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吧,上回围攻医院的事咱们还得去转转情况。”
“嗯。”
通讯录上有防暴队的电话,他要找程明宇,这事程明宇究竟打的什么算盘?
电话打过去转了几道,最后打到了训练场才算找着人了。对于程明宇一大早会在训练场泡着,叶勋有点小吃惊。
“程队,我是叶勋。”
“听出来了。”程明宇声音有点喘,这动静要搁别人身上,叶勋没准挺有感觉。
“你打电话到我们所里了?”
“嗯,等不到你消息,只能找老关要人了。”
这话让叶勋有点不爽,皱了皱眉:“程队,上回说了是考虑,这会怎么成了要人了?”
“怎么,你考虑的结果是不来么。”程明宇不急不慢地问。
“我还没开始考虑。”
“那你继续考虑,明天我给你电话,”程明宇笑笑,“综合考虑的时候,不要把那天晚上的事算进去,那是两回事……”
叶勋没说话,程明宇等了一小会才又慢慢开了口:“你放心,我要弄你上床,不会以工作之便。”
“程队,”叶勋突然笑了,程明宇怎么说也是个领导,他本来不想惹他,但这会实在忍不住,“我从来不在下边,你要还像那天那样,上床的事没法合作,要不你也考虑一下这事儿吧。”
没等那边程明宇说话,叶勋就把电话挂了。
防暴队么,去,为什么不去,他一直都想去,至于程明宇……叶勋嘴角挑了挑,不就上床么,说白了谁怕谁呢。
师父把自己关在屋里一夜,连晚饭都没吃,柯阳做了饭,傻三儿端过去,还没来及敲门,就被赶了回来。
第二天早饭也不吃,依然在屋里呆着,柯阳能闻到他屋里飘出来的纸灰味,至于烧的是纸还是符,他没法判断,他站在院子里:“师父,我们去学校了,饭在厨房里。”
“去吧。”师父的声音听上去很平静,但却有些沙哑。
傻三儿轻手轻脚地往门缝上凑,想看看他在干嘛,眼睛刚贴上去,柯凉山的声音立马提高了:“怎么,要不就继续别去学校在院里顶盆!”
“走着!”傻三儿赶紧转身喊了一声,窜出了院门。
柯阳出门的时候停了停,往胡大爷家挂满黑纱的院子看了一眼,一切都很正常,没看到什么东西,他往那边走了两步,站到昨天看到人影的地方往门后看了一眼,除了一把靠在院墙上的破扫帚,什么也没有。
“走吧,昨晚上消耗太大,得赶紧进补。”傻三儿回头叫他。
“我都不想说你,你晚上回来给小爷洗床单。”柯阳推了他一把。
一提这事就有点无语,昨天晚上傻三儿对于之前撸管比赛心有不甘,晚上又跑柯阳屋里要求重赛。柯阳打死也不同意,于是傻三儿自己在边上进行,结果太过于投入,最后关头没来得及调整方向,直接都折腾到柯阳床上了。
上课的时间,傻三儿照常睡觉,竖着本书往桌上一趴,五分钟之内他就能进入梦乡。柯阳手托着脑袋,也有点犯困,但化学课他一般都还能撑着听一会,因为老师是个漂亮的小姑娘,性格很好,说话总带着笑。
“那这条题到底该选哪一项呢?”老师笑着提问,眼睛往学生名单上扫了一眼,“柯猛。”
傻三儿是个倒霉的人,班上老师都爱看着名单点名,而名单排成两列,傻三儿的名字是第二列第一个,相当醒目。
老师点完名之后傻三儿没有任何动静,教室里有人开始小声笑,柯阳举了一下手:“报告,傻……柯猛今儿不舒服,补觉呢。”
“哦,那你刚没补吧?”老师笑了笑。
“……我下课再补得了。”
“那你来答。”
柯阳挺不情愿地站起来,瞟了一眼面前的题:“C。”
老师愣了一下,柯阳成绩一直是中等,刚才明显一直在走神儿没听课,居然站起来就答对了,她停了一下:“为什么选C?”
“选择题第一题我一般都选C……”
全班都乐了,老师抬手挡着脸也笑了半天,柯阳坐下的时候把椅子往后顶了顶,傻三儿终于动了动,但只是抬了一下头又瞬间趴了回去。
柯阳想回头掐他一把,刚回了头,还没抬手,就听到在一片笑声和说话声中一个清晰的女声:“小阳。”
从来没有人叫过他小阳,柯阳,柯小阳,阳哥,甚至阳阳都有人叫,就是没人叫过小阳。
柯阳扭头看向窗外,一个女人的站在走廊里,背着光,半透明的身体看不清脸,但柯阳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他突然想起来,自己似乎见过这个女人。
脑子里电光火石般,那个对着自己说了大半夜的女人,师父那个紫檀盒子里照片上的女人……
女人冲他招了招手,转身慢慢向楼梯走去。
柯阳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没顾得上听老师在身后说什么,直接冲出了教室。
跑到楼梯口的时候,那女人已经没了踪影,他顺着楼梯跑到了操场上,四周空荡荡的,除了被风吹起的树叶,再也没有一个人。
“操!”柯阳狠狠地踢了一脚身边的一棵树。
他向来不跟他看到的那些东西打交道,无论对方是有求于他,还是对他有别的企图,他永远都装没看到,没听到。
可现在他却无比期望能有谁出现,告诉他刚才那女人去哪了。
“你怎么了啊!”傻三儿跟他前后脚追了下来,一把拉住他胳膊。
“三儿啊,”柯阳觉得自己还有点恍惚,“我好像看到……”
“看到什么了?”要搁平时,傻三儿肯定不能让柯阳继续说下去,可这会他顾不上怕了,“你看到什么了我操!”
“我妈?”柯阳非常不肯定,他觉得这事太离谱了。
第26章 柯阳被上身了 …
叶勋觉得老天爷可能知道了他要去防暴队的打算,也不知道是赞成还是反对,总之今天成心要恶心他一下。
他和秦伟下午打算下片儿,可还没到中午就接到了报警,他们辖区一个老住宅区里有人自杀了。
他跟几个同事出警的时候有点庆幸自己还没来得及吃饭,听报警人说,自杀的老头死了已经好几天了……
“还好我早上吃东西了。”秦伟开着车说了一句。
叶勋看了他一眼:“怎么,一会想吐的时候肚子里能有货么。”
“小叶叶你这啥素质,”秦伟乐了,“这是怕万一影响了食欲晚饭吃不下,不至于太饿。”
叶勋很是佩服,这人面对着即将看到的不愉快场面居然还能有心情盘算吃晚饭的事,自己一会要见了那场面,估计接下去几天外卖都省下了。
他们派出所的人是第一批到现场的,在刑警队的人来之前的活都是他们的,保护现场,维持秩序,包括卸人。
“前几天看到陈老师还好好的呢,怎么突然就想不10 开了……今儿对门的说老闻到他家有怪味,敲了门也没人开……”
楼里的邻居七嘴八舌地给叶勋他们介绍情况,总之就是这个老头是个退休老师,一直独居,几天没见着人,邻居又闻着了怪味,于是情急之下把他家的门砸开了,发现这个陈老师已经吊死在自己家里。
叶勋一直没说话,在楼道里他就已经闻到了那种不愉快的味道,走到门外的时候有点想吐。
“人呢?”秦伟进了屋,发现屋里没人。
“厕所里呢……”发现陈老师尸体的邻居煞白着脸站在门外指了指厕所,“警察同志,太吓人了啊,太吓人了……”
叶勋跟在秦伟后边往厕所走,秦伟推开厕所门的时候叶勋差点没扭头就跑,腐败的尸臭味一下扑了过来,他皱着眉强忍着恶心往里看了看。
这屋子采光很差,客厅里已经是一片昏暗,厕所干脆就跟小黑屋似的,他只看到一个黑色的物体在厕所中间:“灯呢?”
“不知道,找找。”秦伟捂着鼻子迈了进去。
来的几个同事,资格都比叶勋老,在所里,叶勋就是个小辈儿,这种情况下,秦伟都已经进去了,他不能还在外边站着,于是也跟着走了进去,顺着墙摸开关。
“这呢,摸着了。”秦伟说了一句,然后啪地一声灯亮了。
这大约是叶勋长这么大以来头一次受到这样的惊吓,在灯亮的一瞬间,他看到了吊在厕所中间已经脱了型的尸体。
而不巧的是,他听到秦伟说话之后转了身,现在他的脸跟尸体的胸口距离就不到十公分,他咬着牙才站在原地没动窝,停了停才向后退了一步:“这得有一星期了。”
“操,出去出去……”秦伟在厕所里看了一圈就不行了,捂着鼻子跑了出去。
到了楼道外边,俩人才算是透了口气,叶勋点了根烟站在树下,他们接下去的活就是在这儿等着分局刑侦的人来,做点协助工作,然后等人家走了做做善后工作。
早听说分局的人都是大爷,出现场等他们一两个小时跟玩似的。关所到了之后过了差不多一小时,才看到了刑警队的人提着勘察包和照明灯什么的来了。
秦伟胆儿大,又不怕恶心,看到人家来了,跟着就想进去看热闹,没等进楼道呢,就被关所赶了出来让维持秩序。
“真没意思,”秦伟用胳膊碰了碰叶勋,“小叶叶,早上我听说了,是不是打算去防暴队呢?”
“听说?”叶勋斜眼看他,笑了笑,“您这耳朵放派出所是可惜了。”
“说正经的,能去就去了得了,你说整天跟这儿混着有啥意思,你看我,大好青春都献给辖区的大叔大妈们了。”秦伟一脸忧伤的表情看得叶勋想笑。
“没谱的事,再说吧。”
“不过在程明宇手下得咬点牙,那小子狠着呢。”
“那是防暴队,说得跟黑社会似的,多大的人了还跟这瞎发散。”
“你别说,程明宇要放黑社会里,那绝对就是老大,”秦伟拍拍他的肩,“反正能吃点苦,在防暴队呆下了还是不错的,年轻人,把握机会!”
叶勋刚想说多谢秦叔叔指点,那边关所突然喊了一句:“小叶,招呼几个兄弟过来卸人!”
叶勋一听这话,就有点起毛,想到刚才差点撞他脸上的尸体他就浑身不舒服,现在居然要去卸人,这会又没有联防的人能支使,他只得看了一眼身后几个同事:“走吧,几个兄弟……”
进屋的时候关所正跟几个刑警队的聊呢,看到他们进来,跟了一句:“没个有经验的么,那人死了八天多了,小心别弄散架了。”
叶勋立马反应迅速地联想到了散成一团的腐尸,他觉得关所这就是成心恶心人来的,这句话一出来,几个人都停下了,秦伟皱着眉:“要不关所您有经验您给卸个囫囵的下来?”
“干活去!”
同事里年纪最大的老刘带头进了厕所,看了一眼之后回过头指挥:“一会我上去解绳子,你们几个俩人抱身子,一个人顺腿,人死了份量可不一样了,一会都抱稳了。”
“一会你顺腿,”秦伟拍拍叶勋的肩,他知道叶勋受不了这个,“别看脸,只管低头扛就是了。”
几个人按老刘的安排把人托住了,他开始剪绳子。叶勋抱着尸体的腿,大概是因为尸体被移动了的缘故,散发出来的味儿让他觉得一阵阵发晕,最让人受不了的,是尸体的裤子是湿的,但叶勋手上没敢松劲。
说实话,这种场面没几个人见得多的,都憋着气不出声,厕所里气氛紧张得很。
就在老刘剪断已经深深嵌进尸体脖子里的绳子时,叶勋的手机突然响了,几个神经崩得都快到极限的人被这突如其来的音乐声都吓得一哆嗦。
老刘也哆嗦了一下,脚下踩着的凳子突然咔嚓一声。
“扶好!”秦伟喊了一嗓子。
紧接着凳子腿就断了,老刘直接摔到了尸体身上,他这一撞,几个人的步子全乱了,差点都前仆后继地绊倒在尸体上。
混乱之中叶勋赶紧抱着尸体的腿往客厅里顺,刚退了两步,觉得手上有点凉,他扫了一眼,尸体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搭在了他的手上。
他强忍着没有当场就把尸体扔到地上,再怎么说,人死了,死得再难看,他也不能太不礼貌。
午饭果然是省下了,关所恩准他们几个回家换洗澡换衣服。
叶勋在浴室里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才心有不甘地出来了,用了差不多一瓶沐浴露加消毒液也没能让他完全放松下来,他出来是因为身上搓得有点发疼了……
在客厅里坐了半天,他才想起来今天没接的那个电话,拿起来看了一眼,居然是柯阳。
他给柯阳回拨过去,那边接得很快,一声铃还没响全了就已经听到了柯阳的声音:“哥,我有事求你。”
在叶勋的判断里,柯阳是个不会轻易接受别人好意,更不会轻易求人的孩子,这会开门见山就来这么一句,叶勋的直觉让他心里一沉,这是碰上什么事了。
他对柯阳暂时没有进一步的非份之想,但他的确喜欢这个孩子,他真心实意希望他过得好,所以一听柯阳的话,他有点着急了:“怎么了?”
“我要借车,就明天。”柯阳也不绕弯子。
“什么?”叶勋吓了一跳,这孩子连本儿都没有居然跑来借车?
“我要回一趟我家老屋,不知道该怎么去,所以想借你车用用,”柯阳说话听起来有些心不在焉,“明天晚上还你。”
“等等,我没明白你意思,你都不知道该怎么去还打算开车去,你往哪儿去啊,”叶勋莫名其妙了,他想了想,“你在哪儿呢?”
“在学校。”
“我这就把车开过去。”
柯阳蹲在学校后门的垃圾堆旁边抽烟,眼睛盯着地,不知道在想什么,傻三儿在他身后有些心神不宁地来回逛。
叶勋的车停在了他们面前,看到还穿着警服的叶勋从车上下来,傻三儿往柯阳屁股上踢了一脚,喊了一声:“阳哥,出什么事了你要报警啊?”
柯阳这才回过神来抬起头:“哥你来了。”
叶勋一眼就看出柯阳有事,脸上的神情明显和平时不同,脸上没有了那种悠哉游哉的微笑。
叶勋皱了皱眉,打量完柯阳他才闻到了垃圾堆的味,瞬间联想到了刚才卸人的事:“上车说……你俩逃课出来的吧。”
“嗯,阳哥看到东西了……”傻三儿点头,他本来想说柯阳看到他妈了,但又不知道叶勋听了这话会不会吓着,所以没明说。
柯阳站了起来,手刚碰到车门,突然转过了身:“哥你今儿是不是出警了。”
“废话,哪天不得出好几次的。”
“我是说,有人死了吧。”
叶勋正要开门上车,被这话直接定在了原地,后脊梁发冷:“你怎么知道?”
“看到了。”柯阳淡淡地说了一句,上车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傻三儿本来就经不起这些事,现在柯阳又是看到他妈,又是看到了跟着叶勋过来的东西,他腿都有点颤了,直接也往副驾位置上一扑:“阳哥,我坐你腿上行么?”
“你要脸么,大老爷们儿这个德性……”柯阳有点无奈,他知道傻三儿怕这个,不想让他跟着,但也知道这种情况下就是吓死他,他也一定会咬牙挺着,跟买一送一的牙膏似的贴一块儿。
最终柯阳坐到了后座上,跟傻三儿俩像是失散多年终得重逢的情侣似的挤成一团。叶勋看着好笑,发动车子的时候扔了一句:“你俩一会是不是再上演个抱头痛哭什么的。”
“警察叔叔,您不懂,柯阳跟我爹不一样,他不是蒙事儿,他说看到了,那就一定是有东西,”傻三儿搂着柯阳右胳膊不放,“想想多疹人啊,周围不定有多少呢。”
“哥,你有没有哪儿不舒服,”柯阳脑袋顶在驾驶座后边,闷着声音问,“你被那人碰到了吧。”
叶勋想起了尸体搭在自己手上时的那种冰冷感觉,身上顿时一阵发麻,汗毛挨排都站了起来:“好像是,手碰到了,有什么关系吗?”
“感觉不对劲就告诉我,”柯阳没动,依旧脑袋顶着椅背,胳膊肘撑着膝盖,“比如身上冷,有像水滴上去或者滑过去的感觉之类的。”
叶勋打算随便找家咖啡馆让柯阳把为什么借车的事说清楚,他记得来的时候看到了一家,就在街转角,距离柯阳他们学校很近。
没开出多远,叶勋就觉得脖子有点酸,接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听了柯阳的话产生了心理作用,他觉得有羽毛从他手上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