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要做这个官,就是要学会害人,穆熊忽然对一切都很失望。
“还有,弟弟,母亲还等着你早日晋升,如今刑部尚书就要退休,正缺一个人选呢。”
一提到母亲,穆熊心就硬不起来了。
“我知道了,我想休息了,哥哥也早些休息吧。”穆熊站了起来茶也没喝,就走了出去。
穆风凝视着穆熊的背影,若有所思。
穆熊独自对着墙壁,一夜没睡,他却是想的很清楚,既然这个官是要靠害人才可以做,那谁要做谁做去,他穆熊可不想做。
“我不可以一辈子受谢太傅的鸟气。”穆熊下定了决心。
杨逸辰考试的两日,谢灵也来镇上了,是李延送她来的。谢灵专门来照顾儿子,希望他考的时候有精神。
两日后。
清河县。
林安夜奋发图强,趁着谢家人面临调整之际,重新开起了林家染房。
之前的染工都回来了,张叔和杨宗闰重新管理,各司其职,很快,林家染房就又是欣欣向荣的景象。
客人也因为林家之前良好的声誉,重新投入林家染房的怀抱。甚至因为林老爷的离世,获得了同情分,很多新客人也纷纷上门。
林家染房真正做到空前绝后都繁荣。
谢家。
因为谢老爷和谢夫人都被判了刑,谢花宝又和清河县谢家划清了界限,谢家的名声一下子跌落于谷底。
谢玉毕竟年轻不喑世事,独自苦撑局面,可是他不懂内院管理,仆人懒散,很快银子就被支出大半。谢玉只好把部分仆人卖了,减少开支。
可是之前巴结他们的所谓朋友,竟然都避的远远的。
谢玉本是高傲的贵公子,如今第一次体会到那种众叛亲离的感觉,他之前可是被捧在手心里宠着的,如今他连委屈都无人诉。
深深体会着什么叫世态炎凉。
这一个月,是他最颓废的一个月。
他也不会打理家业,很快,几个店铺子就没有了生意,连原来的老客人都被势头正猛的林安夜给夺走。
谢玉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只好又卖掉了几个店面。
若不是之前谢家作坊实在是做的太大了,只怕连作坊都要被吞掉。
好在谢家就算不做生意,也可以靠着田庄收入过日子,谢玉虽然不能像过去那样,吃喝飘赌,可却还是过着奢华的日子。
谢策派过来的人,终于是来了。
让谢玉想不到的,来的正是谢策的忘年交,监察使下的五品秘书丞方老爷。也就是被称为“金陵壁虎”的方家主人。
只是方老爷来的很低调。
他穿着便服而来,坐的也是普通马车,也没有事先通知。
谢玉是见过方老爷的,小时候还给方老爷抱过。
如今见方老爷面目慈祥,想起被?4 行痰母改盖祝挥傻乇ё》嚼弦崛缬晗隆?br /> “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可以动不动就哭呢。”方老爷拉起谢玉,“好孩子,都这样大了,长的也好看,可惜却发生了这样的事。”
“方叔叔勿怪,我只是看到您,就想到了我父亲——”谢玉泣不成声。
“可是你哭又有何用呢。我今天就是拖了谢少世子的情,特意来帮你的。”方叔叔指了指身后的几个人,“他们都是方家得力的助手,对经商非常在行。以后,你仰赖他们,不怕对付不了林安夜。”
谢玉连忙道谢,“方叔叔雪中送炭,小生一辈子都记得。日后定视方叔叔为再世父母,小心奉养,绝不食言。”
方老爷点点头:“这话我爱听,你是知道的,我膝下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女儿,可是女儿也是终归要嫁出去的。”
二人说了一会儿话,谢玉就领着方老爷和他带来的几个人,去参观谢家的田产,店铺。
方老爷问:“谢家最有名气的是谢家的作坊,你不防带我看看。”
谢家作坊可是有规定的,除了谢氏族人和签订合同的工人,谁都不能进去,免得被窥探了商业机密。
要知道,谢家作坊是专门把收来的蚕茧剥离成丝,再制成布帛,如今还得了杨端午的真传,连养蚕都放一起了。
这么一体化的经营,也只有谢家才有,所以谢家不倒就是因为这些作坊。
如今方老爷却说要去看看,谢玉犹豫了一下。
“若是你不愿意,我怎么帮你呢?”方老爷说。
谢玉说:“如今也只有你愿意帮我了,若是没有你,我一个人迟早也是会败光所有家产的,我横竖都是会失败的,还不如给你看看,也算是最后一博了。”
“你这样想就对了。”方老爷很高兴。
于是谢玉带方老爷看遍了整个作坊。
方老爷把作坊都记在心里。
“回去的时候,我会和谢少世子说的,让他多派几个人帮你,这几日,我这几个人你就先凑合着使唤,肯定用得上的。”方老爷临走的时候这样说。
可是方老爷一回到金陵,却不是去他自己的方家,而迈进了谢策的密室。
谢策都是在这样商谈隐私的事件的。
“那个谢玉,实在是不堪委用,头脑简单,还有妇人之仁,成天就只知道和丫鬟花鸟玩耍,若是让他吃喝玩乐,他可以第一,若是让他经营家业,他的本事,只怕还不如他的两个弟弟妹妹,谢清柠,谢花宝。”方老爷说。
“我早知道谢玉的秉性,所以我们的皇商,谢玉是担当不起的。如今就只能交给方兄你了。”谢策叫比自己大二十多岁的方老爷是哥哥。
方老爷说:“我在谢玉身边留了几个心腹,帮助这个蠢材打理家业。就怕还是会斗不过林安夜。所以我也把谢家作坊里里外外都看了个遍,精髓都已经记住了。”
“那就好,如今需派过去几个人,接过谢玉手里的谢家财政,把谢玉的家产都弄过来。”谢策说,“横竖放在他手中,都是会败光了的,还不如给我,我一定会好好经营的。”“只是少世子可有适当的人选?”方老爷问。
“这管家做适合的自然要女子了。”谢策看着方老爷的目光带着探究的笑。
方老爷一下子就懂了:“少世子的意思,是让我的圆儿过去接管?”
谢策点点头:“自然还需要征求你的意见。”
“我有什么不乐意的,少世子这样地信任我。”方老爷也很高兴,如果是让他的女儿过去,他是很放心的。
从小他就把他女儿当男儿养。如果方圆不是女儿身的话,依照她的才华,只怕早就做了大官,管理一方百姓了。
就算现在是女儿,也帮助他把家业打理得井井有条,京城里的男子哪个不被她迷得神魂颠倒呢。
哦当然有一个没有,那就是谢策。
据说连三皇子都对她一见钟情呢。
方老爷对他的女儿,可是很有信心的。
谢家作坊闻名于世,若是可以由她女儿接过来,那么方家可就更加富贵了。
“去了那边之后,只需好言和谢玉说,谢玉是不没脑子的,自然会交出他的权力。那时候,见机行事就好。”谢策叮嘱着,方老爷一一应是。
方老爷回家之后,把事情经过告诉了方圆。
十六岁的方圆听说要离开京城,去外地住,竟然也没有一丝胆怯,只是对着方老爷福了福身,温顺答“是”。
方圆在父亲面前,总是很温顺的样子,可对于外人,可不一定了。虽然外表也是温顺,可是内心可以吃人——方老爷了解他的女儿,他的女儿,可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啊。
几日后,方圆就坐着马车来到了清河县谢家。
谢玉见来了这么一个神仙似的妹妹,自然是很高兴,哪里还有什么戒备心。
马上给她预备好的房间,送她金银财宝。
方圆眼里甚是瞧不起他,虽然表面还是很温柔和善。
于是,方圆就在谢玉家里住下了。
当然,为了方圆的闺名,她是扮作男装出现的,除了谢玉和方家派过去的几个心腹,谁都不知道她就是方圆。
而方老爷对外头也宣布,女儿病了不适合外出,来掩饰她的不在。
清河县这边,都鼓捣的顺顺利利的,谢策一点都不担心,因为他觉得谢玉根本就是木偶,没什么难度的。
倒是这边,是时候了,他要带杨端午见穆风,然后由穆风帮杨端午进入太医院,实现他的诺言。
接到谢策的通知,明天就要见穆风了。
杨端午准备好心情,这时,倪重阳过来了,交给端午他编写的医书。
“我只写了一小部分,可我觉得对你或许有用,所以先给你了。”
杨端午惊喜地翻看着这本医书,“没关系,写书毕竟是劳神伤思的事,有这些暂时够了。”
倪重阳坐定,“我如今已经被知府大人引荐,通过了礼部尚书下的右侍郎,只等官函和官印下发,我就可以去履职了。”
端午听了很高兴:“谢太婆一家人还在牢狱中,就等你做了官后,把他们先保出来。想必他们也受了很多的苦,就算之前做错了什么,也已经受过惩罚了。”
倪重阳点点头,眼中闪着不安:“我就是挺担心你的。”
“我很好,明天就要见穆风了,穆风会带我进太医院。谢策在那边的手续,应该都已经办好了。”端午说的时候是如此轻松,倪重阳的心情却忽然变得很沉重。
“那日后不是不能经常看到你了?”
端午也想到这个问题了。
可是她比较想的开。
“这只是暂时的,如果可以查明父亲被冤枉的真相,找出证据,这些都是值得的。再说了,太医院可不是牢房,我白天去那里任职,晚上还是回家的。你做官也是一样。只是,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少见面为好。”
倪重阳深情而关切地说:“毒针和匕首,记得都要带在身上,以防万一。”
杨端午扬起衣襟下摆,露出杏色腰带上斜插着的毒针。
“只要有谁想伤害我,这些针就会是他们致命的原因。”端午说的很有自信,“现在,你放心了吧?”
第二卷 金陵城 第246 公子别急(感谢“懒洋洋的熊叔”“秋怀涵梦”月票红包)
“二姐姐说了,很喜欢我的刺绣,要从我这里买袖套呢。我还要回家给二姐姐裁去。银子都拿过来了,二姐姐也很大方。”美丫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嗯,乖,那你快去绣吧。哪天去看看大嫂,大嫂的刺绣可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呢。”端午说。
美丫看到桌子上有一块米糕,拿了就吃,边吃边走。
“这小吃货,和小时候一模一样。”端午笑着摇摇头。
杨端午觉得这事也有必要和何湘捷提一下,何湘捷听了倒是很高兴:“桑蚕是你的特长,若是能大赚就好了。我也辛苦了大半辈子,你和重阳若是能做起来,我就算关了烧饼店铺,也是无妨的。”
晚饭后,杨宗闰刚想出门,便被谢灵叫住了。
“宗闰,来陪娘喝杯茶。”谢灵指了指边上的桌子,一壶碧螺春正冒着热气,四周的空气中也是沁人心脾的香气。
宗闰暗暗吸了口气,坐在了谢灵的对面。
“宗闰,我什么时候可以抱孙子啊?”谢灵没等宗闰坐稳,便开门见山的说了。
果然是这个话题,杨宗闰也不闪躲,抿了口茶,说道:“娘亲放心,这事我们都记在心上。”
回到屋内,杨宗闰又跟林安静谈起这事,林安静虽不说什么,可脸上的那丝愁容,还是没逃过杨宗闰的眼睛。
“你也别往心里去,这事顺其自然就好!”杨宗闰心疼林安静,安慰道。
翌日,杨宗闰早早的出门办事去了,林安静坐在铜镜前,出神的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小姐,你没事吧。”身边的丫鬟看出了林安静的异样。
“小红,你说我生公子好,还是生小姐好。”林安静说话的时候,眼睛还是紧紧盯着铜镜中的自己。
丫鬟小红给林安静插上一支金发簪,缓缓道:“公子、小姐都好,老爷都会喜欢的。”
听见这话,林安静的脸上,更是显得忧忧愁愁了,“昨日,谢太婆又提起这事了。”
“既然小姐也准备要孩子,何不找个名医好好调理调理,说不准还能一年抱两呢。”小红笑着说道。
林安静伸手扶了扶发簪,好久才吐出一句话:“有认识好点的大夫不?”
“倪重阳就很好阿,名声可大了。”小红几乎脱口而出。
林安静抿了抿嘴唇,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倪重阳人老实,并且还是妹夫,自己人嘛,总不会跟别人说,她要看不孕的。
“你把倪大夫请来家里吧。”
几日后的一个下午,倪重阳在丫鬟小红的带领下,前来给林安静诊治。
林安静端端的坐在堂前,隔着一片帘子,看不清她的脸,还点了一段沉香。见倪重阳进门,林安静便起身相迎。但没有出珠帘。
男女不便,就算是医者,也是不能和年轻小姐面对面看病的。
“有劳倪大夫了。”
倪重阳双手作揖,淡淡一笑道:“嫂嫂客气了。”
倪重阳坐定后,林安静将手伸出了帘子。丫鬟小红取了一个诊垫放在林安静的手腕下,倪重阳便开始了诊脉。
林安静的脉象无奇,右侧关脉虚小,尺脉细弱,脾肾气血虚之象。
倪重阳先给林安静开了个补中益气汤。
这补中益气汤功效偏重于补脾胃,也是倪重阳很喜欢用的一张方子。
“先用这付药把脾胃调理好。我日后再来复诊。”倪重阳欲起身离开。
林安静却示意丫鬟小红将倪重阳暂时留住。
“多谢倪大夫的方子我定好好调养。”林安静走出帘子后,微笑着对倪重阳说:“倪大夫难得来一趟,不如喝杯茶再走。”
话音刚落,丫鬟小红便已经准备好了一壶茶。
“武夷红袍。”倪重阳显得有些诧异,尽有些失态,脱口而出。
“倪大夫果然见多识广,这南夷的茶,都叫的出名字。也不知这茶怎么样,还请倪大夫品鉴品鉴。”
倪重阳也是爱茶之人,“能喝到武夷红袍,也是人生一大快事。”
接过林安静递过来的茶杯,倪重阳再三闻了两遍,一股特有的香味令倪重阳陶醉。
“好茶,嫂嫂这茶真乃精品。”倪重阳把茶饮的干净。
“没想到倪大夫对茶也这么有研究,不知对音律是否感兴趣?”林安静缓缓起身,走到了古筝前。
“那你取走一副,我让人装订起来,当做送给端午。”林安静声音很轻柔,可却很大气。
当然,工钱也从原来的固定底薪制度,变成了底薪加绩效。如果出错率比较低或者没有,是有额外的奖金,如果出错率太多,那么底薪也减掉。
这样,工人们谁敢马虎,工作认真就赚得多,不认真就没钱。
然后,杨端午和谢灵商量着,单一养桑蚕,获利空间太小了。
谢灵说:“桑蚕虽然普通,可胜在好养,如今天蚕世面上买不到了了,谢家也不会出卖了。”
“可是蚕的种类很多,娘,只要留意,集市里也能掏到好的。”
于是,杨端午只身在集市上逛着。
这集市也是热闹的很,耍猴卖艺的,吆喝唱戏的,还有面人糖葫芦什么的。杨端午心情也是不错,买了根糖葫芦一边吃一边逛起来。
杨端午这次来逛集市,主要是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买到些特别的蚕种。
深喑生意经的杨端午,深知差异化竞争的重要性,如果能找到特别的蚕种,并且孵化培育成功,那肯定会很有市场。
杨端午走走看看,来到了集市中段的桥边上。这个位置,是奇特货物最多的地方,很多远方来的商贩,都是把船停靠在这里,甚至直接在船上吆喝,吸引过往来客。
杨端午放慢脚步,细细的查看各个摊贩。
“姑娘,过来瞧瞧吧,这可是西洋的放大镜,有钱也买不到的哦。”
杨端午隐约记得重生前学过些历史地理,中国的确有些东西是西洋传过来的,眼镜就是其中之一。
杨端午微微一笑,便继续往前寻找蚕种。
突然,前面传来一阵喧嚣,周围的人群也都被吸引了上去。
“一两银子?你打劫啊,这破玩意值一两银子?”一个留着络腮胡子的男人不屑的说道。
地上,是一个摔碎了的蛐蛐盒,只是,蛐蛐也不见了。
“蛐蛐盒是不值钱,但里面的蛐蛐,可是我养了大半年的!我至少可以卖一两银子!”
花白胡子的摊贩不服气的说。
“我又不是故意的,再说,谁知道你那破盒子里有没有蛐蛐,这五个铜板,你爱要不要!”络腮男扔下五个铜板便推开人群走了,围观的人群也渐渐散去,只留下花白胡子老汉一脸沮丧的站在原地。