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了。”郎九小声说了一句。
徐北叼着烟看了他一会,终于没憋住,笑得烟差点掉地上:“哎哟我操,我说你什么好……来来来,爹给你揉揉……”
郎九很老实地躺着没动,任由徐北没轻没重地在他胳膊上腿上东拍一下西捏一下,没一会居然还闭上了眼睛。
“别睡,”徐北顺手在他脸上拍了一下,继续拎着他胳膊搓着,“一会就穿衣服走了,趁这会你还是个人,要不还得把你塞箱子里。”
郎九睁开眼睛看着他,脸上表情看起来挺享受,徐北扫了他一眼:“挺美吧?你爹长这么大伺候人的事就干了这一回,你奶奶都没享受过这待遇……”
他正叼着烟得瑟得起劲,郎九突然眯缝了一下眼睛,嘴角泛出一个笑容。这明显还带着点孩子气的笑容让徐北着实愣了一下,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哟,你还会笑呢,这是头一回看到你笑啊,”徐北弯下腰对着他的脸一通研究,“你有酒窝啊,我操,你要是个小姑娘,卖给老鸨一对酒窝能多卖1000……来再给你爹笑一个……”
郎九猛地抬起手往徐北脖子后面一勾,徐北都没看清他的动作,就感觉烟被拿走了,接着嘴唇就被柔软而温润的什么东西封住了。
等他回过神来发现这是郎九在吻他的时候,第一个反应就是把嘴里还憋着的一口烟喷了出去,然后狠狠地推了郎九一把,挣扎着跳开,爆发出一声怒吼:“你个挨千刀的操蛋玩意儿!”
郎九没抽过烟,冷不丁一口烟喷进嘴里,呛得倒在床上一阵猛咳。
徐北站在床边惊魂未定,发了好一会呆,直到郎九咳得没那么厉害了,他才想起什么来似地冲上去扯了被子往郎九身上一蒙,骑上去一通揍,要不是身上伤没好透,他没揍够十分钟不打算停。
“我他妈告诉你多少回了!老子是个男的!男的!你就算要耍流氓也不能对我耍啊!你脑子里想什么呢!”徐北揍累了,骑在郎九身上停了手。
被子下边的人慢慢掀起被子一角,手伸了出来,徐北一看他手上拿着的烟已经灭了,悲从心来,跳起来把被子一掀。
果不其然,烟头是在被子上被按灭的,雪白的被子上一个焦黑的烟洞无比抢眼。
徐北一时间不知道说点什么才好,指着郎九半天只说了一句:“起来穿衣服。”
“嗯。”郎九很听话地跳了下来,拿过衣服就往身上套。
“郎九,”徐北觉得话没说爽,又一把揪住郎九的衣领,“我最后跟你说一次,不要总对着我做那些事,脑子里也不要总想这些东西……”
郎九没有出声,定定地看着他,标志性的茫然眼神让徐北无法继续,只得松开他:“行了,穿好,改天给你找个妞你就明白了,这东西还是得实战才管用。”
在酒店住了一天半,损坏喷头水管一条,暖水瓶一个,被套一床。徐北站在前台结账的时候很是无语,面对前台小妞好奇的眼光,他只能尴尬地解释了一句:“打架了。”
郎九安静地站在他身边,眼睛却并不老实,一直东张西望,前台小妞一边算帐一边偷看他。徐北有些担心,他怕小妞跟郎九说话,也怕郎九心情一好突然笑一下,他笑的时候会露出犬齿。
好在郎九的注意力始终没放在她身上,结完帐徐北拉了他就往外酒店外面走,刚一出门又扭头推着郎九回到了酒店里。
“操,下雪了,”徐北冻得直哆嗦,郎九有些不解地看着他,似乎对于外面的冷空气没有一丝感觉,徐北缩着脖子领着郎九往酒店服装店走,“去买围巾口罩手套什么的……”
不过他失算了,早上六点多,商店都关着门,只有一家24小时超市在营业。徐北只得又转进超市,看着睡得迷迷糊糊的店员:“有围巾吗?”
“没有。”
“手套呢?”
“没有。”
“不是吧……口罩呢?”
“那边。”店员指了指里面,又趴回柜台上接着睡。
徐北按店员的指引找到了口罩,远远一看是黑色的,他还挺高兴。可走近了一看,就傻眼了。
口罩是黑色的,不过都印着字,一共两种。
一种印的是“攻”。
一种印的是“受”。
第15章 徐北呢徐北呢徐北呢
徐北对着口罩发了半天呆,这口罩质量还行,挺大挺厚,只是他不知道该拿个什么样的。
徐北最烦的就是衣服什么的上面印字,上初中的时候老混蛋给他买过一件外套,这是他长了26年,老混蛋给他买的唯一一件东西。
衣服的背后印着一排花体英文,徐北不知道什么意思,只想着这男人能送自己衣服不容易,就连着穿了一星期,最后乔谦扯着他衣服把那串英文念了一遍,我——是——傻——蛋。
这让徐北很愤怒,说乔谦你水平跟老子差不多,你就知道翻译过来是这四个字么!
乔谦挺郁闷地看着他说这他妈是拼音啊。
打那以后徐北就不能接受衣服上有字,什么字都不行,他一看到就会无法控制地想起自己曾经背着我是傻蛋这样的字招摇过市整整一周。
“什么攻受啊?”他摘下一个口罩拿在手里,习惯性地问了一句,问完了才想起来身边站的是郎九,这孩子话都说不全,字就更不消说了,只得自己又嘟哝了一句,“好好的口罩非得印上字……”
“我说美女,”徐北抓着两个口罩走到收银台,在店员眼前晃了晃,“这是什么?”
“……啊,”那妞愣了一下,盯着他俩看了一眼,“口罩啊。”
“我知道这是口罩,我就是想问问攻受什么意思?这玩意儿我要捂脸上的……”徐北拿着口罩在脸上比划了一下。
“就是……攻……和受……”
徐北折腾了半天也没从憋红了脸的店员嘴里问出什么是攻受,他也不太明白,不就俩字么,至于脸红?再看看时间,六点半了,他只得挑了一个攻一个受,想了半天,觉得攻字比较牛逼些,于是把印着受的递给郎九:“戴上,走。”
郎九却没接,只是盯着他手上那个。
“哎哟,给你给你,”徐北有点无奈,把自己手上那个拆了,帮郎九戴上,“你怎么跟个几岁小屁孩儿似的,就看人家手上的好……”
郎九戴上口罩,觉得有些不舒服,用手把口罩揪起来,露出嘴:“不舒服。”
“别废话!”徐北吼了一句,拆了那个受,戴到自己脸上,把外套拉链拉到下巴颏上,然后吸了一口气,拖着行李箱一推门走了出去。
外面雪很大,寒风横扫,徐北一出来就觉得自己被风吹透了,衣服仿佛千疮百孔地到处漏风,走了没几步这感觉就由千疮百孔转变为了裸奔……
他拉了拉衣领,眯着眼缩着脖子回头看了一眼郎九,人家气定神闲地跟在他身后,如同饭后百步走,他忍不住闷在口罩里骂了一句:“操,你什么构造。”
这个点酒店门口连出租车都没几辆,徐北拉着郎九找车。必须得拉着,郎九就跟个没见过世面的老乡似的,什么都好奇,走两步就要停下来东张西望,见什么都伸手想摸,徐北一个没注意他就跟着酒店的自动旋转门绕了两圈。
“你给老子消停点,”徐北好不容易找到辆司机醒着的出租,开了车门就把郎九往车里推,“真他妈让人操心……”
推了几下,郎九却伸手撑着车门死也不肯进去,无论徐北在后边是用手推还是用膝盖顶,总之就是扶着门纹丝不肯动了。
徐北折腾了半天,司机都看不过去了,伸了脑袋出来喊了一嗓子:“我说哥们儿嘿,你俩这是打情骂俏呢还是绑架呢,大冷天的这么开着门玩,我可受不了啊!”
“你要干嘛!”徐北火了,一把扯下口罩,扳着郎九的下巴冲他压着声音喊。
“箱子。”郎九还是撑着门,宁死不从的样子,皱着眉,声音有些不稳。
徐北愣了一下,箱子?再看着郎九这表情,他一下明白了,合着这孩子是被自己引诱着塞行李箱塞出阴影了……这让徐北有些犯难,他们必须马上打车走人,可郎九明摆着对车厢充满抵触。
“我说,这不是箱子,这是车,”徐北轻轻拍拍郎九的脸,声音压得很低,怕司机听了内容以为他俩是刚从精神病院逃出来的,“不是箱子,我保证不再关你到箱子里了,再说也不是你一个人进去,我也进去,我陪着你……”
徐北说完马上以身作则地带头钻进了车里,在后座上拍了拍:“快上来,听话,不上来你就跟着跑。”
郎九犹豫了一下,坐进了车里,挨着徐北,样子有点紧张。徐北叹了口气,说了句关门,没等郎九有动作,他又迅速一把拉住郎九的手,我来我来,我来关。
司机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关上门:“二位去哪?”
“太平洋电脑城,”徐北随口报了个地址,看了看身边身体僵硬的郎九,伸手把他的口罩摘了下来,为了不引起司机的联想,他尽可能地压下声音,“没事的啊,一会就下车了,下车了带你吃东西去。”
“嗯。”郎九垂下眼睛,盯着自己的膝盖发呆。
车开到了太平洋电脑城,徐北让司机从停车场兜了一圈,又叫往南城百货开,到了南城百货之后,他看着窗外说了句去电影城,司机忍不住回过头看了他一眼,您这倒底有个准地方没有?
“又不少你钱,走吧。”徐北往后座一靠,懒洋洋地说,又扫了一眼郎九,还是低头盯着自己腿,这姿势就跟定格了的镜头似的,始终没变过。
到了电影城,司机叹了口气,这位公子爷,您还要去哪遛早?徐北报了最后一个地点,蜘蛛巷。
车在巷口停下时,徐北抽了几张红票子递过去:“哥们儿,辛苦了。”
郎九下了车脸色还是有点发白,撑着墙拧着眉毛喘了半天。徐北拍拍他的肩,有点过意不去,没话找话地介绍了一下此行目的地的情况:“这里是你爹的秘密基地,不要看这地方破……有点像鬼片拍摄地,不过相当安全,我没地儿躲的时候都在这猫着。”
徐北带着郎九七拐八弯地在巷子里转,这地方叫蜘蛛巷不是没原因的,一片纵横交错的小巷就如同一张蜘蛛网,还是复式的。总之第一次进来的人,百分百会迷路,就算是这里的老住户,进出也只沿着同一条路线,走岔了就容易迷路。
徐北曾经用了好几个月的时间把这里每条巷子都走了几遍,为的就是如果班大同突然神兵天降,他可以从容遁走。
“饿了。”走了几分钟,郎九突然停下脚步。
“……一会回家放了东西就带你出来吃。”徐北愣了一下,这么一通折腾还没让郎九忘了吃的事。
“饿。”
“说了一会带你出来吃,现在上哪找吃的去!”
“有。”郎九看着他。
“有你大爷,”徐北火了,把手上的行李往地上一扔,“有有有,你带老子找去。”
郎九没说话,弯腰一拎箱子扭头就走,一副饿急了铁了心的样子,徐北无奈地跟在后面:“儿子,你认路么,你瞎转悠什么呢……我告诉你个秘密,那个箱子有轮子,可以拖着走……”
“嗯。”郎九依旧拎着箱子往前走。
“嗯个毛……”徐北悲伤地发现,这个嗯可能只是他的一个口头禅。
郎九也不看路,不记标志物,只管低头往前走,徐北一开始觉得他可能是在瞎转,但慢慢发现他每次碰到转角都会停一下,然后挑个方向继续,一派目标明确并且老马识途的范儿。
转了十几个路口之后,郎九突然停了下来,手一松,箱子横躺到地上。一直跟在他身后有点走神的徐北直接撞到他后背上,惊悚地喊了一声:“又怎么了!”
郎九没说话,只是看着前方,徐北顺着看过去,一个卖肉夹馍的小摊跃入眼前。
“我……操……啊……”徐北有点言语不能,揉了揉眼睛,“你怎么找过来的,啊?我靠你是GPS定位么?”
“味道。”郎九声音听起来挺开心,扭头冲徐北笑了一下,露出两颗犬齿。
徐北看到这笑容先是呆了一会,觉得这孩子笑起来的确是挺好看,然后迅速反应过来这不是现在的重点,重点是他见鬼的那几颗牙,徐北迅速掏出口罩捂到他脸上:“闭嘴,没事别瞎笑。”
徐北一次性买了二十个肉夹馍,可郎九盯着那锅肉的眼神让他觉得二十个可能有点悬,于是又加了十个,卖肉夹馍的老头笑得开了花,您家人口不少啊。
班大同怒了。
林睿坐在房间的角落里,拿着个指甲刀一点点磨着指甲,看着班大同站在屋子正中间发飚。
三个手下并排站在班大同面前,站得很整齐,从林睿这个方向看过去,是笔直的一条线。班大同穿着睡衣,挨个往三人脸上呼巴掌,一边呼一边怒吼:“徐北呢!徐北呢!徐北呢!”
吼一声呼一个人,很有节奏感。
“老大,我们就一错眼,他就不见人了……”一个手下鼓足勇气说了一句。
班大同冲过去对着他的脸就是一通甩:“一错眼!一错眼!一错眼!”
几个人都不敢再出声了,不出声集体挨揍,出了声单个挨揍,不划算。班大同停了一会,见没人再开腔,火继续往上窜,过去一人一脚:“装哑巴!装哑巴!装哑巴!”
手下这回是真不敢出声了,班大同的怒点有点邪性,这会还真没法判断他这是让他们不要装哑巴还是让他们装哑巴。
“一错眼,那也就是看到人了,对吧?”林睿在角落里声音不大地问了一声。
“……是的,”一个手下壮着胆回了一句,“我在酒店门口看到他们上的车,但我当时不在车里……”
“他们?”林睿挑了挑眉,“徐北不是一个人吗?”
“不是,是两个人,还有个男人跟他一起,看起来年纪很小……”
这话没说完,班大同已经一脚踹到了他肚子上,手下很配合地直接倒地,班大同过去就开始踹:“什么男人!什么男人!什么男人!”
连吼带踹地依然节奏感十足。
“不是说去查过,他住进去的时候是一个人吗,怎么又出来一个?这人什么时候进的酒店?”林睿站了起来,走到班大同身边,拦下了打算继续踹人的班大同,“累了吧,歇会再打。”
“我们这两天都盯着的,真没看到这人进去,实在不知道他怎么会跟徐北一块出来。”一个已经倒下,捂着肚子不能再出声,另一个手下只好咬着牙出来回答。
林睿倒了杯水端着,并没有喝,盯着水出了一会神:“也就是说,徐北进去的时候是一个人,出来的时候是两个人,而那个人你们没见过他进酒店,是这意思吗?”
“是的,林少爷。”
“真有意思……”林睿喝了口水含在嘴里,眼里闪过一道小小的光芒。
“有他妈个屁意思!我他妈不管什么男人不男人的,我就他妈想知道,那只狼哪去了!哪去了!哪去了!”班大同坐在沙发上吼,又想踹人,无奈距离有点远,于是改成在茶几上砸杯子,砸了三下,杯子没变化,他抬手往地上一摔,碎了。
为了弄到那只雪狼,班大同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就等着徐北离开了酒店他就下手,徐北和狼,一个也不能少。
现在简直是晴天霹雳,劈得班大同气儿不打一处来,徐北和狼一块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了!以前徐北也玩过几次失踪,班大同都没这么着急,他就愿意这么玩,你跑我追,你躲我等什么的最过瘾了……但现在不同,十拿九稳的事居然黄了!
“给我他妈撒网找人!一寸一寸找,坟地也他妈不要放过——”
第16章 你就是个吃货
蜘蛛巷存在的年头很长,长到徐北他太爷爷都没能赶上蜘蛛巷的最初时光。
这是这个不大点的北方小城里最古老的城区了,据说有不少或悲伤或喜悦,或壮烈或恐怖的故事,传说数不胜数。
这个城市没什么亮点,于是市政府把蜘蛛巷这一片作为“这个城市里最为厚重的文化积淀”保留了下来。
徐北一直很有自知之明地将自己划分在文盲这个类别里,所以对于蜘蛛巷,他除了能感觉到此处是绝佳的藏身之处以外,再无别的感触。
他在这里有一套长期租住的房子,在蜘蛛巷的最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