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氏听了撇了撇嘴,道:“就她绣鸳鸯出鸭子的绣工,还要绣架呢,我家二丫都比她绣活好,哼,矫情!”
秦大牛的手一顿,警告性的看过去,顾氏一扭头,起身去了灶房。
在他眼里,秦如薇什么都是好的,就是绣的鸭子也是顶顶好看的,所以,她要绣架他就给做绣架,左右现在也没什么农活忙。
秦如薇得知顾氏的话,不由微怔,古时的人绣活不都很出众么?
带着疑惑,她特意去那堆嫁妆里找出自己的绣活,果然,那大红的枕套上,绣的一对鸭子,对,就是鸭子没错,不是一般的传神啊,这就是秦大牛所认为的顶顶好看的绣工!
秦如薇抽了抽嘴角,艰涩地放下那枕套,实在无法直视,这种绣工,实在比十字绣都不如啊!
前世,她的工作是外资白领,性子温婉,平时也没什么喜好,就爱看书听古典音乐,还学起了书法。最大的兴趣就是绣花,因为外婆是江南女子,有一手好绣艺,更会苏绣,所以自小她就学习,直到外婆去世了,也没有停下来。而且她认为,绣花是最能让人心境平和的,为此,她还经常去著名的苏杭参观学习。
秦如薇知道现在和嫂子平和的相处只是表象,终有一天,她得从这个家里出来的,没有银子,怎么独立?没有银子,她一个被休弃的弃妇怎能在这异世立足?开源发家是必须的,而目前她所能想到赚钱的点子,就是靠她的绣艺了!
☆、16.第十六章 不劳媒婆你费心
寒冬腊月,二十夜里,又下了一场大雪,纷纷扬扬的,十里屯子的村民是笑眯了眼,都说这雪下得好,明年开春,地里的油菜花肯定会落得个好收成。
秦如薇走出家门,身后背了个襁褓,手臂挽着个大大的竹篮,里面盖着热腾腾的饭菜,这是要给在地里忙活的兄嫂送去的,至于背着的孩子,则是秦大牛最小的儿子,得送去让顾氏喂奶。
大雪将路边树枝压得弯弯的,孩童在雪地里叫嚣玩耍,冻得两颊通红,却笑得如阳光一般灿烂。
下了大雪,村子里没有多少人走动,白皑皑的落雪将村子点缀得明净安谧,秦如薇心境是少有的平和。
穿过北头巷,再走不远就是官路,而秦家地就在官路的边上,生怕篮子里的饭菜都凉了,秦如薇脚步飞快,一边在心底盘算着等秦大牛他们去镇子上,也跟着去扯些彩线回来绣花样。
靠近官路,也稀稀落落的坐落了几户人家,此时炊烟寥寥,显然也是在烧晌午饭的,走至最后一所院子,却见一个穿着大红衣裳头戴着大红花涂脂抹粉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妇人撞了出来,那庞大的身形差点把秦如薇的小身板给压在底下。
秦如薇被唬的一跳,连连后退两步,一手轻拍着背着的襁褓,微微侧头,见他还在熟睡才松了一口气,再定睛看去前面的人,皱起双眉。
眼前的人不是谁,而是这村子里最有名的媒婆马媒婆。
马媒婆人如其名,生得牛高马大的,长了一副马头脸,那张天生就是媒婆嘴的嘴皮,能把一猪八戒的姑娘吹成个天仙,也说成了不少亲事。
此时,马媒婆麻利的从地上爬起来,两颊动了动,呸的一声吐出一口口沫星子,哼了一声:“真当自己是金镶玉呢,还不是住个穷乡僻壤破泥房的,人家李员外家财万贯,姑娘天仙似玉,你也挑三拣四,一个秀才还真把自己当金玉想尚公主呢!”
话说着就一手揉着大簸箕的屁股想要走,似是察觉到有人在自己后头,转过脸来一看,一怔,随即堆起满脸笑容道:“哎哟,这不是秦家的闺女么?”又上下打量了秦如薇一番,道:“可怜见的,好好的大闺女遭了这罪,你也莫忧心,我马媒婆就没说不成的亲事,回头给你寻一门好亲配了。虽然你是个走过前头的,又不吉利,但好歹还是个黄花大闺女,这十乡八里,多的是光棍鳏夫呐,肯定有配的了的!”
秦如薇的脸一黑,光棍鳏夫,这就是她口中所说的好亲?她这样被休弃的,充其量就只能配这样的残渣剩菜?
真是可笑!
秦如薇讥讽一笑,冷冷地瞪着她道:“不劳马媒婆费心了,我这样‘不吉利’的人,犯不着去看人白眼平白遭罪!”
马媒婆一愣,只觉得秦如薇的眼神特别的渗人,喉头里还没说完的话硬是憋着吐不出来。
而门内,一个女声传了出来:“马媒婆,再不滚,仔细我泼水了啊,我庄家,绝对不会要那样的女子当媳妇!”
马媒婆脸色变了变,恨恨地瞪了刚从里面被撵出来的两扇门,一甩帕子,对秦如薇道:“秦家闺女,我先家去了啊,回头我再来你家和你哥嫂合计合计。”
话说完的同时,那远门吱呀一声被打开,马媒婆飞快的跑了,秦如薇看向身旁的屋子,里面走出一个捧着脸盆年约四十年岁的中年妇人来。
☆、17.第十七章 庄家大娘
哗的一声,一盆水兜头泼了出来,这幸亏秦如薇闪躲得快,不然还真被泼了个透心凉,这大冬天的,被泼冷水可不是玩儿的。
可饶是这样,还是有丁点水花溅到了秦如薇的裙边,她嘴角抽了抽,通胜上难道写着今天不宜出门?
那妇人也料想不到门外此时站着的是别人,等她看清楚,脸上有些愧疚和不安,尴尬地叫了一声:“薇丫头,是你啊!”
“可不是我,寒冬腊月的,庄大娘今儿火气大着呐!”秦如薇一边拍着自己的裙摆,一边笑说了一句。
那被称为庄大娘的面容平和,眉梢带着硬气和倔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绾成一个紧紧的发髻,髻上插了支银簪子,身上穿着一袭绛紫色襦裙,浆洗得十分干净,周身的气质就和村子里的妇人不大一样。
按着本尊的记忆,秦如薇也晓得这庄大娘的来路。
她是个视子如命的寡fu,七年前带着个儿子来到十里屯子落户,靠着手中的存银和替人缝缝补补的,娘俩紧巴巴的过? 兆印5垂苁侨绱耍布岢秩枚雷幼欢潦槿献郑湟彩歉雠└荆侗仁锿妥拥母镜廊思矣彩且摺?br /> 都说寡fu门前是非多,庄大娘深晓这个理,平素带着儿子足不出户,只让他来往私塾,轻易不会和男人交谈,能和她说得上话的,统共也就是几个妇人罢了,有些妇人看不惯她这作派,硬说她故作清高摆架子呢!
可偏偏,这样独寡的庄大娘就真供养出了一个秀才来,她那独子庄楚然,以十五岁的年纪,在三年前考中了秀才,也是十里屯子唯一的一个秀才。
士农工商,在古时,科举可是上上之路,不管出身如何,都盼着在科举上有出路,盼着混出个功名,那可是光宗耀祖的事,尤其是在农村,有个功名在身,那是在人前都高人一等的,而秀才,那是在县令老爷跟前都不用行跪拜之礼的,怎不叫人艳羡?
这庄楚然中了秀才后,庄大娘的腰杆子可是挺得笔直的,有着秀才功名的斗米什么的,日子也慢慢的过得好起来,在十里屯子里,可是好些人都艳羡得紧,就连里正对他们庄家也是颇尊敬,到底是有功名的读书人。
庄楚然秦如薇也见过,模样长得很是俊俏,如今在县城里跟着先生读书,他又有功名在身,温文儒雅的,这给他说亲的可是踏破了庄家门槛,就刚那马媒婆,本尊秦如薇也撞见过好几回她登门。
但庄大娘显然自有算计,不管是谁说亲,也不急,就这马媒婆是屡战屡败,又屡败屡战,今儿终于惹恼了庄大娘,被撵了出来。
“我也没晓得是你在外头,快,进屋里烤烤,这水可是冻了yi夜的,冰着呢!”庄大娘三步并两步走了过来,歉疚地道。
秦如薇笑着摇摇头,道:“不必了,也就丁点水,不碍事,我得赶着给我哥嫂送饭咧,一会五小子醒了也得掌奶呢。”
庄大娘抿了一下唇,细细地打量她,道:“你那个事我也晓得,真是委屈你了,咋就。。。”
秦如薇显然不想谈这个事,更不想被施以同情,毕竟自己不是本尊,也没有那样的委屈,便从容地一笑,以天冷饭菜凉为由,背着孩子飞快地走了。
庄大娘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双眉蹙了一下,喃喃自语地道:“莫非这人死过一回,反而就看开了?从前那丫头可没这般大方。”
☆、18.第十八章 冤家路窄
拧着已然轻了的竹篮子,秦如薇背着啼哭不止的小五走下官道,快步往家里赶,这孩子肯定是屙了一身了。
啪的一声鞭子声响起,伴着车轮的轱辘声,秦如薇便知有车来了,忙的避过一旁,看去,确是一架牛车缓缓的驶来啊。
十里屯子,可不像那镇子县城,华丽的马车满地跑,村里最富有的该是里正家,还有放利钱的金家,除了这两家有马车,其余人家,日子尚过得去的,就是有一牛车也很了不得了,毕竟这买一头牛可要不少银钱。
牛车,顾名思义是用牛代替马,在牛身上安上类似马鞍之类的,再在后头设一板车,这大冬天,坐在没车顶也不能遮风雨的牛车,其实也比走路强上那么一点点,这要是跑快了,还得撞寒风。
秦如薇一边拍着背部孩子的小屁股哄着,一边站一旁等着这牛车过去,不是她不想走,事实上她秉持在前世时的素质,这人和车,实在没必要争那一分半秒。尤其是这么个大雪天,一旦车轮打滑,这牛车撞过来可了不得,特别她还背着个不及一岁的婴孩。
背部的婴孩一直哭个不停,秦如薇侧着头轻拍着他的背部哄着,压根就没注意到那辆牛车在自己的身侧停了下来,直到一个对她来说是熟悉又陌生的叫声响起。
“如薇妹子。”声音带着隐忍的惊喜。
秦如薇看过去,秀眉轻蹙了一下,心道,真是冤家路窄,这又碰上了!
都说抬头不见低头见,这话可一点没错,大家伙都住在一个村子,常偶遇,那是必然的!
“邓家大哥!”秦如薇淡淡的点头,并没有半点欣喜,眼神露出一丝复杂。
“你怎的在这咧?”邓富贵问了一声,目光落在她挽着的竹篮子,又道:“是给秦大哥秦嫂子送晌午饭去么?”
十里屯子大部分的地离村子并不近,有很多时候,村民为了节省功夫和赶农活,晌午饭都会让家人送去地里,这吃过了饭,再歇一泡茶的功夫就又开始埋头干活了,这时分,邓富贵也就猜到秦如薇是送饭的了。
秦如薇正要回答,突听重重的一声咳声,不由看过去,是一个生面的少妇,但秦如薇却一下子认出她是谁——邓富贵的新娘子,胡淑兰。
她长得珠圆玉润的,单眼皮的眼睛显得很小,挽着一个堕马髻,头上插着两支银簪子,两只手也戴着两只银镯子,穿了一身玫红色襦裙,看上去极精神,可她看着秦如薇的眼光却是十分不善,甚至是憎恶。
“相公,这是谁啊?”胡氏娇嗲地唤了一声,秦如薇激灵灵地打了个寒战。
邓富贵有些尴尬,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支支吾吾的,吐不出一个字来,胡氏的脸立马就黑了,看秦如薇的眼光越发不善了。
秦如薇有些好笑,看向邓富贵,挑高眉,如果眼光是实质的,估计她已经被胡氏杀死千万遍了。
可她这一眼,却让胡氏的怒火腾地升高。
“啊呀,这难道就是那个让咱邓家老祖宗不待见的那个晦气的?”胡氏故作惊讶地轻呼,心道,作死的贱蹄子,敢钩引老娘的男人,老娘要你下不来台。
☆、19.第十九章 和谁争我都不屑
胡氏的大嗓子一叫嚷引得路过的扛着锄子的村民驻足停下,瞅着眼前的几人,一脸的八卦。
邓富贵一脸尴色,紧张地看了秦如薇一眼,却见她神色如常,连眉目都没有耸动一下,心里头有些不是滋味。
“作甚么呢,你胡说个啥子?”邓富贵轻斥一声。
胡氏十分不悦,阴阳怪气地道:“怎的,难道我说错不成?这十里屯子谁个不知,你邓富贵前头娶的那个是个晦气的,连祖宗都不待见她,不然祠堂里的牌位咋就啪嗒啪嗒倒了?”
“你还不住口,祠堂里来了白蚁,你又不是不晓得,凭的埋汰人。”邓富贵没好气地轻喝道。
“邓富贵,你说我埋汰谁?你睁大眼看清楚,谁才是晚头和你盖一床被子的人!”邓富贵这样光明正大的护着秦如薇,可是让胡氏的怒火升到了极点,声音也拔高了不少,怒声道:“不是别人,是我胡淑兰。你这是在护哪个狐狸精骚蹄子?”
胡氏是隔壁胡家村的,他爹是个屠夫,养了四个儿子才得了这么个闺女,可是万千宠爱中长大的,备下的嫁妆也是十分丰厚,要说这样的人也不愁嫁,可为啥就偏偏嫁着了邓富贵这样的娶过一门的?
这也亏得胡家宠着,把个胡氏养得珠圆玉润的,脸胖得像个包子,眼睛小小的,一笑可以眯成一条缝,偏偏她对亲事还挑三拣四,这挑人首先就挑相貌,一来二去的,也就耽搁下来了,养成个十八的老姑娘。
邓富贵这人,虽然是个庄户人家,可身材魁梧,长得浓眉大眼的,家里头也不差,也算是个俊俏的,这十里屯子,也有不少姑娘中意着呢。
八月流火,邓富贵去胡家村送货,恰好就被倚在门前嗑瓜子的胡氏给瞧见了,大热天,邓富贵就穿着一开襟的褂子,露出精壮结实的胸膛,那大滴大滴的汗水落在上头,充满了阳光男人之气,这可把个胡氏迷得七荤八素的,当下就打听开了。
得知邓富贵定了亲准备腊月就成亲,胡氏伤春悲秋了一回,可就在邓富贵成亲的当天,传出休妻要再娶的事,她又欢天喜地了,缠着她爹和几个兄长,硬要嫁给邓富贵。
胡家自然是不中意的,但经不过胡氏蛮横纠缠,又想着她到底成老姑娘了,老邓家家底也还行,只得允了。胡淑兰本身就已经备好了嫁妆,邓家又许下了不少聘礼,省了三书六礼,合了八字后就紧打紧的成亲了。
好容易嫁给自己心仪的汉子,如今他竟然护着前头的那个,这让向来娇蛮的胡氏怎么吞的下那口气?当下就揪着邓富贵不放,要他表态,眼角余光扫到秦如薇要走,不由大叫:“秦如薇,你给我站着!你这个勾人相公的骚狐狸,长晦气的倒霉货,还妄想和我争男人?”
邓富贵大惊失色:“胡氏,你疯了么?”
秦如薇的脚步一顿,扭过头去,眯着的双眼射出凌厉的寒芒,冷笑道:“和你争?呵!我和谁都不争,和谁争我都不屑,更何况是你这样冲喜的货?”
☆、20.第二十章 胡搅蛮缠
秦如薇轻描淡写的反击,可把胡氏气得脸容扭曲,手中的帕子都绞成了咸菜样儿,咬牙切齿的,恨不得扑上前撕了她去
“你说谁是冲喜的?”
秦如薇讥讽地道:“谁应谁就是!”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还之!
秦如薇是冷心冷性没错,但不代表她是个泥人,从前的秦如薇咋样她不想去窥究,但如今这具身体是她在用,那么她就有权利维护这具身体的名誉及一切。
前世因为小仨而被害惨死,没有人比她更厌恶和痛恨小仨了!狐狸精?这个词她可担不起!
胡氏画得粗粗的双眉一瞪,张口欲骂,但看到坐在车辕上的邓富贵,眼珠子一转,哭道:“邓富贵,你就看着我被人欺负不管?你还是不是我男人?”话说完甚至挑衅性的瞅了秦如薇一眼。
邓富贵一怔,看看秦如薇,再看胡氏那趾高气扬的样子,没好气地道:“在外头吵吵闹闹的像啥,咱家去吧,娘他们怕是等着咱吃晌午饭了。”
胡氏得意的嘴脸一僵,有些不敢相信,瞪大眼看着邓富贵。
邓富贵有些不敢看她控诉的眼神,大男人主义驱使他挺直胸膛,大声道:“作啥,还说错你不成?”说着心虚地别开眼,拉动缰绳,准备驾车离开。
秦如薇朝胡氏轻蔑一笑,也背着孩子离开,她可不想成为话题中心。
走了没两步,忽听后面咚的一声,接着是邓富贵的惊吼,胡氏的哭声,好奇心驱使她扭头一看,却是胡氏突然将车上办的年货给扔下车了,又哭又闹又骂的,邓富贵则是手忙脚乱的收拾,脸红耳赤。
胡氏的蛮横搅缠,这才是开始呢!日后可更有得闹!
秦如薇呵呵轻笑,有些幸灾乐祸,不多会,又喃声道:“嗯?我怎么知道日后的事?”
蹙起眉,秦如薇远远地看着胡氏,眼中染上一抹思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