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占地有十几亩的穆府也关上了香松大门,地上的青石砖反射着月光的光辉,奴婢们三三两两手拿火折子,点亮了各个屋檐下的灯笼。一片安详静谧荡漾开来。
在东间的八进九阔的房间两盼头,种着穆风最喜爱的芭蕉,绿油油的一片,穆家长幼有序,门风在外人看来是端端正正,所以东边最好的房子,自然是给了长子嫡孙穆风夫妇住的。
此时,穆熊正和穆风坐在东进间的小房间里,窗户紧闭,奴婢们都退下去了,他们在商量着事宜。
“这么说,哥哥早就知道了谢太傅会让我做这样的事了?”穆熊苦笑了一下,“在我的心中,哥哥一直就是穆家的希望,也是我自小就崇拜的,甚至父亲我都不崇拜,我只崇拜哥哥你,没想到哥哥竟然也屈服于谢太傅的淫威之下,要去打压一个可怜的读书人。”
穆风端着茶喝了一口,蹙着的眉头还是锁着淡淡的忧愁,并未直接回应弟弟的话,缓缓说道:“穆熊一怔,作儿子的议论父亲本来就是不孝,更何况还是早就离开的父亲,于是没好气地说:“爹爹在我还小的时候就已经离开,哥哥对父亲的了解一定比我多,何必来问我。”
夜幕降临,,地上的青石砖反射着月光的光辉,奴婢们三三两两手拿火折子,点亮了各个屋檐下的灯笼。一片安详静谧荡漾开来。
在东间的八进九阔的房间两盼头,种着穆风最喜爱的芭蕉,绿油油的一片,穆家长幼有序,门风在外人看来是端端正正,所以东边最好的房子,自然是给了长子嫡孙穆风夫妇住的。
此时,穆熊正和穆风坐在东进间的小房间里,窗户紧闭,奴婢们都退下去了,他们在商量着事宜。
“这么说,哥哥早就知道了谢太傅会让我做这样的事了?”穆熊苦笑了一下,“在我的心中,哥哥一直就是穆家的希望,也是我自小就崇拜的,甚至父亲我都不崇拜,我只崇拜哥哥你,没想到哥哥竟然也屈服于谢太傅的淫威之下,要去打压一个可怜的读书人。”
穆风端着茶喝了一口,蹙着的眉头还是锁着淡淡的忧愁,并未直接回应弟弟的话,缓缓说道:“二弟,你说咱们的父亲这辈子怎么样?”
穆熊一怔,作儿子的议论父亲本来就是不孝,更何况还是早就离开的父亲,于是没好气地说:“爹爹在我还小的时候就已经离开,哥哥对父亲的了解一定比我多,何必来问我。”
第二卷 金陵城 第191 舅父(感谢闪电快手温柔侠客)
正
杨端午惊喜地翻看着这本医书,“没关系,写书毕竟是劳神伤思的事,有这些暂时够了。”
倪重阳坐定,“我如今已经被知府大人引荐,通过了礼部尚书下的右侍郎,只等官函和官印下发,我就可以去履职了。”
端午听了很高兴:“谢太婆一家人还在牢狱中,就等你做了官后,把他们先保出来。想必他们也受了很多的苦,就算之前做错了什么,也已经受过惩罚了。”
倪重阳点点头,眼中闪着不安:“我就是挺担心你的。”
“我很好,明天就要见穆风了,穆风会带我进太医院。谢策在那边的手续,应该都已经办好了。”端午说的时候是如此轻松,倪重阳的心情却忽然变得很沉重。
“那日后不是不能经常看到你了?”
端午也想到这个问题了。
可是她比较想的开。
“这只是暂时的,如果可以查明父亲被冤枉的真相,找出证据,这些都是值得的。再说了,太医院可不是牢房,我白天去那里任职,晚上还是回家的。你做官也是一样。只是,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少见面为好。”
倪重阳深情而关切地说:“毒针和匕首,记得都要带在身上,以防万一。”
杨端午扬起衣襟下摆,露出杏色腰带上斜插着的毒针。
“只要有谁想伤害我,这些针就会是他们致命的原因。”端午说的很有自信,“现在,你放心了吧?”
倪重阳走了,端午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忽然伤感起来。
这些日子来,她都把全部的时间用来准备这次进太医院,她以为她已经习惯了孤独,没想到,真到不能见的时候,她竟然如此伤感。
终归还是个多愁善感的女孩子吧。她撇撇嘴。
谢策今天派出的马车是紫黑色的平常榆木,杨端午上去坐定,问:“怎么你这个少世子殿下,也这么低调起来了。”
谢策拍拍马车的横档:“你别看这马车外面看上去不怎么样,里面可是什么都有,床板也厚实,我要接你去的是什么地方,当然外面不能让人认出来是谢家的。”
也是,谁会猜的到,这么简易朴素的马车会是谢策坐的。
端午抓住马车横木,马上开动。
“抓的这么紧做什么,我又不会欺负你。”谢策笑道,“我要欺负早就欺负了,不会在没人的马车里面对你做什么的。”
这话倒是真的。
谢策要想对端午做什么,十个端午也逃不掉,可是谢策没有。
端午想起那次,秦淮河赏谢策的吹箫,心想,若他不是谢家的人,她倒真不会看他这么反感。
虽然他霸道了点,也凶残了些,可到底还算风度翩翩,仪表不俗,绝对不是让人看了生厌的那类粗俗男子。
很快,就到了穆府。为了低调,穆风没有派人出迎,反而只是叫了小厮让他们从偏门进去。
端午撩开车帘子,看到规规整整的穆府外院,又看到内院一排排的大窗都用了贵重的高丽玻璃,五光十色很是好看,心想,穆家的人果然是虚伪,外院弄得这么朴素,分明就是给人看的,其实里面私藏贪了多少名贵玩物。
下了马车,早有左右十几个奴婢等候着,其中一个上去要扶端午的手,好几个上来给谢策摇扇子,扶着他进屋。
屋内有一架十八开的折叠式玉屏风,遮挡着外头的热气,一张雕花紫檀木香桌摆在窗前,正中有一个大汝窑花瓶,瓶子里插着红色的魏紫,室内自然萦绕着淡淡的清香。
谢策和杨端午坐下,马上就有奴婢捧上热乎乎的茶水,接着,一群奴婢行了个礼,竟然玉关而出。
门,合上了。
刚才那些奴婢竟好像排练好的,忽然都不见了。
这倒使得周围一下子热的慌。
“穆风是个聪明人,既把我们照顾的周到,又不会引人注目,实在是连我都佩服。”谢策自言自语。
端午嗤之以鼻。
她没有办法理性评价穆家的人,因为,亲戚的沉默背叛,比敌人的袭击更加让人痛苦。
侧门忽然被打开,两个奴婢出来把帘子一撩,一个看起来很正派的男子出来。
谢策起身,“穆大人,你来了。”
端午忍不住朝穆风看过去,他的五官和谢灵一点都不像,就是脸型有几丝谢灵的影子。
也许是看人的目光太过于直接,和谢策说话的穆风竟迅速朝杨端午看过来,四目相撞的瞬间,端午看到穆风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一丝不可置信。
端午急忙垂下眼睛。
“穆大人好。”她逼迫自己对穆风恭敬行礼。
就算憎恨穆家人又如何,她以后还要面对真正的仇人,她若是都这么冲动,恐怕还没报仇,她自己就先死于非命了。
穆风一向非常沉稳,谁知端午主动对他行礼,他竟然好像没看到一般,一双眼睛死死盯着端午。
谢策觉得很奇怪:“穆大人。”
穆风这才知道自己失礼。
连忙移开了目光,笑道:“这位姑娘长的太漂亮了,只怕扮作男子,很容易让人认出来呢。”
“府上的易容术可是百试不爽的,穆大人何不在她身上也试一试?”谢策说。
“好说,好说。”穆风一口应承下来。
可接下来他和谢策谈话,目光却时不时看向端午,并且说话很是紧张。
穆风这个样子,让谢策非常怀疑,穆风是个正派人,至少表面上是,他从来不会沾花惹草,之前谢太傅让他去怡红院他都推了不去,再说了,他看向端午的目光,根本就不是因为喜欢她的美貌,倒是惊讶里带着恐惧,好像他曾经见过端午一样。
可是穆风不说,谢策也不问。虽然穆风对谢太傅是言听计从,可穆风却从来没有在外人面前表露过他的心事,谢策虽然喜欢穆风的能干,可和他的交情,还远远不到可以想问就问的地步。
端午一直低头喝茶,她已经回复镇定。
谈了一会儿,穆风带端午去另外一个房间易容。
所谓易容,不过是给她一张男人的面孔的纸皮,仿造功夫非常的好,一般的人是做不出来的。
只是,趁谢策不在,穆风忽然问道:“请问姑娘贵姓?”
端午没想到穆风会这么直接地问她,她真想告诉他,她就是杨康的女儿。
可是她忍住了,“我姓谢,名字是一个独字丹。”
“谢丹?”穆风似乎并不相信这个名字。
“那你祖籍在何处?”
杨端午冷冷地说:“少世子殿下让我什么都不要讲。”
穆风这才反应过来,“冒昧了,还请姑娘见谅。”
端午冷笑道:“穆大人认错还是很快的。”
端午在穆风眼中是一个小人物,甚至是谢策的奴才,竟然敢这样的语气跟穆风说话,穆风本来应该很生气,可是他只是皱了下眉毛。
端午理都不理他,就走了出去。
和穆风一起多呆一分钟,都让她想吐。
穆风走出去和谢策说,一切都准备好了,他亲自护送端午进太医院。
一切的手续,都非常的简易,果然是有权力的人说了算。
杨端午在太医院太监的带领下,一步步走进太医院。
从前一直听说皇宫外院如何如何,现如今,杨端午确是可以看个明明白白了。
跟随着太监的脚步,杨端午在宫外已经绕了三个弯了。要不是有人带着走,杨端午恐怕早就迷路了。
一路上,红墙一片片从杨端午的身边飘过,皇宫外院内的树,也没有之前想象的那么多,杨端午反而觉得宫内其实并不怎么样,甚至觉得有些单调枯燥。
但既然已经进来了,杨端午也只能既来之则安之,更何况,在太医院里做事,还是一个相对自由的好差事。
再绕过一段红墙后,杨端午终于到了目的地—太医院。
映入眼前的,是一个单檐歇山顶,正面朱红色的大门上,悬挂着一块扁额,上面用楷书写着太医院三个大字。
从外观上看过去,倒没什么特别之处,只是周围的空气中,明显弥散着药材特殊的味道。
太医院的大门两侧,是两株丈余的柏树,相传还是前朝留下来的,茂密的叶子,让太医院凭添了几分幽静,想来如果在此研读医书,那定是一桩美事。
“怎么还愣着,这都已经到了。”太监尖锐的声音把杨端午着实惊了一下。这男人发出女人的声音,也确实少见。
见太监没走的意思,还掌心向上伸手在腰间。杨端午顿时明白了。
便赶紧递了些碎银过去。这些太监,虽没什么实权。但如果不小心得罪了,太监给的小鞋,可真不是好穿的。
太监走后,杨端午独自走进了太医院。刚踏进门的那一刹那,便迎头撞上一个人。
花白的胡子,一身官服显得有些宽松,虽然上了年纪,但漆黑的瞳仁表明,这人的精力,依旧旺盛。
“你哪来的,怎么这么毛糙。”老者看见杨端午一脸的稚嫩,缓了缓语气继续说道:“你这万一撞上嫔妃贵人什么的,恐怕小命就没了。”
杨端午哪能不懂这规矩,其实刚才进来的时候,杨端午眼睛的余光早已经看到了这老者,从年龄和官服上判断,这老者应该就是太医院的院使—董大人。
“请大人恕罪!吾乃今日第一天入宫,是新来的医生。”杨端午低头作揖道。
“哦,你叫什么名字。”老者的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和声问道。
“谢丹。”杨端午依旧低着头。
“刚好,我正要出门问问你怎么还没来,这么巧就撞上了。”老者笑着说,“我是这太医院的院使,你刚过来,这段时间就先跟着我熟悉下宫里的生活和规矩吧。”
果然不出杨端午所料,这董院使是个亲近合蔼之人。自古医者重道,这董院使没有官架子,想必也定是医术高超的人。
“好的。”杨端午一脸纯粹的回应道。
自此,董院使觉得杨端午是个纯洁无暇的小医生,出入各地,都喜欢带着杨端午,对杨端午,也没太苛刻的要求。
“你这刚来第一天,我先带你熟悉下。”董院使说罢,便领着杨端午在太医院里逛了起来。
太医院主楼也就两层,一楼是空的,正中摆了一套桌椅,是用来接待后宫中人。不过几乎没用过,偶尔后宫中人路过拿什么药材,也会坐一下。
二楼是太医们日常待的地方。最多的就是各种医籍古典了,摆满了前前后后共十八个柜子。
平日里无事的时候,太医们在此读书做学问。
主楼边上,是一间占地面积更大的副楼,只有一层。
杨端午刚跨进门,便被里面纷繁的景象所惊讶。
乌黑色的柜子,几乎沿着墙壁摆了一圈,各种名贵的药材数不胜数。
虽然最近后宫里无人生病,但小太监和几个药医还是不断的忙前忙后给做膏方。
穆府。
一阵风吹过,引的穆府内几排窗子发出“格格”的声音。池塘边的几棵大树,也跟着风声抖动着,几片长不牢的树叶,就这么随风掉落,在空中翻滚着,忽而往上一飘,但最终还是落在了地上。
有几片飘的远的,便落进了水里。引的池水里的鱼儿以为有吃食过来了,一阵欢呼雀跃的涌上来,来回吞吐了几遍,便知不是美味,便又悻悻然钻回了深水里。
水面上,荷叶像大盘子一样静静的躺着,而且有越长越大的趋势,细看之下,几根花梗已经冒尖,看来,今年的荷花,必定看的极多。
穆风把端午引到皇宫外院大门口,他就先回家了。
可是他的心情还是不能自己。
这个叫谢丹的女孩子,长着一张和杨康何其相似的脸。如果不是因为,他从小就见过杨康,相识很久,都这样久了,他也不会一眼就从杨端午脸上,辨识出杨康的影子来。
“难道杨康的后人,还没有死?”他大惊,太阳穴忽然痛了起来。
这时,有奴婢过来传话说:“大公子,老太太请您现在过去,老太太有话说。”
第二卷 金陵城 第192 发榜
穆老太太的房间内,古色古香。正对着大门的,是一张玉桌,桌面,是被镶嵌在紫檀木内的一块原始玉石,虽说是原石,却是一块通透的绿,漂亮极了。桌上,摆着一套茶盏,一看便知是上等的官窑里烧出来的,薄薄的胎上,是一层均匀的白釉。进屋往里,东面靠墙的位置,摆着一张床榻,一看也是用料考究,不过惹人注意的,倒是屋内芬香的沉香,这穆老太太之所以能夜夜安眠,这沉香的作用功不可没。
穆老太太坐在桌子边,身着一件紫灰色的绸衣,手上戴着一只绿的发暗的手镯,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眉间微皱,便又把茶杯放回了桌子。
“这参茶不对,谁泡的。”话虽不重,但边上的侍女吓的诚惶诚恐,赶紧跪下来认错。
“起来吧,这不怪你,是这参不好。”
说罢,穆老太太清咳了两声,便进屋休息了。
穆风走了进来。
两个奴婢迅速上前,为穆风脱去了长靴子,搬来椅子,椅子上还放了一蜀锦织的坐垫。
穆老太太重新又坐下来。
穆风坐在上面,很是舒服,穆老太太总是能给他儿子创造她力所能及的舒适。
抬头,她依旧如此慈祥,看向他的眼神是几十年如一日的眷恋眼神。
穆风很是满足。
如果说在这个世界上,穆风也有一个崇拜者的话,那么毫无疑问就是穆老太太了。
年轻守寡,含辛茹苦抚养两个儿子,面对谢太傅的咄咄逼人,她总是能以柔克刚,取胜于无声。
穆风不喜欢他的父亲,他觉得他的父亲很失败,所以他不喜欢,他喜欢他的母亲。
“近来谢太傅那边怎么了?我看谢策总是往咱们府上跑。”穆老太太问,“早上,谢策从破旧的马车上进来我们家,是有多么重要的事,竟然值得谢策连喜好就丢了,也不怕丢脸,堂堂谢太傅的孙子,竟然坐这么破的马车。”
原来穆老太太全都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