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璟这太子当得蛮滋润的嘛!这么有钱!
心中感叹,欧阳慧茹一样样查看着箱子里的各色财宝,见再找不出适合捐赠的东西,才满意的罢手,对旁边库房中摆放的自己的嫁妆,则分毫未动。
笑话,完颜璟的钱,不用白不用,况且是做善事?算是她给完颜璟积德,期望他的炮灰之路不要那么惨烈。至于她自己的钱还指望着日后离了完颜璟过活呢,半点动用不得!
最后,整理出一份长长的单据,又查验过物品没有问题,欧阳慧茹略松了口气,准备明天带上这份单据,去慈宁宫叫太后再帮她参详参详,看哪里还需删减。
在这宫里,凡事都讲求个尊卑秩序,她辈分最小,但身份却又不低,捐多了不行,捐少了也不行,难做的很,唯有求助于太后了。太后裁夺的,定不会出错。
条条款款俱都考虑清楚,半个时辰也过去了,欧阳慧茹在秦嬷嬷的催促下回寝殿用膳,走到半路,正好碰见太子的内侍前来传唤她。
“奴才见过太子妃。”内侍跪下行礼,起身后继续回话,“启禀太子妃,太子请您同去正殿用膳。”
“哦?”欧阳慧茹诧异的挑眉,这还是太子头回主动召见她。
“待本宫梳洗一番,你去回太子,让他稍等片刻。”欧阳慧茹摆手,边说边自顾往寝殿走去。
那内侍连忙依言告退,回去复命了。
欧阳慧茹不紧不慢的洗了个澡,换下被库房里的箱笼蹭的灰扑扑的衣物,这才神清气爽的朝正殿出发。
正殿里,完颜璟对着一桌子早已凉透的菜肴,面色铁青。他贵为太子,处处被人逢迎讨好,何曾受过这等怠慢?欧阳慧茹如今对他哪里是不上心那么简单?简直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但转而想到世宗和太后对她的维护,又想到重权在握的欧阳丞相,太子强自摁下心中翻腾的怒火,继续等候。
坐在太子身侧的吴氏小心的打量着太子的脸色,见他怒气勃发,心中暗喜,歇息了许久的宫斗之魂再次熊熊燃烧起来,更加期待欧阳慧茹的到来。
在吴氏的殷切期盼之下,欧阳慧茹终于姗姗来迟,款款迈进正殿,朝太子盈盈一拜,声音宛转,“臣妾见过太子。”
“怎么来的这样晚?让孤好等!”太子压下想斥骂对方的冲动,改为质问。
“臣妾在甄选适合捐赠的财物,拟定清单,故而来的晚了些,还请太子恕罪。”欧阳慧茹解释完,自顾走到太子身边坐下,见到被太子挡在身侧,坐的安安稳稳的吴氏,俏脸一沉。
正妃在侧,一个妾室还安稳的坐着,不见礼,亦不问安,太子对此还视而不见,这不是在打她的脸吗?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都把不牢,她还和江映月斗什么?只毓庆宫的内斗就能把她磨死!
这样想着,欧阳慧茹脸上的表情愈加阴沉,看向吴氏的眼神锐利如刀。
见太子妃生怒,吴氏心喜。好么,终于忍不住了,要发飙了。发吧,当着太子的面你就发,看谁能讨了好!我只要一贯的装装柔弱就能把你打下泥沼,不得翻身!
吴氏正暗自得意,却完全没有想到,自受了世宗警告后,太子已经不会像原来那样袒护她了,之所以叫上她用膳,也是习惯使然。况且,太子对她的喜爱,本就是虚情假意,她只不过是个慰藉相思,可有可无的替代品罢了,和能帮他巩固地位,带给他莫大助益的太子妃相比,她算得了什么?
是以,吴氏今天注定悲剧了。
欧阳慧茹对于冒犯她的人向来不能容忍,要不前世也不会屡屡传出耍大牌的负面新闻。
见吴氏依然稳稳坐着,没有起身行礼的打算,她忽而柔媚的一笑,指着吴氏问道,“吴侧妃,本宫到来,你不但不行礼,还坐的如此安稳,这是何意?挑衅本宫的权威以显示你的得宠吗?”
欧阳慧茹这话问的恁是直接,一点儿弯都不绕。
太子闻听欧阳慧茹解释,本来稍微和缓了些的心情立马又阴郁下去,转头看向吴氏,眼里冒着两簇火光。
吴氏果然被他宠的心大了,当着他的面也敢这样不分尊卑,出了他的视线,还不知嚣张成什么样儿。在这皇城之中,多少双眼睛盯着毓庆宫,她这是在给他抹黑吗?动作这样大,丝毫不给太子妃脸面,难怪连父皇都忍不住开口警告!
太子越想越气恼,厉声朝吴氏呵斥道:“贱婢!还不跪下!”
吴氏见太子妃没有大吼大叫着要责罚她,反倒极其冷静的诘问她一句,心中本就慌乱,再被太子一瞪,立马离开座位,软趴趴的跪下,哭的梨花带雨,连连磕头哀求道:“婢妾眼拙,一时没有看见太子妃,动作有些慢了,太子妃您大人大量,原谅婢妾这一回吧。”
“这解释真有意思啊。本宫那么大个人,你视而不见也就罢了,连本宫给太子请安,你也听不见吗?你这眼睛耳朵留着出气的?若真是留着出气的,不如割了干净。”
想到自己被制成人彘的悲惨命运,欧阳慧茹嘴里不知怎得,鬼使神差就冒出这样一句话来,许是内心深处的怨念太深,需要途径发泄吧。
话一出口,她心里舒泰了,面上竟露出一抹妖娆慑人的笑容!看见别人悲催,她就是高兴,她果然变态了么!?
太子和吴氏听见欧阳慧茹狠毒的话,俱都一愣,再看见她明媚却无端透着一股阴冷煞气的笑容,更是惊骇,不知该作何反应。这样弥漫着滔天妖气的太子妃,是他们从未见过的。
被吴氏和完颜璟一顿搅合,欧阳慧茹忽然没了味口,起身,朝太子福了一福,似笑非笑道:“太子请臣妾来,就是让臣妾看吴侧妃是如何耍威风的么?臣妾往日看够了,今后,她若再在臣妾面前放肆,臣妾绝不容她!这顿鸿门宴,不吃也罢!”
再次朝吴氏妖娆的笑笑,欧阳慧茹甩袖,走的干脆。
半晌后,从怔楞中回过神来,太子这才想起,今次特意请太子妃来,是为了缓和关系,并商讨捐赠事宜的。被吴氏一闹,两人不但没有相敬如宾,反倒更加相敬如冰了。
若太子妃去皇祖母或父皇那儿诉苦,孤一准儿得吃挂落。父皇本就对孤不满了,这一下,岂不是对孤印象更差?
太子想到这里,脸色愈加难看,瞥见还趴在地上的吴氏,心中火烧火燎,忽而抬手扫落桌上的碗碟,泼了吴氏一头一脸的油水和菜梗,冷声宣告,“吴氏恃宠而骄,即日起禁足半年,每日里抄《女戒》百篇,直至禁足期满。”
若不是废弃或请封侧妃都需要上禀,由内务司记录在玉牒上,他恨不能当场就废了吴氏。长的相像的替身不难找,不差这一个。
太子拿吴氏泄了火气,看也不看她一眼便负手离开,徒留下吴氏一身狼狈,悔恨莫名的软倒在地。从这一刻起,吴氏是真正在毓庆宫消声灭迹了。
第12章 奢华装扮
欧阳慧茹本以为那次太子主动叫上她用膳,是为了给吴氏找回场子,故意刁难自己。哪曾想,回来后便听闻了吴氏被禁足半年的消息,她心中诧异的很。
这样相似的替身,可是难找!听说太子当初得了吴氏时如获至宝,哪怕吴氏身份不够,硬是生生磨了太后三日,才给吴氏请到了侧妃的位份,独宠两年,从没有叱责过一句,如今罚吴氏禁足,还一禁就是半年,真真是破天荒头一回。
不是太子吃错了药,就是又找到了新的替身!
欧阳慧茹闲闲的暗忖,丝毫没往自己身上联想,直至两三天来,太子日日召她同去用膳,席间频频给她布菜,态度温柔小意,没事儿还给她送个礼物什么的,欧阳慧茹才迟钝的发现,太子这是在讨好她。
发现姐的价值了?笼络住姐,就是笼络住了欧阳靖宇,有利于巩固自己的储君之位。这完颜璟也并不全被刘文清迷昏了头嘛!
欧阳慧茹看明白了,虽然内里厌烦,对太子的讨好却也并不拒绝。再怎么说,太子也是毓庆宫的老大,她的直属上司,和太子打好关系,她在宫中行事也会更加方便。
与太子结成了暂时性的盟友,欧阳慧茹适时对太子释放了善意,表达出自己只想与太子做挂名夫妻的意愿,令太子更加满意,放心带着她频频前去慈宁宫表演夫妻情深,使得太后心中大安。
世宗见太子罚了吴氏,与太子妃鹣鲽情深,感情和睦,致使太后和丞相老怀大慰,对太子也满意了。
这样皆大欢喜的局面,正是欧阳慧茹试图争取的,对她最为有利。她一点点扭转自己在众人心中的形象,巩固自己的地位,日后对付起江映月和刘文清来,也能更加称手。
这扭转废柴形象的第一步已经迈出,第二步世宗也给她铺好了路,着她协助太后筹办祈雨和募款仪式,这是她的机会,她定要全力以赴,办的妥妥当当的,让众人对她彻底改观。
怀着这样的想法,欧阳慧茹将现代举办慈善募捐的一些方法写下来,添添减减,改成适用于大金的条列,呈给太后观看,太后阅过,极为惊喜,一迭儿声的夸她能干。
在紧张的筹备中,祈雨之日终于到来。
世宗已经昭告天下,将举行祈雨仪式,祭坛设在天华山顶,并会率领皇室成员和文武百官同去为西南旱区的灾民祈福。
旨意一出,到了这日,上京万人空巷,人们全都涌往天华山,盼望能够瞻仰到皇室风采。
——
毓庆宫,欧阳慧茹已经穿戴妥当,正准备前往慈宁宫中报道,却被秦嬷嬷拦住了,“小姐,您再试试这幅红宝石头面?这样隆重的场合,您只别一根银簪,太素净了些。”
小雨捧着一套做工精致华美的红宝石头面呈到她面前,眼巴巴的看着她,用眼神祈求着:您试试吧,试试吧。
欧阳慧茹穿着正红色太子妃朝服,身上没有佩戴多余的首饰,脸上不施脂粉,只涂了些润唇的口脂,满头青丝挽成流云髻,没有时新头花点缀,只在脑后斜斜插一根团云状的银簪便罢。一身打扮虽然简单,却不失庄重,更衬托出她容貌不俗,气质高华。
欧阳慧茹对着水银镜左右看看,满意的点头,朝秦嬷嬷摆手道:“不用了,这样打扮正好。今天的场面虽然隆重,但你们不要忘了,西南旱情还在加重,国库日趋紧缩,父皇日前才降旨,责令后宫厉行节约,削减用度。今儿满上京的百姓们都看着,越到这个时候,皇室越要做出表率来。”
秦嬷嬷和小雨恍然大悟,对自家小姐的远见很是佩服,连忙把头面收起来。小姐这个样子,与丞相越来越像了,都说虎父无犬子,可不是么!
三人行到慈宁宫时,太后也刚好收拾妥当,正等着嫔妃们前来汇合,见到欧阳慧茹简单庄重的打扮,暗自满意的点头,眼含欣慰。
欧阳慧茹给太后行礼,起身后瞥见太后同样一身低调的扮相,就知道自己做对了。
两人坐下,叙了会儿话,后宫嫔妃才陆陆续续到齐。见到相继盛装而来,一个比一个娇艳,一个比一个奢华的后宫嫔妃,太后脸黑了。
“今儿个是祭祀祈雨,不是后宫选妃!百姓遭灾,国库吃紧,皇上降旨厉行节约,你们不知道吗?你们做这幅打扮,是要让百姓们体会何谓‘路有冻死骨,朱门酒肉臭’?恩?”太后眉头紧锁,脸上怒气深沉,‘啪’的一声,重重拍击身边的案几,厉声叱问道。
众妃俱都低垂着头,噤若寒蝉,心中懊悔不已。
世宗正好前来接太后出宫,远远听见太后拍击桌面,似怒斥什么的声音,不由加快了步伐,进门后,见她满面不虞,立刻不悦的质问,“这是怎么了?谁惹太后生气了?”
众人头埋的更低,不敢答话。
世宗朝太后看去,太后叹气,指尖朝众嫔妃点点,“今儿是去为灾民们祈福求雨的,树立我大金皇室爱民如子,与民同甘共苦的形象,你看看她们这身打扮,恨不能让满京城的人都知道我皇室的奢侈无度,气死哀家了!”
太后话落,执起身边欧阳慧茹的手,颇为欣慰的赞道:“还是太子妃懂事,明白皇上的苦心。”知道世宗原先并不满意欧阳慧茹做太子妃,太后这是在世宗面前给欧阳慧茹加分。
太后多虑了,无需她帮衬,欧阳慧茹抱大腿的一系列作为已经取得了成效,世宗对她的印象一日好过一日,早没了最初的成见。
瞥见太后身边,太子妃一身庄重简约,却显得尤为华美的装扮,世宗眼眸一亮,心头微微触动:满宫里,再没有比太子妃更为出众的颜色了。转头再去看浓妆艳抹,穿戴奢华的一群嫔妃,他顿觉腻味的紧,心中怒火狂炙。
“来人,拿一个大托盘来。”世宗抬手,朝身边的随侍们冷声下令。
一身素净的江映月出列应诺,很快端来一个大大的托盘,在他身边站定。
“摘下你们身上佩戴的首饰,放进托盘里。”世宗冷眼朝僵立在原处不敢动弹的嫔妃们看去,语带不耐的下令。
嫔妃们得令,连忙争先恐后的卸下身上首饰,放进托盘,只一会儿功夫,托盘便被盛的满满当当,看江映月略显吃力的表情,分量定是不轻。
世宗瞥一眼托盘中五光十色的贵重珠宝,淡淡开口,“这些首饰,算作你们今天额外捐赠的善款,回来后,每人再罚抄三百遍《宫规》,以抵你们今天抗旨之罪。”
众嫔妃闻言,俱都脸色煞白,心中肉疼。
为了压过别的嫔妃一头,她们哪个不是把压箱底的首饰拿出来佩戴的?为的就是在今天大放异彩,吸引皇上的注意力,哪曾想到皇上多天前下的那道圣旨?现在好了,亏大了!
世宗对嫔妃们如丧考妣的表情视而不见,径直朝太后和太子妃看去,温和的开口,“母后,时辰快到了,咱们启程吧。”
太后对世宗的处置很满意,不虞的脸色早已消去,拉着欧阳慧茹的手,同坐上凤辇,朝天华山进发。
独独没有触到太后和世宗的霉头,又有幸与太后共乘凤辇,众嫔妃们对太子妃,只剩下羡慕嫉妒恨的份儿了。
天华山里三层,外三层被世宗的亲卫军围住,三步一岗,五步一哨,随时有禁军小队巡逻盘查,严防布控,山顶更是潜伏了数千名箭术一流,携带强力弓弩的暗卫。前朝反贼若想在这个时候,这个地点闹事,无疑于自寻死路。
安全无虞,祈雨仪式举行的非常顺利。太后的亲弟弟,大金最德高望重的耶撒大巫师戴着一副插满羽毛的木制面具,伴着强烈的鼓点,挥舞着手里的法杖,跳起了极具神秘特色的萨满祭祀之舞。
他一举手一投足都踩着鼓乐的节拍,绕着祭坛,面向围观百姓们舞动。不多会儿,周围静立的一圈儿头戴面具的祭司们也开始跟着他的动作跳起来,只是行止间有些僵硬,看上去有些违和。
见到此番情景,太后眼睛一亮,直起身子,连世宗的表情都专注起来。
又过了不多时,站在前排的一圈百姓们表情迷迷噔噔,竟是绕着耶撒大巫师,与那些祭司们一样,动作僵硬的跳起来,仿佛一群被人操纵的提线木偶。
见此情景,满场百姓哗然,议论纷纷。人群中有听说过萨满教的人喊了一句“神降”,待周围人问清‘神降’之意就是‘神明降临到凡人肉身,以赐福凡人’,立刻引起了一片惊叹声。一传十,十传百,随之舞动的人更多了。
眼看局面快要失控,还是禁卫军将人群远远隔开,才没有波及更多人加入耶撒大巫师的队伍。
太后见状,眼里闪过喜意,朗声感叹道:“这是大神降!竟然是许久不曾出现过的大神降!我大金国运必定昌隆!”
世宗颔首,冷硬的脸上首次露出一抹极为明显的笑容。
见到两人激动的表情,欧阳慧茹略略一想,便明白了其中关窍。
所谓的‘神降’,不过是巫师舞蹈的动作和有节奏的鼓乐把围观的群众催眠了而已。被催眠的人数众多就是‘大神降’,这也要看催眠者功力来说的。这个耶撒大巫师有些本事。
在充满传奇色彩的祭祀仪式过后,百姓们已经叹服,再由皇太后和世宗出面,宣布皇室将捐赠出大量财物以赈济灾民,立刻引来了众人跟风,下至平头百姓,上至皇亲国戚,无不慷慨解囊。
由于欧阳慧茹安排得当,派遣专人维持秩序,收受善款,现场虽然人头攒动,摩肩接踵,却井然有序,没有出现任何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