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书生摇头轻笑“功名于我如浮云,我没有进学的打算,也不想考取功名,闲云野鹤的生活才是小生向往的世界”
世间当真有这种视功名利禄于无物的风高亮洁之人?陈青不由双眼发亮,将白衣书生看做稀奇物种一般打量,惹的白衣书生反倒不好意思的连连抬袖遮挡“兄台莫不是嘲笑小生的志向?”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切莫妄自菲薄”陈青不由喃喃自语般道出。不想白衣书生仿若碰到知己般几欲热泪盈眶,千里马凡几?奈何伯乐渴求不可遇。世间学子无不为功名利禄所惑,为博取功名耗尽一生才学,像他这般不思进取只愿恣意求生者均被视为不思进取,恃才傲物之辈。“今生能得与兄台相遇,实乃小生一大幸事”
陈青被这突来的感动弄到不知所措,抽回被白衣书生紧攥的手掌安抚道“你……别太激动,我就是随口说说……再说这话也不是我说的,是古人所言,我也只是借用而已”
“不不,即便你是借用,能理解小生心志的又能有几人?”白衣书生擦去泪意,感性的暗叹一声,不由打消之前的算计。正色对陈青道歉“对不起”
陈青仿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人莫不是读书读傻了吧,这又是哪根筋不对了?真搞不懂这些古代读书人,有自视甚高者惹人厌之,亦有疯癫痴狂者如白衣书生这般令人费解。还是沈书誊那般读书人好相处,即为人正直又谦虚谨慎,也不知他现下如何,科考可还顺利?
陈青思绪飘转,自是不知白衣书生内心已经百转千回。他原想将陈青这种好摆弄的乡下人推到人前,再借由操控赌盘大赚特赚一把,他本就是干这行的,是以完全不会考虑被他利用之人事后会不会有麻烦。
反正这种肚里没几两墨的老实人也不会发现其中奥妙,事成后反而能名利双收,何乐而不为?没准经他推动反而一蹴而就,就此融入上三等行列。谁曾想一番交谈下来,竟是突觉自己这么做委实会将他推入风口浪尖,这种本分的老实人心里没有计量,说不准会吃暗亏,木秀于林风欲催之,若是他因自己而深陷泥沼岂非罪过?
将陈青视为知己的白衣书生,心下暗自打定主意,赌盘那边已经安排稳妥,不得不继续行事,即便助他夺得头彩,自己也势必要将祸水东引,以免累及仁兄。
陈青想不明白就不再烧脑,反而将之视为读书人特有的怪癖,转头招呼伙计再给上壶好茶,打算和白衣书生一边聊天,一边等梁子俊归来。
陈青原是靠墙而坐,这一转头,便露出系在脑后的淡青色飘带。白衣书生木楞的盯着那根飘带许久,久到陈青也觉出少许别扭,伸手拽过飘带讪笑一下“我非是有意隐瞒……”
没等陈青说完,白衣书生就满脸惨白的夺门而出,陈青站起欲追想想又泄气的跌坐回凳子。
难得遇到一个能说上两句话的家伙,即便他有点矫情,陈青也觉得交下这个朋友挺好,还想把他介绍给梁子俊认识。谁曾想,这人一知道自己不是爷们也跟旁人一样,而且还过犹不及被吓到落荒而逃……
心里憋闷,陈青也不想呆在此地等梁子俊,付了饭钱,便起身去外面透气。夜风徐徐吹过,陈青心下恍惚,这世间是否再无他陈青立足之地?
远处作为人妇的地盘宽广无比,但他脚下的男儿道路却愈加窄小,最终缩至脚底逼得他动弹不得,若不踏上妇人之路,是否哪一天,自己将彻底跌入无底深渊?
陈青暗自一抖,不行,他不能妥协,谨守本心才是男儿本色,若连自己都逼着自己成为妇人,那他就将彻底泯灭于世,新生的陈青在对他招手,但他不能过去,也不想过去。
孤零零的陈青抱着自己缩在角落,仿若心灵深处那个小人一般孤寂又哀伤……
☆、 第86章 借灯表白
心里悲凉,连同周遭气温都仿佛下降不少,陈青也不知自己蹲在这有多久,只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重生这种事情都经历过,还有什么比死更可怕的事?他一大老爷们被这种事情打击到一蹶不振是不是也太窝囊了?
未来的日子还有很长,他有的是时间寻找出路,如果无法二选一,为何不能寻求共存的方法?上辈子的陈青是他,这辈子的小哥也是他,与其纠结世人的眼光,内心的悲愤,还不如堂堂正正做真正的自己。眼下即便给梁子俊当了媳妇,那他也是“男媳妇”!搅基而已,左右不过搭伙过日子,过的了便过,过不了还完债就离!
摸了摸怀里的银子,至少他现在还有奋斗的目标不是吗?赌盘分红自己得了120两,猜谜共得彩头30余两,加上梁子俊给的20两刨去花费,自己收获共计170两,零钱不算。
有银子就有底气,感觉自己一晚也成了有钱人,心里这喜悦感就不停的往外冒,来到这个世界一直在为钱发愁,突然有了这么多钱,可别穷人乍富才好。哦,对了,这钱终归还是会流进梁子俊的口袋,想到这,陈青刚刚扬起的脑袋又耷拉下来,狠狠在心里诅咒那个混蛋。这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攒下属于自己的银子呢?陈青仰头望天一脸悲愤状,身旁零散路过几人不免被他疯癫的样子吓到绕路而行,挺好一哥儿,可惜是个疯哥儿。
陈青发泄完心里的闷气,再次重整旗鼓,打算回馄饨店等梁子俊。不知不觉竟然走出半条街,自己被那白衣书生打击的不可谓不重。
正巧路过一个面具摊,上面摆了一排各色脸谱,牛鬼蛇神样样俱全,陈青试戴了几个,便在摊主热情推荐下摇头拒绝,他还有两个面具落在混沌店里,还是赶紧回去,免得被人捡走。
陈青前脚刚离开,沈书誊后脚便站在面具摊旁。他原也没想要竞争头彩,是以答完一题便反身回家。刚才考过会试没多久,凡事都需低调谨慎不可过于张扬,免得被人说他骄傲自满。
看着那渐行渐远的身影,沈书誊不免皱眉。猛一瞧那试戴面具的人很像陈青,他们也有几年未曾见面,长相或许会变,但周身气质却不会诳人。他认识的阿青是个乡下人,如今穿着一身上好绸缎让沈书誊有些费解,但他很确定那个清秀无华的男子正是自己心心念念的贤弟阿青。
心里喜悦,刚想上前相认,却见那人放下面具转身走开,脑后那抹淡青色飘带?8 灰狗绱档闷吹矗蚴樘芴鸬慕挪匠俪傥薹醵训勒媸撬洗砹耍空庵皇歉龈⑶喑は嘞嗨疲世淄哪吧耍?br /> 若非亲眼所见,就连沈书誊都会认为这身量挺拔的男子是个爷们,不可能是个哥儿。可怪就怪在那抹身影太过熟悉,乌黑发亮的眼眸太过澄清,除阿青外,再无人能有如此纯净的双目。
“公子不买一个面具吗?”小贩的招呼声唤醒沈书誊飘远的思绪,忙四下再寻那抹身影,却只看见街来人往的陌生人,再不见他的阿青。
“不”沈书誊摆摆手,快步走入人群,不管那人是不是阿青,他都要上前好生询问一番,如此相似的面貌隐隐勾起沈书誊一抹陌生情绪,定要找到他,定要……
梁子俊返回混沌店的时候陈青已经趴在桌案上混混欲睡,若非惦记自己怀揣银两,怕睡着后遭了贼手,这会估计早就睡着了。
“阿青,阿青~”梁子俊轻轻推着困到直打瞌睡的媳妇,嘴角那抹得意化作一声宠溺呼唤。压下迫不及待的心情,牵着迷迷糊糊的媳妇随人流朝南门走去。
直到看见漫天灯笼朝天空缓缓升起,陈青才彻底清醒过来“好壮观~”
“大多人都选在城里放灯,但观赏还是来这郊外才最美”梁子俊揽着陈青肩膀贴在他耳侧低语。
今夜天公作美,一轮皎月耀耀生辉。夜空似漆黑的帷幕,点缀着闪闪繁星,漫天灯笼飘飘荡荡,伴着星光与夜色融合在一起,星星点点蔓延至地平线,让人不由深深地沉醉……
陈青被眼前美景迷了眼,夜色浓稠,气氛暖味,耳边低语如同浓墨般深沉得化不开,也挥不散,让他忍不住放下心中芥蒂,沉醉其中。
惊蛰时分,正是乍寒乍暖大地苏醒的时节,月色下地表露出淡淡的枯黄色草皮,风吹树杈吱呀作响,落叶早已腐烂成泥。这些景色完全没有影响天灯的美景,繁星遍布的夜空上,一盏盏孔明灯冉冉升起,被清风一荡,缓慢飘向远方。
梁子俊适时拿出准备好的两盏灯笼,用火折子点燃烛芯,一盏放入河中,一盏缓缓升上高空,随着成群结队的天灯慢慢流向东方。
“你写了什么愿望?”陈青低头看着随波逐流的河灯问道。
“不想告诉你,要不你猜猜?”梁子俊神秘兮兮的站起身,手指城池方向“来了”
陈青侧目,只见贯穿青平县的河流上晃晃悠悠飘来一盏盏河灯,有莲型的,圆形的,连最古老的长方形都有,成群结队顺流而下,有的运气不好遇到暗流沉入水下,有的则是继续随波逐流缓慢前进。
“知道我为什么选在这放吗?”梁子俊轻笑一声低头看向陈青。见那双黑目盛满不解才略带一丝囧然的转过头,盯着河面说道“我希望我们的灯能走的更远,既然无法预料半路会遇到什么风险,至少可以赶在别人前面先行一段距离,这样无论沉在何处,想必都比别人行进的路途要远”
陈青听懂了这段话隐含的用意,心下不免一软,这个人也不是全无心思,只不过行事总是过于婉转,连这种事都要借由河灯表达,当真是个别扭又令人生厌的家伙。
梁子俊等了半晌,最终忍不住转身有些急切的看着陈青“你听懂了没?”
陈青忍俊不住笑出声来,拼命摇头“没懂”
梁子俊哪会看不出陈青其实听懂了,却在故意嘲笑他?着恼的催促“喂!听懂了就别装傻啊!回答呢?你总得有点表示吧……”
陈青节节后退,就是但笑不语,脑袋摇的跟个拨浪鼓一般,气的梁子俊捧住头狠狠咬上那可恶的嘴角“唔……让你笑!”
“呵……唔唔……”陈青停止反抗,伸手圈住梁子俊的脖子,反正打死他都不会说出来,就当这个回应算是表示吧。
本就压抑了好几天,今天月色尚好,又有漫天灯笼陪伴,梁子俊忍俊不住,边吻边解开陈青裤带。
“不行!”陈青心跳失常,他也不是个禁欲的主,但仍晓得这荒天野地不是干那事的地方。忙抖着手抓住梁子俊,气喘吁吁的阻止。
“啊~”梁子俊急的暗恼一声,早知道就该直接回家,这不上不下的可怎么办才好?泄气的将脑袋拱进陈青胸膛,闷声央求道“就一会儿还不行吗?我想要你,现在……”
陈青心脏莫名漏跳一拍,他此刻也想,可是真不行。梁子俊感觉出陈青的犹豫,捉着小陈青凑到眼前,一脸期待的问道“你也有感觉不是吗?”
陈青懊恼的狠拍那后脑勺一记,但转瞬全副心神就被极致包裹牵引,沉浸于湿润的口腔中滑行,再无暇细想其他。
梁子俊趁陈青失神片刻得手,勾着人衣衫不整的幕天席地纠缠,今夜的陈青格外令人神迷,惹的梁子俊春心大动,要了许久才心满意足的扯着大开的领口不停啃咬。
陈青事后暗自气恼,你说这人还有没有个正形了?荒天野地不说,大冷的天即使没全脱光,现在也感觉屁股冰凉。
暗恨自己的半推半就,奋力拽起那颗不知餍足的头颅,陈青抬头用力磕在他额头上,见他吃痛才爬起来整理凌乱的衣裳。
爷们服饰的缺点此刻终于显露,领口随意一扯就能袒胸露肩,若非腰间系的紧,怕是整个都得被剥下来。
陈青快手将衣服合拢,遮住那露出来的小衣。梁子俊哀叫半天,见没人搭理也只得悻悻爬起来系上裤带,嘿嘿傻笑,直至又挨了陈青一脚,才扑过去噌噌媳妇“回家继续吧~”
“滚!”陈青的瞌睡虫彻底消失,天边都快亮起一丝鱼肚白,看来这觉是甭想睡了。
等了一宿的梁伯见两人平安返回,才嘀嘀咕咕的熄了灯火。
等陈青爬起来,早已时过中午,恨恨的踹一脚睡的死沉的混蛋,见他只是呜咽一声翻身继续睡,才懊恼的爬过他下床穿衣。
好在梁子俊在别院给他准备了两套衣裳,不然陈青今天就得穿着到处是泥的脏衣服回家了。
收拾好地上散落的衣服,陈青拎起梁子俊的外衫将银子掏出来准备清洗。见除了那包散碎银子还另有一纸信封和一叠银票,点了点,足有3000两。
“真是有钱的富二代啊!”陈青感慨一声,好在梁子俊并非只知朝家要钱的败家子,否则只看梁子贤他们平日里的穿着花用,怎么可能供得起梁子俊如此大手大脚的花费?
撇撇嘴,不得不承认梁子俊挺能挣钱这点。将最后一个盖有印章的信封拆开,然后……就猛的扑到床上死命摇醒梁子俊。
梁子俊困得不行,被吵醒本就一肚子火气,结果看清陈青手里摇晃的500两银票,瞬间火气告熄,懒散的侧卧起身,一脸得意的炫耀“怎么着?这回信爷了吧?”
“真的?”陈青双眼晶亮,兴奋的问道“那我赌的那一两能赚回多少银子?”
梁子俊的好心情瞬间跌至谷底,一把夺过500两银票,气的蒙头就睡。任由陈青怎么推拽就是不吭声。愤恨的在心里咬牙大骂,混蛋啊,爷绞尽脑汁赢来的胜利还不如那一两赌资来的重要!娘的,混蛋臭小子!财迷臭小子!
“你快说啊?梁子俊,别睡了!……”陈青兴奋不已的不停嚷嚷。
梁子俊气急,掀了棉被大吼一声“没完了?爷得了头彩都不顶你那一两银子重要是吧?”
陈青有些傻眼,梁子俊这是在闹别扭?报屈?“噗嗤~哈哈哈……”看梁子俊那一脸泄气又懊恼的模样,陈青忍着笑意道歉“对不起啊……我真不是故意的,你得了头彩我也高兴啊,可那一两银子可是我赚的呢……”
梁子俊烦躁的扯了一把散乱长发,一把将银票塞进陈青怀里“给你给你!你个财迷!全给你行了吧!”
陈青抱着银票有点不敢置信“真的?不开玩笑?”毕竟梁子俊耍他的时候太多了,没准这次也是随口乱说,一会儿就该讨回去了。
“说给你就给你!全都给你行了吧!”梁子俊蒙头就睡,末了闷闷的开口“以后不准说什么你的我的,把那些账单全撕了,爷都是你的夫君,还分什么你的我的……”
满嘴的抱怨口气听的陈青心里鼓涨涨的难受,这是真正认同他的意思吧?他可以这么理解吗?夫妻不隔心,这是他教给陈碧的话,可是自己难道真要给梁子俊做一辈子媳妇?从此不分你我,共同打理一个家?
陈青用力摇头,再等等,他还没想好,他的内心还有一个声音,不停提醒他不能妥协,他还想做一个真正的爷们,可都睡了这么久,无论身体还是身份都已经另他无法回头,只余心里那丝不甘在不停纠缠着他……
算了,等以后再想吧,反正户籍不是还没落在梁家吗?只要没上族谱,他就还是个哥儿,眼下不过是搭伙过日子,以后若是跟梁子俊过不下去,再做打算也不迟。
“喂,梁子俊……”陈青咧咧嘴,扯出一抹别有意味的笑容。
“干嘛?”梁三爷难得面露尴尬之色,从被子里探出头来。
“你到底有多少银子啊?交给我来保管吧……喂!不说全给我吗?你别反悔啊!出来说清楚……”陈青拽着棉被笑的一脸开怀,银子啊银子,说什么他都不会放手的就剩下银子了……
梁子俊捂着脑袋哀嚎,他怎么就娶了这么个财迷媳妇?天啊~
☆、 第87章 上交家财
回到梁家村,梁子俊蔫头耷脑的被陈青扯回梁家大宅。
邵凤至见陈青一脸眉眼弯弯的踏进家门略感稀奇,再瞧自家三弟那仿若斗败的公鸡,不用想也知道准是让陈青给拾掇了。
拍拍手上的灰,邵凤至才懒得管别人院里的事呢,反正小两口甭管谁占了上风,只要把日子过好就成。霸王梁子俊竟栽在陈青手里,想想都不觉莞尔。
“就这些,都在这了”梁子俊一脸肉痛的将银子悉数上交,这以后想花钱怕是得另想办法了,就陈青那财迷样,怕是多花一文都得拎着他耳朵念叨半天。
陈青挑挑眉毛,随手翻开一个木匣,这藏钱的地方还挺隐秘,若非梁子俊拿出来,陈青断不会想到字画后面竟还藏有暗格,农家大多都是挖个洞或藏进陶罐,甚少有费心制作暗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