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江源还是没忍住,习惯性地抱住顾青祎,两个人交叠的身影映在镜子里,顾青祎一抬眼就看见了自己宠溺的笑容。
“要学会照顾自己。”顾青祎摸摸他的头,两个人鼻尖对上彼此的,蹭了蹭,交换了一个清淡的吻。
换好了情侣的睡衣,顾青祎抱着儿砸安静地坐在沙发上,修长的手指扒拉着儿砸细软的白毛,有一搭没一搭地揉着。
江源端着三杯羊奶出来,递给顾青祎一杯,放在顾青祎腿上一杯给小猫,自己捧了剩下的在手上。
“a市那头都还好么?”顾青祎推了推眼镜,拿起旁边的书架在小猫的身上,翻开随意地看着标注。
“就那样。”江源压着条腿做到顾青祎旁边,半环抱着他,“该没有的,我一样都不会让他们拿到。”
他去a市的第一天就直接杀去了他母亲现在的居住地,趴在对面星巴克的玻璃前喝完了三杯又甜又腻的新品都没见到他老娘一眼。
虽然他知道自己应该找个专业盯梢的,但他还是对自己的视力带着一定程度的盲目自信。
户口本上的那人名字叫柳河,证件照还意外的挺好看,人模狗样的。
江源毫无障碍地就认出来了这垃圾玩意儿就是在麦当劳差点拿了自己薯条的所谓长得很像的先生。江源自己长的像妈,在知道柳河这人的存在之后,他大概就知道是个怎么回事儿了。
妈的还比自己大了两岁。
问。在父亲死了快二十年之后发现自己的母亲出轨了,还有一个比自己还大了两岁的私生子,该用何心情来面对?
江源反正是真的没什么特别复杂的心情。又转回吧台买了杯冰美式漱口,他忧郁地捂着胃,怀疑是不是自己跑厕所的时候让自己娘和那孙子从眼皮底下溜走了。
但幸运的是,就在他想放弃这个无意义的盯梢准备走向旁边的洗手间的时候,从茂密的灌木丛中,他看见了那抢薯条的垃圾玩意儿的身影。
拜潘维的熏陶所赐,江源一眼就认出来了那孙子身上穿的是gucci的某年限定款,从上到下一水儿的全是名牌,手上拿着杯costa的咖啡,明明没啥太阳还戴了个墨镜,走位极其风骚。
江源低下头看了看自己基本出自助理之手的穿搭,觉得果然还是自己高级的多。
男人的价值,怎么能用衣服的价格来衡量呢。
竖起了衣服领子,江源对着镜子抹掉了嘴角沾着的一点奶油,清了清嗓子,抿了抿嘴角,果断拿出了一副精英总裁的样子,跟在那人后边儿二十米处走进了那个小区。
那是a市新开的楼盘最好的小区,房价一度飙到了八万一平——这还是linda在电话里告□□源的,但听说他自己除了在他母亲搬进去的第一天去过一次留了一张房卡之后就再也没提去过。江源暗自肉疼,拿着linda给的小区门卡跟在那人后边儿刷了进去。
小区保安看到一前一后两个人,又认识柳河,还以为是一同来看母亲的兄弟,对江源友好地点头示意,还热情地帮他指了指柳河消失的方向。
江源礼貌地浅浅笑了笑,跟了过去。
临着小花园儿的,都是一幢幢精致的小叠排,坐北朝南采光是一等一的好,每一家前后都带着小花园儿,不少人家前头的草地上都趴着正在休息的大狗,阳伞下边儿是喝着下午茶的孩子,一家人笑笑闹闹地,格外温馨。
跟到最里边,树林慢慢多了起来,居住人群也慢慢从小年轻家庭变成了老人,幽静平和。看着柳河熟门熟路上了那户正对着小区内人工河的房子的台阶,江源冷笑一声,停下了步子站到了他身后。
柳河拿下了脸上墨镜挂在了里头酒红色毛衣的领子上,脸上带着笑容,细长的眼睛眯起来显得格外阴柔,江源怎么看都跟个狐狸精似的,一点儿都不想承认这垃圾跟自己竟然有一半血统还是一样的。
真糟心。
一脚踹起了旁边的一个小石子儿,江源吹了声口哨看着它飞快划出一个抛物线砸在房子门口的一个铁质垃圾桶上。
柳河刚按响了门铃,喊了声妈妈,就听到了后边儿存在感极其强的动静。
皱着眉头转过身子,他以为是谁家的孩子,指着人的鼻子就开口:“有没有家教,你的家长呢?”
江源无所谓的笑了笑,看到柳河一瞬间攒得更紧的眉心,挑了挑眉毛:“不好意思啊。我家长刚好在里面,我这不等你敲开门呢么。”
“什么?”柳河张大了眼睛,觉得莫名其妙。
江源双手揣在大衣的口袋里,懒懒地打了个哈欠,一步一步慢慢走上台阶,每一步踏在楼梯上的声音都格外清晰,走到和柳河高度相同的平台上,江源着才抬起了头。眉目英挺,头发被随意地向后抓着,带着点玩世不恭的笑容,浑身上下散发着男性荷尔蒙:“我说,很巧,刚好,我也是来看我妈的。”
江源比柳河的个头要高,看着对面的柳河的时候需要微微低着头。他眯起眼睛,冷声笑了笑。
很巧,就在柳河目眦欲裂地看着面前的江源的时候,他们俩身侧的门,咔哒一声打开了。江母穿着居家服,探出了半个身子:“诶哟儿子回来啦,快进来快进来,外面多冷啊,来,给你端了鸡汤,妈妈刚炖的。”
江源接着笑了笑,扬起了声音:“是啊真有点儿冷啊,妈,你真好。”
砰。
如愿的,江源听到了那碗鸡汤落地的声音,他低头看了看门,果然下边儿正慢慢淌出了还留着油的鸡汤,冒着热气儿,闻着是挺香。
“怎么了怎么了,手滑了?”房间里似乎是柳智,穿着拖鞋踢踢跶跶地过来,捡起了碗。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看见太太和儿子都呆呆站着,家里实木雕花的大门只开了一半,冷风不断地往里面钻。
“这是怎么了真是。”他皱着眉头握住门把手,搂着目瞪口呆的太太的肩,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两个男人。
一个浅色外套酒红色毛衣,端的风流倜傥却神情僵硬;另一个则是黑色的高领毛衣黑色的长外套,姿态从容,周身的气场冷厉淡漠,看见柳智的时候,他笑了笑:“哟,柳叔,真巧。”
厚重的大门被狂风吹得也难免歪倒了一边。
柳智的脸色难看,手抖着去够门把手却始终差了一小点,身子不断前倾着的样子格外滑稽。江源勾了勾嘴角,抬脚挡住了即将要回到他手上的门。
大门敞开着,神色各异的三个人就被迫站在原地,最轻松的反而是江源。
从兜里掏出包烟,他无视对面母亲有些难堪的神情,自顾自点着了烟抽了一口,缓慢地吐出烟圈,把夹在双指之间,往地上随意抖了抖烟灰,他仍旧笑得挺自在。
一只手把玩着zippo的防风打火机,他敛着眼睛,连正眼都没有给这一家人。
“我呢,来也没什么大事儿。”他对着柳智礼貌地点了点头,“也就不进去坐坐了。就是这样,我助理当时这个啊,?3 焓虏焕徊恍⌒脑谡舛姆坎ど闲戳宋业拿郑忝且仓勒庋幕按蠹叶疾皇嫣埂U庋桑艺奂勐舾忝牵颐墙裉炀腿グ焓中趺囱堪送蛞黄剿陌倨剑蚶次乙惶烀蛔」丛诖蠹叶际抢吓笥训姆萆希腋忝悄ǜ隽悖颉=裉焱砩现按蛭铱ㄉ希ê拍忝俏饰抑砣ヒ恢С址制诟犊钣础!?br /> 再弹了弹烟灰,江源抬头,随意地瞟了一眼自己的母亲。
“不然的话,六点之前搬出去吧。”
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还有两个小时零四十分钟,时间够宽裕的吧?”
第51章 城
江源看着自己的母亲的脸色在一瞬间由呆愣转为了愤怒。
果然,只见她还穿着拖鞋就大步走到了他的面前,抿起嘴角挑着眉毛,高高扬起了手臂。
江源简直太熟悉这个表情了。
每次他打架回来让大伯母明着暗着笑话的时候,回房间他就能看见她母亲的这个表情,一种仿佛我给你了全世界你却不争气的扑面而来的愤怒和失望。
这个表情贯穿了他的整个记忆。不管是他小时候带着满身伤换来的邻居小孩儿畏惧的时候,还是他大学选择了计算机而没有和大表哥一样去学管理的时候,他唯一的亲人,最亲的母亲就会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然后高高扬手给他一个力度大到可以震得当时十几岁孩子瞬间耳鸣的一个耳光。
“呵。”
江源悠闲地从口袋里掏出了手,随随便便挡住了那即将挥下来的一个巴掌,冷笑着别过头去,整理了一下情绪才转过头来,对着面前这个其实还没有过自己肩膀的女人,扯了扯嘴角。
“停停吧,你以为我现在几岁了。”张嘴的时候,江源的声音冷静到他自己都难以相信。
淡淡地撇开了母亲的手,江源冷眼看着她瞪着眼睛难以置信地后退了几步,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指用力一指,直接蹭上了自己的鼻子:“你…你!”
“我很好,拜您所赐,家庭和睦事业有成幸福美满。”江源想到顾青祎,笑了笑,“所以我们也没什么好再问候的了,不是么?快动手搬吧,要么赶紧转账吧。今天我不看见钱或者我不拿到房子,我哪儿都不去。”江源低头吹了吹指尖上的灰,说起话来慢条斯理,一点儿都不着急的样子,“恩,三位,看着办吧?”
柳智的手心里出了点汗,微微颤抖着。但好歹也是大风大浪经历了不少的人,他清了清嗓子,走上前去把江母一把别到了后面,自己站到江源对面:“小源啊,这个事情很复杂,你先进来,听柳叔慢慢跟你解释好不好?都是一家人,闹成这样像什么话。来来来,快进来,小河,快给你哥哥拿拖鞋!”
旁边的柳河听到他爸的声音,仍旧呆愣愣地站在原地,瞪着眼睛活像一个智障儿童。
江源指尖上的烟烟灰已经积攒起了长长一节,走到旁边的垃圾桶处弹了弹,江源干脆倚在了门廊的柱子上掏出了手机刷起了朋友圈儿。
“小源,来,跟叔叔先进去。”柳河不动作,柳智只能自己拿着双拖鞋走到江源身边,半弯着身子想要给他放下。
“我可不坐。”江源邪邪一笑,“我还指望着等会儿找人把里头敲了重新装修呢,顾青祎要求高,可不要别人糟蹋过的家具。”
“你什么意思!”江母听了这话还想上前,习惯性地又扬起了手却再次被江源捉住。
江源这次就没再简单放下,而是还甚至往上拎了拎,听到他母亲的痛呼的时候,没忍住又笑了笑:“惊讶么?我还是和顾青祎好好的。我们一辈子都会好好的,不会像您一样,折了丈夫舍了儿子就为了这么两个废物,人到老年还要被我这种从您肚子里钻出来的垃圾给赶出家门。别瞪眼睛了,我不怕的,我从十岁开始就没有再怕过你了,更别提现在了。先不说你们三个能不能打得过我吧,但要是我今天但凡带了一点彩出去,您现在这位未婚夫在第二天就能接到我的律师函,非法集资和恶性价格竞争,再加上点贿赂,你猜我这资料到时候往法院那么一递,您要守几年的活寡呢?”
“江源你不要太过分了!我是你妈妈!”江母的一只手臂扔被高高抬起,被江源大力握住已经能感觉到酸痛的颤抖,可她却仍旧不相信面前这个冷硬的男人会是当时那个沉默寡言的孩子。
江源的父亲温文尔雅,从来都没有对她说过一句重话。
不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
“我妈妈?从我爸死了那年之后你就不是我妈了。对了,我爸遗嘱里怎么写的?同意配偶再婚但要交出江氏股份来着是不是?”江源继续挑了挑眉毛,“还是您觉得,光是柳智这些东西不够?要加上您那位宝贝儿子的海外账户么?几个亿啊我的江·太太。那么多钱,您哪儿洗的呀?”
“江源…”听到这里,柳智的额角上已经开始冒出了冷汗,“你不能这样污蔑你的妈妈,你没有证据不能乱说的,不能的…”
江源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好笑得挑高了一侧的眉毛:“我没有证据我怎么敢跑到这儿来说呢。柳叔您打点好了一切怎么就忘记打点我了呢,我可不是什么善茬来的啊。从你,让学校,污蔑,顾青祎的那天起,你怎么就觉得我能放过你呢?是以为真的就不会有人去挖你那点破事儿了?还是觉得真的就没人挖得出来了?我该说您什么好呢柳叔。”
柳智心里咯噔一声:“你怎么,你不是全都忘了…”
江源耸了耸肩:”放心吧,该记得的,我一样没少记,我一样一样,跟你们算清楚。”
一身着黑的男人眼睛深邃如海,语气凛然,像是已经盯住猎物的蓄势待发的猎豹一般,让站着的三人直打了个冷战。“至于我的这位哥哥,在美国飙车出过人命,□□幼女这种事情我也不好意思往外说不是,您给合计合计,光是找人替考这件事儿,够败坏你名声了没?”
柳河的目光仍旧呆滞,似乎依旧处在自己的母亲为什么突然变成了别人母亲这个阴影里——他从小在美国放养长大,一路都有爸妈打点好,平常他们也都是结伴来看他,一家三口和乐融融。过于优良的成长环境直接导致了他在非常多方面都没有一般人该有的常识,以自我为中心,享乐为主旨,活的很是逍遥自在。
连这次回国也是。他直接被安排进了人事部,母亲还答应他,半年之后就把公司交给他,做他喜欢的文化娱乐产业。
可现在,自己却连家里的房子都要没有了。
“你要…怎么样。”柳河咬着嘴唇,身型像是在一瞬间佝偻下来。站在高大挺拔的江源面前,显得更是有几分矮小。
“不要怎么样。”江源抽了最后一口烟,按在旁边的垃圾桶上掐了,随手扔进烟灰缸里,“第一,你们原先的东西我不要,但在四年前收购的股份全部交出来,我等价折给你们。第二,找当年的律师来清点过我爸的遗产,房产古董全部折价还给我,其他你们随意。第三,出国,去哪里都行但是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三个条件。答应我,还是要我带着整个zic和江氏的律师团一个一个告到你们家破人亡,自己选吧。”
说罢,他抬抬手腕:“呀这都只剩下两个小时了,这三千万我们先算一算?”
和顾青祎说完了全部,江源有点委屈地看着顾青祎抱着儿砸在旁边笑得打跌。
儿砸完全不知道它亲爹为什么就一下儿羊癫疯了。小脑袋上被溅得全是羊奶,它还不死心地仍旧试图伸舌头去舔自己专属杯子里的羊奶,弄得长长的胡须上全是小奶滴,转着两只颜色不一的眼睛一脸迷茫,求助地看向那个今天看起来格外靠谱的爹。
“得了得了。”江源把人抱到怀里顺了顺气儿,听到顾青祎都笑得咳嗽了,心里满是无奈,“我这是哪儿戳您笑点了?”
“你哪儿…哈哈哈,都戳了哈哈哈哈哈。”顾青祎眼睛上起了层薄雾,他干脆一把抹了眼镜,在江源肩膀上蹭了蹭笑出来的眼泪,半天才歇过气儿来。
无奈地看着怀里的人一眼,江源觉得自己反正是左右没办法了,只能躺倒在沙发背上装死。越想还越委屈,觉得自己简直是没个人疼的小可怜。
闭着眼睛,没一会儿他却感觉到了自己头发上传来的轻柔触感。
两个人的居家服都有帽子,顾青祎把江源背后的帽子给戴到头上,自己坐直了,手从江源的腋下伸过,像正抱着一只大狗一样抱住了江源。两个人交颈相拥,腿上躺着只终于能安安静静喝奶的小猫。
“我们江源受委屈了。”顾青祎拍拍他的头,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但没关系,你受过的苦,我们一样一样还回去。”
江源搂着顾青祎的腰,头埋在他的肩膀上,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
“虽然我帮不了你什么,但是那些事情我也相信你能一个人处理好。”稍稍脱开了江源的怀抱,顾青祎看着江源漆黑的眼睛,仰起头轻轻吻了吻,“但一旦有了什么不开心的事儿,回家来,我一定陪着你。“
顾青祎不怎么说这样露骨的情话,江源一听就已经红了耳朵。再次被顾青祎吻在眉心的时候,江源觉得自己的温度简直堪比正在工作的锅炉。
也不知道是造的什么孽,面对着纯情的场景,江源觉得自己反而更容易那什么性大发…大发...发。
但顾青祎似乎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拍了拍他的肩膀,顾青祎拉着他的手起身:“睡了吧,明天我还上班呢。你也受累了,多休息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