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荀玉卿只道:“那你要活得比别人更开心些。”他微微笑了笑,伸手帮秦雁擦了擦脸上的泪,低声道,“我虽然……虽然没有遇见过这样的事,但也遇见过,极不好的事情,你也知道,这样的一张脸,总会惹上很多麻烦。”
秦雁无声的点了点头,荀玉卿咬着嘴唇,他从未同别人说过自己的遭遇,那经历好似化脓的伤,烂在他心里头,可如今瞧着秦雁,他却忍不住慢慢说了出来:“他想对我……”这儿荀玉卿吞吞吐吐,语焉不详了好一会儿,又道,“……我那时……那时怕得很,又热血上头,便将他一刀杀了。”
不必明说什么,秦雁已知道是什么了,他凝视着眼前这个挖开伤疤的男人,极温柔道:“现在已没事了。”
“是啊,现在,现在已没事了。”荀玉卿勉强笑了笑,说道,“我杀了他之后,便想着,就算人家欺负我,我好歹也还活着,他已死了,我还能快快活活的过日子,他要烂成一捧灰,一把土,再不知道什么叫开心了。”
秦雁便伸过去手,覆住了荀玉卿的双眼,柔声道:“不必说了,你已做得再好不过了。”
他语气那么轻,没过一会儿,便感觉到了掌心里一点湿意。
秦雁真想将他搂在怀中,什么也不必说,只将他抱着,可最终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将手覆在荀玉卿的眼睛上,待掌心中扫动的睫毛停了下来,才慢慢松开了手。
荀玉卿已经睡着了,他的眼睛微微有些红,神情却很克制,那张妖异艳丽的脸上透出一种近乎纯洁而安详的宁静来。
这时秦雁才忽然发觉,自己的残臂叫荀玉卿的手搭着,一直未曾放开。
“现在已没有事了。”
秦雁柔声道,不知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已熟睡的荀玉卿听。
作者有话要说: 回答一下最近大家的问题。
有存稿,但不一定多少
不会无故断更,但不排除心情问题,一般断更会预警
如果我说要断,那我就真的会断,就算今天不断,第二天肯定也会断。
如果我没说断更,那就不会断,除非我没网没电遭遇一些无法上网的意外, 那第二天会加更或者当天晚点更新,卡文延迟的话我会多写点。
作者脾气吃软不吃硬,交流时小心磕牙,如有得罪,你来打我啊~
写文是为爱好,是有点缺钱,但没缺到要命的份上。
好好交流,和气生财。如果有读者希望回复,可注明希望作者回复,因为有时候留言太多,回复起来需要精力跟时间,每条留言都有看,包括刀片。
不留地址。
不懂可以问。
如果脱粉,或觉得作者讨人厌,或觉得文不好看,请安静的离开_(:з」∠)_
第46章
“小少爷……小少爷?”
苏伯喊了不过两声,岁栖白就已经醒了,他本就没睡得太深,这会儿自然也很快就睁开了眼睛,极平静的问道:“时辰到了?”他几乎在醒来的这一刻,就极克制的变回了原来的模样,并没有在意苏伯的打扰,也全然没有一丝一毫被吵醒的焦躁不悦。
一个人的自控力能达到如此地步,已足够说明很多事情了。
“小少爷……”苏伯忽然叹了口气,他问道,“你是不是在想他啊。”
岁栖白极沉稳的说道:“没有。”
他的目光清澈,声音沉稳,连同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可苏伯却叹了很长的一口气,老人微微弓着身子,神情几乎是有些酸楚的,他轻轻挪了步子过来,站在岁栖白的面前说道:“你心里还想着他。”
岁栖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瞧着苏伯。
“我连是谁都还没说。”苏伯的手搭在了岁栖白的肩膀上,低声道,“你还说不想?”
岁栖白沉默了一会儿,随即淡淡道:“我只是不知道,我还能想谁。”
苏伯心中一酸,见不得岁栖白这般平平淡淡的落寞,便宽慰他道:“会有更好的,他……他未必就是最好的那个。”
可是在我心里,他就是最好的那个。
岁栖白也不说话,知老人家是为他好,倒无意与他争执什么,只在心中回应。
“更何况,也许只是没有缘分。”苏伯又道,“他虽然不差,却也配不上你,往后,肯定能有与你一块儿并肩的人出现,姑娘家,公子哥,自然会有更漂亮更贴心的人,小少爷,你别难过了。”
岁栖白微微笑了笑,只道:“苏伯,他不是配不上我,他只是不喜欢我,这也没什么。”
他虽然说没什么,神情却露出些许苦涩。
苏伯也不知该如何劝他,冥思苦想了好一会儿,却见着岁栖白站了起来,将剑拿上,只道:“我这次又要出门半月,庄中事情便由您打理,爹爹他若是回来了,便留他一留,要是留不住,也没事。”
“老奴知道。”苏伯叹气道,目送着岁栖白走出门外。
………………
陆慈郎的确不负鬼医之名,柴小木一日接一日的见着气色好了起来。
而伤势日好,柴小木的武功问题也紧随而来,这一日晚上,荀玉卿坐在床头瞧柴小木喝药,秦雁出去煎另一帖药了,陆慈郎在煮晚饭,饭菜自然也是要收钱的,好在秦雁带了足够的银两,荀玉卿身上也有钱财,三人暂时并不缺钱。
不过陆慈郎看起来倒不像是极贪财的人,他索要钱财与诊金,好似只是想与人互不相欠,既不肯施恩他人,也绝不肯亏欠他人。
只要柴小木性命无恙,别说是钱,便是陆慈郎要天上的星星月亮,荀玉卿跟秦雁也要想办法给他摘下来。
柴小木将药喝完了,荀玉卿把药碗接了过去,柔声道:“神医说你的伤快要好了,大哥哥再去找来肉灵芝,你的武功便也就没事了。我与你秦大哥已与陆神医说好了,多付些诊金,叫他好好调理你的身体,等肉灵芝到了,你便又能用刀了。”
这几日来,陆慈郎谈及肉灵芝时也并无避讳,柴小木已知肉灵芝是何等可遇不可求的神药了,便道:“大哥哥,肉灵芝这样的天材地宝,哪里找寻得到,我以前上山砍柴,知道有人在深山里挖草药,可他们一不小心,就要摔下山崖,全是拿命在豁,我如今已没事了,你不要去冒险。”
“不是的。”荀玉卿将柴小木的手放进被窝之中,微微笑道,“大哥哥知道有个人家中有肉灵芝,这便去找他买下。”
柴小木轻轻“嗯”了一声,忽然又道:“可是这样的好东西,人家怎么肯卖给咱们呢?”荀玉卿便默然不语,柴小木眨了眨眼睛,低声道,“大哥哥,你是想去偷人家的东西,是么?”
荀玉卿还能说什么呢,他已什么都说不出来了,便抿着唇,轻轻点了点头。
“大哥哥,你不要去了。”柴小木低声道,“我……我现在已经好了,就算我没有好,也总没有偷人家东西的道理,更何况,这样好的东西,人家家里头肯定许多厉害的高手,你去偷东西,岂不是危险的很。”
荀玉卿盯着柴小木苍白幼嫩的小脸,轻声道:“好小木,你乖得很,大哥哥知道你心地好,可大哥哥是个坏人,那有肉灵芝的,也不是什么好人。我们坏人对坏人,你千万别管。”
“大哥哥……人家再怎么坏,那也是人家的东西,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才做这个坏人的。”柴小木一把抓住荀玉卿手,微微摇了摇头道,“咱们这样也是好好的,何苦为了我去涉险呢,不值当的。”
肉灵芝这玩意虽说稀奇,但小说之中倒并不是没有出现过。
金蛇跟银蛇是对夫妻,可金蛇为了独占肉灵芝,将银蛇暗暗杀死了,这对在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默契无间的夫妇,竟只因一株肉灵芝而死了一人。其实发现肉灵芝的是银蛇,她一心记挂着丈夫,便留下这好物与丈夫分享,却万万没想到这株肉灵芝成了自己的催命符。
荀玉卿倒不是想为自己的行为开脱,偷别人的东西自然是不对的,哪怕他对金蛇多瞧不上眼,错的行为就是错的。只不过……若肉灵芝叫金蛇这种人享用了,倒还不如叫柴小木吃了,更何况他连人都杀过了,本也就不是什么好人,何况做这些坏事呢。
“好了,你睡吧。”荀玉卿淡淡道,将柴小木扶着躺下。
药力渐渐上来,柴小木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抵不过困意,他的嘴唇微微阖动了一会儿,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出口来,只将眼睛闭上,这便睡着了。
荀玉卿坐在床边坐了好一会儿,忽然长长叹了口气,其实他心里很明白的,每个人的情分有长有短,就好像一辆公交车,有些人陪着你坐到了车站,也有些人坐不到一站两站,就要下车了。
可每个人最初上来的时候,花的都是一样的钱,交得也都是同样的心。
荀玉卿也不知道任何人的终点在哪里,他走得是自己的人生,若有缘一起走到老,那自然是很好,若无缘离散,那也不必怨叹。
值不值得为柴小木做这些事,荀玉卿从未想过,做事若是总要想值不值得,那多无趣。
就好像岁栖白一样,他待自己那么好,也从未想过回报与勉强。
秦雁的手自然没叫陆慈郎看,他们二人老实的很,连提也不敢提,好在他的右手好使的很,这时拿了个半焦黑的蒲扇,满脸是汗,轻声问道:“小木他睡了没?”
“睡了。”荀玉卿为柴小木掖好了被子,淡淡道,“你留下来照顾他,我今日便出谷去找肉灵芝。”
“我拦不住你,只盼你万事都小心些。”秦雁抿了抿唇,轻声道,“我这儿有一样东西,你好好收着,指不定有一日便能用上,我眼下在神医此处,是用不着了,你大可放心。”
荀玉卿没太在意,只“哎”了一声,随口问道:“什么?”
秦雁往他掌心手中送了一样东西,不大不小,细的很,好似是样竹管,荀玉卿边低头边问道:“你给得什……”他的声音截然而止,瞧着掌心里小小的梅花袖箭,声音好像卡在了喉咙里出不来。
“你……你将它给我?”荀玉卿看了又看掌心里的梅花袖箭,失声道,“总归是你拿来防身的东西,我怎么可以收下呢?”
秦雁只当荀玉卿瞧出这小小袖箭工艺的精细之处,倒对他的惊诧不以为意,单手拿过袖箭,并牙一道捆在荀玉卿的腕上,微微笑道:“让你拿来防身啊,你跟小木不准我为他尽份心力,如今难不成连坏人也不肯分我一个做做?”
将东西系好之后,秦雁便撩着荀玉卿的袖子准备盖回去,但不经意一掀,却看到袖影之下几道极长的丑陋疤痕,纵横交错,脸色不由得微微一凝,随即又变作往常神色,泰然自若的将袖子覆了回去。
荀玉卿自然是全不知晓的,他还处在震惊?1 这梅花袖箭是秦雁保命的独门暗器,制作的细小无比,内腔的六发毒针,针针毙命,荀玉卿做梦也没想见秦雁会将这东西送给自己。
他顿了顿,略有些不知所措:“那你怎么办是好?”
“我身上的东西多得是,你不必在意。”秦雁看着他的目光,柔软如同春波,无声的笑了一笑,轻轻道,“对了,你在路上千万记得多练掷箭,虽说这暗器非要近身才可用,但暗器一途,也应当多多练习,即便自己不用,也可预防他人,更何况,也免得你射不准了。”
荀玉卿什么也没有说,他沉默了好一会,点了点头,低声道:“好哩,咱们一道做坏人。”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有读者跟我说,喜欢我在有话说里扯扯淡,说些剧情相关的东西。
所以我跑来唠嗑了,不知道长还是短,会努力唠嗑的
总之大家将就着看吧,不喜欢可以跳过。
袖·小电台:
今天的章节,其实就写到武侠里很明显的一个逻辑矛盾:对恶人做什么,都不算恶。
热血江湖,行侠仗义,当然看得热血沸腾,但是说实话,以一个现代人的法制观点来讲:对恶人做什么都不算恶这种观点,本身就是一种恶。劫富济贫照样是偷,只不过是听起来文雅。
江湖当然没有这么法制观念,但是我希望很多人不要觉得,我设置盗窃恶人的东西这个观点,是为了让主角好过点,其实我是在探讨三观的问题。
无论这个人多恶毒,他本身的罪行与你无关,因此你盗窃他的东西,始终是错误的行为。
所以荀玉卿才会说自己是坏人,这种性质跟他当初差点被强是不同的,那时候他是被迫反抗,最多算自我保护过度,但是这里他是主动侵犯他人的权益。
是不值得提倡的行为,请大家不要学习【并没有人会学习。
最后,昨天看到有人在问群号,这里放一下:274250515,请注明ID或者文名
通常经常留言的读者我都有印象,不怎么留言的就留文名吧。
最最后,有件事我一直挺想说,到今天才说:起初爱梅,庄主,说让人联想到西门吹雪……我捏着鼻子认了,是我的问题,设定时没注意到这个经典人物。
但是看了一部分,甚至到岁栖白表白还能说他像西门吹雪的,我建议这部分读者回去看一看古龙的原著,因为我不清楚你看到的是哪个同人版本的西门吹雪。
尊重古龙的角色,也请尊重我的角色,不要看过一些同人之后随口无心一句。
因为你发出去的刀子,作者是会被捅到的。
——来自一个真情实感的傻逼作者。
第47章
柴小木的身体拖不得,荀玉卿便连夜动了身。
金蛇的居所无人知晓,只因他与银蛇生性都颇爱阴冷湿寒之地,因此住得地方也是叫人料想不到。
他们俩住在雪山上的一个洞穴里。谁能想得到江湖上鼎鼎大名的金银双蛇,竟然酷爱又冷又寒又偏僻危险的雪山呢。
但这世上许多人,本都有些令人难以理解的怪癖。
路程虽然不近,但好在也许怪人总是特别爱凑堆,打万草谷前往雪山蛇窟的路程并不是非常远。荀玉卿策马狂奔,待到了雪山之下,便将马儿转手卖掉,置办了件棉衣,又买了条黑布,便徒步上了雪山。
如今已是早春,可雪山却不见回暖,荀玉卿刚上山腰,便觉得气温骤降,寒冷无比,将棉衣披在身上,用轻薄的黑布蒙住双眼,确保目能视物,又不至产生雪盲。他顺着小路行走,可在这雪山上,本就是如大海捞针一般,但荀玉卿又能怎么办呢,他唯一能相信的,能凭借的,也只有记忆之中对金银双蛇的些许介绍。
银蛇在这极寒之地养过一条药蛇,通身雪白,爱食毒物,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剧毒,也是天下数一数二的解毒良药,肉灵芝也是那药蛇在寻觅猎物时发现的。银蛇死后,这条药蛇便叫金蛇驯养,金蛇与银蛇不同,生性要乖僻冷厉的多,只知每日驱使药蛇寻找灵草毒物,供以自己练功。
要是在这雪地之中找到药蛇,那离找到金蛇也就不远了。
可这茫茫白雪之中,找到通身雪白的药蛇,却也不比登天简单多少。
荀玉卿找了几日毫无结果,不得不折返回山下小镇休息,心情便日渐煎熬了起来。这一日他又再上山,忽闻到一阵极腥臭的气味,他顺着气味追寻过去,只见一株极艳丽夺目的毒草周围盘桓着条雪白的巨蛇,正嘶嘶吐着信子。
按常理而言,蛇在极寒之地应当会进入冬眠,这条药蛇也不知吃了什么,竟丝毫不觉寒冷。
既见着白蛇,便也离金蛇不远了,这处雪山空茫茫一片,枯木没见几棵,嶙峋怪石倒是不少。荀玉卿藏身在一块巨大无比的石头后面,身上穿着雪白的棉衣,乍一眼竟看不出有个人来。
没多一会儿,一个极高瘦的人影就打雪中飘了出来,他身上穿得衣服纹着金线,在茫茫白雪里格外的刺眼。他的脖子很长,就好像骨头特意抽出来了一块,人倒是不太丑,可也不怎么好看,声音透着一种阴森森的寒气:“好孩子,你很听话。”
他伸手摸了摸那白蛇,从怀中掏出一枚药丸来,喂给了白蛇,嘿嘿冷笑了两声,阴恻恻道,“我就不信了,岁栖白那家伙中了这么多天的毒,眼睛又瞎了,还能赢我不成?”
岁栖白?他……他瞎了?!
荀玉卿心神一乱,不由得呼吸加重了许多,金蛇虽不是个东西,但到底是行走多年的老江湖,瞬间便发觉此处还有旁人。他的轻功诡异莫测,眨眼间便飘到了极远的地方,冷森森道:“是谁?快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