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没看真?素日里听说法海这个人挺严肃的,又有才华,没想到私下也是个风流种。”
四阿哥抿了抿薄薄的唇,到底没说话,他本来因为是被佟皇后抚养了好几年,和佟家还是比较亲近的。可是之前因为隆科多的事情,佟国维对自己冷淡了不少。
冷淡就冷淡吧,他也没有多大野心,可是八阿哥这样子,似乎是心大了啊。
心中有事情,他反而清醒了不少。
不过他的侍卫反而有点担心,对四阿哥道,“要不我们陪您喝几杯?”
侍卫这么提议这也不奇怪,别人都是拉帮结伙,成群结队不说,还个个拥着妖娆的美人,唯独四阿哥一个在那里喝闷酒,太惨了。
侍卫知道四阿哥气闷自然上心,不然之前也不会出这么个馊主意。且虽说是主仆,但是素日里但凡出门就形影不离的,也是朋友了,便也陪着四阿哥说话解闷。
四阿哥也确实是心里烦闷,酒一杯一杯的喝了不少,虽然喝的是黄酒,也喝的杯盘狼藉,有七八分醉了。
那头八阿哥等人倒是散早场,各有先后陆陆续续走了,四阿哥这边一方面不希望和八阿哥碰上,一方面借酒浇愁,这酒喝到了后半夜,一直喝到了走道东厢闹起来。
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又是尖叫又是哭的,四阿哥虽然在雅间里也听见了。
“这么大的动静,吴英你去瞧瞧怎么回事”
四阿哥那会儿醉意有□□分了,自己也懒得动弹,便叫一个侍卫吴英去瞧瞧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想那侍卫不过片刻就白了一张脸回来了。
“你怎么这么个脸色?”
“死人了!”吴英白着一张脸道,“看着死人我脸色能好看才怪呢。”
第266章
见侍卫吴英白着一张脸,另一个侍卫钮祜禄多伦翻了个白眼,开口道。
“你也是跟着主子爷上过战场的人,不至于没见过血吧,难不成你还被个死人吓到了。”
“吓着倒是不至于,不过惊着了也是真的。”侍卫吴英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饮下,压了压惊,方才道,“死的是个女人,身上没穿衣服,小二过去收拾时候吓到了,我过去瞅了一眼也实在是惨,没穿衣服不说,身上还满是青紫色伤痕,是被掐死的。”
顿了顿,吴英方小声道,“我之前看见过这女人进了八阿哥的雅间,是个歌姬,因为她个子娇小,走在排头,我还多瞅了两眼,生的挺玲珑可爱的,也就是十□□岁,没想到这才多大会儿啊,人就没了。”
虽然是只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对方还是个窑姐,可是生命的流逝总让人感慨。吴英也不例外,死的又是个如花似玉的女子,纵然是花魁,也让人多少有点怜香惜玉的感觉。
钮祜禄多伦就没有他这样的心绪了,他更关心的是那个女子死亡的地点。“既然是八阿哥雅间里死的人,这事肯定跟八阿哥有关系了,至少跟八阿哥一道吃饭的那人是跑不脱的。”
一边说,钮祜禄多伦还瞅了四阿哥两眼。
这显然是个可以抓住的机会,虽然说是储位早定,但是诸位皇子之间也是有竞争关系的。别的不说,一个实权王爷和闲散宗室之间的差距可大了去了。
四阿哥也有些坐不住了,站起身来道,“我想去看一看情况。”
不想他酒喝得有点多了,站起来没走两步,就摇摇晃晃的有些眩晕,只好一手撑在桌上定了定身子。
他的两个侍卫忙伸手扶住他,吴英劝道。“爷何必亲自过去呢。”
钮祜禄多伦也深表赞同,“这事不是什么好事,万一真被人撞见了四阿哥您也在场,保不齐那些人会把脏水泼您头上呢。”
四阿哥想了想,确实也是这么一回事,便也没再继续搀和这件事。
不过虽然他悄无声息的离开了,之后对这件事倒是额外关注了些。
然而这事却没有掀起来什么波澜。
也是,虽然死了人是件大事,可是这里面既然还有皇子权贵的缘故,死个人好像又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了。
死的还是个花魁歌姬,虽然是有些名气,可毕竟也是个卑贱之人,连个出头的人都没有。
唯一有点流言,说是八福晋看不惯那些女子亲近了八阿哥,派人弄死了她。
不过四阿哥倒是知道这事,八福晋其实真是背锅了,八福晋根本就不知道八阿哥跟外面那些瘦马花魁有所勾搭,自然不会下什么毒手了。
但是他也拿不准到底是谁下的手,只能确定八阿哥不是那个禽兽。查来查去,四阿哥也查不出来究竟来,索性暗自指使了个人,去暗暗报给太子了。
说真的,这样的事,也只有政敌互相攻击的时候用得上,就算是传到康熙眼里,康熙也不会太在意。
便是四阿哥自己,虽然也觉得那女子可怜,但是动机也没那么纯粹。
椿泰虽然性情忠厚宽大,但是也不是什么真怜香惜玉的人,对一个花魁的死并不感冒,不过他对八阿哥黑料倒是很感冒。听四阿哥说了这件事后,也派了几个人去追查去了。
唯有知道了此事的淑慧颇觉得那女子挺可怜的,不过椿泰已经派人去追查了,倒也不需要她再派人去查案子,所以想了想,干脆派人伪作这个花魁以前的一个相好,义助了这个倒霉的花魁一副好棺材——花魁对于青楼不过是商品,死了一卷破席卷出去是常事,有良心些的老鸨顶多也就是一副薄皮棺材了。
不想她这举动倒是有了个意外的发现。
椿泰已经去西山火器营走马上任了,寻常每五天回来一次。不过这一日正好他要去宫里禀报一件要事,从宫里回来后,便回了王府。
不想回了王府后发现老婆一没有在看书,二没有管理家务,三没有去逗弄两个小侄儿,反而坐在窗边发呆,一脸说不出的感慨伤感,吃了一大惊。
“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心情不好的样子?难道谁惹你生气了?”
椿泰一边问,一边寻思谁可能让淑慧心情不好,难不成是太福晋又出了什么幺蛾子不成?
淑慧勉为其难的笑笑,“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不管是什么样的人,总有个人会记得的她啊。”
“你怎么突然感慨起这个了?”椿泰有些奇怪的问道。
淑慧笑笑,倒是打起精神来了,“你怎么回来了?不还是得有两天吗?”
“正好有个款子要批,我索性亲自走一趟了。”椿泰还记挂着淑慧之前的感慨,并没被打断思路,反而问道“你今儿到底怎么了?”
“就是那个柳儿的事,我不知道你查出死因了没有?”淑慧正色起来,“我这里有个新线索。”
新线索?椿泰这查了半天也没查出来什么,淑慧那里怎么会有新的线索呢?
淑慧笑笑,“也是因为我一时好心吧,这事也正是淑慧感慨的由来之一。”
那个死了的花魁,现在已经知道叫柳儿的那个,其实并不是那么好的女子。虽然沦落风尘,也是她身不由己的事情。但是自从成名之后,这个叫柳儿的花魁架子也不小,脾气更是大。
虽然不敢跟老鸨顶嘴,柳儿跟她同等级的花魁撕的很欢快,争风吃醋,指桑骂槐,抢恩客什么的,不在少数。害她丢了性命的这次外场,也是她跟别人抢过来的。
至于对下面的小丫环低等歌姬舞姬,更是十分傲慢,动辄打骂,十分不得人心。
然而就算是这样的情况下,还是有个人深深的记着她,关注着她,恋慕着她。
也在她死后,为追查杀死她的凶手提供最重要的信息。
作者有话要说: 困得睁不开眼,时速降到五百了……所以有点少,抱歉
第267章
淑慧说的那个人是柳儿所在的青楼附近一个卖针头线脑的小摊儿的摊主。
五年前某一次下雨的时候,柳儿正好和他走了个对面,对他笑了笑,这个小摊主就再也忘不了了对方,每日里在附近摆摊,正好也能观察着柳儿的行踪,知道柳儿的死,更是痛苦万分。
淑慧因生了一点怜悯,派人装作柳儿以前的一个相好,给柳儿买了副好棺材,那位摊主十分感激,上来感谢攀谈,结果无意中吐露了一个淑慧也没想到的线索。
柳儿在死前一个月相较于之前,频繁的出门,她的丫环更是天天出去,而且柳儿虽然以前也是头牌,穿着打扮也还是没有近期的华贵。
还有,柳儿死后第二天一早更有个陌生人过来打探有没有什么异样。不过这个人之后一直都没有出现,那位摊主也没多想,而不论是四阿哥和椿泰动作都有点慢了,没见到这个人。
“打探的人的相貌那个摊主还记着的吗?”
“记得,说是驴脸,黄面皮,小眼睛,矮鼻子薄唇,脸上有几点麻子,中等个头,头发有点黄。”淑慧自然也是叫人详细询问了,又补充了一句,“对了,那摊主说,柳儿和她的丫环出门的话,都是往西边去的。”
椿泰点头记下了,当即就喊了人来去查这件事。本来他和四阿哥都倾向于那个叫柳儿的花魁的死其实是个意外,哪个禽兽的权贵□□不从,或者有变态的嗜好,杀了柳儿。
但是就眼下的情况来看,柳儿的死绝对不是意外那么简单。椿泰自己寻思了一下当日出现的众人。
佟法海暂且不说,他素日是以勤谨严肃闻名的,而且他手里并没实权,当然作为佟家弟子,也可以联络许多有实权的佟家人。虽然其嫡兄鄂伦岱对他十分厌恶,但是佟国维对这个侄子还是一向很照料的,兴许是个带言人也说不定。
明珠的儿子揆叙就更不用说了,明珠本身就是权相贪官,纳兰容若死了后,这就是他的长子了。另一方面,揆叙生的俊美,人也有才华,还有死去的纳兰容若的面子在里面,康熙也很喜欢他,前两年把他从侍卫提拔到御前做侍读,这官职虽然没有什么权利,却是天子近臣,能接触到的东西,比首相兴许都要多一些。
马齐家的老三倒不是什么高位,就是当侍卫的,但是马齐可是户部尚书啊!
户部尚书管什么?天下钱粮都从户部走,不管是用兵还是修水利,没有钱,还能做什么?这可是顶顶实权有油水的位子了,也就是四阿哥这种固执的清廉的皇子还能够在这样的环境里没朝那油水里插一把手。
八阿哥把这些人聚集在一起,他可真是不容小觑。
而且这些人聚在一起,到底能做什么?到底是想做什么?
别说椿泰了,就连淑慧都有了一些什么不太好的联想。
她不比椿泰他们还不知情,多多少少的知道些日后的事情。八阿哥似乎挺能忽悠的,拉拢起来一大批八爷党,在日后掀起来挺大的风浪的。
要说以八阿哥的情况,有野心也正常,然而淑慧毕竟和他不是一路人,也不会对他有什么好印象。
不过不管淑慧怎么看八阿哥,八阿哥这野心之路刚刚开头,万事开头,都少不了金钱的支持。
淑慧就算是不动用大脑,用手指头想想这事,也觉得八阿哥这不是什么好盘算,多半是在打户部银钱的主意。
犹豫了一下,淑慧还是决定提醒一下椿泰,或者说提醒一下四阿哥。
“我怎么记得四阿哥好像是管着户部的银钱?别出什么乱子?”
椿泰其实和淑慧也想到一处去,“我今儿正好在家里住,请四阿哥过来小聚一下吧。”
“好,我去叫人备几个小菜。”顿了顿,淑慧笑道,“你也去看看两个侄儿,安安和平平两个都想你了。”
淑慧说的是四哥巴尔图的两个儿子,巴尔图的这两个儿子。巴尔图心里总是忘不了亡妻,对某种程度害了儿子也不怎么上心,虽然出孝了,孩子还是交给淑慧两口子养着呢。
淑慧膝下又没有孩子,而且她也怜惜这两个孩子刚出生就没了母亲,十分疼爱,是以这两个小子和淑慧是亲近的不得了。
椿泰见淑慧这么上心,都略有些吃醋了,“这是侄子,你都这么上心,等以后我们有了孩子,你还不知道把我忘到哪里去了。”
淑慧听他这么说,觉得有趣,笑的险些瘫倒在软榻上,“你这个人也真是的,这是谁的侄子?我是因为谁上心啊。”
被淑慧一哄,椿泰顿觉得回血了,脸上也不由自主的笑起来,“那我去看看了,你别忘了备几个小菜。”
“忘不了,你还有什么想吃的吗?”
“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不过有点想吃蒸酥肉。”椿泰笑道,“倒是四阿哥喜欢的菜多做几个,请人过来,总要预备点好吃的,他之前就说咱们这里的饭菜好吃。”
淑慧点头道,“放心,他来的次数那么多,我早就知道他口味了,只怕吩咐下去,不用多说,厨下都知道该做什么菜了。”
“那就好,你派个人去请下四阿哥,我去看看平平和安安,是有好几日没见过了。”
其实,四阿哥哪里用人请啊!
这小两口刚商量了请四阿哥过来,派的人还没出府呢,四阿哥人都到了大门口了。
四阿哥这几日显得有些憔悴,上挑的凤眼少了些精神不说,连素日里紧抿的薄唇都松懈了不少。
一方面是家里不安生,四福晋也有点倔脾气,加之她总怀疑四阿哥和椿泰之间有点什么问题,自己心里还觉得委屈呢,并不主动朝四阿哥低头。而四阿哥本来就对四福晋十分不满,如此更是失望,夫妻俩这回倒是真相敬如冰了。
佟云惠孙玉琼等人虽然借机去刷四阿哥的好感度,但是也许是椿泰这个标杆在前面,四阿哥虽然也对姬妾多了不少注意力,但是终究还有点意难平。
另一方面则是公事上的事情了,之前那个花魁的死只能算是插曲,主要是户部上的事情。大阿哥如今负责治河修堤,花钱如流水,这都是年底了,眼看着着户部的存银捉襟见底。
虽然这些银子不是四阿哥的银子,可是每年年底都有冻灾雪灾,开春还有可能发生旱灾或者饥荒的,到时没有银子怎么去做事情?
四阿哥前日打了个报告给康熙,觉得就治河一事上,要稍微悠着些来,毕竟治河也不是一日之功,而户部许多日常开销也是避免不了的。
不想这个报告打上去,不单是明珠大阿哥一党的人,就算连佟国维这样不相干的人,马齐这样的户部尚书都站出来反对。
这些人显然也是想好了如何应对的,统一了口径,说如果不提前修好河堤,只怕明年还是会发生涝灾,何况修河这样的事情,一旦中途停止了,就前功尽弃了,倒把康熙给说服了。
大老板拍板了,四阿哥虽然心里烦躁,但是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听说椿泰也回京了,便来找椿泰这个好基友来喝酒了。
不想这边椿泰也找他有事呢,关于花魁柳儿的死,椿泰或许不需要对四阿哥说一下,但是对于户部可能出现的乱子,椿泰觉得还是要通知一下四阿哥的。
两人见了面,四阿哥先问了下椿泰的差事办的如何,西山火器营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
椿泰笑笑,简单的说了两句,“我刚过去,还在摸情况呢,就目前看,别的军营有的毛病,这边也是少不了的。不过今儿咱们暂时不先说这些,另有一件事,我正要找你商量呢。”
四阿哥端着茶盏喝了口茶,闻言放下了茶盏,看着椿泰认真的道,“你想要找我商量什么?”
椿泰也不隐瞒,直接了当的跟四阿哥说了情况。
“淑慧之前不是动了些恻隐之心,叫人给那花魁柳儿买了副好棺材吗?不想这个举动倒是意外得了些线索。”
“淑慧倒是一向心底良善。”四阿哥先夸赞了一下淑慧,然后又正色起来问椿泰,“到底是什么线索?”
“那花魁柳儿之前一段时间应该在跟某个达官贵人来往,在柳儿死的第二天的一早,有人过来打探情况,不过那人之后都没有再出现过。另外,柳儿所交往的达官贵人应该住在她所在的青楼的西边。”
说完了这些线索后,椿泰又说了自己的推断,“咱们本来还以为这花魁柳儿的死是个意外,如今看来,还真不是什么意外。这些人集合在一处所谋只怕不小,你又管着户部,警醒着些,别出来什么岔子。”
椿泰不知道四阿哥最近正因为治河银钱的事犯愁,可是四阿哥自己心知肚明,听了椿泰这一席话,他顿时深思了起来。
如果是大阿哥,其实不奇怪,可是如果是八阿哥,他又在这件事中扮演了什么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