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宋一听,整个心都凉了,也没再多问。
孩子们看见程衍之后过来抱着他的腿,边哭边问:“长腿叔叔,爸爸呢?是去找弟弟了吗?”
程衍看了之后心里更加不好受了,他把两个孩子搂到怀里,给他们擦了擦眼泪,柔声道:“别哭了,都成小花猫了,你们爸爸还在外面,他一会儿就回来了。”
大娃哭得口齿不清道:“长腿叔叔,弟弟是不是丢了?”
二娃听他这么一说哭得更厉害了,“我要弟弟,我要弟弟!”
程衍边给二娃擦眼泪,边道:“没有,他只是太淘气一时找不到回家的路了,你们爸爸已经去找警察叔叔了,他们会把弟弟带回来的。”
哄了半天,两个孩子总算不哭了,但是不肯吃饭,也不肯回家,都七点了还站在大厅里等陈树瑜回来,程衍没办法,也只好陪着他们等。
七点半的时候,陈树瑜回来了,脸色白的吓人,看见程衍和唐宋也没有说话。两个孩子看见他这样,也没大声哭,只是搂着陈树瑜的脖子悄悄的流眼泪。
陈树瑜被他们哭得心里发酸,柔声道:“儿子,吃饭了吗?”
两孩子也不吱声,只是摇了摇头。
陈树瑜心疼道:“走,回家,爸爸给你们做好吃的。”
二娃吸了吸鼻涕,道:“爸爸,那弟弟呢?我们不和他一起吗?”
陈树瑜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过了一会儿,道:“弟弟他太淘气了,他今天和长腿叔叔玩躲猫猫藏起来了,等我们明天一起去找他好不好?”
“那天黑了他不会害怕吗?”大娃突然问道。
陈树瑜被他说得眼泪差点掉下来,稳了稳情绪,道:“他不怕,他胆子那么大,他可是你们当中胆子最大的呀。”
“对,他还敢抓毛毛虫,”二娃总算是不哭了,“他还拿毛毛虫吓唬我。”说完他撇撇嘴,“可是爸爸,我现在有点想他。”
陈树瑜把二娃抱了起来,道:“我也想他。”二娃搂着他的脖子不说话了。
陈树瑜示意程衍把大娃抱起来,然后和唐宋打了声招呼,准备回家。
在回去的路上谁都没有说话,原本充满欢声笑语的路变得沉默了起来。
走到一半,程衍的手机突然响了,陈树瑜连忙停下来,紧张的看着他。程衍被陈树瑜看得也有点紧张,摸了半天终于从棉衣兜里拿出了手机,一看是林放。
看陈树瑜在看自己,程衍解释道:“这是我表弟。”然后陈树瑜一脸失望的走了。
看陈树瑜失望的表情,程衍不禁在心里骂林放,这个时候乱打什么电话!
电话响的快要结束了,程衍想了想,还是接了。
“哥,你在哪呢?我知道你在临阳,我问你现在在临阳什么地方,我也来临阳了。我好不容易拼死拼活的工作了三个月我爸才放我出来,嫂子店在哪啊,你告诉我,我去找你。”
眼看着陈树瑜走远了,因为孩子在身边不好说脏话,程衍在心里把林放骂了无数遍,说了句,“我还有事,先挂了。”说完就把电话给挂了,并把林放给拉进了黑名单,然后去追陈树瑜了。
到了家陈树瑜给孩子们简单做了点饭,看着他们吃了,等孩子们吃完已经是快九点了。
陈树瑜看他们蔫蔫的,在给他们洗过脸后对两个孩子道:“今晚和爸爸,和长腿叔叔一起睡好不好啊?”孩子们早就吵着要五个人一起睡,但是就算家里的床再大也睡不了五个人,所以陈树瑜就一直没同意,但今天为了让两个孩子高兴一点他主动提了。
孩子们没有陈树瑜想象中那种高兴的反应,只是看着他点了点头。
到了睡觉的时候,陈树瑜把两个孩子抱到了床上,他和程衍睡两边,孩子们睡中间,因为怕挤到孩子,他和程衍几乎都挨到了床边上。
把孩子们哄睡着了,陈树瑜关了灯。
过了一会儿,他看程衍那边没有什么动静便以为他睡着了,于是他轻轻地坐了起来,掀开被子准备下床。但他刚穿上拖鞋,程衍就坐起来了,悄声问道:“你怎么了。”
陈树瑜苦笑了一下,道:“我睡不着。”
程衍听了他的话也下了床,走到他那边,道:“我陪你。”
陈树瑜拿了手机,和程衍一起出了卧室。
室内供暖很好,两个人就穿着睡衣窝在沙发上,陈树瑜盯着茶几上的手机发呆,过了一会儿,他突然道:“程衍,我害怕。”
程衍把陈树瑜往怀里搂了搂,道:“没事,我们一定会找到他的,我陪着你呢。”
陈树瑜喃喃道:“我怕我成了电视上的那种人,天天到处贴寻人启事,从黑头发贴到白头发,贴到再也走不动了也找不到,可能到死也找不到。”
程衍被他说得心里发酸,他想了想,道:“陈树瑜,你知道吗,我其实还有个哥哥。”
陈树瑜窝在他怀里,没有回答。
程衍也不管他,继续道:“我们两个是双胞胎,在我五岁的时候我爸带我们出去玩,那也是冬天,在一个公园里,我吵着要吃糖炒栗子,我爸其实特别宠我们,然后他就带着我们去买。我就跟在他身后,等他买好了回头找我们的时候,发现身边就剩我一个了。我爸像发疯了似的到处找他,可是到处都找不到,我妈知道了之后直接昏过去了。后来他们报了警,把我交给爷爷奶奶带,每天除了到街上找人就是去警局,可是两年过去了,一点消息都没有,我们家里的生意也差点垮了。”
“后来我妈说不找了,她说不能为了找一个儿子再废了另一个儿子,我爸听了我妈的话不找了,但开始拼命的做生意,整天和别人应酬。后来有一次他喝多了,抱着我妈哭,他说他拼了命的谈生意,上了酒桌不要命的喝酒就是为了赚更多的钱,认识更多的人,这样他就能多一点机会找到我哥。可是他找了二十多年也没找到,他说他累了,不想找了,就是觉得对不起我妈。他说完,他们两个人抱在一起哭了,那是我第一次看见我爸哭。”
“我说了这么多,我就是想告诉你,从我哥走丢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三十二年,我们不知道他是死是活,要是活着过得好不好,我们能做的只有让自己活得更好,这样不管日后我们能否找到他们,至少我们这辈子不虚此行。”
程衍说完低头看陈树瑜,发现他闭着眼睛,也不知睡着没有,他吻了下陈树瑜的额角,道:“别担心,不管怎么样我都陪着你。”
后半夜三点多的时候陈树瑜放在茶几上的手机突然响了,陈树瑜一挺身从程衍的怀抱里挣了出来,抓过手机,按了接听,电话里传来了一个有点熟悉的声音,“来江北的那个紫气公馆405接孩子。”
第32章 第 32 章
半夜三点多,另两个孩子还在卧室睡觉,陈树瑜一个去公馆程衍不同意,程衍自己去接孩子陈树瑜也不干。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地互相瞪了一会儿,陈树瑜拖着程衍回卧室换了衣服,然后把两个孩子叫醒了,“宝贝儿,醒醒,我们去接弟弟回家。”
孩子们听到陈树瑜的话,立马从床上爬了起来,开始迷迷糊糊地穿衣服。陈树瑜帮着他们两个把衣服穿好,又从衣柜里找出两件自己的棉袄给两个孩子穿上,然后他和程衍两个人一人抱着一个出了门。
程衍在前面开车,陈树瑜坐在后面搂着两个孩子,孩子们还有些困,都靠在陈树瑜的身上。陈树瑜怕他们在车上睡觉再感冒,于是开始和他们两个说话。
“儿子,睡着了吗?”陈树瑜说着,同时揉了揉两个孩子的头,孩子们穿得太多了,像个棉球一样。
两个孩子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看孩子们不愿意,陈树瑜也没有再继续,其实他也不愿意开口说话。
三点多,基本所有的店都关门了,街道上路灯依旧亮着,把路两旁的积雪都变成了橘黄色。
路上一直沉默的程衍突然开口道:“刚才那个电话是谁打来的?是那个‘杨哥’,那个‘赵哥’,还是那个‘徐哥’?”
陈树瑜看着窗外,淡淡道:“都不是。”
程衍从后视镜看了陈树瑜一眼,道:“那是谁?”
陈树瑜沉默了一会儿,道:“一个熟人。”
程衍没再继续问,陈树瑜也没再说话,孩子们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车里一时安静了下来。
就这样安静的到了紫气公馆,陈树瑜抱着大娃下了车,程衍下车去把二娃抱了下来,两个人走了进去。
走到405的门口,陈树瑜突然停住了,程衍跟在他身后不解的看着他,陈树瑜深吸了一口气,抬手准备敲门,但没等他手碰到门,门从里面被打开了。
开门的人看到陈树瑜抱着孩子冲他点了点头,那人在看到他身后的程衍时愣了一下,然后打开了门,说了一句,“孩子在里面。”
陈树瑜抱着二娃率先进去了,程衍看了开门人一眼,对着他点了点头,抱着大娃也跟着进去了。
屋子里大概有三四个人,穿得很普通,但是还是能看出一身的流氓气。走到里间,陈树瑜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的三娃,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床边还坐了一个人,但是他是背对着他们坐的,看不到他的脸。
二娃一看见三娃就挣扎着要下来,陈树瑜把他紧紧搂在怀里,对着那人道:“我来了,能把孩子还给我了吗?”
那人听了陈树瑜的话,缓缓转了身看着他们。
陈树瑜死死地盯着那人的脸,那张脸他太熟悉了,除了眉脚有一道疤之外,其他的地方和那个与他日夜相对的人长得一模一样。
刚好这时程衍抱着大娃走进来,大娃面朝着里面,看到了那人的脸后惊讶道:“还有一个长腿叔叔?”
陈树瑜听见大娃的声音回头看了一眼程衍,发现他站在原地,脸上一片空12 白,什么表情都没有。
那人看着他们两个人突然笑了,轻声道:“这下好,都来齐了。”说完,他看向程衍,道:“好久不见,弟弟。”
程衍还是没有说话,嘴唇抿得紧紧的,都泛了白。
陈树瑜在他们两个之间来回看了几眼,道:“你们要叙旧我不拦着,但现在能把我儿子还我了吗?”
那人还是一副无赖样儿,道:“他们好像是我亲儿子吧?”
陈树瑜气急道:“明明是你不要他们,现在又来认什么儿子!他们只是我儿子,跟你什么关系都没有!”
那人笑道:“你看你急什么,大家都是自己人,不过咱俩这关系有点乱啊,你说我是应该叫你小舅子,还是应该叫你弟妹啊?”说完,他又对程衍道:“你这老婆脾气太急,你受得了吗?”
程衍这次终于有了反应,“你早就知道我们是不是?你知道我在辽城,也知道爸妈在锦绣,也知道我们一直在找你。”最后一句他说得咬牙切齿。
陈树瑜怕程衍控制不住过去打人,那边那么多人程衍也讨不了好,连忙把程衍护到身后,两个孩子看到这场景一时之间也没敢出声,都紧紧搂着两个人的脖子。
那人看着陈树瑜紧张的样子,笑道:“你这是干嘛呀,再吓坏了孩子,我又不能揍我弟弟,你怕什么。”
陈树瑜也不理他,只是道:“你把孩子还我,我们两清。”
那人道:“两清?清得了吗?你要把你的店和房子还给我?那店是我整个儿给你的,就算那房子是你自己买的,但是首付的钱还是我找人告诉你,你老家的房子拆迁你才得到那笔拆迁款的吧,这么来说那也算是我借你的呀,这么多年你吃的穿的花的可全都是我的钱啊。”
陈树瑜被他的不要脸的话气得不知道给说什么了,“你”了半天也没说出来。
这时程衍终于从愤怒中走了出来,他一手抱着大娃,另一只手把陈树瑜揽到了怀里,对那人道:“那这么说,他姐姐因为你退学,又为了你生下这三个孩子,结果难产去世,他父亲因为他姐姐失踪去世,而你不但不养这三个孩子不说还把他们送给了他,难道你不应该赔偿他,付孩子们抚养费吗?”
那人被程衍的一席话说得哑口无言,过了半天,才叹息道:“果然是有了媳妇忘了娘,我不过就是说了你老婆几句,你看你就忍不住了。行了,不和你们闹了,但这么晚了,孩子又在睡觉,你们还能把他叫起来啊?要不让他和我睡一晚?”
程衍说完那段话又回到了沉默的状态,不接那人的话。
陈树瑜道:“我既然能把这两个叫起来,那也就不差那一个,你起来,我叫醒他,我们就回家。”
那人道:“你把他叫醒了,万一他哭怎么办?”
陈树瑜冷笑道:“你以为我是你们呢,他看见你们就哭,看他那样子是哭累了睡着的吧。起来,我去把他叫起来。”说完,他白了那人一眼,示意他走开。
那人摸了摸鼻子,终于从床上起来走到一边了。
陈树瑜走到床边把二娃放到床上,去叫三娃。二娃好奇地偷偷看那个人,那人发现二娃在偷看自己,对着他笑了一下,结果二娃吓得一下子把头转了回去。
程衍注意到之后觉得心里的闷气终于消了一点,亲生儿子都不待见他,也是活该。
陈树瑜侧身坐在床上,轻轻拍了拍三娃,柔声道:“儿子,醒醒,和爸爸回家了。”
三娃被叫醒了,揉了揉眼睛,睁开之后看到是陈树瑜,立马搂着他的脖子哭了起来。陈树瑜心疼的拍着他的背,哄道:“好了,别哭了,你个小淘气包,你都要吓死爸爸了。”
那人看三娃哭了,立马争辩道:“你不是说他看见你不会哭吗?他这怎么哭了?”
陈树瑜一边给三娃擦眼泪鼻涕,一边白了他一眼,道:“他这是委屈。”
三娃听见那人的声音哭得更厉害了,“爸爸,那个人不是长腿叔叔,他坏!他还扒我裤子!”
陈树瑜一听掀开被子一看,发现三娃下面光溜溜的光着屁股,他连忙用被子把三娃包起来,朝那人喊道:“你脱他裤子干什么!你有病啊!”说完他转念一想,惊恐道:“是不是那些人……”说完又掀开被子仔细看了一下,却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他重新把三娃包好,抬头疑惑的看着那人。
那人被陈树瑜一次一次弄得心神疲惫,“我没干什么,那群人也没没干什么,是你儿子尿裤子了,我又不能让他穿条湿裤子,但这个时候又没有地方买,这才给他把裤子脱了。我可没白脱他裤子,他还咬了我一口呢。”说完还装模作样的揉了揉手。
陈树瑜嗤笑道:“那是你活该!他裤子呢?”
那人指了一下,“在暖气那烘着呢。”
程衍把大娃也放到了床上,然后朝着那人指的方向走了过去。
床上,三个孩子终于到了一起,大娃和二娃也忘了自己昨天哭得多惨了,开始嘲笑三娃光屁股,三娃被他们两个笑得不好意思,把脸埋在陈树瑜怀里不肯出来。陈树瑜看着他们三个闹在一起,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程衍拿了裤子发现还有点潮,于是又去找了个吹风机对着着裤子吹了一会儿,摸着不潮了,拿去递给了陈树瑜。
陈树瑜接过裤子,把三娃从被子里扒出来给他穿好了裤子,又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给他穿上,准备抱着他回家。
程衍看见陈树瑜把外套脱了给三娃穿,就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递给了给陈树瑜,“穿上,外面正冷呢。”
陈树瑜推了半天拗不过程衍,还是穿上了。
在走之前,陈树瑜犹豫了半天,对那人道:“今天的事谢谢你。”
那人难得的正经了一次,“是我应该谢谢你。”
陈树瑜想了想,道:“你找到拐孩子的人了?”
那人道:“这件事交给我处理,你不用担心了,带着孩子们回家吧。以后有事就给我打电话,电话号不是早就给你留了吗。你找徐闯他们,他们要是办不了还得找我,你何必那么麻烦,还得还他们人情。”
陈树瑜没有再接话,而是对孩子们说了一句,“走,我们回家。”三个孩子高兴地叫了起来。
陈树瑜抱着三娃,程衍一手抱着大娃,一手抱着二娃,两个人走出了房间。程衍走之前深深地看了那人一眼,那人被他看得有点发毛。
在走廊走到一半,陈树瑜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那人正站在门口看着他们,一脸落寞。
回过头,程衍已经走远了,陈树瑜抱着三娃追上程衍,两个人并肩走出了公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