在绯闻缠身,我也连系不上。」(其实昨天才打了电话)
「没关系,有带到话就好。」任丹华豪爽得斟满两杯酒,直接拿起来塞进陆于霏手中:「电话留下来,改天我们再一块吃饭。」
陆于霏闻到酒香,浅浅勾起唇角,接过酒杯碰了碰:「你这话逻辑我不懂,你说我吃个饭都能碰上大明星跟我要电话,这种自带外挂技能,怎麽没有编剧找我去演女主角。」
说完大家都笑了,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吃饱饭後,侯静远顺路要在他回去事务所,他一上车,就温文儒雅得跟他道了歉,讲明了一些原因,还是开口问了他愿不愿意到他们的新公司合夥,陆于霏听听也就罢了。
或许是陆于霏的脸色太明显,侯静远话说到一个段落,便没有再随意起话题,陆于霏原本不是很高兴,见他礼貌的分寸拿捏得滴水不漏,也不好多说什麽,只隐隐觉得哪里怪不对劲的,他不是才刚认识侯静远没多久,这总共才见第三次面,怎麽就坐在他的车上好像坐在自己车子里一样。
他翻了一下手机的备忘录,结果翻出一堆未接来电,通通是他大姊打来的。
他一看到来电显示就觉得不对劲,他大姊从来都是打到他家里的,何曾会用市话打到他的手机,肯定是发生什麽很急迫的事,陆于霏脸色一紧,该不会又是她那个混帐前夫来他姊家闹事……
他俐落得按了回拨键,响了一声就被迅速接了起来:「大姊……」
「于霏,终於找到你了!」陆桃的声音果然很慌张:「我刚打了好几通,都没找着你,真是急死我了,差点想乾脆直接跟出去算了,可又想万一到时候找不到,岂不是更糟糕……」
「你冷静一点,怎麽了,发生什麽事了?」
陆于霏严肃的口吻理所当然惹来侯静远的关注,他瞄了陆于霏一眼,善意得用眼神询问他。
「你听我说,这事都是我不对,早知道这种事应该要好好沟通清楚,我却不当一回事……」
陆于霏越听眉毛越紧,忍不住咬牙道:「该不会又是姓连的那个混帐!大姊,你别跟他罗嗦,他还敢回来找你?我这次非揍断他一条腿不可,那个垃圾……」
陆桃愣了一下,怎麽小弟杀气腾腾的,随即澄清道:「不是,怪我没讲清楚,是连佳这孩子,上次我到学校找老师问了一些管道,想让他到城里念音乐相关的高中,他们老师也说他琴拉的好,不继续下去可惜,结果这事被他知道後,他说什麽不肯去,还说连高中他都不上了,要去工作赚钱,你说这我听了怎麽行……」
她叹了口气,又焦虑道:「就是你上次寄钱来的事被他知道了,我昨晚又多劝了几句,还拿了一份钱跟他说是妈妈为他准备的教育基金,谁想到他今天去上学,我中午就接到他们老师打来说他旷课的消息,那叠钱也不见了,我就想他是不是把钱拿去还你了,我已经到火车站去问过一趟,调监视器的确有看到连佳的身影,我看了时间,应该差不多到你们城市那里了,你能不能到火车站帮我找一下连佳。」
陆于霏一看表,忙问:「他什麽时候上车的?」
「七点半左右。」陆桃唉道:「这孩子也真是的,没有手机还到处乱跑,叫人怎麽去找他。」
从康城坐火车过来大概是六个小时,现在已经快两点钟了,他急得脑筋都快冒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叫侯静远开到火车站。
到车站後,陆于霏忙不迭送得奔到出站口,南市的车站何其大,又有其他交通工具的转运站,出站口也不只一个,他一双脚怎麽可能一一走得过来,只好到柜台先广播。
他站都站不住脚,一回过头,就看到侯静远从容不迫得往他身边走来,边道:「小朋友走丢了是不是,我刚刚跟站务长说了,叫他部属底下的人进去找,七点半从康城来的车才刚进站不到十分钟,他应该还在车站里。」
陆于霏焦急得喉咙都乾了,也说不出一句谢谢,侯静远已经带着他到车站的服务台,想让他坐着等候,陆于霏不肯,侯静远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个暖暖包,和一杯热牛奶的纸杯,一一放到他的掌心里。
「你就算跑进去也无济於事,先休息一下,你看你的手都冻僵了。」
陆于霏也没心思应付他,拿着纸杯被他哄得胡乱得喝了一口,脑海里乱糟糟的,理不出一面光滑的思绪。
没隔几分钟,一位站务员老远就带着一个少年出现在人潮之中。
陆于霏一跃而起,几乎是奔跑得迎向他的大侄子,劈头一顿狠骂:「臭小子,谁准你随便乱跑的?啊?你知道你妈有多担心吗?一点都不懂事。」
连佳捏着裤脚,脸上带着疲惫和愧疚,却一点都不後悔,鼻子冻得红通通,倔强程度却一点都不输给凶神恶煞的小舅舅。
陆于霏气不打一块,心想丽娜乖的像玩偶猫一样,怎麽同样是孩子,还是个快上高中的孩子,连佳却没有半分相像,正要动嘴再骂,却看见连佳从背包里拿出一封信函,小心谨慎得递给他,嘴巴紧的像蚌壳。
陆于霏看也不看一眼:「你拿给我做什麽,这是你妈的钱,我难到还没钱养活自己吗?」
连佳摇摇头,忿忿得看着地板:「还你。」
「你这小子……」
侯静远眼看众目睽睽之下,很多话不方便说,便稍微拉了陆于霏的肩膀一下,这才稍微把陆于霏的理智拉回来,他们谢过站务长,就带着嘴巴鼓鼓的连佳上了侯静远的车。
「连佳,我现在就打给你妈,你先跟她道歉,待会就坐车回去。」
连佳低着头不肯说话。
陆于霏就火了,他这几年的脾气被姜城霜顺的很平,哪有人跟他掀疙瘩过,从来都是别人低声下气,哪有他吃黄连亏的份。
侯静远突然插进了对话,温和谦谦得对连佳道:「肚子饿了吗?要不要吃点东西,你应该还没吃午饭吧。」
「侯静远。」陆于霏几乎有点是迁怒,转头瞪了他一记:「这是我家的事,你少插嘴。」
侯静远拍了拍他的肩膀,又回头看了连佳一眼:「我去给你买汉堡来,你慢慢跟你舅舅讲。」
侯静远下车後,陆于霏就端坐在沙发上,居高临下得审视他,却看到连佳拿着信封的手,有一块粗糙的突起,他随即拉起他的手一看,发现是一块不大不小的茧。
「怎麽用的?」
连佳这时候才有了一点反应,他抬起头,少年纤细的脸庞很是秀气:「拉琴。」
陆于霏恍然大悟,又觉得暴怒的青筋在弹跳:「拉琴拉那麽认真,为什麽让你继续学要不要了?你是叛逆期吗?什麽事都要跟你妈妈做对?喜欢的东西能得到是因为你幸运,能好好把握才是真正的幸福,懂不懂。」
作者有话说:
☆、五十五
连佳坚毅得抬起眼,咬紧牙关道:「这是舅舅的钱。」
「就说是你妈攒下来的钱了,你偏要跟我闹!」陆于霏一股无名火冲上来,心想要是这时候姜城霜在他旁边就好了,姜城双个性比他温婉,待人接物上也很成熟,简话又比他有技巧,肯定知道怎麽应对叛逆期的小孩。
「你看看你大老远跑来南市,我又不收你的钱,你这不是白跑一趟,你这趟车钱花的是谁的钱,还不是你妈的?做事情不计前因後果,只是任性得做自己想做的事,你这样跟你弟弟那个年纪的小孩有什麽差别?长那麽大学了什麽?」
「……」
「你晓得姐姐有多担心你吗?还旷课!学生旷什麽课?能读书是一件很幸福的事,不要不当一回事!」
「……」
舅甥俩正大眼瞪小眼僵持着,侯静远已经提了速食的纸袋回来,他一打开车门就闻到浓浓的烟硝味,果然看到一只大花豹瞪着一只小豹腮。
「先吃点东西吧。」他把纸袋交到少年的手中,连佳迟疑了一下,并没有伸手接过来,而是先觑了陆于霏一眼。
这阶段的孩子是最在长身子的时候,陆于霏再气也不可能叫小孩子饿肚子,便点头让他拿去吃。
连佳许是很久没吃到速食,又长途跋涉了一整个白天,早就饿的前胸贴後背,见舅舅没有反对,就从帅气的叔叔手中把纸袋接过来拆开,拿起一个汉堡就往嘴巴里送。
吃相居然还很秀气,跟陆于霏有些相似,侯静远不动声色得瞅着这俩舅甥。
陆于霏等着他吃完,气也消了一大半,期间拨了通电话给陆桃,陆桃在电话上柔声跟连佳说了几句话,便挂断了,连佳虽然还是绷着一张脸,可是明显浮上了一层愧色。
「行了,现在就回去,跟你妈妈道歉。」
连佳点点头,手捏着装着钱的信封袋,有些胆却又坚决得看着陆于霏。
陆于霏眉头一皱,又要开骂,侯静远早看他脸色不对,笑着插进两人之间打了圆场:「连佳,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麽要还钱给你舅舅?」
陆于霏闭着嘴不吭一声,完全没察觉侯静远不知不觉中取代了平时将城霜在他旁边的功用。
连佳拿了免费的一顿饭,自然对侯静远很有礼貌:「这些钱我不需要那麽多。」他看着陆于霏,又垂下视线:「舅舅已经给我很多东西了。」
陆于霏板着脸孔:「还有嫌给的东西多的?」
「这些钱原本是拿来做什麽的?」
连佳如实道,脸色有些阴郁:「说什麽要念音乐班,那是私立高中,我根本不想念。」
侯静远笑问:「喔?你是学什麽乐器的?」
连佳愣了一下,答道:「小提琴。」
侯静远又问:「你喜欢吗?」
连佳俊秀的脸庞又露出强烈的倔色,对比鲜明又抢眼:「……不讨厌。」
「啊?」陆于霏低斥:「不喜欢你会练到手掌茧?我听姊姊说你还拿了奖,可以到城市里比赛,怎麽到我面前又变成不讨厌了?」他又气道:「私立中学能有多贵?你不念,我给你弟弟念,到时候别跟我哭哭搭搭!」
侯静远好笑的瞟了陆于霏一眼,又对着连佳说:「得了什麽奖,有奖状吗?」
连佳抿了抿嘴唇:「嗯,中学部冠军。」
「那就好办了,保证你可继续升上音乐班,又可以不用花你舅舅一毛钱。」
「什麽意思?」陆于霏不解道。
侯静远温和道:「南市的锦程大学就是一所音乐学院,它有附设高中,我妹妹就是锦程毕业的,现在高中部作代理老师,连佳这麽优秀,想要申请奖学金入学绝对没有问题。」
陆于霏没想到侯静远会有这种提议,当下觉得不妥:「就算有奖学金,他住哪里?」
「锦程的高中部都是住宿制,这方面绝对不是问题。」侯静远道:「再说你就住在这里,你姊姊一定可以放心。」
陆于霏不好说什麽,转头问了连佳的意思,连佳理解了半天才彻底明白叔叔是要让他免费入学的意思,脸傻了半天说不出话,像是被天上掉下来的肉饼砸到。
陆于霏亲自把连佳送上火车,他习惯性顺手买了几支棒棒糖,正要塞到连佳手中,才想到连佳已经不是要糖吃的年纪了。
他摸了摸连佳的脑袋,想来是跟有了丽娜关系,他以前可作不出这麽温柔的动作,连佳在安静的坐在位置上,轻声说了一句:「谢谢。」
「不用跟我说谢谢。」陆于霏想了一会,决定蹲下来,跟他道:「以前我没钱念书的时候,就是姊姊让我继续念下去的,连佳,钱有时候其实并没有那麽重要,我买的不单单只是让你继续拉小提琴,而是一份希望。」
离开火车站後,陆于霏经过侯静远的轿车,轻轻敲了敲窗户,并没有上车的意思。
侯静远也不把车打开,而是直接下车踱到陆于霏面前,正要请他上车,陆于霏就冷冷得打断他:「你想要什麽?」
作者有话说:
☆、五十六
侯静远和煦的笑容顿了一下,凝滞在年轻的俊容上,他的态度总是带着温和的笑意和礼貌,但少了这些装饰,侯静远其实有一副深邃的五官和样貌,不笑的时候带着浓重的肃杀之气和危险的男人味。
由於他带着眼镜,而且总是在微笑,才容易让人忽略了过去。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陆于霏冷冽得扫进他的眼底:「别浪费时间在我身上。」
侯静远嘴唇动了动,正要说些什麽,又听见陆于霏道:「我跟姜城霜没关系,你们有什麽事自己找他说,他的事情他自己会作主,我不会干涉他,也不会多说任何一句。」
侯静远的表情刹那变得晦涩难懂,但跟他又有何干,陆于霏不愿再久留,就怕再莫名其妙成了对方的情:「刚才,我外甥的事谢谢你了,升学的事我自己有定夺,不敢再劳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