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出身无从选择,也赖不到这些妓子不洁身自爱,可梁子俊洁癖惯了,虽能做到危难关头拔刀相助,可若踩了雷点,就甭想在他面前讨一分脸面!遂口气不善的讽刺道“负责?该负责的不是那七名阶下囚吗?怎的,你不忍她去牢里完婚,就想硬赖上我们这两个白身不成?真真是痴心妄想!”
梁子俊不加掩饰的鄙夷嫌弃,惹的柳盈盈血色倒退,煞白个脸几欲站不稳脚跟,青儿忙扶住小姐哀声斥道“你怎可这般轻贱我家小姐?我与莲儿都是官妓,沦落到何等下场都怨不得人,可小姐是妈妈自幼捡回来教养的,若是有的选,为何不能挑个白身下嫁?”
“下嫁?我没听错吧!呵呵……一个清倌还妄想攀上高枝?当真是不要脸皮,我梁家虽非高门大户,也不是何人都能往上面泼污水的!”梁子俊恨不能缝了那丫头的臭嘴!什么东西都敢肖想入他梁家大门!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子俊!说话别那么难听!”陈青一把拽住梁子俊,将人拉过来小心安抚“小丫头不懂事,做什么急眼?再说她们又没赖你负责,只是聊表谢意罢了,几个姑娘家,这般委婉也在情理之中,何须大动肝火?”
“你敢去!”梁子俊瞪眼,甭管那丫头意欲为何,梁子俊铁了心不准陈青沾染烟花女子,且不说刚刚那小丫头不怀好意,就算只是单纯的想表达谢意,他也不准陈青跟那柳盈盈来往!
“凭啥?”陈青好言相劝却换来横眉冷对,心里也不免恼火。梁子俊今个是吃枪药了不成?不想去,事后找个理由搪塞过去便是,为啥非得当众折了姑娘的脸面?没瞧见那女子都脸色煞白摇摇欲坠了吗?
陈青这厢怜香惜玉,可是将梁子俊气的不轻,甩开他手就指着柳盈盈骂道“不知羞耻!你们打的什么算盘别以为爷猜不到!不想更丢脸就熄了那点龌龊心思……唔~~唔呜呜(放开我)!”
陈青一把捂住梁子俊的嘴,用力禁锢住人才讪笑着对柳盈盈道歉“对不住,他这人就是嘴上无德(嘴贱),别介意啊!那个……有什么事还是回头再说,这里也非久留之地,还是赶紧进城歇息吧”
陈青随口一说,却不想让青儿和莲儿纷纷破涕为笑。
这“回头”可就算答应赴约了,只要有这么个话,小姐今日之难足以化解。甭管他想不想负责,只要有人抗下责任,就算最终不得赎身,她家小姐的名声也能保全。
只要将负心汉的罪名往这公子身上一推,谁还会介意她家小姐被人看过身子?只待私下里做足戏码,再模糊焦点,不难挽回今夜破损的声誉。
夏景玉见事态越发不可控制,忙见好就收的摆摆手,招呼魏之命衙差压着案犯先行回城,又嘱人护送柳盈盈一行。
待人走远,夏景玉才咧嘴慢慢跺开,留给小两口独处的空间。
刘魏之气急的损他“适才拉我作甚?”
“傻啊你!若是多管闲事,那两个小丫头可就该求你做主了!啧~只要咱们不表态,她们最多求着陈青帮衬挽回声誉,可不敢逼他娶人负责!”夏景玉猴精的与梁子俊想到一块去了,伸手便敲着他额头指点。
刘魏之思索半晌,也不免黑下脸怒斥“好个恩将仇报!妓子无情果非随口说说,我还真当她留有余情,着实替她惋惜一番!好在陈青已嫁做人妇,倒是无需被人要挟……”
对啊,陈青作为妇人,看了也是白看啊!刘魏之才不信景王想不到这茬,当下就要追出去替人解释。若让这帮妓子得逞,即使事后解释清楚也难免污损声誉,凭陈青那性子,说不准就会认下这哑巴亏,替那三名妓子遮羞。
只要陈青背了这黑锅,谁还管那7名案犯不仅看过还摸过身子?人言可畏,亦可误导!刘魏之不等冲出去,就被夏景玉一把抱住腰身,死死捂住口鼻“我说魏之啊……嘿嘿,说开了可就不好玩了!”
“呜呜唔唔……”(名声岂可儿戏?)刘魏之拼命挣扎。
一个文官哪敌得过武将,夏景玉使出蛮力,最后干脆手脚并用的压在人身上小声嘘道“嘘~别吵,你真当梁子俊不知情怎的?他都不急,你急着替他夫郎辩白作甚?”
刘魏之也闹不明白梁子俊为何不替陈青解释,难不成是怕将祸引到自己头上?也不对,他俩是夫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犯不着为了清誉弃车保帅。
刘魏之这厢愣然盯着夏景玉沉思不解,陈青那边刚放开人,梁子俊就如同熊瞎子一般一掌挥开媳妇,急赤白脸的叫骂“好样的陈青!你什么意思?这般维护个妓子,难不成是真看上她了!”
“我看上她什么了我!”陈青冤的不行,耐下性子好声安抚醋桶。
“没看上她,干嘛答应赴约?”梁子俊是真急了。
“……”陈青神色诡异的瞪着梁子俊,半晌才好气又好笑的解释“明天随便找个借口不去便是,干嘛非得当众落人脸面?几个姑娘家,刚受了委屈,不好再这么伤人”
“伤人?明明是她们伤你在先,就你傻!”梁子俊赌气训完,转念又一把拎住衣襟质问“你俩啥时候背着爷好上的?是不是还有什么爷不知道的事?”
陈青哭笑不得的拍开爪子,略显无奈的辩解“什么背着你好上的?真够难听的!不过就是猜谜时见过一面,她抢了折扇又硬塞给我个香囊罢了,再说那些香囊全被你扔了,你不是最清楚我私没私藏吗?”
“私下交换信物,不是背着爷私通是什么?啊?你还敢抱她!……对!你抱她了!”梁子俊一想到灯节上陈青收了满怀的香囊就醋劲大发,尤其得知那妓子还抢了折扇做信物,更是刺激的眼珠通红,紧盯着陈青护在身前的手臂,用力拍道“哪个手抱的?让你抱!脏不脏!……给爷把爪子伸出来!”
陈青避开捏个娟帕要替他擦手的梁子俊,忍了又忍,实在受不了他这般无理取闹,吼道“有病啊你!她自己受惊扑上来的!是我故意想抱吗?还有那香囊不早让你扔了吗?我连私会这事都不晓得,你还发什么疯!”
“哼哼~怎的?你若知道还真敢去不成?”梁子俊呲牙微眯起眸子。
“去了怎的?”陈青的牛脾气也上来了。
“我就知道!那天你死命护着就是不想爷扔了她的香囊是不是?一个妓子的香囊把你宝贝的跟个什么似的……”梁子俊嘴不饶人,心里更是犹如打翻醋桶一般酸的他满嘴喷醋。
“梁子俊……你没完了是吧?”陈青受不了的捏紧拳头。
“今儿不把话说清楚,别想爷放过你!心里没鬼你怕什么怕?”梁子俊亦伸手握拳,咬牙威逼。
陈青深吸口气,提起拳头猛地挥出,青筋直蹦的怒喝“我怕个屁!”
刘魏之蓦然瞪着扭打成一团的小俩口,推开压在身上的夏景玉纳闷问道“这又怎了?”
“谁知道?”夏景玉咧嘴一笑,起身拽起木头,替他弹掉身上沾的冰渣。
“……用不用劝劝?”刘魏之眼见两人你一拳我一脚的几欲打出真火,抽着嘴角暗想哪家夫妻能像他俩这般“拌嘴”?尤其还是陈青反向压制夫君,稳居上风的骑着人猛揍……嘶,瞧着都替梁子俊叫疼。
夏景玉身侧的两名侍卫更是头一次见识悍妇训夫。这力道,都赶上军营里两个悍将私斗了!暗卫则是悄然移动位置,以便更好围观,顺便下注一面倒的支持悍妇胜!毕竟陈青这身手可是大伙有目共睹的。
夏景玉寻了个好位置坐下来观战,顺道拍手叫好,气的刘魏之甩手就欲上前规劝,只听身后那人闲闲说道“急什么?他俩又非寻常夫妻,自不可一概而论,且不说现下陈青稳居上风,就说那梁子俊甘愿被媳妇骑着狠揍,也当知并非真火,待出过气,自然就能和好,犯不着咱们这些外人插手”
“你怎知不是梁子俊不敌?”刘魏之着实分辨不出真打假打。
“切~军营里多的是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猛将,打到最后,要么谁拳头大谁有理,要么罢手言和,就你这般少见多怪”夏景玉从鼻孔里喷出一道白雾,搓着手暗想这俩刺头要是扔军营里,保不齐都能拉起群架。
“你也说是军营里的将士,他们岂可同语?”刘魏之不赞同道。
“呵呵……”夏景玉高深莫测的低笑两声,未免吓到刘魏之,只故作神秘的喟叹一声“都是爷们,没啥不同”
不同大了好吗?刘魏之迥然暗想,小哥同爷们岂能混为一谈?……还是先别管这些,再不劝架,保不齐梁子俊真得被陈青打伤,遂扬声喊道“别打了,天都快亮了!夫妻之间有什么不能言明,还非得动拳头,真当你俩都是汉子不成?”
夏景玉喷笑出声,暗自竖起拇指夸刘魏之这醒提的好。刘魏之搓手捂着冻到发麻的耳朵暗骂一句“娘的,再不回去真要被冻死了!”
滚了一身冰渣草屑的小夫妻双双停手,梁子俊更是呆若木鸡的怔愣片刻……他娘的,急昏头竟然忘了陈青不是真爷们了!
搞了半天,梁三爷又是发火又是吃醋的,纯属自寻烦恼!陈青本就是妇人,看了也算白看,若能一早揭出来,何须惹出这么多麻烦?还弄得两人大打出手,平白让那俩人看笑话!
陈青趁梁子俊走神之际搞了把偷袭,抱起人一条大腿就反向用力上抬。
梁子俊拍地大吼“撒手!陈青你敢!哎呦~爷错了,真错了……娘的!你是亲媳妇不?”
陈青喘口粗气,恨声说道“亲的不能再亲!呼~正因为这,咱才得好好算算你之前存下来的旧账!”
梁子俊立马语气一怂,狗腿的爬起来给人拍衣拂袖,腆着脸打商量“有账咱回家再算哈~你瞧我这浑的,媳妇你伤着没?”
陈青一脚踹开他,半晌才闹明白这人为何突然气焰全消,面带讥讽的暗嗤“怎的?我现在去,你就不拦了?”
“不行!”梁子俊瞪眼,复又嬉笑着解围“哪能让你一人赴约,爷也出了大力,自是得一起领赏才对!”
“滚蛋!”陈青猛翻个白眼,挥手推开缠在身边的狗腿子。
梁子俊唉唉擦擦的蹭到陈青跟前,小声讨饶道“这不是习惯把你当爷看了吗?一时没想到也不赖我啊!还不是你非要跟爷断袖来着?”
“吼?怪我勒?”陈青瞪圆了黑溜溜的眼睛反问。
“怪我,全怪我!”梁子俊嘿笑着自打嘴巴,又是搀扶,又是拍灰,狗腿的不行,引得身后一干人等纷纷掩嘴偷笑,这俩人可真逗,夫纲不振,反倒是妻更像夫。
166.饯别
回程路上,刘魏之神色莫名,看着前方打打闹闹的一对“怨偶”,不由欣羡到神游天外。
能像这般肆意浑闹,还是年少时方有的事,下学后三五好友抛却礼数勾肩搭背在一起谈古论今,批判朝纲,不需顾忌家世身份,也无需时时算计,更甚至于私下议论哪家的姑娘俏,谁家的小哥俊。
年少无忧,再小的一件事都能让众人欢天喜地的议论上半天都不嫌无趣,哪像成年后这般重重顾虑?人与人之间仿佛被礼数?3 人人都向往安逸平淡的生活,刘魏之亦如此,也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大婚后,更是循规蹈矩的入仕为官,妻室贤良淑德,持家有道,也算的上是门当户对的一门好姻缘。
原想这辈子就该这么平淡下去,差事上尽心尽责,归家后与妻相敬如宾……可是在这青平县呆了没几天,心里却隐隐生出一种别样的想法。
他过够了平淡寡味的日子,也腻烦了同僚中的勾心斗角。
每日汲汲营营的学习如何为官,如何讨巧上进只会逼的他更想挣开枷锁,就像……就像他俩这样,守着一方产业,无拘无束的过着你耕田来我卖布的闲适生活,如同神仙眷侣一般……也不对,他俩这般更似至交好友,无所不谈也无需顾忌。
不知不觉间,刘魏之停下脚步,第一次体会到茫然无措。
身侧的手被一只温暖的手掌包裹,侧过头去,只见夏景玉目中带笑的轻声说道“平日看你绷着一张脸,中规中矩的像个老学究,怎羡慕起他们这般嬉笑浑闹?你若缺一知心人,本王倒是愿意舍身相伴”
“谁……谁稀罕!”刘魏之羞恼的挣开手掌,紧握成拳,极力否认刚才那一刻的怦然心动……知心人?如同他们那般吗?虽是羡慕,可惜世间再无第二个陈青,而他也自认做不到梁子俊那般洒脱,是以羡慕也只能是羡慕而已……
是问他这样一个平常无奇的人,即踏上了人生轨迹,又如何能轻易脱离迈入全新的人生?且不说他尚有家室要顾忌,就算肯舍弃大好前程,又哪来的知心人相伴?
狠瞪夏景玉一眼,被看破心事的刘魏之用力搓搓耳朵,低声说道“快进城吧”
“好啊”夏景玉搓搓手心,负于身后大步朝前行去。
身后渐行渐远的人儿惹的夏景玉多年未泛波澜的心脏为之疯狂鼓动,可惜这般骄傲之人,想要他心甘情愿谈何容易?他亦非狠心之人,也做不到强行折断羽翼收入金阁。
“哎~可惜魏之不是武将啊”夏景玉仰头长叹一声。
刘魏之莫名其妙的盯着欣长背影发怔,他本就是文官,作何突然感慨?“武将又如何?文可治国,武可平天下,大夏早已不复前朝重武轻文,有识之士皆可精忠报国,何来高下之分?”
“啧啧~你那木头脑袋何时才能开窍啊?”夏景玉摇头苦笑一声,心里嘀咕道:真该带他去边疆军营走一遭!
思及陈青所提趣闻,不觉又莞尔轻笑,不知魏之见到军营里结对的男子该是何种表情?该不会也似当年那般掩鼻拂袖愤愤离席吧?呵呵……
刘魏之纳闷不已的思索半晌,也没闹明白景王这闹的又是哪一出,左右不是动怒就好,扭头不放心的去看仍吵成一团的“怨偶”,撇撇嘴,由得他二人在城外“拌嘴”。
梁子俊耍无赖的本事天下无敌,气的陈青说不过只得寻了根树杈,狠狠踹断扭头惦着朝他欺来“你别忘了,大伯可是将家法交给我来执行了!”
梁子俊屁股一紧,当下顾不得脸面拔腿就跑,嘴里一叠声嚷着“咱可是约法三章来着,在外面你得给爷脸面才行!”
“脸都是自己挣得!不是别人给的!”陈青磨牙霍霍,追了半晌才气喘吁吁的停下脚步,气急的骂道“你再跑,信不信回家我打折你的腿!”
梁子俊立马蹲身捏起一个雪团,挑衅的砸向陈青脑门,嘚瑟的哈哈大笑“有能耐你先逮到爷再说”
“嗬~”陈青倒吸口气,抹掉额上沾的雪花,提步就追。“幼稚!”
可惜陈青不仅没追上梁子俊,还被迫尝了尝春泥的滋味。
瞪着前方那嘚瑟的身影,销魂的之子步,陈青好悬没气炸肺,胸腔被冷气激的隐隐作痛,明知追不上,干脆也不犯倔了,弯腰就团了几个雪球,将刚才笑话他幼稚的事抛却脑后,轮圆了胳膊甩过去嚷道“让你喂我吃肉!看我不砸死你!”
“哎呦~没打到!哈哈哈……呃~”梁子俊刚嘚瑟的扭腰闪过,不其然被迎面飞来的第二个雪球砸中面门,拉下脸叫嚣“臭小子!你使诈!”
陈青呲牙骂道“狗屁!行你使坏,就不行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吃爷一招!”梁子俊隔着数米拉开架势,捏紧雪球用力掷出。
陈青也不遑多让,一边闪避,一边怀抱雪球奋力还击,天色微明之际,二人如同稚子一般在城门口上演了一场童趣。
尚保留一颗稚子心的梁子俊玩到兴起,逮了机会将冰凉的雪球塞人脖颈里,冰的陈青跳脚大骂,追着人渐渐跑离城门口还犹不泄气的狂追猛砸。
待得被梁子俊扑倒时,陈青才回过味来,狠砸他一拳骂道“色鬼!”
“嘿嘿嘿……总算甩掉了,快给爷亲亲~家里人多都没法好好亲热”梁子俊色急的嘟起嘴唇,吧唧一口亲陈青脸蛋上,手脚飞快的去解人衣带。
“冷死了,回家再说!”陈青紧捂衣襟,不肯就范。
“回家还干个屁啊!赶紧的!”梁子俊忍耐不住,翘起“小腿”奋力顶着陈青。
“大冷天不要命啦……”陈青微红着耳根,泄气的低咒一声。
“要啊,爷这不就让你热乎起来吗……”梁子俊奸诈的嘿笑两声,大脑袋拱进陈青侧颈奋力吸允。
“唔……你快点,别磨磨蹭蹭的……”陈青难耐的拱起身子,缠上那劲瘦腰肢,不免也被勾起了丝丝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